表妹每天都病怏怏 第42節(jié)
鐘慕期說天黑之前回來,果真按時回來了,李輕嬋遠(yuǎn)遠(yuǎn)看見就迎了上去,隔著老遠(yuǎn)喊他。 馬兒嘶鳴一聲停下,鐘慕期翻身下馬,李輕嬋忙問:“表哥你受傷了嗎?” 她揪著人看了一圈,確定沒受傷才放心,跟他進(jìn)院子里時不小心看見了被侍衛(wèi)押著的姑娘,頓時停了步子。 那姑娘身形妖嬈,臉上沾了血看不清容貌,唯一雙眼睛極其嫵媚,似藏著鉤子一樣,見李輕嬋看來,還對著她媚笑了一下。而身上衣裳破舊凌亂,露出許多雪白肌膚,上面也帶著血污。 “怎么了?”鐘慕期問。 李輕嬋看看那姑娘,往他身旁湊了湊,小聲道:“表哥,給她一件衣裳吧。” 鐘慕期微一挑眉。 李輕嬋沒察覺,又往那姑娘身上看了一眼,視線從她露著的肩膀和小衣上掠過,轉(zhuǎn)回頭去抓鐘慕期小臂,道:“我知道她可能是壞人,挨凍挨罰都是她應(yīng)得的,只是覺得懲罰人的法子有很多,實在不必用這么讓姑娘家難堪的……” “她本是個風(fēng)塵女,是她自己穿成這樣的?!?/br> 李輕嬋微愣,過了幾息,還是擰巴著眉頭道:“那也還是給她一件吧……萬一其實她心底也是想遮一遮的呢……” 第46章 夜晚 鐘慕期讓人給那風(fēng)塵女披了件衣裳, 然后帶了下去。 天色已晚,一行人就此住下,晚上吃的是鄉(xiāng)野俗味,比不上往日的精細(xì), 但偶爾吃一次也別有番風(fēng)味。 簡單洗漱后, 臨睡前李輕嬋犯了難, 往日都是孟梯熬好了藥差人送去公主府, 現(xiàn)在她人不在城中,怎么喝藥? 她糾著眉頭正想著, 眼前被遞過來一個小白瓶,聽鐘慕期道:“孟梯練成的藥丸,每晚三粒,就不用喝藥了。” 李輕嬋雙目閃亮地接過來,驚喜道:“他真厲害!” 鐘慕期掃了她一眼, 默不作聲地往她床榻上看去。 這戶農(nóng)家共三個房間,李輕嬋住在最右邊的一間,與鐘慕期的緊挨著,另一間給了侍衛(wèi)和車夫住。 床榻上鋪著軟綿的被褥, 他上前去摸了摸, 確認(rèn)不會冷了,又看著李輕嬋服了藥, 道:“早點休息, 有事喊我?!?/br> “哦?!崩钶p嬋將藥瓶小心地收好, 問他,“飛鳶去哪了啊?我等她回來了再睡?!?/br> “飛鳶押著人回城里去了?!?/br> 李輕嬋驚愕, “她回去了?那……晚上誰陪著我?” “自己睡?!辩娔狡谖⑽⒋鼓空谧⊙壑星榫w, 淡然道, “在府中不就是一個人睡的嗎?” “那怎么能一樣?”李輕嬋有點急,這可是陌生地方,外面只有一堵院墻,萬一夜里有壞人翻墻進(jìn)來呢? 她又睡得那么死,說不準(zhǔn)被人搬出去了都醒不過來。 城外不比府中,沒有炭火,夜晚更冷也更寂靜,窗外北風(fēng)呼嘯,不知是從哪處山頭石縫吹來的,帶著如野獸嚎叫般的詭異聲響。 李輕嬋見鐘慕期不說話,上前一步揪著他衣袖,細(xì)聲道:“我不要一個人,表哥,我害怕的?!?/br> “那怎么辦?”鐘慕期輕聲問,聲音如明月隱入烏云后的動作一樣輕,“這么晚了,你要表哥去哪里找女眷陪你?” 女眷不好找,就算找來了,李輕嬋也不敢讓陌生人和她同處一個屋的。 說話間又一陣風(fēng)肆虐而過,吹動著院墻外的樹枝拍打在屋頂上,發(fā)出的聲響引得李輕嬋心里發(fā)緊,她又往鐘慕期身邊靠,揪著他袖口往窗外看。 門窗關(guān)得很緊,她什么也沒能看見。 這么僵持了會兒,李輕嬋哼唧出一句含糊不清的話。 “表哥陪著你?”