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十五清輝不照人
書迷正在閱讀:與卿沉淪(h)、師父床上愛我愛到賞罰分明(師徒)、神明降臨時(1v1)、山與海(妓女與嫖客)、御醫(yī)嫡女在五零、表姑娘不想攀高枝、鑫哥二手手機專賣、喪系美人,被迫營業(yè)[穿書]、重生成心機紈绔的黑月光、女配靠抽卡建設(shè)荒星
“好了,蕭齊,這封信送到欽天監(jiān)監(jiān)正府上。還有這封,交給水鏡,讓她想辦法送去將軍府?!?/br> 魏懷恩自那日之后就忙了起來,整日整日把自己埋在書案紙堆里,誰來了都說不上幾句話。有時候蕭齊看不過她眼底的血絲勸上幾句,卻被她掃過來的眼風(fēng)懾住,只能咽下話頭默默幫她把燈火挑亮。 他能感覺到,魏懷恩留在山上的時間不多了。他品嘗過權(quán)力的滋味,所以也不能說不期盼重回京城做回威風(fēng)凜凜的副司使的那一天。但他更明白的是,魏懷恩永遠都不會像他一樣,甘愿為了一點情愛的甜頭就停下腳步,她會萎靡,會郁郁,但依然會振作,也永遠不會為他停留。 誰讓他從一開始就沒資格。他能做的,除了順從,就是獻祭。 他站在她被燈燭投下的影子里,一件一件記好她吩咐的事情,試圖從這些星星點點的人物中串聯(lián)出一個她真正信賴的關(guān)系網(wǎng)??墒菐滋煜聛?,他還是毫無頭緒,因為魏懷恩不只在給人下達命令,還在把自己的謀劃透露給另一批人。他不在朝堂之上,看不到她埋下的線頭會引爆怎樣的事件,除了魏懷恩透露的登極為帝的計劃,他甚至連她的下一步都不知道是什么,又要怎么走。 “嗯……”她突然發(fā)出猶豫的聲音,這倒是不尋常,早就習(xí)慣她干脆利落地把命令和信件一起扔過來的蕭齊歪了歪腦袋,看見她拿著一封裝填好信件卻還沒有在封面上寫人名的信封皺眉。 “主子?”他向前走了幾步,大著膽子顯示自己的存在。 魏懷恩沒看他,這本來也不是問蕭齊就能解決的問題。她嘆了口氣,提筆蘸墨,在信封上寫下了龍飛鳳舞的兩個字:“陸鳴”。 “你把這封……”蕭齊快要接過信封的時候,魏懷恩突然改變主意抽回了手。 “明日是不是中秋了?”她問。 “是?!笔掿R垂手重新站好,也沒有退后,就這么得寸進尺地站在桌邊。 “明天下午,你跟我一起下山?!蔽簯讯靼涯欠鈱懼瓣戻Q”名字的信封放在一邊,掐了掐眉心,似乎很不舒心。 蕭齊應(yīng)聲,給她添了杯茶。眼看著她左手邊看完的紙堆有些亂,便想整理一下??伤乓鲜?,魏懷恩的火氣就有點憋不?。骸安挥谜砹?,下去吧?!?/br> 她這一咄,讓蕭齊手足無措地趕緊退了出去,快走出院門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順了拐。但是他實在不明白魏懷恩今晚是哪里不舒服,難道是嫌他總在她身邊晃嗎? 想不明白,可是蕭齊也知道自己在這種時候甚至不如水鏡有用。水鏡從小就跟在魏懷恩身邊,知道的事情遠比他多得多。雖然現(xiàn)在他心里的失落和妒忌并無根據(jù),但被魏懷恩趕出來的難受讓他像挨了訓(xùn)的大狗一樣耷拉著腦袋去找水鏡交待主子的吩咐。 然后又悄悄回到小院里,躲在窗邊側(cè)耳聽她不時的嘆氣和擱筆聲。難道是因為那個陸鳴嗎?他是誰?蕭齊想破了腦袋,把朝中姓陸的人家過了個遍,連幾家有姓陸的仆從都想了,還是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誰。 他很不喜歡這種幫不上忙,甚至連插話都做不到的挫敗。厲空的那番話忽然在耳邊響起,他望向魏懷恩投在窗上的影子,鬼使神差地舔了舔嘴唇。 那時候厲空讓腳腕上鎖著金鏈的孟叁小姐退了出去,然后端起她親手泡的茶,和面露不贊同的蕭齊說:“蕭總管在想什么?咱們之間就要說那些冠冕堂皇的話了。我知道我哪怕走到今天這一步也還是配不上她,但是無所謂,至少我能把她鎖在身邊?!?/br> “要是你能一輩子留在山上,就好了?!笔掿R不敢做出和厲空一樣喪心病狂的事,他只能祈求魏懷恩留在皇恩寺中的時間再長久一些,他很怕自己跟不上她的腳步,有一天被她徹底遺忘在腦后。 京城。 一只鴿子在夜色中落在了將軍府,寧瑜隔著老遠一眼就認出了那是魏懷恩常用的信筒,迫不及待地拆開來看。 “怎么了怎么了,丫頭說什么了?”江玦放下碗筷奔過來,江鴻趁此機會夾走了最后的雞腿。 “明天丫頭來看我們!”寧瑜直接說重點。 “真的!太好了,太好了?!苯i一興奮起來還是習(xí)慣性地想要搓手,但右手舉到一半才想起斷了的左臂。