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章吉 第9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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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長孫愉愉有些吃驚,而且也很遲疑。大雪天泡溫泉當然好,可是陸行那小屋實在是太過簡陋,如今外面肯定凍得人骨頭疼,路程卻很遠呢。 “別擔心,可以乘船,溯溪而上,不用太久。”陸行輕聲勸誘道。 長孫愉愉的確是想念京城的雪了,她看了陸行半晌,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出乎長孫愉愉意料的是,陸行沒用帶篷的小船,而是一個簡簡單單的竹筏,四周全無遮擋。 裹得跟只熊似的長孫愉愉坐在竹筏一端,頭上戴著風帽把一張臉遮得只露出了兩只眼睛,手上捧著鎏金鏤空蓮花手爐,腳邊放著暖爐,遠遠的看著像一個雪人兒。 陸行在前頭撐船,以至于長孫愉愉百無聊賴之際可以很好地打量他。這人大雪天的都只穿了一件薄衫,瞧著的確玉樹臨風,挺拔傲岸,但是不覺得冷么? 其實相處久了,長孫愉愉發(fā)現(xiàn)別看陸行表面樸素,實則也很臭講究的,衣服可以打補丁,但是必須每日換洗,還得漿洗挺括,內(nèi)衫要白,有一點兒泛黃就不用了。 衣袍上不能有褶子,而且多余的物件一縷不帶,什么荷包、金三件之類的都沒有,講究一個干凈清爽。 長孫愉愉正挑刺兒呢,卻見陸行忽然轉過了頭。她下意識地撇開眼,聽得陸行道:“想不想試著劃竹筏子玩兒?” 長孫愉愉第一個反應就是鄙視陸行回去,但就這么坐著既凍手凍腳也無聊,“嗯,好吧。”這語氣就好似給了陸行天大的恩惠似的。 陸行不以為意,往旁邊讓了讓,示意長孫愉愉過來。 長孫愉愉將手爐放下,小心翼翼地挪到竹筏前頭,“怎么劃???” “不是劃船,是把竹篙在河底撐一下,借著那個力道讓竹筏前行?!标懶械?,“很簡單,你試試就明白了?!?/br> 陸行將竹篙交給長孫愉愉,她試著接了過來,難免會不小心碰到陸行的手,長孫愉愉心里一驚感嘆,這人穿件單衣,居然比她抱著手爐的手還暖和。 長孫愉愉嘗試著撐了一下,才發(fā)現(xiàn)剛才陸行看著十分輕松的動作,她做起來卻是吃奶的勁兒都使出來了。 “這個發(fā)力是有技巧的,不是靠手腕或者手臂的力量,而是整個身體都要跟著撐篙的動作而動,這樣就不那么費力?!标懶薪忉尩?,他接過竹篙給長孫愉愉做了個示范。 長孫愉愉嘴上雖然沒說什么,但眼睛卻一直盯著細節(jié)看,感覺自己可能琢磨出門道來了,忍不住道:“讓我試試?!?/br> 陸行將竹篙重新遞給長孫愉愉,看著她開始隨著竹篙的方向壓低身子,笑道:“孺子可教也。” 長孫愉愉“嘁”了一聲,卻覺得撐船還挺好玩兒的。只是她力道和方向都掌握不好,竹筏一會兒左,一會兒右的,卻不怎么前進。 陸行偶爾會幫她帶一帶竹篙,讓她不至于原地打轉。 兩人一個教得認真仔細,一個學得全神貫注,卻不料陡然一個重物濺落在小河里,激蕩起巨大的水花,以至于竹筏險些翻了,長孫愉愉眼瞧著就要往后倒而掉落水中,虧得陸行一把摟住她的后腰,帶著她在空中轉了半圈,往后跳到了岸上。 長孫愉愉靠在陸行胸口站定后才看到掉落河中的乃是個人,或者該說跳入。 河道里黑漆漆的,也有竹筏上有一盞氣死風燈,隱約能看到在河里掙扎的是個人,卻分不清男女。 抬頭看向河對面的巨石,剛才那人就是從上頭跳下來的,此刻巨石上探出了好幾個腦袋,只聽得一個粗糲的聲音在夜空里響起,“給我跳下去把她拉起來,想死,可沒那么容易。” 長孫愉愉緊張地拉住陸行,“不去救她(他)嗎?” 陸行將長孫愉愉拉到自己身后,“先看看究竟是什么情況。”陸行不是冷漠無情,只是遇到這種事情,貿(mào)然沖出去很多時候后果都不理想。 