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勸妙娘趁熱打鐵多生一個，但妙娘沒這個意思，現(xiàn)下她和程晏親熱，都會讓程晏戴上羊腸，不想這么快有孕，她要養(yǎng)好身體。

    但她也知道謝霜是好意，面上完全不反駁。

    謝霜也很高興的走了。

    謝家如今鼎盛至極，錢雪茹又兼生下兒子，讓謝宗堯意氣風(fēng)發(fā)，家中喜事連連，程晏也去賀了一次，但是他只是保持不咸不淡的往來，就和妙娘一樣。

    固然謝家乃后族，但是程晏心道以后自己若是變法，絕對要得罪謝家這等大官僚，他現(xiàn)在巴結(jié)諂媚，到時候容易被人說成前倨后恭。

    但也不能刻意疏遠，你對當朝國舅劃清界限，你以為你是誰？

    可與此同時，林寒哲卻和謝家私下往來，這自然又是他的內(nèi)助聶氏在其中體會其意了，在林寒哲知道的歷史中，程晏就是因為當年為謝皇后嫡子明宗皇帝的老師，后來輔政變法，明宗大力支持，整個明宗一朝，程晏從來都沒有狡兔死走狗烹的下場。

    所以他的夫人聶六娘之所以和謝家搭上線，還是因為妙娘，因為妙娘在和錢雪茹的信中往來時提及聶雙雙，她也和謝霜提及過。

    正好聶雙雙寄居在聶家，此事后錢雪茹派人找過聶雙雙一次，聶六娘剛好也在，這一來二去，錢雪茹就認識聶六娘了，錢雪茹以前是個多愁善感之人，故而最喜果決之人，也寄心于佛法，但妙娘本身也是兒媳婦，又是吏部尚書的兒媳婦，因為身份問題，不好跑去外戚府邸。

    況且，妙娘不大喜歡神佛之事，她雖然穿越而來，偶爾也和長輩們談?wù)撘欢蛘叱瓕懛鸾?jīng)作伴手禮，但若是真的篤行，那不可能。

    但聶六娘卻不受限制，她本事大家女兒，頗會交際，因此和錢雪茹私下關(guān)系很好。

    林寒哲雖然面上也和外戚仿佛不往來，但私底下卻默許聶六娘和謝家往來。

    他知道當今圣上永嘉帝，權(quán)柄太大，連程清這樣柔和一點的宰相都容不得，怎么會容許變法，他以為的中興，其實并非中興。

    那么他就只能影響下一代明宗了，就像歷史上程晏一般，通過做帝王的老師，最后帝王支持他變法，改變國家。

    同時，他林寒哲又沒有程晏權(quán)利欲望那么重，也不會有那般下場。

    第87章 化解

    春去冬來,在謝皇后誕下小皇子之時，倦哥兒也一歲了，雪白小團子成了全家的團寵,妙娘來羅氏這里請安時，他就張開手要妙娘抱。

    因為妙娘大方，孩子交給婆婆就是交給她,極少過問,故而羅氏更是投桃報李,從不像別人那樣，自己養(yǎng)孩子，就生怕提到別人。況且妙娘也并非完全不管孩子，每日過來,都會和孩子親香,有時候還會喂飯，倦哥兒和他很親近。

    現(xiàn)在她見倦哥兒要她抱,她一把就抱了過來：“蓼蓼,哎呀,又趁手些了，等你爹爹考完,就可以天天抱我們蓼蓼了?！?/br>
    是的,今年是大比之年,程晏乃是順天府解元,此番參加會試,已經(jīng)去考了。

    家里人倒不是很擔心,反正以程晏的才學(xué),一個進士是跑不了的。這官家子弟缺的只是做官的出身,程晏只要能過會試,就好辦了。

    就像三甲同進士，一向被科道之人認為是如夫人，覺得排名靠后，但若程時能中了三甲，憑他的關(guān)系，很容易在六部站住腳跟。

    可鄉(xiāng)試這一關(guān)很難過。

    不少人折戟于此，這也是為何程晏成了解元后，程家上下對待他的看法不同。以前程晏在眾人眼中，似乎是程晷的跟從一樣，處處替程晷打抱不平，大概是個厲害點的小弟，可之后，他不緊在科舉上進益頗大，成婚后更是一步步走的很是穩(wěn)當，在程家?guī)缀跏菆?zhí)牛耳的人物。

