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子監(jiān)小食堂 第6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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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柏覷了一眼謝青章的神色,心中徑直下了定論。 以謝司業(yè)的脾性,定然做不出這當(dāng)眾吮.吸湯汁的動作來。 下一瞬,葉柏圓溜溜的眼睛睜大了,其中滿是震驚。 只見謝青章從盤子里夾起一只皮薄透亮的灌湯包,另一手端起盛有酢的碗。隨后他低頭在邊上咬出一道小口,一邊往里頭吹氣,一邊小口小口吸著湯汁,惹出細微的吸.吮聲。 待到里面湯汁被吸去大半,謝青章輕輕呼氣,隨后將灌湯包往碗中一按,坦然自若地一口吞下,合上嘴巴細細咀嚼。 包子皮既薄又軟,里頭的內(nèi)餡也不知如何做的,竟然吸去湯汁后,吃著仍有些爆汁。豚rou香味濃郁,湯汁醇厚,配著酢的酸香,一點也不膩口。 只這一口,心中就涌出nongnong滿足。 吃完一只,謝青章抿了抿被燙到的嘴唇,毫不猶豫地去夾下一只,還伸長手臂取來辣椒油,往自己碗里添了一大勺,這才開吃。 坐在對面的葉柏看傻了眼。 今日的謝司業(yè)好生奇怪! 非但沒有講究朝食清淡,就連用食儀態(tài)也不在意了……難不成是來食堂的路上淋了雨,燒昏了頭? 不過,謝司業(yè)這樣用朝食,看上去覺得吃著挺香哎! 謝青章吃完一只蘸了辣椒油和酢的灌湯包,唇邊還留有一點紅油。他察覺到對面投來的視線,抬眸溫聲問:“怎么了?” 聞言,葉柏下意識反問:“謝司業(yè),你是不是也覺著灌湯包好吃?” 謝青章眉眼柔和一些,點頭:“極為可口,孟廚娘的手藝很好?!?/br> 葉柏與有榮焉,忽然覺得謝司業(yè)身上沒了那似有若無的距離感,像是從遙不可及的同輩楷模變成親近的鄰家哥哥。 這種轉(zhuǎn)變,讓葉柏不由自主放松許多,不必時時緊繃著。 “不過我覺著,同樣是豚rou內(nèi)餡,還是鮮rou小餛飩好吃些?!?/br> 謝青章回憶了一番鮮rou小餛飩的風(fēng)味,沉吟片刻,篤定道:“私以為灌湯包更勝一籌?!?/br> 葉柏頓時不樂意了,不知為何膽子也大了許多,勢要維護鮮rou小餛飩的地位。 “不!小餛飩皮薄如紙、湯底鮮美,當(dāng)為魁首!” 謝青章微微挑眉,語氣堅定:“灌湯包.皮薄汁多、湯底醇厚而不膩,配上蘸碟后,不遑多讓?!?/br> 一大一小,維持著面上的君子風(fēng)度,你一句我一句,爭辯不休。此局,以葉柏要去上早課而暫且休戰(zhàn)。 孟桑忙碌之時,時不時會留意這一隅,自然看見了這一幕。 原本她只覺得啞然,這兩種吃食的共通之處只是外皮里頭包豚rou,八竿子打不著,有什么好爭的! 她都愛吃! 結(jié)果葉柏郁悶離開桌案后,她眼尖地瞅見謝青章眼中一閃而過的促狹笑意,還有他那舒展開來的眉眼。 孟桑哽?。骸啊?/br> 謝司業(yè),真沒想到你竟是這樣的謝司業(yè)! 逗小孩有趣嗎? 孟桑想了想每次擼完葉柏頭頂,或者故意說些好吃的,看對方露出無可奈何的郁悶神色…… 哦,確實還真的挺有意思的。 孟桑沒心沒肺地“嘿嘿”笑了兩聲,沒來得及挪走的視線恰好與謝青章對上。 她大大方方露出一個笑容,頷首致意,隨后繼續(xù)低頭干活。 食堂外,天還陰著,細雨微風(fēng)。而女郎那一瞬的笑顏,恍若最明亮的日光,暖意動人。 