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一箭不曾射穿他的頭顱，反而再一次射入了牌匾之中，那牌匾順著裂紋裂成了兩半，嘎吱一響跌落下來，正好砸在劉長甫兩側(cè)。

    劉長甫瑟瑟發(fā)抖，又過了好一會兒，才驚覺自己褲襠一片濕潤。

    “和我沒關(guān)系，和我沒關(guān)系?！彼麌艺Z道，“都是韓傳軍的錯，韓傳軍慫恿的！”

    “大人！大人！可要——”

    “關(guān)城門！把鐵門放下！”劉長甫抖著聲音急促道，“把吊橋升起來！”

    “可——”

    “誰也不準進城！”劉長甫突兀瞪著眼睛，抓著屬下的衣襟惡狠狠道，“你他媽明不明白，這就是警告！這是趙淵等著殺我的警告！誰也不準出城！知道了嗎！

    ”

    *

    天色更亮了一些。

    但是不知道為什么雨又下了起來。

    在雨中，獨龍口轟隆隆的下了鐵門，又拉起了吊橋，瑟縮的矗立在風雨中。

    待一切安靜下來，肅親王的五百騎兵才不慌不忙地離開。

    看著他們遠去的身影，劉長甫松了一口氣。

    “他們看著只有五百人，不知道有多少人潛伏著呢。我們只有數(shù)千人，若出城了，就會被伏擊。幾千人啊……還不夠趙淵塞牙縫的?！眲㈤L甫感慨道，“萬幸，萬幸。”

    *

    回舊開平衛(wèi)的路上，趙淵一直沉默著，直到開平衛(wèi)那燒焦漆黑的城墻出現(xiàn)在視野中。

    “劉長甫應該被嚇壞了?！敝x太初道，“他這個素來見風使舵，是個墻頭草，又膽小多疑。有了這個警告，待我等與韓傳軍交戰(zhàn)時，他便不敢開獨龍口的關(guān)隘，韓傳軍便不會有援軍了。獨龍口在舊開平背后，我們更少了后顧之憂。殿下放心?！?/br>
    趙淵回過神來，笑了笑：“我沒事，太初你不用擔心我。只是……十余載沒有回來了，看到的都焦土……心頭滋味不好受?！?/br>
    兩側(cè)的田地多了起來。

    周圍草棚子里住著零星耕種的農(nóng)戶，好奇的出來張望。

    離開平愈來愈近，人便逐漸多了起來。起先他們看到那肅字大纛十分迷?！欢饾u有些人猛然意識到，這是肅王的旗幟。

    忽然遠處有人喊了一聲：“肅親王回來了！”

    便終于點醒了那些普通的農(nóng)民。

    他們紛紛匍匐跪地叩首，在長出了綠草，和嫩芽的田間地頭對著大軍叩拜。

    大聲道：“王爺回來了！王爺回來了！”

    謝太初對他說：“殿下錯了，這里并非只有焦土……更有新生?！?/br>
    趙淵垂首，半晌他才抬頭。

    他沒有落淚，雖然眼眶紅著，可眼神中更多的是快慰。

    “你說得對，太初?！彼曇袈晕⑸硢。吐暤?，“這里有民生。有民生的地方，便有新生?！?/br>
    第57章 故土（二更合一）

    草原上冰雹大了起來，甚至飄起了雪花。

    北風呼嘯，寒冷刺骨不亞于三九寒天。

    韓傳軍的部隊，一路追擊過了東勝、玉林。

    此處又是趙淵之前的扎營之處，段寶齋下面的千總帶人去數(shù)了爐灶，回來報：“爐數(shù)已經(jīng)減半又半，趙淵的隊伍怕是人數(shù)少了不少。”

    段寶齋便帶著這個消息回報韓傳軍。

    “自陰山時，趙淵尚有六千人馬，如今爐數(shù)少了大半，推測下來，他手下軍隊只有一千余人。軍隊人數(shù)驟減，怕是有些蹊蹺。”段寶齋復命道。

    韓傳軍坐在帳中寫奏疏，聽聞此言抬眼掃了掃帳中將士，問田允恩：“你以為呢？”

    田允恩出列回答：“我推測，怕是知道我們追擊，早就不戰(zhàn)自潰了。玉書何必如此小心翼翼，難道膽怯這么個孱弱之人不成?！?/br>
    段寶齋懶得作答，看他一眼便閉起了嘴。

    “我倒是與玉書所見略同?！表n傳軍放下紙筆，思索片刻道，“戰(zhàn)國時，齊國孫臏便曾使用減灶之計迷惑龐涓。第一日之灶可供十萬軍士飲食，第二日之灶便減到五萬，第三日只夠三萬。龐涓果然以為齊軍逃亡，輕敵猛進，落入孫臏的陷阱中，死于馬陵?！?/br>
    田允恩了然，問：“那他這是誘敵深入……前面會有埋伏？那我們還追嗎？”

    “非也。趙淵本不過六千騎，自陰山以來，陸續(xù)減灶，有些刻意為之?？伤韨?cè)道有謝太初這等奇人，就絕不會這么簡單。”韓傳軍一笑，“定是利用減灶計，偽裝成他們準備設(shè)陷的假象。讓我們有所顧慮。試想，若我們真誤以為前方有埋伏，是否會減緩追擊速度……如此，趙淵、謝太初他們便可以得到喘息的時間。你看，你不就中了他們的計謀了嗎？”

    田允恩恍然大悟：“其實他們?nèi)藬?shù)根本沒減少，只是因為我們緊緊咬著他們，讓他們十分難熬。為了讓我們有所顧慮，減緩追擊速度，讓他們有逃出生天的機會，才故意做了這樣的陷阱?！?/br>
    “戰(zhàn)場上，真真假假、虛虛實實……誰說得清呢?！表n傳軍說完這話，抬頭去瞧，發(fā)現(xiàn)段寶齋面露難色，“玉書覺得……不妥？”

    “是的?！倍螌汖S道，“無論這減灶計是否為了拖延我軍時間。屬下都認為應該就地修整?！?/br>
    “怎么有此言？”

    “我軍出關(guān)時，天氣已經(jīng)暖和，可行到半途便已經(jīng)天寒地凍，如今下起雪來，御寒之物少之又少，不少人已經(jīng)生了病。風寒感冒的藥物不多，急行軍中也難以去尋找藥材。這是其一。”段寶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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