    倦哥兒還是個不知愁的年紀，在他娘身上抱著，就往懷里鉆，手還扒拉妙娘的衣裳，妙娘臉微紅道：“你這孩子，今年就跟你戒奶了。都一歲多的人了，不許再喝奶了。”

    羅氏聽了這話，心里覺得妙娘還是個孩子呢，所以說孩子氣的話，她不免道：“這有的孩子吃奶吃到九歲的都有，哪里有這么早就戒奶的。”

    這就是觀念不同了，妙娘笑著掂了掂孩子道：“真要是吃到九歲，那可不成，天天讀著書，讀著讀著就回來吃奶，豈不是讓人笑話。母親，要不然就吃到兩歲，反正他如今也開始吃輔食了，他爹爹說三歲就給他開蒙。”

    眾人都咋舌，三歲就開蒙，他們做大人的真是舍得。

    羅氏聽聞是程晏說的，大概知曉了，故而贊許道：“既如此，就兩歲戒奶吧?！?/br>
    這是婆婆給她面子，妙娘很清楚，不禁又道：“近來我得了一張食譜，叫魚餌糕，老人小孩都能吃。等會子，媳婦親自下廚進獻給您。”

    “那就勞煩你了。”平心而論羅氏平日吃食很精致，但兒媳婦的手藝也著實很好，尤其是她做的點心，煲的湯，算得上是一絕了。所以羅氏也不拒絕。

    妙娘拿了勺子刮蘋果泥喂兒子，倦哥兒砸吧著嘴吃的香甜的緊。

    而在考場的程晏也是奮筆疾書，以他吏部尚書之子的地位，約莫是無人敢把他分到臭號的，他提進來的匣子里都是妙娘準備的，無一不盡心，暖瓶內(nèi)裝的是蜂蜜水，無氣味的糕點，酥油餅，連擦手的帕子都準備了上十條，草紙也準備了好些，更不用提文房四寶了。

    程晏心道，有此賢妻，夫復(fù)何求。

    這幾場考試下來，程晏臉上不似旁的士子臉色煞白，他淡定自若侃侃而談，旁人都十分佩服他，起了結(jié)交之心。

    在家中，程晏卻是倒頭就睡，絲毫沒有外面的風(fēng)度，甚至身上還帶著餿味。

    妙娘捂住鼻子替他脫鞋，伺候他換下衣衫。

    這人也真能睡，睡了一天一夜，仍然覺得不知足，還好是有同年江寧籍士子來找他，妙娘才喊他醒來。

    “晏郎，是江寧的一位士子叫葉衍的人找你，你要不要去見？”

    程晏這才大夢驚醒，“葉衍？是他來了，我這就出去?！?/br>
    他欲出去之時，妙娘笑道：“你這一身的餿味，我不嫌棄你，你以為別人就不嫌棄你啊，得了，我已經(jīng)讓人備了熱水和干凈的衣裳，快些洗了出去吧。”

    程晏抬起胳膊聞了聞身上的味道，也是一臉受不了的表情，但見妙娘安排的如此妥當，他想親妙娘一口，但是又不好意思，怕熏著妙娘，于是快步走去屏風(fēng)后沐浴更衣。

    一切收拾妥當再出去時，又是個世家子弟風(fēng)范了。

    妙娘見他步履匆匆，料想這葉衍應(yīng)該是和他交情很好的人，但見不一會兒程晏回來，妙娘知道別看程晏平時在外驕矜極了，其實你真的要從他臉上看出點什么還是很難的。

    于是，她隨口問了一句：“你這位葉同窗來，可有何事？”

