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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肆寵(臣妻) 第81節(jié)

    姜遂安整個人沒有精神頭,病怏怏地,反應(yīng)也慢半拍:“父皇,兒臣沒事?!?/br>
    他想掀開被子下地,被蕭持按住了,蕭持看著他,伸手又摸了摸他脖子,身上比額頭好像更熱些。

    “昨晚干什么了?”

    姜遂安微微一怔,半晌后乖乖道:“雪,看雪?!?/br>
    蕭持扭頭看了一眼江渚,江渚立刻跪下:“陛下息怒,奴婢只是陪陛下看了一眼雪景,就在篝火旁邊,是奴婢的錯,還望陛下恕罪!”

    姜遂安好像回歸了一些意識,急著辯解:“是我非要去看……”

    說著,文太醫(yī)已經(jīng)進(jìn)來了,見過禮后,他給姜遂安把了脈,又寫下藥方讓人去煎藥,對蕭持道:“就是著了涼,喝下一帖藥就好了,陛下不用擔(dān)心,另外,得吃飯,多喝水,補(bǔ)充體力?!?/br>
    看樣子是不嚴(yán)重,蕭持面色微松,揮手讓他退下,又讓江渚起來。

    姜遂安暈暈乎乎地坐在榻上,看著蕭持:“父皇,別怪江渚,是我不好……”

    蕭持回過頭來,也看著姜遂安,眉峰輕蹙:“朕說了要怪罪嗎?”

    姜遂安愣了一下。

    “看了一場雪而已,誰也不想生病?!笔挸稚焓衷谡眍^邊上夠著了他的衣服,“只是記得下次注意,多穿衣服,如果風(fēng)大了,就等風(fēng)小些再出去看。”

    他說著說著,想起姜肆經(jīng)常掛在他耳邊的話,又添一句:“從冷的地方到了暖和的地方,也不要太快脫下衣裳。”

    蕭持的聲音沒有什么起伏,聽不出他是告誡還是關(guān)心,姜遂安后知后覺地應(yīng)了一聲:“嗯?!?/br>
    蕭持拎著一個袖筒:“左手?!?/br>
    姜遂安下意識伸出左手,配合著蕭持的動作將胳膊伸進(jìn)袖筒里,接著耳邊傳來他的命令:“右手?!?/br>
    姜遂安便又抬起右手。

    他迷迷糊糊地,使勁眨了眨眼,感覺自己好像還在做夢,父皇沒有怪罪他,反而給他穿衣服,他已經(jīng)快要八歲了,哪里還需要別人伺候,更何況還是皇帝。

    “我自己……可以……”他說著,蕭持已經(jīng)給他系上衣帶,并命令他:“左腳?!?/br>
    姜遂安也沒再說別的,任憑蕭持?jǐn)[布,把衣服穿好,蕭持又彎腰去夠鞋子。

    “張堯,傳飯?!笔挸忠贿吔o他穿鞋子一邊吩咐張堯,姜遂安眼里有不敢置信,眼巴巴地看著他,蕭持給他穿好鞋,直起身子,手背碰了碰他額頭:“頭疼嗎?身子還有哪里不舒服?吃完飯把藥喝了,你再躺下?!?/br>
    姜遂安緊忙搖了搖頭,然后眼神黯了一黯。

    “怎么了?”

    姜遂安開口:“頭有些暈……”

    “嗯?”蕭持眉心一縱。

    姜遂安終于笑了:“搖頭搖的……”

    他還在病中,說話有著重重的鼻音,奶聲奶氣的,蕭持低聲道:“你身子骨跟一般孩子不一樣,更容易生病,雖然這兩年改善一些,但還是弱?!?/br>
    姜遂安低下頭:“我以后會注意?!?/br>
    “這種事急不來?!笔挸致曇舻恳痪湓挾甲尳彀踩滩蛔∠胩ь^看向他。

    他跟想象中急言令色的皇帝不同,也跟一般的父親不同,他好像很明事理,也很……寵他。

    都說父嚴(yán)子孝,但蕭持的嚴(yán)格很理性,在該嚴(yán)厲的地方嚴(yán)厲,該柔情的時候柔情。

    娘親也是這樣,對他耐心又細(xì)心,溫柔又體貼,他沒做錯事,就不會貶低他詆毀他教訓(xùn)他。

    上了飯菜,姜遂安還看到桌上多了一碗糖。

    蕭持給他撥了兩勺。

    姜遂安終于忍不住開口了:“父皇,你怎么突然對我這么好?”

