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養(yǎng)禍水 第5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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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辦……叫我好好想想。” 這一想,接下來的每一天,就少不得是落入一個如履薄冰的陷阱,時時刻刻都將過得膽戰(zhàn)心驚。而布置陷阱的人卻十分耐性,等個恰當(dāng)?shù)臅r機(jī),捕撈這條受驚的魚。眼下急不得,席泠屹然踅至巷中,推開半闔的院門。 院內(nèi)一派闃然,冷鍋冷灶,煙火人跡皆不見。扭頭望西廂開著窗,走到窗前瞧,簫娘果然在趴在鋪上,又沒睡,只把兩臂搭在枕上,枕著下頜發(fā)呆。 “怎的不燒飯?”席泠在窗前笑著,補(bǔ)服未換,深深的綠,沉寂內(nèi)斂的顏色。 簫娘只抬了一眼,不大高興的模樣,索性把腦袋偏到里頭去,“吃個屁,餓死就算?!?/br> 席泠聽出不對,推門而入,落在床沿?fù)难?,將她輕輕翻正了身,“是受了誰的氣?” 吟蛩逃難似的嘶喊,愈發(fā)吵得簫娘來氣,噌地坐起來,含仇帶怨地瞪著他。憋了一會,才居高臨下地質(zhì)問:“你早先不單是與那虞露濃碰了頭,還扶了她一把,你為哪樣不對我講?你是不是心里有鬼不敢對我說?” 話音甫落,她自己先陰仄仄地笑了,“哼,怎么能沒鬼呢?人家傾國傾城的個美人兒,一心想著你。兩個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在道上撞見,又下著雨,正是個煙雨朦朧好時候,最適合暗生jian情!” 一氣講完,又倒回枕上,掣了薄衾把腦袋都罩了。席泠先是被這一堆八竿子打不著的數(shù)落驚了驚,須臾理清她的話,適才去拉她的被子,“這是哪里來的話,那日眼瞧她要摔在跟前,我不過順手這么攙了一把。我不說,是因?yàn)橐皇悄氵@會提起,我都不拿它當(dāng)樁事情存在心上?!?/br> 簫娘嘩地翻了被,迎面剜來一眼,“你為什么犯這個好心?你不最是個冷心冷肺的人?你去攙她,難道就不是瞧人生得好,想著‘英雄救美’?”說完就嘩地罩了臉。 席泠嘖嘖稱冤,“你這話可真是欲加之罪,她倘或摔在離我一丈遠(yuǎn)處,我也不犯這個好心??伤退ぴ谘矍?,我一個男人,難道坐視不理?” “要你理?!”被子復(fù)翻開個角,“就要摔死她了?!摔死她就摔死她好了,跟咱們什么相干?” 這是無理也要鬧三分了,席泠無奈地收回手,憑她捂著。俄延片刻,跅弛地笑了聲,“你說得不錯,就該摔死她,與咱們什么相干?摔死她,倒省了我許多麻煩。我正瞧她不慣,裝得冰清玉潔,她打量我不知道,她就是故意往我身前撞。這哪里是個千金小姐的做派,分明是……” “不要說了!” 簫娘恐他說出更難聽的來,忙打住他的話。露濃雖說與她不是一路人,到底是個姑娘家,也不曾在面上得罪過她,有些不至于。 她倒先沒氣了,薄嗔佯怒地坐起來,“人家是位千金小姐,你個大男人,怎好這樣講她?” “瞧,又不惱了。”席泠笑笑,順勢連被一道環(huán)住她的腰,“你這一會陰一會晴的,比南京的天還不定。