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要是真的，我得被你氣個半死?！彼f：“我懲罰你讓你停課，你反過來還謝謝我。”

    程知徹底破功，直接笑出了聲。

    林冬序嘴角噙著笑解釋：“您誤會了，我是謝謝您滿足我……”

    楊其進(jìn)擺擺手，“我知道我知道?！?/br>
    跟楊其進(jìn)分開后，程知帶林冬序在學(xué)校里轉(zhuǎn)了轉(zhuǎn)。

    林冬序一路都在聽她跟個導(dǎo)游似的，小嘴叭叭叭地說個不停。

    “這是我們學(xué)校的學(xué)思湖，里面有魚！我曾經(jīng)看到過校領(lǐng)導(dǎo)在那兒釣魚?！?/br>
    “其實西校區(qū)也有個湖，那兒的湖還有涼亭，啊……西校區(qū)就在旁邊，”她伸手給林冬序指了指連接?xùn)|西校區(qū)的那道門，“我初中就是在西校區(qū)讀的?！?/br>
    “這是榮譽榜，我就在上面嘿嘿嘿?！?/br>
    林冬序果然在榜上看到了程知，09年高考的前三名，分別是秋程、陳周良、程知。

    “這個不僅僅是花壇，還有噴泉，有時候晚上會開噴泉，特別美?！?/br>
    ……

    最后說的程知嗓子都要冒煙，走路走的也累。

    正巧來到石桌石凳旁，程知說：“坐這兒休息會兒?！?/br>
    她剛要坐下，林冬序就拉住了她的手，“等下?！?/br>
    他說著，又很快收回手。

    林冬序把雙肩包放到石桌上，然后開始脫校服外套。

    他把藍(lán)白色的校服外套折了下，給她鋪在石凳上。

    “你現(xiàn)在特殊時期，不方便直接坐太涼的石凳?！绷侄蛱寡浴?/br>
    程知輕眨了下眼，旋即笑道：“已經(jīng)快過去啦，沒事的。”

    “你快把衣服穿上?！彼f話間就要把他的外套拿起來遞給他，卻被林冬序阻止。

    程知十分無奈，也折服于他的紳士和溫柔，最終接受了他的好意。

    林冬序沒有坐在她對面的位置，而是坐到了她的鄰位。

    程知拉開書包拉鏈拿耳機的時候，林冬序正在擰保溫杯的瓶蓋。

    須臾，程知把耳機插到手機上，捏著其中一只耳機，正想問他要不要一起聽歌，林冬序就把倒了溫水的瓶蓋遞過來。

    “喝點水?！彼麤]多說其他的，只讓她喝水。

    程知確實口渴，剛才說了那么多話，她口干舌燥。

    但她更累，所以懶得去學(xué)校的小賣部買水喝。

    本來打算休息一會兒再去買水的，沒想到他用這樣的方式給她倒了水。

    兩個人目光交織，不約而同地笑了下。

    程知坦然地接了他遞給她的水，林冬序也欣然從她手中拿走耳機，塞到耳朵里。

    程知戴著另一個耳機。

    她一邊小口喝熱水一邊打開聽歌軟件，播放了最近常聽的歌。

    他們誰也沒有多說話。

    就只一人一半耳機，安安靜靜地聽歌、喝水，坐著休息。

    耳機里的歌換了一首又一首。

    除了他倆之前一起聽過的那幾首歌，林冬序這次還跟她一起聽了好些其他歌曲。

    歌詞從“不用抉擇我會自動變朋友”到“我們沒有在一起至少還像家人一樣”，又唱到：“and i don't know how i  do without，i just need you now.”［標(biāo)注1］

    而，播放的每一首歌都讓林冬序覺得，程知聽這首歌會想起陳周良。

    后來臨近中午下課，程知在學(xué)生們吃午飯之前先帶林冬序去了餐廳。

    沒有校園卡可以用，程知特意提前準(zhǔn)備了現(xiàn)金。

    每份飯可以選兩道菜。

    程知要的糖醋排骨和地三鮮，林冬序選的西紅柿炒雞蛋和土豆牛腩。

    而他選土豆牛腩，是因為程知說土豆牛腩是學(xué)校里最受歡迎的菜，另一道很受學(xué)生歡迎的是糖醋排骨。

    她買了排骨，他就要牛腩，這樣她就可以都能嘗嘗。

    兩個人隨便選了張餐桌落座。

    在正式開吃之前，程知給林冬序夾了幾塊排骨，林冬序禮尚往來，往她餐盤里放了幾塊牛腩。

    可是，當(dāng)程知嘗了牛腩后，本來期待的心情逐漸消失。

    她語氣遺憾道：“不是之前的味道了誒。”