    “你生病了,照顧你不是應(yīng)該的嗎?”蕭持沒覺得有絲毫不妥之處,平靜回答。

    姜遂安低下頭,眼睛睜得大大的,沉默不語,蕭持見狀,問他:“怎么不吃?”

    “腦袋發(fā)暈。”

    “要我喂你?”語氣有些調(diào)侃。

    姜遂安抬頭,笑得燦爛:“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父皇,你不用管我了,快吃吧?!彼切腋5冒l(fā)暈,才不是真的要暈倒。

    吃了飯后藥也煎好了,蕭持讓他喝了藥回榻上再躺會,今日的課業(yè)全都取消,姜遂安堅(jiān)持看了一會兒書,效率實(shí)在低下,聽從蕭持的,回榻上睡覺。

    也不知什么時候醒來,天已經(jīng)黑了,帳中點(diǎn)著燈,他一睜開眼,就看到娘親守在旁邊,氤氳燈火籠罩在她頭頂上。

    “娘?”姜遂安喉嚨有些嘶啞。

    姜肆俯下身,摸了摸他額頭和小臉,有些緊張,眼中也有歉意:“還難受嗎?”

    “不難受了,”姜遂安搖了搖頭,還是有些不敢置信,“娘,你怎么回來了?”

    “你父皇派人來告訴我的呀,我們的安兒都生病了,我當(dāng)然要回來看看。”姜肆貼了貼他額頭。

    蕭持正好進(jìn)來,端了一碗藥。

    “醒了?把藥喝了?!甭曇袈犉饋硗o情的,但好像又很溫暖。

    姜遂安以為父皇會把藥碗遞給娘親,結(jié)果他坐在另一邊,吹了吹冒著熱氣的湯藥,直接開始喂他。

    姜遂安像是如遭雷擊,一把把藥碗搶過來,仰頭喝了,喝完之后擦了擦嘴,臉上紅紅的。

    蕭持是沒看懂,看向姜肆,姜肆了然地笑笑:“害羞了這是?!?/br>
    “有什么害羞的?”蕭持顯然不理解,問得一本正經(jīng)。

    “這要問問你們男人的想法了?!苯帘硎具@件事不太好解釋。

    蕭持挑了挑眉,明白了,回頭對姜遂安道:“你父親給你喂藥,天經(jīng)地義,誰敢說什么?”

    姜遂安心安理得地接受蕭持照顧了一天,實(shí)在貪戀這種被父親寵愛的感覺,但心里又覺得不該這樣,所以姜肆一在這,他就有些不好意思。

    沒想到他會斬釘截鐵地說出“天經(jīng)地義”四個字。

    心頭一暖,他緩緩低下了頭,每次都覺得自己很幸運(yùn)了,但是總是還能在世間發(fā)現(xiàn)更大的驚喜,他可以乖乖地做一個普通的孩子,可以生病,可以做錯事,可以撒嬌,也可以勇敢,什么都可以。

    姜肆看著姜遂安頭頂,忍不住撫了撫他的頭發(fā),心里也滿是愧疚:“對不起啊安兒,娘這幾日疏忽你了?!?/br>
    姜遂安趕緊抬頭:“沒有關(guān)系!娘在給前線作戰(zhàn)的傷員診治,在做很偉大的事,安兒只是小痛小病,沒有關(guān)系!”

    他不說還好,說了姜肆就覺得鼻子發(fā)酸,她的孩子,好像一直都這么懂事,她有時候也希望他不必這樣,但是孩子心性已經(jīng)養(yǎng)成了,他有了自己一套行事準(zhǔn)則,待人接物也有自己的想法。

    “餓了嗎?”蕭持打斷她的思緒。

    話是對兩個人說的,一大一小四雙眼睛一齊看向他,然后慢吞吞齊刷刷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蕭持似乎是笑了,讓人傳膳。

    比早晨的膳食豐富些,多了一碗紅燒rou。

    姜肆愛吃紅燒rou。

    姜肆拿著筷子,給姜遂安夾了一塊:“這塊不油膩。”

    又看向蕭持:“你打算修整多久繼續(xù)發(fā)兵?”

    蕭持沒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問詢了她的意見:“你說呢?”

    “現(xiàn)在是冬天,馬上就到年關(guān)了,每年這個時候邊關(guān)都興戰(zhàn)事,你不打別人,別人也會來sao擾你,不如一鼓作氣?!苯料肓讼?,又道,“游老新研制出一種九沸散,用在傷兵的傷口上,效果很好,后方你也不用擔(dān)心,一些傷勢較輕的,休息半月就可以再上戰(zhàn)場?!?/br>
    蕭持點(diǎn)了點(diǎn)頭,忽然問她:“你說,就把燕都當(dāng)做京師如何?”