不遠處,謝青章怔了怔,無聲地勾起唇角,低下頭,繼續(xù)與灌湯包斗爭。 講堂內(nèi),田肅面無表情地坐在桌案前,聽著周圍此起彼伏的夸贊聲,心中罵罵咧咧。 就最后一日,明日就開始放授衣假了,為何許子津這jian詐小人還不放過他! “今早這個灌湯包,嘖,里頭那豚rou湯汁可太香了??次疫@舌頭,真真是燙紅了也不舍得丟,你說怎么就這么美味呢?”薛恒一番話說得抑揚頓挫。 許平緊跟著接上:“實不相瞞,我今早吃這灌湯包前,還在回味昨天那紅螯蝦rou蓋飯的滋味。那紅螯蝦的外殼都被剝掉,只余蝦rou,混著湯汁,鮮香麻辣,每一口都讓人神魂顛倒?!?/br> 有其他人應(yīng)聲:“是極,白飯吸飽了鮮辣湯汁,配著滿滿的紅螯蝦rou,用著忒爽快!” 田肅滿臉都是“冷漠”二字,眼底深處寫滿“痛苦”。 哼!不就是紅螯蝦嗎? 圣上定然也賜了一份給他們家,阿翁和阿娘最是疼他,必定還養(yǎng)在那兒,等他家去再吃。 他…… 他們家的庖廚不及孟廚娘,做出來的紅螯蝦一定沒有許平他們所說這么好吃啊! 田肅那心緊緊揪起,生平頭一回生出后悔之情,只恨當(dāng)初一時失言、后來又嘴硬,否則早就能嘗到孟廚娘的手藝了。 悔不當(dāng)初??! 側(cè)前方不遠處,許平表面在與旁人說笑,實則暗中留意田肅的神色變化,眼中閃過了然與篤定。 看來,田臺元快要經(jīng)受不住了。 不能再這樣一步步緊逼,得讓田臺元在十五日的授衣假中緩一緩。等到眾監(jiān)生回監(jiān),他就可以開始收網(wǎng)。 許平不動聲色地移開視線,繼續(xù)與薛恒等人閑談。 待到今日負責(zé)早課的博士來了,眾人才紛紛回到各自桌案。 食堂內(nèi),魏詢與孟桑等人正在說著授衣假的事。 一般而言,授衣假為十五日,而對于一些家離著遠的監(jiān)生,監(jiān)內(nèi)也會放寬至三十日。即便如此,還是有少數(shù)幾個明年要參加科舉的監(jiān)生留下,專心溫習(xí)課業(yè)。 也因此,食堂需要在初一至十五期間,為他們供應(yīng)吃食。 現(xiàn)如今,朝食與暮食的菜單子基本列好,每十日一次輪換,期間不會有重復(fù)樣式。而孟桑會根據(jù)季節(jié)變化,時不時調(diào)整,間或用適應(yīng)當(dāng)季的新菜式去替換舊的,又或者將眾人已經(jīng)吃膩的撤下,偶爾換換新口味。 五名徒弟中,文高、陳達、紀山已經(jīng)能各自應(yīng)付菜單上的菜式,阿蘭也能做出一小半簡單些的,無須孟桑事事親力親為。 魏詢說完要交代的,又將八月的工錢都發(fā)下去,方才板著臉道:“行了,授衣假期間來食堂的監(jiān)生少,我也不拘著大家。只要你們做好自己那幾日的活計,不出差錯,其他時候也不一直在食堂守著?!?/br> “都散了吧。” 一錘定音,眾人背著自己是哪幾日要來食堂干活,散去做事。 孟桑亦在其中,她盯著紀廚子、陳廚子將今日暮食做好,又親自做了兩道吃食并入官員暮食之中,還叮囑了文廚子、阿蘭有關(guān)朝食的事,隨后便款款拎著她的小布包,單肩背著輔料小木箱,口中哼著小調(diào),光明正大地提早離開。 乖乖,這可是十五日的帶薪假期哎……就算要扣掉其中需要來食堂當(dāng)值的五日,那也是十日大長假! 忒爽! 孟桑出了國子監(jiān),直奔rou鋪子買雞rou。 雞rou鋪子賣的是整只雞,孟桑琢磨了一下,還是買了兩只整只回來,準備留下雞腿和雞翅來做炸雞,剩下的悉數(shù)剁了,做成紅燒雞塊。 她買了雞rou,一路往平康坊而去。 到宋七娘宅子門前時,阿奇已經(jīng)早早候在那兒。 