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莓指尖（二十二章）

    劉婷掏遍全身都沒找到自己的手機，卻眼睜睜看著甘寧把孟達平的襠部踩得血尿橫流。

    甘寧就站在房間門口，劉婷要阻止她卻不知要怎么開口，在她伸手要把甘寧拉進房間里來時，甘寧卻好像知道她要做什么，回身時面無表情，把門推上了。

    劉婷找不到自己的手機，卻看到了枕頭邊放著的甘寧的手機，屏幕正亮著。

    手機上有幾條未讀的微信，因為鎖屏狀態(tài)，所以看不到微信的具體內(nèi)容。劉婷回憶了一下甘寧從小到大的習慣，輸了甘寧現(xiàn)在手機號的前六位——解鎖成功。

    鎖屏彈走，正顯示的是微信界面，四五條未讀的微信消息都是客秾發(fā)來的。

    【秾秾：寶，我今天要是下班早的話去趙阿姨那邊看你】

    【秾秾：寧兒，我媽去找你了】

    【秾秾：我媽把她的手機落下了，你看到消息告訴她一聲】

    【秾秾：寧寶，我媽過去了沒？】

    【秾秾：算了，我一會把手機送過去吧】

    兩人之間的稱呼比平時見面時膩乎很多，但趙婷沒有多想，她最近上網(wǎng)頻繁，知道網(wǎng)上很多人動不動管陌生人叫“寶寶”、“親愛的”之類的詞。

    門外孟達平的呼叫聲似乎逐漸弱了下來。

    劉婷沒忍住繼續(xù)往上翻了翻聊天記錄。

    【秾秾：寧寶，早啊，昨晚睡得怎么樣】

    【甘寧：早】

    【甘寧：夢到了jiejie的屁屁】

    【秾秾：夢到了有做什么嗎？】

    甘寧的回復露骨得讓劉婷看不下去：【甘寧：貼貼來著】

    【甘寧：也像那晚一樣親親來著】

    劉婷忍下心里的駭然，繼續(xù)往上翻。

    【秾秾：今天班里的學生竟然問我有沒有對象】

    【甘寧：你怎么說的？】

    【秾秾：我當然說有啊】

    【秾秾：畢竟我女朋友可愛又美麗，還被人夸是冷感大美人呢】

    劉婷的手顫顫發(fā)抖，手機握不住，摔進了被臥里。

    她強打精神去拉門，竟然一下就拉開了。

    客廳里的景象卻叫她大吃一驚。

    客廳被收拾得干干凈凈，但原本放在角落里的小小的飯桌被甘寧搬到了客廳中央，孟達平不見蹤影，甘寧坐在凳子上安然喝湯。

    甘寧看到劉婷眼里的驚詫似乎愉悅地笑了笑，舉起手里的勺子，夸贊道：“姨姨燉的湯真好喝啊?！?/br>
    原先每次看到都會讓劉婷心里舒暢的笑，在此時看到卻叫她從心底起了寒顫。

    “孟達平呢？他去哪了？他手機里的照片刪掉沒有？”劉婷問。

    甘寧徐徐喝了一口湯，還沒說話，衛(wèi)生間里就傳來撞門的聲音，帶著一些意味不明的嗚咽聲。

    甘寧嚼了嚼嘴里的雞rou，“沒去哪，我不過是讓他感受一下不及我當年萬分之一的絕望罷了?！?/br>
    甘寧這一句話叫劉婷不寒而栗，近乎崩潰。她全身發(fā)軟，磕磕絆絆走過去要打開門放孟達平出來，身后的甘寧卻開口問：“姨姨你不想看我報仇嗎？我當年受了多少的苦痛，這些年做了多少噩夢，您一清二楚的呀。”

    聲音輕輕，帶著小孩子沒有糖吃的委屈。

    屋里包裹著很濃的雞湯味，窗外下起了雪。

    分明是清冽寒冷的冬季，劉婷卻在這屋里感到了熱膩濃濕的憋悶。

    衛(wèi)生間里的孟達平似乎聽到了客廳里的對峙，窄薄的小門被撞得幾欲裂開。

    劉婷深吸一口空氣，試圖緩解心頭的無力，可吸進胸腔里的卻還是那股令人作嘔的雞湯味。

    她轉(zhuǎn)動著自己老舊陳腐的身軀去面對年輕的甘寧，甚至能聽到自己身體內(nèi)骨頭與皮rou之間似是舊物碰撞時發(fā)出的咯吱咯吱聲音。

    這一刻，她清晰地意識到了自己的衰老，于是連發(fā)出的聲音都透露著將老的氣息：“甘寧，你比姨姨讀書多，也比姨姨懂法律，孟達平他不值得你這樣冒險報仇，你不要做傻事?！?/br>
    甘寧沒說話，低頭把那瓶湯喝得滋滋作響。