    不料，程晏道：“也沒什么，有人欺負我們江寧會館的學(xué)子，我這就去處理一二，你且不必等我了?！?/br>
    “殿試在即，晏郎可千萬留心。”妙娘囑咐。

    程晏擺手：“大丈夫不懼事，妙娘放心。”

    他說放心，但妙娘還是不放心，因此，讓自己的陪房顧成跟著，還囑咐道：“若是見狀不對，立即回來稟報太太?！?/br>
    顧成聽命。

    程晏剛走不一會兒，程雅就來了，他丈夫去年已經(jīng)成了監(jiān)生，因為有程家這門關(guān)系，今年被安排到宛平縣做縣令，程雅這是準備跟隨丈夫赴任，這是來辭行的。

    妙娘囑咐道：“宛平并不算太遠，若是表姐和姐夫有何事都可以寫信來京里。”

    程雅當然不會浪費這段關(guān)系，只是有些可惜道：“晏哥兒會試名次雖然未曾出來，但我料定他必定榜上有名，只可惜我們不能來恭賀了?！?/br>
    妙娘笑道：“山水有相逢，姐夫為官，總有回朝廷的時候，表姐何必擔心?！?/br>
    “是我想多了?！背萄攀Α?/br>
    到最后要告辭的時候，程雅欲言又止，妙娘不禁問道：“表姐可是還有什么事情要囑咐我？”

    程雅忽然道：“妙娘，我曾經(jīng)建議姑母最好是為你擇一通房做臂膀，但現(xiàn)如今，表妹夫?qū)δ氵@般，我想當時是我錯了?！?/br>
    妙娘錯愕。

    **

    卻說起江寧會館士子起了沖突，程晏帶著家奴私兵一道過去，那里正圍著一大群士子，眾士子聽見馬蹄聲，都往程晏處看來，程晏旋即勒住馬，利落的下馬，讓眾士子心中暗自喝彩一聲。

    他身后的葉衍跟了過來，忙對程晏道：“云浮，你看前方就是他們在此?！?/br>
    說起來書生最喜針砭時政，況且大臨對讀書人非常寬待，也是這些人傲然的資本，原本此事并無不可，但有一江西士子自己夸夸其談罷了，卻還走到江寧會館暗諷前元輔程清，說他阿諛媚上，江寧士子多是幫程清說話，就吵了起來，鬧的錦衣衛(wèi)都來了。

    程晏一下馬，見到兩位穿飛魚服的錦衣衛(wèi)，忙上前道：“二位大人，此地不知發(fā)生何事了？”

    錦衣衛(wèi)雖然算得上直屬皇上，但自從先皇起開始式微，但今上上任卻重新啟用錦衣衛(wèi)，程晏態(tài)度也很客氣。

    錦衣衛(wèi)也是看人，只見來的這位小公子，他們也認得，不由得道：“原來是大冢宰家的公子，我們收到線報，說是這里有人辱罵朝廷命官?！?/br>
    “哦，以某看不至于此，會試剛考完，這其中不少都是我的同年甚至同窗，興許是怕殿試時出的策問題，所以在一起討論?！?/br>
    見程晏這般說，士子們也不傻，這會試剛考完，就被錦衣衛(wèi)提走，那科舉就完蛋了，大家紛紛站出來說只是就某一個問題討論。

    錦衣衛(wèi)面色有些為難，程晏拉了兩位到一旁，一人塞了幾張銀票，又笑道：“二位大人，這其中我認識的士子中，有些家中家世也好，科名也高，不過是有些書生意氣罷了，還請二位大人高抬貴手?！?/br>
    “既是程公子的面子，我們就姑且聽之，況且眾士子都說無事，看來是有人渾水摸魚。”

    錦衣衛(wèi)們一走，程晏立即站在中間道：“諸位都是大才，會試才剛考完，大家若想切磋，不若等到殿試后，我程晏請諸位去家中會飲如何？”

    眾人見他三言兩語就把兇神惡煞的錦衣衛(wèi)轟走，又這樣大氣的要請他們，都紛紛報上名號，程晏也應(yīng)酬了一會兒，又特地去江寧會館特地安學(xué)子們的心，讓諸學(xué)子越發(fā)佩服程晏。