他一見到孟桑,臉上立馬掛上笑意,熱絡(luò)地接過孟桑手上的兩只雞和輔料箱子。 如從前一般,阿奇引著孟桑從隱蔽小道進去,一路往宋七娘的獨棟小樓走。 阿奇笑道:“自打七娘得了口信,今個兒一整日都在等著孟小娘子來了,真真是望眼欲穿?!?/br> 孟桑也笑:“她怕不是等我這個人,是等我來給她做的吃食。” 阿奇搖頭:“怎會呢,七娘平日總念叨孟小娘子,恨不得日日去您那兒宿著呢。” 兩人說說笑笑,來到二樓,而宋七娘正等在里頭,面上妝容才弄了一半。 一看孟桑來了,宋七娘花鈿也顧不上貼了,火急火燎地接過她左胳膊上的小布包:“東西給我,你趕緊去庖屋。許久沒嘗過你現(xiàn)做的吃食,我饞得不行!” 孟桑失笑,任憑宋七娘拿過布包,并朝著阿奇眨了眨右眼,又笑著舉高雙手被宋七娘推出屋,由阿奇領(lǐng)著往庖屋去。 她先前也用過幾次宋七娘這兒的庖屋,倒還算熟悉,加之有臉熟的仆役幫忙,做起事來快得很。 做炸雞,腌制之前得在洗凈的雞腿、雞翅上戳些洞,方便入味。添入調(diào)配好的香料、姜末、蒜泥等,抓勻后擱到一旁腌制。 這時,孟桑轉(zhuǎn)而著手做紅燒雞塊。先將雞rou焯水,起鍋倒油炒香料,倒入洗凈的雞塊,炒香后放姜片、蒜末、干辣椒、醬汁等輔料,最后加水燜煮。 這一邊剛蓋上鍋蓋,另一邊雞腿雞翅已經(jīng)腌足了時辰??梢云踩ド项^輔料,先裹上面粉,在清水里飛快過一遍,隨后再放入面粉盆里裹嚴實,即可進油鍋里炸兩次,撒上調(diào)配好的香料就能吃。 就這兩道菜,孟桑是來來回回忙活半天,才折騰完。她親自將吃食裝入仆役端來的瓷盤、瓷碗之中,回了宋七娘的小樓。 進了屋,宋七娘已經(jīng)是全副妝容待著,瞧著位笑意不達眼底的明艷美人。而如此佳人,一聞著漸漸濃郁的香味,是什么儀態(tài)都裝不出來了,忙不迭催著婢子快些布置。 吃食上桌,宋七娘立馬占據(jù)了桌案一角,伸手就往炸雞而去。 孟桑做炸雞時,是算準了時辰的。如今這炸雞尚還熱乎著,與剛出油鍋時相差不多。 雞腿經(jīng)過炸制,外皮呈現(xiàn)誘人的金黃色。指腹靠近時,能隱約感受到熱氣暗暗往外涌。 顧不得燙手,宋七娘直接伸手抓來一根雞腿,沒耐心地吹上兩口氣,就急急忙忙咬下一大口。 細微“咔嚓”聲中,脆皮被咬開,露出里頭鮮嫩雞rou,有少許rou汁隨著撕咬溢出。外皮脆、雞rou嫩,再加上特制的香料,吃著讓人欲罷不能。 等孟桑慢慢悠悠啃完一根雞翅時,對面的宋七娘已經(jīng)第三次沖著炸雞伸手。 孟桑無奈:“慢些,我又不跟你搶!” 果然炸雞的魅力,幾乎沒什么人能抵抗。 見宋七娘面上露出饜足之色,孟桑笑著搖頭,擦了擦手,去嘗那道紅燒雞塊。 這回便是和炸雞完全不同的口感了。雞塊的上頭掛著一層醬汁,入口須得先吮一吮,然后再上牙齒和舌頭開咬。 雞皮滑溜溜的,單獨扯下吃了,還能感受到一絲絲嚼勁。而里頭的雞rou燉至入味,那鮮嫩滋味和炸雞各有千秋,一點也不干柴。 因著里頭添了少許干辣椒,吃時還帶著微微辣勁兒,更為開胃。 “唔——這雞塊也很香!不愧是小桑兒親手做的吃食,就是比外頭什么豐泰樓、祥云樓的要美味!” 宋七娘左手抓著炸雞,右手執(zhí)筷夾紅燒雞塊,一碗水端得極平,左擁右抱好不樂哉。 看著她這兒模樣,孟?!班坂汀币宦曅α耍骸捌吣?,你還是注意些,妝容都有些花了!” 宋七娘毫不在意:“這有什么要緊的?最多不過是待會兒漱口含了香,再重新上一遍妝。都.知嘛,拿喬拿喬,還能多賺些賞銀,丁點不虧!” 孟桑拿她沒法子,索性專心享用佳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