我明白著告訴你,倘或你再聽見這列沒頭腦的話,也不必琢磨我為什么不告訴你。我不告訴你,一準(zhǔn)就是我沒當(dāng)個事放在心上,不記得、全忘了!你可別變著法把臟水往我身上潑?!?/br> 她也順勢在他懷里仰面,笑嘻嘻地,“你不喜歡她,既然說明白了,我就不惱了,也不瞎冤枉你?!?/br> 說著,臉色又換了副模樣,鼓起腮滿目幽怨,“可她喜歡你!我說呢,一個侯門的千金,日日變著法的來尋我個平頭百姓說話,原來與柏家四娘一路貨,是打你的主意呢,還想叫我中間牽個線!倒是四娘還坦率些,有什么說什么。她話里,轉(zhuǎn)一百個彎,又羞著不敢直說!我就奇了怪了,她從前也沒見過你,哪里來的這份心思?總不是……” 她退開幾分,凄凄恨著瞪他,“總不是你們前世認(rèn)得,望鄉(xiāng)臺上約了這一世做夫妻,她記著呢吧?” 席泠叫她的一霎歡喜一霎憂也弄得一霎歡喜一霎憂,又覺可愛非常,恨不得咬她一口。果然就照她兩片利利索索的嘴皮子惡狠狠咬下去,卻只是輕輕磨了磨,“干脆我咬爛這張利嘴,嗯?省得什么都沒有,你倒自編出一段故事來?!?/br> 簫娘縮著骨頭在床上打滾,笑得花枝亂顫,“叫我說中了,你心虛了!” 憑她天上人間胡說了一陣,說夠了,席泠也不計較,摟她起來,拂開她腮上粘的一縷發(fā),“瞧,笑出了一臉的汗,頭發(fā)也笑散了??烊ハ窗涯槪覔Q身衣裳往河邊去提了飯來吃。” 簫娘不依,挽著他的臂膀,偎在他懷里,“我不要你去,你才回家來,又要走?!?/br> “這時辰了,你不餓?” 簫娘探出對調(diào)皮的眼,“我吃過晌午的。” “我可沒吃。”席泠兩手一攤,癟著嘴逗她。 她就往他結(jié)實(shí)的肚皮上拍一拍,大義凜然,“你是男子漢,餓個一天半日的不妨事!” 席泠見她十分快活,也不覺如何肚餓了,“那先就不吃了,等入夜、入夜咱們到河中包一艘畫船,在上頭設(shè)席吃飯?!?/br> 簫娘成日間打秦淮河來來往往,見過無數(shù)或恢弘或清雅的畫船,唯獨(dú)沒上去過。包船玩耍的,不是富庶的公子就是官家子弟,往行院里叫上一班姑娘的局子,設(shè)宴游湖,吟詩飲樂,一派逍遙。 入夜席泠果然包了艘畫舫,清清靜靜擺了一席飯在船艙內(nèi),只有四個撐船的漢子侍奉。席泠先上船,接了簫娘手上的燈籠,一手?jǐn)v她,燈籠照在她腳下。 正值月濃風(fēng)涼,好些才子妙妓外頭歇涼,河中燈輝熠熠,兩岸高樓闊宇,像燒滾的一鍋水,鬧哄哄的。簫娘奔進(jìn)艙內(nèi),里頭不大一間廳室,設(shè)銀屏寶榻,幾張梳背椅,配著小幾圓案,麻雀雖小,五臟精致。 兩排檻窗歪皆是遠(yuǎn)近沸騰的文人墨客,簫娘各處都覺著稀奇,這里瞧瞧,那里摸摸,最后撐在窗臺,往外一瞧,繁星在天,冷月在水。她深嗅著透著酒香的風(fēng),聽見前頭那船上妙女彈唱: 溶溶月似君,淪落湖水,落在奴心。君且歌且醉,閑也是睡,悶也是睡,奴慢斟來君亂醉。 那頭歡快鼓掌,高聲稱贊。簫娘心有不服,也揀了段拿手的《玉簪記》唱幾句。剛起個頭,那船上驀地靜下來,一段唱完,瞧見那船上有官人伸出頭來四面搜尋。 她唬一跳,忙不迭把腦袋縮回去了,轉(zhuǎn)身笑撲進(jìn)席泠懷里。席泠曉得她處處愛與人攀比,生怕落了人一頭,便打趣,“既然要顯擺,又怕人瞧什么?” “不好嚜,我又不是賣唱的。”簫娘嘴上如此說,心里卻洋洋自得把那賣唱的比了下去。