不過寧瑜自然而然地牽住了他,拉他一起往屋里走。 “明天我們就去給丫頭買好吃的去,她說午后就下山,不用我們?nèi)ソ樱夜烂钔砩陼r她一定到了,咱們一家人能好好聚一聚?!睂庤づd高采烈地計劃著,江玦不住點頭,忽然看見埋頭苦吃的江玦吐出的雞骨頭,頓時大怒:“你敢不給你爹留?” “哎哎哎,你兇他做什么?!辈铧c要站起來敲江鴻腦袋的江玦被寧瑜按住,她轉(zhuǎn)頭笑瞇瞇地看著到這時候還端著碗扒飯宛如餓死鬼投胎的兒子,眼中的慈愛讓江鴻嚇得抱著碗往一邊縮了縮:“娘,怎么了?” “明日的宮宴就你去吧,你爹和我得在家里陪呦呦?!睂庤厝岬嘏牧伺膬鹤拥念^頂,慈愛中全是威脅。 “什么?我不去!憑什么就我一個人去受罪,你們就在家過節(jié)?”江鴻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親娘,一時不防就被江鴻如愿以償?shù)赜每曜忧昧四X袋。 “讓你去你就去,連你娘的話都不聽了?”江玦十分得意,唯一的右手搓了搓寧瑜的手背,“宮宴咱家必須有人去露臉,爹保證你回來的時候給你剩個雞腿,怎么樣,夠意思吧?” 江鴻無奈地接受了安排,心里堵得最后幾口飯都吃得很勉強。 “那我盡量早些回來帶呦呦出去看花燈?!?/br> 孟可舒一個人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默默望著月亮。 秋千是厲空親手扎的,這院子里的任何一件東西,哪怕是一草一木,他都問過了她喜不喜歡。新來的下人們對他和她的過往一無所知,只知道厲空很寵她。但是她真的一刻都無法再忍受這些不知者的無心話,她覺得惡心。所以她干脆把她們?nèi)稼s了出去,一個人坐在這里發(fā)呆。 明天就是十五了,也不知道在千里之外的南林府中的家人現(xiàn)在怎么樣了。說來也是她自己賤,答應(yīng)和厲空走的時候,她想的是,既然親情可以用來交易,那她從此就當(dāng)沒有親人。那時候她或許還對厲空有那么一點點不切實際的幻想,但現(xiàn)在早已經(jīng)碎成渣子,甚至連薄情寡義的家人的面目對比起來都有些親切。 好像她的生活只有兩種選擇,差和最差?;叵肫饋恚@段人生里唯一開心自由的日子,竟然是從京城一路磨難到南林府的流亡歲月。 厲空說過,只要她聽話,家里人就能在南林府得到庇護,可是如果她早知道他是這樣殘暴無心之人……罷了,反正父親是一定會把她推出來做交易的,從來都是她蠢,以為人人都能為了親情放棄一切,其實到頭來人人都要放棄她。 孟可舒對著月光伸出一只手,想象著自己能夠變成一只飛鳥,飛出這個囚籠,飛到那些游記里說的名山大川去看一看,飛到死亡也不停歇。 腳腕上的金鏈隨著秋千的搖擺在地上擦出“沙沙”聲,厲空站在月亮門外沉默地看著她孤寂的背影,卻沒有急著踏進她的世界。 唯一從定遠侯府被他留在身邊的小廝自以為聰明地悄悄說了句:“大人怎么不進去?” “她現(xiàn)在最不想見到的,就是我。”厲空表情淡淡,腳步卻一點都沒有挪動,生根一樣站在門口,眸光一刻也沒有離開過那坐在清輝之下的倩影。 “大人何必猶豫呢?這人啊,只要被磨平了脾氣,知道要靠著誰才能活,以前再傲氣,也會學(xué)著乖巧。大人才是府上的主子,自然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小廝是見過定遠侯對付不聽話的玩物的手段的,厲空因為他曾經(jīng)送過的傷藥記著他的好,平日對他很是寬厚,也就讓他一時忘形,絲毫沒發(fā)覺這話觸碰了厲空的逆鱗。 厲空被他那句“主子”的話刺痛,這熟悉的稱呼讓他想起了那個他恨之入骨的人。嚴(yán)維光也強逼著他跟在身邊,用羞辱和掌控把他的憤怒和不甘修剪成順從與臣服。那時他不是不恨,可日復(fù)一日,在面對嚴(yán)維光的時候,又不得不表現(xiàn)出讓他滿意的模樣討他歡心。他完完整整地經(jīng)歷過這些,他曾經(jīng)以為嚴(yán)維光能把他帶出泥潭,可是他引以為傲的所有風(fēng)骨,卻是被嚴(yán)維光一點一點打碎,要不是……要不是遇見了小月亮,他這一輩子都只會作為嚴(yán)維光的男寵屈辱地活著。 可是為什么此時此刻的孟可舒,就像那時從嚴(yán)維光身邊回到自己的小院里的自己?他不會看錯,因為他此生此世都會牢牢記得那種身不由己的自厭??墒菫槭裁磿@樣,他怎么可能做出和嚴(yán)維光一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