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詭計多端的人類男友 第19節(jié)
敲鑼打鼓送我終,送我終來眾吃席。 ……不行,我在想什么,事情肯定不會這么糟糕的。柏今意晃了晃頭,穩(wěn)穩(wěn)情緒,邁步走進別墅院子的大門。 第十五章 甫一邁入大門,柏今意就見院子中間放了張桌子,正有個人穿著舒適的中式服裝,俯身于桌上寫字。 這人已經(jīng)度過了所有年輕的旅程,鬢角早變斑白,皺紋爬上額頭,但因為多年教書,浸yin學問,時光還是給了他獨特的優(yōu)待,讓他有了一份讀書人的溫潤氣質(zhì)。 那是他爸爸,柏培云。 柏今意見柏培云凝神片刻,筆落游龍,一幅嶙峋險峻、風骨不凡的字便寫完了。 這幅字是首藏頭詩,給身旁的一位親戚孩子的。 因為柏培云曾經(jīng)是校長,老家的親戚們便非常愛找柏培云題字,不止是字好看的緣故,還想要沾沾柏培云身上的文氣,讓孩子也更出息些。 “好!” “寫得好!” “辛苦培云了,這點心意,一定要收下?!?/br> 院子里說笑的,鼓掌的,一定要給潤筆費的,聚成了一幅熱熱鬧鬧的回鄉(xiāng)祭祖圖。沒有人注意剛剛踏入院門的柏今意,如果換成尋常時候,柏今意一定非常高興。 但在進門之前,他剛剛看見了章宇馳的消息…… 這個消息讓他的觀察力……或者說,他的被害妄想癥……比平常上升了一個大臺階。 他注意到,mama梅相真,沒有在柏培云的身邊。 真奇怪,平常柏培云寫字的時候,梅相真總是在旁邊幫著研磨,看見這一幕的親戚朋友,沒有不稱贊他們神仙眷侶的。 現(xiàn)在……mama呢? 前邊,得了字的親戚強硬地將紅包塞進柏培云的口袋中,柏培云慢了一步,沒有推過,他也就不再推推搡搡,只是看向兒子:“來了?” 周圍人原本圍著柏培云,被提醒了,也注意到柏今意,熱情道:“小意也來啦!” 暴露在眾多宛如探照燈一般的目光下,柏今意立刻感覺到了緊張,他硬著頭皮上前:“爸。” “天色也暗了,我們進去說話?!?/br> 柏培云招呼親戚進去,在眾人魚貫進入的時候,他將口袋里的紅包塞到柏今意手里,低聲叮囑,“待會拿著錢,去小賣部買零食分給家里的孩子們?!?/br> 這種純粹跑腿的工作令柏今意松了一口氣,他想要掉頭就走。但柏培云眼明手快拉住他,指點道:“哪有做得這么顯眼,一副要撇清關系劃開界限的樣子,好歹坐上幾分鐘再悄悄地去?!?/br> 他們進了客廳,大家分賓主輩分坐下,柏今意保持著面部表情麻痹的狀態(tài),對圍坐在邊上的親戚說:“二叔公,三叔公……” 從叔公輩到侄子輩,他都喊了一遍,沒有喊錯。 親戚很開心:“哎,小意回來了,我家的孩子有沒有給你添麻煩?你爸爸剛剛寫字的時候,我們還在和你爸說,你們一家三個都是老師,一個語文,一個英語,一個數(shù)學,全是主課,要是把我們的孩子放在你們家里養(yǎng)個兩個月啊,回來保準跟開了光一樣,脫胎換骨。” “鄉(xiāng)里鄉(xiāng)親,一筆寫不出兩個柏字,說什么養(yǎng)不養(yǎng)的,想來玩隨時來玩,愛呆多久就呆多久?!卑嘏嘣菩χf,說完,忽然拿出個薄薄的盒子,遞給人群里的二叔,“今是被提前批招了,不容易,這是他大伯送給他的禮物?!?/br> 被送禮的二叔愣了下,推拒道:“哎呀,就是上個大學,哥你怎么還送禮物?!?/br> 柏培云正要說話,mama梅相真的聲音便自二樓里響起來: “培云?!?