一霎高興得胃口起來,就在席上坐下,吵著要開席。 趁著月夜良宵,簫娘記起露濃請她之事,把箸兒往他碗口敲敲,“虞露濃今日請我去,話里話外,像是想叫我離了你。你上回在虞家說下的話,他們大約不往心里去,一心認(rèn)準(zhǔn)要招你做孫女婿呢?!?/br> 席泠是真有些餓了,先細(xì)嚼慢咽了幾口,適才點(diǎn)頭,“我曉得了。只是他們未明講,我也不好明拒,且先應(yīng)付著吧,等他們哪日開了口,我再回絕。只是你不要再往虞家去了,省得多招惹是非?!?/br> “我也不想去,可你做著縣丞,他們既沒得罪我,大家又沒傷了體面,來請我,我不去,這不是叫他們臉上難堪?可別事情還沒攤開來講,我倒先把他們得罪了,在官場上要給你使絆子呢,你忘了他們家小公子的事情了?” 兩面風(fēng)對穿,吹涼了席泠的眼色,落拓地笑了笑,“記得。也少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br> 簫娘剎那心酸心疼,擱下碗,“這些人家我曉得,你就是做了首揆宰輔,也少不得要顧及他們的臉面。我也不是由得他們欺負(fù)的,她們這樣的人家,倒犯不著狠欺我,只不過點(diǎn)我兩句話,我裝作聽不懂就是了。他們家的小姐眼巴巴的想著個非親非故的漢子,還借故撞到他身上去,這樣的事情,他們還怕我傳出去,他們臉上無光呢,他們不敢明著壓我?!?/br> 席泠微仰下頜含笑鉆研她,“這人情世故里的彎彎繞繞,你懂得真多?!?/br> “那是,”簫娘高傲地把下巴揚(yáng)起來,“你娘可不是白混的?!?/br> 席泠靜靜瞧她,越瞧越覺著她通身都是俏皮的靈氣,像個黃黃綠綠的鸚哥兒,在桿上左跳一下,右跳一下,偶爾蹦出句學(xué)舌的話嘔死人,偶爾又蹦出句討喜的話逗得人捧腹。 她頭腦有些簡單了,向來權(quán)勢逼人,何必明著來?多得是磨折人的法子。但他不忍心告訴她,那些沉重的交鋒他自己去面對,對她,他只是狠狠地點(diǎn)了點(diǎn)下頜,“言之有理,聰慧過人!” 簫娘難得他一句贊她聰明的話,喜得獐頭鼠目地前頭望望劃船的船夫,瞧他們只望岸上看,便悄么地跳到他膝上,晃著腳,“我的兒,你可算曉得老娘的好處了!” 席泠攬著她的腰,作勢把她的裙角掀一掀,摸了她的腳背一下,目光由她的腿移到臉上,“我不是早就領(lǐng)略過了么?嗯?” 簫娘不防他又冒出句浪.蕩話,頃刻紅云浮腮,擰了他臂膀一下,“叫人聽見!” “我說了什么么?”席泠何其無辜地凝眉,“我是說你燒飯洗衣,cao持得一手好家務(wù)?!?/br> 簫娘吃了虧,不肯理他,膝上下來,又撲到窗畔。近二更的夜,蕭條了些,醉人夜歸,岸上嘎吱嘎吱的車輪響,寶琴玉簫少了一層,剩下幾縷愈發(fā)清晰迷人,河中船只也少了許多。那輪月就落在天寬地廣的河中,隨波蕩漾。 未幾席泠也走過來,循著她的目光望水中的月。卻是邊上行過一艘船,蕩起波濤,月亮在波瀾里一層一層破碎,簫娘就抬眉將對面那船剜了一眼。 席泠在窗戶底下攬著她的瘦腰,泠然地笑了笑,“過水穿樓觸處明,藏人帶樹遠(yuǎn)含清。初生欲缺虛惆悵,未必圓時即有情1。” “什么意思?” “就是悲歡離合,難說得很?!?/br> 簫娘忙捂他的嘴,“別瞎說,快啐出去!” 席泠笑得振動胸懷,將她攬進(jìn)懷里,朝窗外“呸”了兩下。簫娘志得意滿,在他懷抱里轉(zhuǎn)眼,那輪水中月又重新匯攏,安定。 