    正在這時，“咚咚咚”，大門被敲響。

    門外傳來客秾的聲音，“寧兒，你在家嗎？給我開下門。”

    甘寧扔下手里的勺子把門打開，臉上換上了笑，“你怎么來了？”

    客秾揚了揚手機，嘟嘴抱怨她：“我給你發(fā)微信你沒回，打電話你也不接，我媽來了沒？她的手機落在我家里了，我給她送來?！?/br>
    客秾一邊說一邊進了屋，看到了面色鐵青的劉婷。

    她從手包里取出來一部手機，遞給劉婷，“mama，你還說我和寧兒丟叁落四，你比我們更不小心，出門的時候手機都沒拿，我都和你說了寧兒只是普通流感，你還急得跟什么似的。”

    甘寧站在門口聽到了客秾的話，樓道里陰冷的風吹了她滿身，和肚子里熱燙的雞湯交相呼應——她忽然清醒過來。

    衛(wèi)生間里又傳來了撞門聲，客秾來不及疑惑發(fā)問，就被甘寧飛快拉進她房間，關上了門。劉婷看懂她的意思，就近拉開了衛(wèi)生間的門，原本還在發(fā)力要撞門的孟達平依慣性摔了出來，手腳都被綁著，嘴上纏著透明的膠帶，鼻子上還在流鼻血，把透明膠帶染得紅一片白一片。

    他看到門開了，臉上來不及做表情，就被甘寧拽著頭發(fā)扔到了門外，腳上的繩子順勢被解開，甘寧嘴里輕飄飄落出來一個字：“滾”。

    劉婷不滿她的做法，翻箱倒柜找剪刀要去幫孟達平剪開手上的繩子和嘴上的膠帶。

    甘寧關上門回來，看到了站在門口一臉驚恐的客秾。

    甘寧有些慌神，腦子快速地轉(zhuǎn)動，想著要怎么解釋、要怎么為自己的失控找托詞。

    客秾卻突然奔出來，不顧劉婷在場，在甘寧身上亂摸一通，眼淚轉(zhuǎn)在眼里，她焦急地問：“寧兒，剛才那個是孟達平吧？他出獄來找你了嗎？他欺負你了嗎？你告訴jiejie，我去幫你報仇，不怕啊，寶寶不怕?！?/br>
    劉婷正要喝止客秾，外面樓道里傳來好大的聲響，還有女人的尖叫聲。

    劉婷責備地看了眼甘寧，拉門跑出去。

    客秾被嚇到了，全身都在發(fā)抖，卻還牽著甘寧的手勸慰她：“沒事的啊寶寶，沒事的，別害怕，我會保護你的?！?/br>
    甘寧抿了抿嘴，把客秾抱進懷里，“jiejie，沒事，我沒被欺負?！?/br>
    客秾心中還有余劫未盡的驚怕，她原本要給甘寧安全感的，最后卻在甘寧懷里找到了安全感。

    兩人擁抱了近兩分鐘，客秾緩過來了一點，“出去看看mama。”

    甘寧走在前面，客秾緊隨其后，客秾問甘寧：“到底是怎么回事？孟達平為什么會在趙阿姨家？”

    甘寧回頭和她說：“不用擔心，我今天教訓過他了，他短時間內(nèi)應該…怎么了？”

    甘寧的話說到一半，客秾忽然變了神色，她撥開身前的甘寧，叫了一聲“mama”！

    甘寧回身，看著客秾奔下樓梯，劉婷跌坐在叁樓的入口處，通往二樓的臺階上掛著手仍舊被綁著、卻明顯摔到了頭的孟達平。

    醫(yī)院里。

    客長建提著幾張X光片從醫(yī)生辦公室出來，叫了一邊在長椅上坐著的甘寧。

    兩人站在走廊盡頭，小小的窗戶不透光，外面漆黑一片。

    “不用擔心你姨姨，她只是崴了腳，尾椎骨有一點摔倒了。倒是孟達平，醫(yī)生說他腦溢血，他自己失足從樓上摔下來的，不算刑事責任，但是因為他之前就有高血壓、心臟病之類的慢性病，所以這次很可能要癱瘓了?！盵1]

    甘寧低著頭，“姨夫，對不起?！?/br>
    客長建搖搖頭說不必。

    也許是劉婷剛才跟他說了甘寧在小公寓里的所作所為，客長建轉(zhuǎn)身要離開時，走了幾步又停下，對甘寧說：“寧兒，你今年20歲，雖然不是該成熟的年紀，但也到了該懂事的時候了，別讓現(xiàn)在的你為曾經(jīng)別人犯下的罪和你以前受過的苦付代價，這筆賬你要會算?，F(xiàn)在你mama也回來了，做事之前，也為你mama考慮考慮?！?/br>
    已經(jīng)是深夜了，趙潔找到甘寧時，她正站在普通病房外面一堆打點滴的病人中間，形同呆滯。

