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其外 第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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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心玉心頭一暖:“你也早些睡,裴漠。” 裴漠轉(zhuǎn)身離去,不一會兒,隔壁便傳來窸窣的聲響。李心玉估摸著他已躺下,這才放心地閉上了眼睛。 裴漠已經(jīng)記起了一切,可是,他真的就一點也不恨她嗎?那段愛恨交織的過往,他真的能放下? 李心玉心力交瘁,甩甩腦袋,強迫自己閉眼,倒也沒過多久,就累極而眠。 而隔壁,裴漠卻是一宿未眠,腦中盡是那些瘋狂涌現(xiàn)的記憶碎片。 他仍是記得,在看見李心玉尸首后的那段時光,他是怎樣強忍著剜心刮骨之痛挨過來的……那種深入骨髓的孤獨和絕望,他此生絕不想體會第二次! 睜眼到天明。 第二日,李心玉還未醒,就被雪琴從被窩中搖醒。 “公主,公主!您快醒醒,裴公子被陛下的信使帶走了,太子殿下正急著見您呢!” “信使?皇兄?”李心玉迷迷糊糊地起身,任由宮婢們給她擦臉穿衣,夢游似的道,“怎么回事?” 紅芍道:“奴婢也不知。蔡公公拿了陛下的口諭,二話不說就命人帶走了裴公子,接著,太子殿下便匆匆趕過來了,急著要見您?!?/br> 李心玉瞬間清醒,一把抓住紅芍道:“你說什么?裴漠被父皇帶走了?” 紅芍弱聲道:“是……” “何時的事?為何不叫醒本宮!” “就是一刻鐘前的事,奴婢本來要通報您,可是蔡公公不許,還是說皇上口諭,要您不要插手此事?!?/br> “我的人被帶走了,還不允許我插手?”李心玉匆匆披衣下榻,推開門朝外喝道,“白靈!” 白靈執(zhí)劍邁上臺階,抱拳道:“公主?!?/br> 李心玉旋身坐在梳妝臺前,沉聲問:“父皇突然帶走裴漠,你為何不攔著?” 白靈倉皇下跪:“天子之令,屬下不敢攔?!?/br> “罷了罷了,起來吧,本宮不是在怪你?!闭f著,她隨意拿起梳妝臺上的金笄挽了個松散的發(fā)髻,起身道,“裴漠被帶走時,可有反抗?” “不曾。”白靈道,“他還托屬下安撫公主,說讓您別急,他不會有事?!?/br> 李心玉松了一口氣。 冷靜下來仔細(xì)一想,多半是昨天半夜找太醫(yī)看診,驚動了父皇,這才牽扯出了裴漠的身世……看來,瞞不住了, 李心玉望著檐下滴落的雨水,喃喃道:“我未曾想到,這一日竟來得如此之快?!?/br> 明明昨日還是其樂融融的生辰宴會,桃花流水,云卷云舒,未有一絲憂愁。僅是一夜風(fēng)雨,便已天翻地覆。 第45章 玉佩 廳堂中,太子松松散散地倚在窗下,手中折扇敲著窗欞,發(fā)出‘篤、篤’有節(jié)奏的聲響。 見到李心玉進來,他倏地站直了身子,一副看好戲的神情,嘰歪念叨道:“心兒,我早就說過,你那小奴隸的身份太過危險,養(yǎng)在身邊遲早要出事……嘖,你看這我作甚?又不是我告訴父皇的,你昨天深更半夜宣太醫(yī)進清歡殿,動靜鬧得那般大,父皇想不知道都難,查到裴漠的身份也不過早晚的事?!?/br> 李心玉掏掏耳朵,不施粉黛的面容看上去依舊嬌艷無比,從容道:“皇兄一大早來這,就是為了看我笑話的?” 李瑨白眼翻到后腦勺,伸手捏了捏李心玉的臉頰,氣道:“你個小沒良心的,我冒著被父皇苛責(zé)的風(fēng)險來給你通風(fēng)報信,你就這樣污蔑你哥?” “好啦,我就知道哥哥會幫我的?!崩钚挠裾诡佉恍Γ浞謱⒆兡樳@一絕活發(fā)揮到極致,腆著臉問道:“裴漠現(xiàn)在如何,父皇沒為難他吧?” “暫時在刑部大牢里呆著,手腳健全?!?/br> “和我預(yù)料的差不多,父皇雖固執(zhí)了些,但并非嗜殺之人?!崩钚挠窭瞵挼男渥?,可憐兮兮地說,“還請皇兄幫個忙,命人守著裴漠,莫要讓jian人鉆了空子謀害于他?!?/br> 李瑨兩條眉毛擰成八字,手中的扇子打開又收攏,不情愿地說:“我來給你通風(fēng)報信,已是仁至義盡了,憑甚幫他?” “不是幫他,是幫你的好meimei?!