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烤紅薯

    若說當(dāng)時她對于張家大部分感覺還只是原著中的描述, 那么在京城看鋪子的這幾天，她結(jié)結(jié)實實體會到了張家的勢力有多大。滿京城繁華的地方都有他們的產(chǎn)業(yè)，甚至, 她還瞧見過一回張松。

    張松中舉之后，就已經(jīng)向山長辭行了，表示自己要去京城讀書, 便自行離開了。彼時陳苗苗還松了一口氣，身邊有人虎視眈眈地盯著, 那種滋味當(dāng)然不舒服了。

    陳苗苗是在路過文玩街的時候瞧見張松和一群學(xué)子正在交談。彼時她正在一個鋪子里，掌柜見她看著外頭的人，笑道：“那都是一粟書院的學(xué)子。這一粟書院的學(xué)子，可都是非富即貴的。普通人家夠不上。”

    “難道不是國子監(jiān)更好嗎？”陳苗苗收回視線。

    掌柜語焉不詳?shù)負u搖頭：“國子監(jiān)那是朝廷的，有些事不敢太明目張膽。但這一粟書院就不同了?！敝徽f了這一句, 他就笑著攤開手：“橫豎這兩家書院都不是我們能夠得上的，姑娘家里若是有人求學(xué), 還是選擇別家吧?！?/br>
    這日江楚下了衙過來，就瞧見陳苗苗坐在燈下發(fā)呆。他將一個紙包放到了她面前：“快趁熱”

    陳苗苗瞧見面前的紙包, 拆開來，瞧見里頭是烤紅薯，眼睛都亮了。她拿起一根，還溫?zé)嶂? 掰開來, 那烤出來的蜜順著金黃內(nèi)瓤滑下。她忙咬了一口，軟軟糯糯的甜，仿佛甜到了心里去。她忙將另外半個遞給江楚：“快嘗嘗, 可好吃了?！?/br>
    江楚接過那半個, 看著她大快朵頤的模樣, 眸光柔了許多：“方才在想什么？”

    陳苗苗嚼東西的動作頓住，待嘴里的東西都咽盡，她才道：“我今日見到張松了，他進了一粟書院。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張家如此有權(quán)勢，他為什么不直接去國子監(jiān)或者一粟書院，反倒是舍近求遠，去了晴空書院呢？”

    她對上江楚的眼睛，瞧見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笑，忽然腦海里閃過一個念頭：“莫非，他們一早就打算控制住晴空書院，所以，沒有拿下山長的位置，他們才對飯?zhí)孟率值?？?/br>
    江楚將那半個紅薯遞了過去：“果是陳掌柜，事情差不離?！?/br>
    聽到他這句調(diào)侃，陳苗苗臉頰微紅，接過那半只紅薯：“人家跟你說正經(jīng)的。我這回來了京城才知道，原來張家竟有如此勢力。若是他們真的打這個主意，那豈不是早就注意到你了，那你還在查那件事，豈不是更危險了？”

    她盈盈的眸子映著燭火，襯得她蹙起的眉越發(fā)愁緒。他低聲道：“若他們真有如此勢力，那為何沒拿下晴空書院？”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是你這樣查，可是站在了最前頭。他們一旦發(fā)覺，立刻就知道是你?！?/br>
    江楚盯著她的眼睛：“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就如同那日比試，不管誰贏得飯?zhí)玫馁Y格，只要不是他們安排的，那他們都會出手。難道，我們就因噎廢食了？”

    陳苗苗自是知道他說的有道理，但擔(dān)心是免不了的。就在她眉擰起的時候，她的手被他握住了。她抬起頭，他盯著她的眼睛：“這個世上，有些事是身不由己的，但更多的事，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張家攤子越大，疏漏就會越多。只要有一顆石頭投出來，就會有人來問路?！?/br>
    “可是，首當(dāng)其沖的，還是那個問路的人。”陳苗苗眼中滿是擔(dān)憂。

    江楚握緊了她的手，鄭重地看著她：“我向你保證，這件事我一定會小心再小心。為了我岳父的清譽，我也不能有事?！?/br>
    陳苗苗一怔，隨即抽回了自己的手：“人家跟你說正經(jīng)的，你反倒沒個正經(jīng)。對了，鋪子我倒是相中一間，聽聞是靜嬪家的產(chǎn)業(yè)，可妨事嗎？”