簫娘是第一次以局內(nèi)人的身份置身繁榮昌盛的秦淮河,可置身其中,又覺漫天的笙弦繁管仿佛都與她沒關(guān)系。 她只覺得,她是這條古老的河,見證過無數(shù)衰敗與興盛,樓宇倒了又立,天晴了又雨,沒完沒了的游人船舸經(jīng)過她,但始終陪伴她的,只有這輪千年萬年投映的水月。 ———————— 1唐李商隱《月》。 第56章 朱門亂 (六) 沒幾時夏殘秋至, 秦淮河終難幸免一場災(zāi),江水倒灌,一連淹了臨岸幾條街, 以至游人不便,好些鋪?zhàn)雨P(guān)了門, 街上落魄蕭條了好些時日。 腳不染塵的達(dá)官顯貴自然不大在乎, 橫豎出門不是坐轎就是馬車,難見腳下泥濘??上鲞B匹馬也不乘,見天風(fēng)里來雨里去,時時踩得一腳黃泥歸家。 簫娘心疼,撅著嘴勸他, “買匹馬嚜,當(dāng)個官也當(dāng)?shù)酶C囊, 又不是多少銀子,咱們家又不是買不起?!?/br> 他卻笑說:“買了養(yǎng)在哪里?咱們家連個馬廄也沒有, 你是嫌給我洗鞋麻煩了?” “那里!”簫娘往性樹底下一指,“在那墻根底下搭個馬棚,我喂它!” 席泠只是笑, 回屋里換了干凈鞋襪, 出來見她還在慪, 氣鼓鼓在石案上支頤著下巴。他走過去, 俯下腰親在她腮上,“又生氣了。不是嫌麻煩,不與百姓一路走, 怎知百姓苦?” “我還苦呢, 誰管他們?”簫娘翻翻眼皮, 帶著氣燒飯去了。 須臾聽見敲門, 是隔壁何盞使喚小廝來請去吃新到的螃蟹。簫娘樂得丟下鍋灶,換了身衣裳喜滋滋與席泠一道過去。何盞與席泠只在院內(nèi)卷棚里吃酒,簫娘則與綠蟾在屋里擺席。 綠蟾經(jīng)這一夏瘦了兩分,愈發(fā)顯得清麗動人,朱唇一彎,既有婦人的婉約,又還帶著未出閣時姑娘似的爛漫: “我爹爹使人送過來的螃蟹,南京城都還沒有呢,連虞家還不定吃得上,叫咱們吃這頭一茬的。攏共送了兩簍來,一簍孝敬給婆婆了,叫她老人家送禮應(yīng)酬,一簍家中吃。一會你回去,叫丫頭裝個十來只,你養(yǎng)兩日中秋蒸了與泠官人吃。” 簫娘忙謝不迭,與她落座,細(xì)了瞧她,更是流光溢彩的好看,暗里把她與露濃比較一番,還是喜歡她這般無一絲媚氣的婉麗。 她手上拆解螃蟹,嘴上撇一撇,“何小官人一定待你十分體貼,瞧你自嫁過來,氣色一日好過一日,不跟那起深宅大院里的怨婦似的,成日哭喪著個臉?!?/br> 別的事情上綠蟾都要謙遜一番,唯獨(dú)說起何盞,紅著臉把下頜輕點(diǎn),“他待我再沒話說了,自打嫁過來,他連應(yīng)酬也不大往岸邊那些行院里去了,實(shí)在抹不開,才去一遭,二更前必歸家的。” 簫娘想象何盞醉得爛泥似的往家趕,忍不住笑,誰知笑著笑著,陡地握住綠蟾的腕子,“他夜里歸家吃多酒,你可使人去接他,席摸白是怎么死的你可別忘了?!?/br> “我曉得的,小廝跟著呢。”綠蟾湊攏來,細(xì)聲細(xì)語笑了兩句,“他很好,這屋里原先的丫頭也沒一個不規(guī)矩的,都是老實(shí)本分的人?!?/br> 二人對望一眼,噗嗤笑了,丫頭跟前來勸,“快吃嚜,才蒸上來,一會涼了?!?/br> 兩個復(fù)拆起螃蟹來,綠蟾始終掛著美滿笑意,滿得似將缺的月。她過于天真,沒嘗過世事的苦,還不知道,總有些圓滿是用來粉碎的。 這里開席,園中卷棚內(nèi)也開了席。四面秋光炎炎,卻有過堂清風(fēng),吹得人心曠神怡。 