    “燕都?”姜肆有些驚訝,燕都就是他們所在之處,背靠燕山山脈,倒是有個天然屏障,北方如果發(fā)生什么戰(zhàn)事,也能及時出兵平叛。

    就是冷些。

    “那到冬天可要穿多些了?!?/br>
    蕭持看著她,沒有說話,姜肆注意到他的眼神,愣了一下,慢慢放下碗,“怎么了?”

    “你不是怕冷?如果不想在燕都,朕再想想?!?/br>
    姜肆搖頭:“冷了穿衣服,晚上睡覺生火蓋被子,冷什么?”

    她指著姜遂安碗里還沒吃的紅燒rou:“吃。別剩下?!?/br>
    儼然一副不容拒絕的樣子。

    蕭持跟姜遂安對視一眼,眼中都有笑意。

    “你娘真霸道?!?/br>
    真霸道的姜肆在軍營中留了兩日,姜遂安的病來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又生龍活虎了。

    姜肆陪他幾日,就又回了后方的傷兵營里,蕭持如他所說,沒過多久繼續(xù)發(fā)兵攻打喀族部落,不出三個月,喀族部落戰(zhàn)敗,繳械投降,愿對大齊俯首稱臣。

    喀族王都就是燕都,蕭持打算把燕都作為京城,就需要在這里多停留一段時間,也需要把卉州的根基挪到燕都來。

    燕都原本曾作為大魏的都城,只是后來強(qiáng)敵來襲,大魏皇帝一路南遷到卉州才停下,而喀族占領(lǐng)燕都百年,燕都皇城叫做赤燕城,后來因?yàn)槌嘌喑前l(fā)了一場大火,有人覺得名字里帶“赤”不好,就讓欽天監(jiān)重新則了一個名字,改名“金燕城”。

    喀族侵占的百年,金燕城保存完好,蕭持選擇這個地方落腳,也是因?yàn)椴挥弥匦屡d建宮殿。

    景隆三年夏,遷都之事基本落成。

    冀北仍興戰(zhàn)事,只是朝臣在燕都安定下來,蕭持也先暫時留在皇宮里。

    遷都不是小事,朝中許多王公大臣都是隨著遷都舉家搬遷,有些人年紀(jì)大了,不宜長途跋涉,或者本就到告老的時候,他們便留在卉州沒有隨行,落地燕都之后,朝中多了許多空缺兒,都要蕭持一一安排。

    六月時蕭持去靈臺山祭天,又召了藩王入京,準(zhǔn)備對朝中大臣和皇親貴胄論功行賞,一時間,燕都頓時變得熱鬧起來。

    百官遷了新家少不了要互相走動禮尚往來,就連公主府也沒閑著,蕭錦辭在府中設(shè)宴,還邀了姜肆出宮同聚,姜肆平日里不喜這種場合,但她與公主交往甚密,自然不會拂了她的面子。

    蕭錦辭的新府邸是蕭持賜的,對于公主來說已經(jīng)是極盡奢華,蕭錦辭同一般女人不同,她不嫁駙馬,喜鋪張,好享樂,之前朝中常有大臣彈劾她,說皇上寵著這個皇姐如何如何,實(shí)在不該,結(jié)果蕭持都不予理會,仍給蕭錦辭最好的。

    姜肆坐著馬車去公主府,身邊帶了聞杏和疏柳,路上聽到的沿街的叫賣吆喝,覺得這樣的閑適和熱鬧實(shí)在難得。

    之前隨軍一年多,看得都是戰(zhàn)火狼煙,流離失所,每天面對的都是傷病殘將,時間久了,心里也會覺得壓抑不舒服。

    也是因此,蕭持決定在燕都整頓一段時間,一是為了安排好遷都一應(yīng)事宜,二是為姜肆的身體著想。

    馬車在街道上馳行,忽然剎了車,姜肆挨著車壁撞了一下,聞杏問趕車的護(hù)衛(wèi):“出什么事了?”

    外頭傳來聲音:“娘娘稍安勿躁,卑職這就去看看?!?/br>
    姜肆等了一會兒,護(hù)衛(wèi)回來,隔著車簾道:“方才街上有匹馬受驚了,狂奔了半條街?!?/br>
    姜肆感覺畫面似曾相識:“撞到人了?”

    外頭卻道:“沒有沒有,說是差一點(diǎn)撞著個小孩,被人救下了,那孩子的爹正跪在地上磕頭答謝呢,周圍都是看熱鬧的人,說是方才情形實(shí)在兇險(xiǎn),多虧了那個好心人,娘娘不用擔(dān)心,人群很快就散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