    在他走后，他們紛紛圍住葉衍道：“今日若非葉兄請來程公子來，咱們?nèi)绾蚊撋怼！?/br>
    葉衍笑著擺手：“其實我和程云浮也只有一面之緣，但他自來有豪杰氣勢，又是個有抱負的年輕人，又有俠義心腸，我只不過去了一會兒，他就答應(yīng)了。”

    此次事件不禁讓程晏又一次聲名大噪。

    連林寒哲都聽說了，他是潯陽人，又有圣寵，不少江西士子也投靠于他，但是事發(fā)時，林寒哲正在翰林院中，沒來得及，聽聞是程晏解決的，他也不禁點頭。

    “程云浮素來如此，有輕財重義的名聲，雖然身為官家子弟，但是為人倒是極是高義?！?/br>
    學(xué)子們聽林寒哲都這般夸贊程晏，不禁也心生向往：“聽說那日從貢院出來，眾士子都疲累至極，唯獨有他立于人前風(fēng)度翩翩，我等都想結(jié)交他呢?！?/br>
    林寒哲一愣，此次程晏科舉及第，怕就是要踏上仕途了吧，這位大臨第一風(fēng)云人物日后入仕，不知道和自己有無沖突，他實在是擔心。

    第88章 違心

    俗話說治大國如烹小鮮,那么管一個家需要如何呢？

    疾言厲色者當然會令人生懼，但是也會失去民心，如酷吏一般,若是一味寬和，手底下的人都會欺負你。

    從主管到特助，妙娘前世管理過大公司,在家也替程氏管過家,雖然有一定的經(jīng)驗,但程家又和這二處不同。在現(xiàn)代，沒有所謂的家生子，大部分人也不會在一個公司做一輩子，但是程家的老仆人很多,甚至連公爹的乳母,偌大年紀還在府里榮養(yǎng)，她那里又是一大家子人,輕易還不能得罪。

    再說未出嫁時管家,程氏畢竟是她母親,母女二人同心，不會出現(xiàn)她懲罰了人,程氏打臉她或者不高興的事情。再有她有建議,程氏即便不采納,但二人仍舊是母女,不會有隔閡。

    故而,妙娘現(xiàn)在協(xié)助羅氏管家,掣肘頗多,可她就要放棄嗎？那不可能。

    那叫自廢武功。

    現(xiàn)階段妙娘確實沒有取代羅氏的看法,一來夫榮妻貴,程添是吏部尚書，羅氏是當家人，而她丈夫現(xiàn)在會試不知曉中沒中，將來能不能金榜題名，她就是搶過來中饋，如何自處？任何時候都是經(jīng)濟基礎(chǔ)決定上層建筑，除非羅氏本人萌生退意，或者身體不好，實在是要她出來當家，她才真的能夠取代，否則，那就是名不正言不順。

    二來也是因為管家三年，貓嫌狗憎，即便她再寬和，貿(mào)然搶過管家權(quán)，于名聲也不好，下面的人也難以服眾。

    但是也不能給羅氏和下人面前留下不敢任事的印象，這樣即便日后她管家，羅氏也不會放心，還會派人過來監(jiān)督著，豈不是上頭多了幾個祖宗，對她來說也并非好事。

    所以協(xié)理管家最好，從管小事開始慢慢熟悉程家的人事，慢慢自己日后掌了中饋，才不會吐痰手忙腳亂。

    妙娘現(xiàn)在管的是膳食和繡房兩處，算是很鍛煉人的地方。

    “二奶奶，大廚房和小廚房的管事都過來了。”顧成家的上前道。

    在妙娘誕下倦哥兒后，彩云和琉璃相繼嫁了，一位是嫁給府中二管事的兒子何二，一位則嫁給了程晏的隨從來喜。

    來喜原姓趙，因此琉璃也叫趙家的。

    這倆人中，彩云有了身孕，不便前來伺候，因此，內(nèi)外之事便交給了顧成家的，這位也是之前程氏的大丫頭如意。

    “嗯，讓她們進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