鐘慕期仿佛不覺得這話有什么不好說出口的,直接毫不遮掩地重復(fù)出來。 李輕嬋一陣羞臊,吞吞吐吐道:“……一個屋。” 鐘慕期再次吐字清晰地與她確認(rèn):“要表哥和你睡一個屋?” 他聲音太清楚,引得李輕嬋一陣不滿,拽著他衣袖哼哼了幾聲。 鐘慕期便不再重復(fù)這些,掃視了下這間小屋子,問:“你讓表哥睡在哪兒?” 農(nóng)家房間簡陋狹小,只一張小床,一個木箱,一個小物架,再加上張小桌就幾乎將房間填滿了,而能睡人的地方只有那張小床。 小床又很窄,李輕嬋睡上去還可以,鐘慕期這大個子則是完全容不下的。 李輕嬋跟著環(huán)視一周也發(fā)現(xiàn)了這個問題,揪著衣裳沉悶了會兒,不大情愿地松了抓著鐘慕期的手。 她把人往外推了些,聲音細(xì)微地道:“那表哥你回去吧……” 一直把鐘慕期推至門口,她去關(guān)門,僅剩一條門縫時,從里面盯著鐘慕期,殷殷叮囑道:“表哥,你不要睡得太沉,聽見拍墻或者我喊你的聲音一定要來看我?!?/br> 鐘慕期點了頭,而后李輕嬋戀戀不舍地合上了門。 只剩她一人在屋里了,就覺得外面風(fēng)聲更大了,仿佛是知曉她害怕,故意刮得很大聲來嚇唬她似的。 李輕嬋快步回到床邊,先是打量了下床里側(cè)確認(rèn)什么都沒有,這才坐了下來。 然后視線一點點把屋內(nèi)所有東西全部細(xì)細(xì)看了一遍,唯有緊閉著的放衣物的箱籠沒敢看,也不敢去碰,只是遠(yuǎn)遠(yuǎn)地盯著,生怕里面竄出什么人或者可怕的怪物。 李輕嬋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不怕,好不容易將注意力從那箱籠上移開,攥著裙角準(zhǔn)備到床上去時,床底下忽地傳出“吱吱”怪叫聲。 李輕嬋身上瞬間冒了一層細(xì)小的疙瘩,慌亂地抬起了雙腳。 她還抱著一絲希望,覺得可能是自己聽錯了,屏息凝氣一聲不敢出。 精神格外集中,晚間任何聲響傳入耳中就都被放大了。 “吱吱”怪叫聲再次傳來時李輕嬋眼淚差點嚇掉下來。 是不是老鼠?會不會半夜爬到床上來?既然有老鼠,那會不會又有蜘蛛? 李輕嬋伸手摸了摸后腰,她腰上那一片淤痕才剛好了,不想再遇到任何毒蟲了。 她小心翼翼地縮著腳上了床,怕鞋子把被褥弄臟了,特意脫下了鞋子,一點點往床里面蹭,然后抬手使勁拍起了墻壁,喊道:“表哥!” 農(nóng)家房子不隔聲,她只喊了一聲就聽見隔壁有了動靜。 只過了幾個呼吸,房門就被敲響了,鐘慕期的聲音傳來:“怎么了阿嬋?” 李輕嬋聲音瞬間帶上了哭音,喊道:“表哥你快進(jìn)來!” 門被從里面閂上,推了兩下沒推開,李輕嬋又哭哭啼啼地喊了一聲,這回鐘慕期直接將門撞開了。 快步進(jìn)來,剛看清李輕嬋的模樣他就笑了。 李輕嬋顧不得和他計較了,睜著淚眼道:“表哥,有老鼠!我不要待這里……” 等鐘慕期走到跟前,她立馬抬手去摟住他脖子,手中繡鞋也垂在了他后背,鐘慕期順勢攬上了她的腰,問:“都在床上了,鞋子為什么還要拎在手里?” 李輕嬋顧不得什么親近不親近了,滿心都是床底下的老鼠,按著他的肩膀催促道:“快出去,快點表哥……” 鐘慕期便如她所愿,讓她坐在自己手臂上將人抱了起來,他抱得舒服,李輕嬋四肢不著地卻有些不安,摟得他更緊了。 鐘慕期慢悠悠地把人被抱到了隔壁屋里,見她鞋沒穿在腳上,就直接放到了床上。 鐘慕期又問了一遍,李輕嬋才給了解釋,脫了鞋子是為了躲到床里面敲墻壁喊人,拎著鞋子上去是怕老鼠趁機(jī)爬進(jìn)鞋子里。 