崩钚挠癫[起眼睛,意有所指道,“何況,你偷偷將柳拂煙接進宮的事,我還沒跟父皇說呢!” “你……你怎么知道的?”李瑨一見自家meimei露出如此狡黠的笑容,便知大事不妙,忙舉手投降狀,“好好好,我?guī)湍?,幫你!?/br> “多謝皇兄?!庇行珠L暗中幫襯著,李心玉底氣足了許多,對李瑨道:“找人盯著裴漠,只要無性命之憂,便無需打擾他。此事就拜托皇兄啦,我去會會父皇?!?/br> “哎,心兒!你慢些!”李瑨老母雞地跟在李心玉身后,耳提面命:“帶回見到父皇語氣要好些,莫要同他置氣!他年紀(jì)大了,經(jīng)不得你刺激!” “知道了知道了!”李心玉揮揮手,加快步伐出了門,乘上輦車一路朝北行去。 自從吳懷義死后,煉丹房空了,李常年便不再去養(yǎng)生殿,而是搬到了北面的興寧宮休養(yǎng)。 李心玉進了殿,李常年正背對著她,望著墻上婉皇后的畫像發(fā)呆。 畫像上,婉皇后依舊笑得艷麗,美得儀態(tài)萬方,而李常年卻早已兩鬢霜白,瘦削的肩胛骨從龍袍下突起,呈現(xiàn)龍鐘之態(tài)。 李心玉沒有說話,起身走到李常年邊跪下,兩手交疊置于額前,一拜到底,朝婉皇后的畫像行了大禮。 “說罷,你與裴家余孽何時開始的?”李常年伸手將她扶起,布滿血絲的眼球微微凸起,聲音滄桑,“當(dāng)著你母親的靈位,不要撒謊。” “去年八月中,我去碧落宮時遇見了他,一見傾心,將他帶回了清歡殿?!崩钚挠駥⒗畛D攴龅揭慌缘暮紊?,又輕輕給他捶肩,小聲道,“父皇,他名叫裴漠,不是余孽。” “心兒,你從小到大,朕事事都順著你,唯有此事,不能由著你的性子胡鬧?!崩畛D晡兆±钚挠竦氖?,枯瘦的指節(jié)泛著黃,像是一截失了水分的枯枝,嘆道,“你若是玩夠了,便將他放回奴隸營,此生不要再與他相見?!?/br> “我做不到,父皇?!崩钚挠穸紫律恚鍪淄畛D?,懇求道,“我不是玩玩而已,我是真喜歡他,他也值得我喜歡?!?/br> “可是你的父親,滅了他全族!”這么多年了,清心寡欲的李常年終于動了怒。他渾濁的目光微微閃動,望著面前已風(fēng)華初綻的女兒,聲音帶著經(jīng)??人砸l(fā)的嘶啞,“他以這樣的身份埋藏在你身邊,危險至極!朕寧愿你嫁一個無權(quán)無勢的市井白衣,也不會讓他繼續(xù)留在你身邊!” “父皇,可我不想嫁給別人,我只喜歡他。” “你知道他是怎樣的人?他淪為奴隸之時才十三歲,卻能平安長大甚至來到你的身邊,定是心機深重之人。” 李心玉想了想,柔聲道:“他是個怎樣的人,想必父皇早已審問過了。以您的性格,一定會讓他在我和自由之間做出抉擇,我想,他定是選擇了我,對不對?” 李常年僵了一瞬,李心玉便知自己猜對了,裴漠真的放棄了夢寐以求的自由,選擇站在她身邊。 心中一暖,李心玉竭力平復(fù)翻涌的情緒,認(rèn)真道,“您很清楚裴漠為我放棄了什么,也該知道,他對我只有一片赤心。您所在意的身份和宿仇皆不是問題,待我與他一起查明當(dāng)年母后遇刺的真相,揪出幕后真兇,還裴家清白,一切自然能迎刃而解。待他洗白冤屈脫離奴籍,自然就不會再恨李氏皇族,即便是成為駙馬也未嘗不可……” “荒唐!無論真相如何,裴家人都已幾乎死絕!你想讓朕徹查翻案,證明當(dāng)年是朕聽信讒言誤殺忠良,這無異于打你父皇的臉!” 李常年情緒激動,引發(fā)咳喘。李心玉聽了,只覺得心如刀絞。 她紅了紅眼,給李常年倒了杯茶,著急道:“您別生氣,有什么話慢慢說?!?/br> 李常年一手捂嘴咳嗽,一手胡亂摸索著,混亂間李心玉手中的茶杯被打落,哐當(dāng)一聲摔得粉碎,茶水濺開,在她精美的羅裙上暈開一團深色的污漬。 “為裴家翻案,則證明朕是昏君,婉兒是妖后……朕,不在乎后人如何評判,唯有一點:不能使朕的皇后受此牽連,毀了賢后之清名!”李常年抬起拉滿血絲的眼睛,一滴無助的淚水從他布滿皺紋的眼角滑下,帶著渾濁的氣音艱難道,“心兒,你助他所做之事,是想要史官以筆為刀,對你爹娘千刀萬剮??!” “我不明白。帝王也是人,為何就不能犯錯?即便犯了錯,承認(rèn)錯誤就有這般可恥么?”李心玉望著羅裙上的污漬,半晌,抬眸堅定道,“歷史都是勝者書寫的,并非沒有斡旋之地。何況,若翻案成功,罪責(zé)多半在真兇身上,父皇和母后也是只是受害者,天下人不會不明白。” “心兒,事到如今,您還不知道自己在和什么樣的人做斗爭……” “我明白!” “不,你不明白。