/br> 他們一同抬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看見二樓的扶手上,一位穿著鸚綠色旗袍、挽著頭發(fā),插一根和旗袍顏色相近的碧玉發(fā)簪的年長女人站著。 她拿著手機,對柏培云手:“蘇校長的電話?!?/br> 柏培云愣了下:“怎么不打我電話……” “誰知道呢。”梅相真又對柏今意說,“柏今意,你也上來吧,蘇校長也說到你了。” “其實……”身旁傳來簡無緒、幽幽的聲音。 其實,不用聽簡無緒后面的話,柏今意也知道對方想要說什么。 他看見了,就在梅相真拿著手機出現(xiàn)在樓梯上的時候,死神躡手躡腳地飄上來,偷聽幾秒鐘,又躡手躡腳的飄下來。 “沒人打電話給你mama……”簡無緒踮腳在柏今意耳旁悄聲說鬼故事。 這是柏今意自見到死神以來聽得最鬼的一個鬼故事。 他看一眼柏培云,柏培云顯然也察覺到了點不對勁的地方,但臉上沒有任何異樣,還記得和周圍的親戚說:“不好意思,接個電話去,馬上下來……” 他們到了二樓,進了臥室。 梅相真的第一句話是:“柏今意,你來評評理?!?/br> “……”柏今意。 “怎么有點什么事,就讓孩子來評理。你這是把我們私人的矛盾擴大到孩子身上去,我們之間有什么事,我們兩個加在一起超過一百歲的人說不清楚嗎?”柏培云很反感,“既然這樣,柏今意,你呆在那邊,給爸爸mama評評理。” “……”柏今意。 “嗯,他們好像說了不同的話,又好像沒有說不同的話……”簡無緒開始思考。 “那好,現(xiàn)在就開始講道理?!泵废嗾娴挂膊患?,慢條斯理開始說話,她確實是講道理的,只是講道理時候的每個字,都像個盲盒,里頭隨機開出風霜雨雪刀槍劍戟,“第一條,我知道房子只寫你一個人的名字,但家不算你一個人的吧?你要叫親戚來家中長期居住,是否應該征求我的意見?第二條,身為前樹花中學校長,你當校長的時候,三令五申老師們不準私下補課,等到退休了,就立刻遺忘了身為教師的cao守了嗎?更別說,你的兒子,柏今意,還當著學校老師呢?!?/br> “柏今意?!泵废嗾嫱蝗唤械?。 柏今意看著mama。梅花鏢袖中飛出,對準他的面門,寒芒吞吐。 “你說mama說得對不對,爸爸是不是于公沒有做到自己身為老師的職責,于私?jīng)]有盡到自己對于家庭的義務?” “其實我覺得你mama說得是有道理的?!?/br> 柏今意一點也不想表達自己的意見,死神倒是很積極,在柏今意耳旁叭叭地說話: “家庭肯定是要有商有量才能和睦,和家庭息息相關的事情,你爸爸肯定要和你mama與你商量才對?!?/br> “你簡直無理取鬧,這就是你不顧底下眾多親戚捏造個可笑的理由叫我上來的原因?”柏培云怫然不悅,“首先,我退休了,退休的老師教教孩子作業(yè),既不違法也不違規(guī),這是教育人為教育事業(yè)盡到的最后一份綿薄之力;其次,親戚說想送孩子來,我同意,但送不送,什么時候送,都是八字沒有一撇的事情,等真有眉目真要來了,我再向您申請通行證,由您來批示是否可行,也未顯得太遲了。您倒不必用未來的劍,斬今朝的人!” “柏今意。”柏培云也叫他了,“你如今也已經(jīng)長大,出來工作,懂得道理了,你說說,是爸爸說得有道理,還是mama說得有道理?” 柏今意看著爸爸。柏木劍挽花仰首,瞄準他的心臟,森森迫人。 “其實你爸爸說得也有道理?!彼郎窬尤贿€很認真的聽著,而且立場頗有改變,“生活中有很多突發(fā)事件,也不能事事提前商量?!?/br> “我用未來的劍斬今朝的人?”