這時候她才看見鞋子還在手中,急忙擺放在床邊,屈著腿往床榻里面去,緊接著感受到了寢被下的溫暖…… 是有人剛從床上起來,里面還留著余溫。 李輕嬋的心跳剎那間加速,已經(jīng)伸進(jìn)寢被下的腳往里不是,抽出來也不是,僵硬地停住不動了。 “那阿嬋是要睡表哥這里?”鐘慕期問,聲音低沉悠長。 與其一個人待在那個有老鼠的屋子里,李輕嬋當(dāng)然是更愿意和鐘慕期待一起。 她腳尖在溫?zé)岬谋蝗炖锊渲吐暤溃骸班拧?/br> “那表哥睡哪?”鐘慕期順著聲音里帶上了遲疑,“表哥去隔壁也不是不行……” “不是!”李輕嬋忙搖頭,道,“表哥你也睡這里。” 她說完察覺有歧義,忙又解釋道:“表哥你睡地上……” 她自己是不敢睡在地上的,怕這間屋子里也有老鼠,若是大半夜爬到自己臉上了多嚇人。 但理直氣壯地占了別人的床李輕嬋還是有些愧疚的,伸手去抓鐘慕期的手腕,央求道:“我給你鋪被褥……表哥你肯定不怕老鼠的,是不是?” 怕被拒絕,她又連聲討好:“表哥你對我最好了,你肯定不能讓我一個人待著的!” 許久,鐘慕期嘆了口氣,終于開口了,說的卻是李輕嬋從未考慮過的內(nèi)容,他問:“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阿嬋,你就不怕你以后的夫君知道了這事?” 李輕嬋帶愣住,好一會兒,抓住他的手慢慢松了下來,她心頭涌出一股難以言明的恥辱感,感覺此刻的自己真是無恥極了。 她要鐘慕期與她共處一室,她以后不嫁人也就算了,鐘慕期肯定是要娶妻的,這要是傳出去了,哪家有點骨氣的姑娘還會愿意嫁給他? 平陽公主知道了肯定也不會再疼愛自己了。 李輕嬋默默垂下了頭抱膝縮著。 鐘慕期看她這樣,隱隱覺得有些不對,怎么和自己預(yù)想的不一樣? “阿嬋……”他想要說什么,此時外面侍衛(wèi)忽然敲了門,頓了頓,他還是先出去了一趟。 等鐘慕期再回屋里,床上的李輕嬋已經(jīng)睡了過去,衣裳未脫,寢被把自己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蜷縮到了角落里。 鐘慕期皺眉,想喊醒她把今日的事情說明白,剛喊了她一聲,就見她緊閉著的眼角溢了一滴淚出來,頓時停住。 在床榻邊坐了片刻,還是動起了手,把她外衣層層脫掉。 次日李輕嬋醒來,恍惚了一陣記起了昨夜的事情。 昨夜鐘慕期出去后,她一個人細(xì)細(xì)想著,覺得不能再與鐘慕期這么親近下去了,這樣是不對的。 只是她做了這個決定心里卻難受得厲害,摟著被褥難過了會兒,身子就發(fā)了軟,神志不清地昏睡了過去。 如今恢復(fù)了清醒,昨夜做的決定也該開始實施起來了。 孟梯已制出了解毒藥丸,不用時常去把脈了,正好可以在這時與鐘慕期保持距離,慢慢疏遠(yuǎn)。 摟摟抱抱是絕對不能再有,上下馬車也不用他扶了,自己攀著車門慢慢來也是可以的。 也不需要他幫忙撐腰出氣了,反正平陽公主也不會讓人欺負(fù)自己…… 李輕嬋心里很清楚該怎么做,可就是越想越難過,胸口又悶又脹的。 她拍了拍臉讓自己振作,掀開被子想要起身,可這一動身上的不舒適感更強(qiáng)烈了。 李輕嬋緩緩捂住了小腹,難以置信地坐了會兒,在小腹這一陣絞痛過去后,慢慢往外移了移,然后回頭去看床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