何盞招呼著席泠吃酒,“是茉莉花酒,不醉人,你只管吃,吃蟹不吃酒可沒意思?!?/br> 席泠淺償一口,果然甜絲絲的,放心吃起來。 席上說起這螃蟹,難免說到陶知行,既說到陶知行,何盞難免要嘆,“我這岳丈,待我沒話講,凡是商隊(duì)往來帶了什么稀罕東西回南京,總要使人分一些往我家來。我一想到眼下辦的這案子,就于心有愧,總覺對不住他老人家。你說,他老人家那樣大的家業(yè),又何苦去摻和這里頭的事?” 道理他未嘗不明白,席泠卻也少不得寬解,“他也有他的苦衷,生意做大了,難免叫人盯著,就少不得要與官場上的這些打交道。一來二去,有時候不是他想拔.出腳來就能拔的?!?/br> 樹大招風(fēng),亙古難變。席泠暗算,此刻不知有多少人等著勒索陶知行的千金白銀。風(fēng)口浪尖上,他不動聲色地瞥一眼何盞,又朝樹蔭相掩的曲徑上瞥。 這時候何齊大約該歸家了,他握著酒盅,心里裝著一椿事,酒卻由細(xì)細(xì)蜿蜒的壺口,簌簌墜入何盞的酒盅。 他親自為何盞篩酒,算是盡一點(diǎn)他的自責(zé)之心,“來,吃酒,那些事不要去煩它。常言道車到山前必有路,屆時叫他多出些銀子交付朝廷,請林大人向內(nèi)閣美言幾句,就無事了。他到底涉利不多,不會要他的性命的?!?/br> “但愿如此罷?!焙伪K把案輕垂,提起個笑與他碰杯,“不說這些了,請你來吃蟹賞菊,卻總說些喪氣話你聽。不說了不說了,咱們聯(lián)詩的好?!?/br> 才起頭聯(lián)了兩句,就聽見腳步聲,窗外眺望,是何齊歸家,穿著補(bǔ)服,濃陰里也望見了席泠。兩人眼色稍匯,何齊便吩咐跟前小廝幾句。 不一時小廝進(jìn)來拱手,“正好泠官人在這里,我們老爺有請,請到書房說話。” 何盞還打趣,“瞧,我父親如今看重你比看重我多了。你且去,大約是問元瀾的事情,我在這里吃酒侯你?!?/br> 席泠笑應(yīng)兩聲,與小廝同往何齊書房,剛坐定,就見何齊換了衣裳進(jìn)來,待要行禮,何齊卻擺擺手,果然問起元瀾那頭的情景,“元瀾那邊如何說了?” “正要抽時候來回伯父的話?!毕鋈耘f作揖,拂衣落回椅上,“我揣測,他心里已經(jīng)七上八下沒了主意了,前些時還見他往隔壁陶家去了一趟,大約是去試探陶知行的態(tài)度。他只怕,這些人背著他,都在鉆頭覓縫摘干系。等他急得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侄兒再去會會他。” 何齊記得方才他那抹眼色,像是眼底沉著件什么事。他待要問,又恐叫一個后生牽住了鼻子,適逢丫頭端茶上來,他喬作不經(jīng)心地呷了一口,“吃茶。你辛苦了,這件事你辦好了,后頭抓人定案的事情你就可以松快松快。不過你放心,屆時向朝廷陳表,必定也少不了你的功勞。” 言下之意,大功還是他何齊與林戴文的。席泠料得如此,在對面端起茶盅謙卑地笑了笑,“小侄不過是為伯父與林大人跑跑腿,談不上勞累?!?/br> 何齊見他如此知禮,放下心來,態(tài)度軟和了好些,“也不叫你白cao心,這樣大的案子,你在中間周旋這許多,別的不敢說,到時候請林大人朝上頭在應(yīng)天府替你討個職位,總不費(fèi)事。” 席泠原也不指望能一步登高,可一個案子辦下來,應(yīng)天府不知騰出幾個位置去,到底是哪個官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