    趙潔身上還帶著米線店里的油煙味和調(diào)料味，她把甘寧從人堆里拉出來，問她：“怎么回事?。縿⒁淘趺磿谠蹅兗裔肆四_的呀？”

    甘寧反問她：“孟達平為什么會在咱們家？”

    趙潔表情忽變，臉上是明知自己做了壞事卻還裝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僥幸和討好的表情，“什么呀，孟達平怎么會在咱家，我不知道的呀，我哪里知道。”

    她嘴里囁嚅著，不斷說一些否定的話，好像多說一句，甘寧就能多信她一分一樣。

    甘寧忽然笑說：“這樣啊，原來mama不知道。我還以為前幾天晚上我給你打電話你氣喘吁吁的時候是和孟達平在一起呢?！?/br>
    趙潔臉上的驚恐只維持了一瞬間，又換成了萬事不知的懵懂，她糊里糊涂只當甘寧臉上純真無邪的笑是真的，但又不知道要怎么回復這句話，于是只好笨拙地換了話題，甚至親密地挽起甘寧的胳膊說：“劉阿姨在哪個病房呀？我去看看她?！?/br>
    甘寧的笑只維持了那一句話的時間，此時面無表情，在醫(yī)院樓道里冷光的映照下更顯冷漠：“他們回去了。”

    趙潔不明白為什么劉婷都回家了，甘寧還呆在醫(yī)院里，但她自認識相，緘口不問，口氣里有明顯的討好意味：“那我們也回家吧，走吧。”

    甘寧卻把她一把拉住，“這醫(yī)院里還住了一個你認識的人，一起去看看吧?！?/br>
    趙潔一頭霧水，被甘寧拉著上了電梯，之后進了一間病房，甘寧把她帶到一張病床前。

    床上的人臉上纏著紗布看不出面容，趙潔一時有些懵，她問甘寧：“這是誰??？”

    甘寧笑了笑，扯起病人的手，指著手環(huán)上明晃晃的叁個“孟達平”指給趙潔看，“認識嗎？孟-達-平，你的前夫，自稱是我的爸爸，但他一直叫我小婊子，想起來了沒有？”

    趙潔臉上似是不可置信，“他…他怎么回事？”

    甘寧又露出剛才在樓下時那樣純真無邪的笑來，連聲音都帶著愉悅的俏皮：“我打的呀。”

    她在趙潔驚恐又疑惑的表情下斂了神色，恢復了冷漠，“如果今天不是劉阿姨來家里，你現(xiàn)在看到的應該不是一個還能呼吸的病人，而是一個面目全非的死人，或許我還會把他塞進家里的床底，直到尸體發(fā)臭發(fā)爛招了滿屋子的蟑螂，又或許，我會連夜把他拋尸到荒山野嶺，或者快要倒閉的動物園，親眼看著他被饑餓的動物一口一口吃掉骨rou?！?/br>
    病房里不知道是什么儀器不時發(fā)出滴滴的響聲，襯著病房里的沉默。

    趙潔緊抓著病床扶手支撐著身體，懦弱與害怕如同跗骨之蛆，揮之不去。

    她在一片寂靜里，聽到甘寧又說：“我想這么做很久了?！?/br>
    “不止在他打你的時候，在更早的時候，你和他剛結婚，有一天下午，我自己在家里，他從外面進來，脫掉了我的褲子，把他的幾把，喏，就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我踩爛了的這根東西——”

    她說到這里，掀開孟達平身上的被子，露出被紗布包成大饅頭一樣的下體，“他把這根東西塞進我的嘴里，讓我給他koujiao。”

    趙潔退了幾步，閉上了眼睛。

    甘寧問她：“mama，這件事我是不是告訴過你？你當時是怎么說的？還記得嗎？”

    “你說，‘寧寧你可不能瞎說，他是你爸爸，不會這樣做的’。mama，你還記得嗎？”

    “mama，你的表情是在憐憫我嗎？也對，你是該憐憫我，我的親媽尚且能說出那樣的話來，我還有什么資格要求我的繼父能有一點做人的良知呢。”

    [1]這一章的內(nèi)容全是我瞎編的，有任何法律錯誤我不負責任的啊

    女鵝越寫越瘋，但這是甘寧的選擇（遁地逃走）

    （我今晚就告訴甘寧她的房間門就算在外面關上了，也能從里面輕而易舉打開。）

    今晚遲到了，自罰叁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