朝野架空十余年,朕雖為一國之君,但自從裴家覆滅,朝野實權(quán)就從未握在朕手中過……文有太傅丞相,武有郭、韋二家,北有外敵,內(nèi)有瑯琊王,他們中間任何一個,都不是你一介公主能撼動的,連朕……也不能?!?/br> “您是天子,為何不能?” “天子也是人,一個人只要有七情六欲,則必定會有弱點。”李常年閉了閉眼,無力地靠在胡椅之中,啞聲道,“當(dāng)年婉兒勸朕收攏君權(quán),可等待她的卻是一場暗殺……你們都將朝局想得太簡單了,朕之所以如此膽小懦弱,只因為朕已經(jīng)失去了妻子,不能再失去女兒?!?/br> 李心玉并不知道母親的死竟然有如此內(nèi)情,她怔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喃喃道:“可是,如此可怕的隱患不除,若是將來父皇不在了,您讓我和皇兄拿什么去應(yīng)付波濤洶涌的朝局?” 李常年嘆道:“傀儡也好,擺設(shè)也罷,朕寧愿你們糊涂地活著,也不愿你們清醒著去送死。” 李心玉咬唇,眼中已有淚光閃動。 她望著活在畫卷中的母親,良久,才解下腰間御賜的玉佩,顫抖著雙手遞過給李常年,“父皇昨夜送我的生辰禮物,可還算數(shù)?” 終于到了這一刻,李常年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微微坐直了身子,“朕身為天子,當(dāng)一諾千金;但身為一個普通的父親,卻并不希望你將此令用在一個裴家奴兒身上……” “父皇……” 李常年豎起一只手掌,示意她噤聲,打斷她道:“朕可以赦免他的奴籍,但有一個條件?!?/br> 李心玉嗓子眼一緊,不好的預(yù)感漫上心頭,捧著玉佩的手發(fā)抖,問道:“何事?” “很簡單,讓他離開你,與你斬斷情絲,兩不往來?!崩畛D甑?,“你是一國公主,朕的掌上明珠,當(dāng)一生富貴無憂,而不是被一個奴隸卷入明槍暗箭之中?!?/br> 李心玉猛然抬首,攥著玉佩道:“您一定要如此為難我么,父皇?” 一個是她最親的人,一個是她最愛的人,傷害任何一方對她而言,都是滅頂?shù)臑?zāi)難…… 而此時,刑部地牢之內(nèi)。 一個獄卒按著刀,借著牢中陰暗的庇護,一步一步靠近最里頭的那間鐵牢。 裴漠手腳俱是帶著鐐銬,盤腿坐在鐵柵欄里頭閉目打坐,清冷的光線從逼仄的獄窗中斜斜射入,落在他素白的中衣上,給他蒙上了一層冷色。 聽到腳步靠近,他猛然睜眼,盯著來人。 獄中光線幽暗,來者隱藏在陰影中,只聽見不帶一絲情感的陌生嗓音如鬼魅飄來:“獄中,可是裴公子?” 裴漠冷聲道:“你是何人?” 那人呵呵低笑一聲,“我是何人并不重要。裴公子只需要知道,我奉家主之命,前來與公子做一筆交易。” 第46章 交易 地牢里,裴漠的目光在冷光的浸潤下尤顯凌厲,沉聲道:“你的家主是誰?” 他有意套話,那獄卒卻是警惕得很,不帶任何情感道:“裴公子若是答應(yīng)了這樁交易,誠心與我等合作,遲早會知道在下的家主是誰?!?/br> 裴漠嘴角微不可察地一勾,“說說看?!?/br> 黑影中的人道:“裴公子與我們有著共同的敵人,何不歸于家主麾下,共謀大事?若是事成,別說是為裴家昭雪,即便是榮華富貴,亦唾手可得!” “你們,是要謀反?” “不,家主對至尊帝位并無興趣,他所求的,唯有令李家人千夫所指、不得善終?!?/br> 聞言,裴漠一凜:那人對皇帝痛恨至此,怕是比自己的滅門之仇要更甚。他如此狗急跳墻,難道是時日不多了? 若是昨夜突然涌入的記憶沒有差錯,那人確實是活不過兩年了……他耗不起了。 想通了一切,裴漠倒也沒多訝然,氣定神閑道:“家仇歸家仇,但襄陽公主待我不薄,我不能負(fù)她?!?/br> 如同聽到什么笑話般,陰影中的人低笑出聲,嗤道:“裴公子用情至此,當(dāng)真令人欽佩。只是這一次,公主恐怕要讓你失望了?!?/br> “什么意思?” “以皇帝對裴家的態(tài)度,斷不可能讓自己唯一的女兒與罪臣之子在一起。襄陽公主又一向孝順,裴公子覺得,她會為了你而舍棄自己最親的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