巨石上接著跳下幾個男子,游到河中將先前落水的人拉了起來拖到岸上,長孫愉愉低呼一聲,“是個姑娘?!?/br> 其實那群人早就發(fā)現(xiàn)陸行和長孫愉愉了,河當中那么大個竹筏子想忽視都難,只是人家也不搭理他們。此刻長孫愉愉低呼出聲,那邊幾個人這才抬頭朝他們看過來。 這一瞧,當先一個尖嘴猴腮老鼠眼的矮個兒男子就看出門道了,面帶喜色地朝陸行和長孫愉愉走過來。“喲,哪兒來的偷情小鴛鴦啊?” 因著長孫愉愉的臉藏在了風帽內(nèi),所露不多,所以老鼠男這是瞧她衣著華貴想來敲點兒錢財,夜黑風高,孤男寡女,而他們卻是一群人,拿住這對小鴛鴦簡直就是小菜一碟。 老鼠男一邊說話一邊走近幾步之后,風里送來一絲清幽的女兒香,他都還沒來得及看清長孫愉愉的臉,渾身的骨頭就已經(jīng)為之一酥了。 “你跟這不頂用的公子哥兒有什么意思,啥花樣都沒有,這荒郊野嶺的,哥陪你樂呵……”老鼠男得意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得“噗通”一聲,他人已經(jīng)被陸行踹到了河里。 他身后那兩名男子聽得動靜,也都放開了那跳河女子朝陸行二人搶了過來。 長孫愉愉都沒看清楚陸行是怎么動的,就聽得了另外一聲水響,和一個擊地聲。 看到這兒長孫愉愉松了口氣,知道陸行一個人就能對付了,她快步上前想去看看那姑娘的情況,陸行則是走到水邊瞧著那三個掙扎著要上岸的人。 “云珠,云珠……”一個凄厲的哭喊聲在夜里響起。 長孫愉愉看著眼前的云珠,她凍得渾身直哆嗦,但人卻是一副聽天由命的灰敗臉色。長孫愉愉這才想起來,這許久這位姑娘竟然都沒呼過救,似乎是真的想死。 長孫愉愉當然不能見死不救,她伸手就想解開自己的狐裘給云珠蓋上。 “你干什么?”陸行回頭朝長孫愉愉呵斥道。 長孫愉愉側頭但見陸行正一腳踏在那老鼠男的背上,“我……” 陸行道:“救人之前你先把自己照顧好。”就長孫愉愉現(xiàn)在大病初愈的身子骨,這么冷的晚上,她狐裘一脫估計云珠沒好,她自己先病了。 “那怎么辦?” 陸行再輕輕一踩那老鼠男,老鼠男就動彈不得了,他走到剛才沒落水的那男子跟前,三下五除二地剝掉了那男子的棉襖,遞給了長孫愉愉。 “云珠……”凄厲的哭聲越發(fā)近了。 躺在地上的云珠終于有了動靜兒,掙扎著坐起來,喊了聲,“娘。” 長孫愉愉和陸行遇到的這事兒,其實并不離奇,天底下此時此刻可能很多地方都在上演同樣的慘事兒。 云珠她爹摔斷了腿,家里沒了生計,她娘又病著,借了高利貸抓藥,如今年關上債主來催債,他家還不上,那管家就要把云珠賣去窯子里,云珠性烈這才選擇了跳河。 至于陸行是怎么制住那群收債之人的,卻并非是因為他武功了得,最終是自報了家門,才保得云珠一家事后不會被那些人算賬,而陸行也得以帶著長孫愉愉重新上了竹筏子。 但這一折騰也就差不多半夜了。 湯瀑山上果然在飄雪,陸行領著長孫愉愉進了溫泉瀑布邊的竹屋,熟練地點燃了蠟燭,“你去里間坐會兒,我把火塘的火升起來就暖和了?!?/br> 長孫愉愉沒動,只是好奇地打量著屋子當中以石頭壘砌而成的井圈似的火塘,這是她第一次見,上次來的時候這屋子里可沒這東西。 火塘里本來應該燒柴火的,但是因為長孫愉愉受不得那個煙火氣,因此用的是銀絲碳。她心里有些訝異,陸行竟然連這一層也想到了。 長孫愉愉這才挪步往里走,里間也大變了模樣。地上鋪著白、褐相間的長毛毯子,走上去不覺得冰腳。 床榻上的被單全部換成了云棉。 第134章 長孫愉愉在床邊坐下, 透過鏤空的隔扇看向陸行,這一切都是為了她才布置的?上回她已經(jīng)明確拒絕過他,說不來的了, 他還是重新布置了這屋子? 若說感覺不到陸行對她的示好,那肯定是假話,但是這并不意味著長孫愉愉就應當接受這種示好。她這種人首先的反應不是感動, 而是懷疑。 懷疑陸行這么做背后的目的是什么。 這也怪不得長孫愉愉, 她身為晉陽公主的女兒, 從小身邊就圍了不少人,但那些人多多少少都是看在她的身份上才親近的, 背后是存有目的的,真心朋友卻是鳳毛麟角,而長孫愉愉也習慣了這種朋友關系, 大家都是各取所需。 