梅相真似笑非笑,“那么剛才你隨手送出的ipad呢?有和我商量過嗎?柏今意,我看你爸爸,外表道貌岸然,內(nèi)心封建糟粕!” “……”柏今意。 謝邀,勿戳。 “價值只有幾千塊錢,還是升學禮物,你居然特意拿出來說,到底是天性市儈計較,還是借題發(fā)揮別有用意?過去的你明明不是這樣子,柏今意,你說說你mama是不是近年來越發(fā)的不可理喻了?” “……”柏今意。 謝邀,斷聯(lián)。 “等等,叔叔阿姨,你們先聽我說,我覺得……” 原本柏今意和父母站成了一個三角形,此時簡無緒已經(jīng)取代了他,成為三角形的第三個角,完全積極主動沒有障礙地加入了家庭紛爭之中…… 好厲害。勿戳斷聯(lián)的柏今意木著臉想,這一刻他只愿意和死神互連。 但是柏培云和梅相真當然是聽不見也看不見試圖積極加入戰(zhàn)爭的死神的,于是他們繼續(xù)爭執(zhí),依然每句必帶柏今意。 “你給親戚升學禮物,卻不給兒子升學禮物?!?/br> “那是過去家庭條件不夠好。” “補了嗎?” “現(xiàn)在柏今意這么大了,再買這些有什么意義?你覺得我對不起兒子嗎?可是我們百年之后,財產(chǎn)不都是兒子的嗎?” “你真的知道嗎?我看你的架勢,還以為你百年之后,錢財都是親戚們的孩子的?!?/br> “柏今意是我的兒子,我怎么可能不關心,我今天早上和蘇覺仁跑步的時候,就說起了劉老師的事情,我還讓蘇覺仁幫柏今意相看適合的女老師!”柏培云忽然自曝。 “……”柏今意。 章宇馳的種種留言,自帶著嬉嬉笑笑的語音,在他腦海重現(xiàn)。 但是章宇馳只說了物色相親對象,沒有說劉柔柔。 原來,故事里也有劉柔柔的名字嗎?他只想逃離這個恐怖的故事: “我和劉老師沒有任何關系……” 這句話提醒了他的父母。 “啊……”梅相真忽然不在意丈夫了,她轉(zhuǎn)向兒子,“這事是對的,蘇校長回頭給你找來了適合的女老師,你一定要去見見。劉老師,雖然你很有好感……” “等等!”簡無緒,“阿姨你誤會柏老師了,柏老師和劉老師真的都什么沒有,柏老師也對你說清楚了呀?!?/br> 梅相真繼續(xù): “不過我們還是再看看,再看看……” “你mama的態(tài)度就是我的態(tài)度?!卑嘏嘣七@時候又毫無障礙的和妻子站在同一條戰(zhàn)壕里,“劉老師是老師,和你一個單位,家庭事業(yè)都不錯,我們不是老封建,你真的喜歡,我們也不可能棒打鴛鴦,不過結婚大事,不能不著急,也不能太著急……” “叔叔,你先停停自己的臆測!”簡無緒,“相信柏老師的話??!” 父母吵到最后,最終一切的問題,都會像百川入海一樣,歸因到他沒有戀愛、結婚、生孩子上。 他過去也試圖就這個問題討論和解釋過。 但是也許在這件事情上,他的解釋和父母的想法,總像兩條永不相較的平行線。 如今柏今意其實已經(jīng)習慣了。 就是死神,看上去比他急多了。 真是奇怪啊,死神為什么這么積極地加入家長里短的戰(zhàn)爭中? 但是死神都急得在他身旁團團轉(zhuǎn)圈了,斗篷唰唰唰地繞得柏今意眼睛暈。 “他們怎么這樣,你都說了沒關系,他們還不相信你!……” 簡無緒停下來,剛剛一直飛來飛去的斗篷,也喪失力氣,軟趴趴垂下來。 柏今意不吭聲。 “而且,其實自己的事情都沒有好好解決,卻很奇怪的在催你解決問題,還催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