    然后又吃了口排骨，依然不是記憶中的味道。

    程知嘆氣說：“應(yīng)該是換廚師了吧?！?/br>
    林冬序很理性地溫和安撫她：“畢竟快十年了，有變化再正常不過。”

    程知說：“我知道，就是……我本來還想讓你嘗嘗我高中時最喜歡的味道的，看來沒戲了。”

    他笑了下，“那我很幸運?！?/br>
    “誒？”程知茫然。

    “我成了唯一一個跟你一起品嘗一中現(xiàn)在飯菜味道的人?！彼加钍枥?，低沉的嗓音里透著幾分幼稚的可愛，“從高中就跟你相識相伴的他們都沒有這個榮幸。”

    程知瞬間被他逗笑。

    本來有點低沉的情緒霎時煙消云散。

    她有點驚訝地感嘆：“林冬序你變了誒，我剛認(rèn)識你的時候，你好喪哦，但是現(xiàn)在開始樂觀了。”

    他毫不掩飾地說：“是被你感染的?！?/br>
    “真的嗎？”程知更加詫異，“我居然能讓你變得樂觀？”

    林冬序失笑，“騙你干嘛?！?/br>
    “那你一定要繼續(xù)保持現(xiàn)在的好心態(tài)，”她神色正經(jīng)道：“這樣我就能帶你去演唱會?！?/br>
    “演唱會？”林冬序問：“什么時候？”

    “最晚明年情人節(jié)?！背讨f：“日子還沒確定，也有可能提前?！?/br>
    “明年情人節(jié)，”林冬序沉了沉氣，低低道：“好遠(yuǎn)?！?/br>
    “我可能還沒等到演唱會，就到終點了?！彼至?xí)慣性地開始頹喪消沉。

    “不是的，”程知反駁，“有句話說——死亡不是終點，遺忘才是。”［標(biāo)注2］

    林冬序忽而笑了，“《尋夢環(huán)游記》?！?/br>
    “哎！”程知也揚起唇，“你也知道呀！”

    他眉梢輕抬，有感而發(fā)順口將原版英文臺詞說了出來：“death is not the end of life， fetting is the end of life.”

    “我近兩年最喜歡的一部電影?！?/br>
    “我也是！”程知無比驚喜，然后又感嘆：“你英語……說得好蘇?！?/br>
    林冬序：“……”

    他望著她，驀然愉悅地笑出聲。

    程知也笑。

    過了片刻，她止住笑，話語無比認(rèn)真地對他說：“我會記得你，林冬序。”

    他也斂了笑，溫聲問：“記得我會讓你難過嗎？”

    程知突然有點熱淚盈眶。

    她眉眼彎彎地?fù)u頭，“會讓我覺得開心?！?/br>
    “能跟你相識一場，能成為你最特殊的朋友，能陪你做這些有趣的事，我覺得很開心很開心?！?/br>
    程知很誠實地告訴他：“其實我在陪你完成一項項遺愿的同時，好像也在治愈我自己?！?/br>
    “我有點形容不出來，但就是……”她的眸子清透，目光坦然地跟他對視著，輕聲說：“感覺蠻奇妙的?！?/br>
    “那就好，”林冬序嗓音溫柔：“如果記得我能讓你更開心，那就記住我?！?/br>
    第20章 知冬05

    程知何嘗聽不出林冬序話里的另一半含義。

    ——如果記得我會痛苦難過, 那就不要記得我。

    ——請忘記我。

    如果他真的被死亡帶走了，程知的的確確會很傷心。

    但她的難過，不是因為她記得他，而是因為, 她永遠(yuǎn)失去了他。

    他之于她, 不是普普通通的朋友, 而是靈魂契合的、可遇不可求的、唯一特殊的那一個。

    用一見如故來形容都不足以。

    很多人一輩子都遇不到這樣一位和自己如此心靈相通的知己。

    從這點來講, 他和她都是幸運的。

    因為他們相遇了。

    哪怕留給他們的時間并不多, 但他們至少擁有這樣一段陪伴彼此的美好時光。

    程知清楚地知道，以后每當(dāng)自己回想起這段時光時，她一定會笑著跟別人提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