所以似她這樣身份背景的人, 反而不相信身邊人有真心了。 燒起了屋子里的火塘,陸行又去外面點了一堆火,溫泉周邊也都放上了一盞盞的氣死風燈,瞧著還挺溫馨的。 長孫愉愉脫了衣裳裹著袍子走出屋子時,但見連通向湯池的小路都鋪上了長毛毯子, 防止她腳冷。 走到氤氳著水霧的池邊時,長孫愉愉“咦”了一聲, “怎么會有桃花的?”這個季節(jié)還在滿天飛雪呢。 陸行道:“往南再走兩百里地, 那邊天熱桃花開得早。” 滿池桃花瓣泡澡誰能不喜歡, 粉色的花瓣被火光映照上了一層橙色, 仿佛鍍了金邊, 格外的美。 長孫愉愉側頭看向陸行, 有點兒不敢置信他的心思竟然細致到如此地步, 那他的所求是不是也很大?長孫愉愉止不住地打了個寒顫,因為她始終相信,人的付出是要索取回報的。 “不是你想的那樣,給你調的桃花玉容湯,可以祛除疤痕和印跡?!标懶械馈?/br> 長孫愉愉身上起紅疹的時候,雖然強忍著沒撓,但是無意識的時候卻是動了手的,如今身上還有些小痕跡,她心里是很介意的,卻也沒太好的法子。 不過此刻長孫愉愉更關心的是,“你怎么知道我身上有疤痕的?” 陸行愣了半拍,“我猜的?!?/br> 這事兒沒法兒較真,長孫愉愉只能認了,她走進溫泉池聽見陸行問,“茶想喝磚茶還是白桃茶,亦或者大紅袍?” “你有大紅袍?”長孫愉愉趕緊把肩膀沉到水面下才發(fā)問。 陸行嘆了口氣,“你以為每年貢給宮里的真是那幾株茶樹的茶?” “這難道還能有假?”長孫愉愉奇了。 “你想想,這世上難免沒有天災人禍,吹風下雨打冰雹,若是那幾棵茶樹死了怎么辦?或者收成不好怎么辦?那可是腦袋不保的問題?!?/br> 聽陸行這么一點,長孫愉愉就明白問題所在了,不免覺得憤怒,然后又有些尷尬的難堪。那她這些年的得意又算什么? “所以其實宮里的大紅袍,這外頭也是有的?”長孫愉愉問。 “那倒沒有。進貢的肯定是好茶,只是以防萬一,所以種得不算少。官員不敢拿出來,萬一叫上頭知道了也是殺頭的罪,但不妨礙他私下送人,賣個人情?!标懶械?,“喝么?” 長孫愉愉瞪了陸行一眼,“不喝?!币院笏疾缓攘恕?/br> “那喝白桃茶?”陸行問。 長孫愉愉點了點頭。 一時陸行送了茶盤過來浮在水面上,長孫愉愉戲謔道:“你難道不給我彈個小曲兒什么的?” 陸行用拳頭抵在嘴邊輕咳了一聲,“客官要聽什么曲兒?” “把你最拿手的拿出來就是了,彈得好,本縣主有賞?!遍L孫愉愉大喇喇地道。 氣氛瞧著挺好的,誰知陸行卻反問道:“心情不好么?” 長孫愉愉愣了愣,慢慢斂起了剛才虛假的笑容,沉默片刻后道:“我還在想剛才云珠的事兒?!?/br> “你是怎么想的?”陸行問。 “南邊兒我瞧著雖然富庶,但農(nóng)地并不多,她家也沒有力氣種地,似她這樣的人得有個女子也能做的活兒才行。上次在季蘇鎮(zhèn),我跟四jiejie提了提,想要置辦些產(chǎn)業(yè),不為賺錢,就當是給云珠那樣的人找個生計?!遍L孫愉愉有這個想法是從在河邊看到那些大冬天穿著單衣的彩衣女子就有了的。 都說達則兼濟天下,長孫愉愉算不算達還不知道,但是她從小也沒cao心過自己的事兒,全cao心別人去了。 “唔,你這個法子可以,需要我做什么?”陸行問。 “我已經(jīng)寫信給慧蘭了,她年后會南下來幫我打理這些事兒。到時候還麻煩你找個管事兒帶她認認路,省得被人給騙了?!遍L孫愉愉道。 “慧蘭?”陸行一時想不起這個人是誰。 說到這兒長孫愉愉就忍不住真心笑起來了,“你忘啦?就是那個想嫁給你愿意倒貼十萬嫁妝的那姑娘?!?/br> 陸行恍然地笑了一聲。 “你猜最后是誰得到了這十萬嫁妝?”長孫愉愉問陸行。她們這些人差不多都成親了,朱慧蘭的年紀比她還大些,自然也到了成親的年紀。 陸行垂眸道:“你既然這樣說,那她所嫁之人定是我認識的,你特意這樣問,顯見有出人意料的地方,讓我想想,我們共同認識的人……” 陸行思索了一會兒,“總不能是本清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