    靜嬪？他家當(dāng)年也是四王之一，后頭被殺雞儆猴，如今老老實實縮著頭。江楚心下已有了數(shù)，卻沒立刻回答，而是表示要先去看看鋪子再說。

    次日正是冬至節(jié)，朝中都放了假。江楚去瞧了那鋪子，確實各方都合適，這才讓陳苗苗盤了下來。陳苗苗松了口氣，立刻讓人打掃了起來。

    這是個小茶肆，才裝潢過，不需要再重新裝了。陳苗苗量了里頭的大小，自己按照尺寸設(shè)計了桌椅讓木匠去做。而她自己先將后廚和后院收拾起來，開始做起了方便面和新產(chǎn)品。

    因著還要兼顧學(xué)子們的三餐，陳苗苗那邊的進展并不快，臘八那日就簡單煮了個臘八粥大家吃了也就罷了。這一年他們又在外頭過年，還要備年貨，店的事情就越發(fā)停滯了。陳苗苗索性慢慢弄，橫豎方便面還需要學(xué)子們科考的時候帶貨呢，不急。

    鋪子這邊暫時開不了，但陳苗苗也沒閑著，因為莊子尋到了。謝維得知上回幫尋的鋪子竟然是差點兒害了陳苗苗他們的張家名下的，內(nèi)心十分愧疚，打定主意要好好尋個莊子。他四處找老友打聽，還真讓他尋到了一個。

    陳苗苗臘月初十的時候抽空去看了。莊子在山腳下，并不大，難得的是后頭有一片竹林，還有一眼溫泉。莊子上的田大部分是山附近的沙地。這樣的土壤，種水稻小麥?zhǔn)遣荒敲春玫模?，正適合種紅薯和花生這類。陳苗苗過來的時候，田里的紅薯都還只挖了十之二三，一問價格合適，陳苗苗立刻就準(zhǔn)備盤下來。要知道，她接下來的生意，可跟紅薯有十分大的關(guān)系，這可真是瞌睡遇到枕頭了。

    次日，謝維陪著陳苗苗去衙門辦了手續(xù)。辦完后，介紹這個莊子給謝維的老友就邀謝維去喝兩杯。陳苗苗還要張羅晌午飯食，便自行回來。

    下車前，她又摸了摸懷中的契書。眼下她已經(jīng)有兩個莊子兩個店一個宅子了，等到生意都上了軌道，她就可以徹底躺平了。想想未來的美好生活，她就忍不住笑出了聲，下車時，眼睛還笑得彎彎的。

    她一下車，就瞧見了前頭停著一輛熟悉的馬車。昨日他不是說今日有事，會晚些過來，怎么這會兒就過來了？陳苗苗一邊思索一邊往那邊走去。

    瞧見陳苗苗的時候，穆天就在車邊對里頭說了。陳苗苗走過來，見車廂門已從里被打開，江楚著一身玄色大氅，坐在里頭看著她：“圣上有命，我要出去一趟?！?/br>
    都快過年了，怎么還要出去。陳苗苗咽下這句話，踩著小杌子上車：“除夕能回來嗎？”

    江楚握住她的手：“我爭取?！?/br>
    聽了他這話，陳苗苗就明白了。她心里好似有許多話想說，但是張口后，又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最后只說了一句：“你什么時候走？”

    江楚的目光從她的頭頂移到她的臉，仿佛想將她的一顰一笑都刻在腦海里。掌中的小手還有些冰冷，他給她捂著，卻不得不開口：“這就要出發(fā)了?！?/br>
    陳苗苗還在想著做些東西讓他帶走，聽到這話一怔。隨即她眼中就流露出了不舍，正要說話，忽然腦海里靈光一閃：“給我兩刻鐘。穆大哥，麻煩你往鋪子那邊去吧。”

    穆天意外地看向江楚。江楚雖不知她要做什么，仍點點頭。不過一盞茶工夫便到了。陳苗苗提著裙子就跳下去了。不一會兒，她領(lǐng)著杜源帶著一個大竹簍一個包袱出來。江楚瞧見忙接了過來。

    等到兩個東西都搬了上去，陳苗苗這才道：“包袱里是調(diào)料和一些干菜蔬，竹簍里是方便面。若是沒法在客棧落腳，還可以果果腹?！?/br>
    看著陳苗苗額頭上冒出的細汗，江楚一把將她拉進懷里。他閉上眼，她身上熟悉的香味縈繞在鼻尖。片刻，他不得不松開了她，將自己的那塊玉佩重又放到了她的手中：“我會盡早回來。孫廣我留下來給你使，若是有事盡管尋他?！?/br>
    陳苗苗應(yīng)了一聲，留戀地再看看他的臉，下馬車前終究不放心地回頭：“你一路小心。”

    馬車緩緩地駛離。陳苗苗握緊手中的玉佩。怎么辦，他還沒離開，她就開始想念了。

    對抗想念最好的辦法，那就是讓自己忙起來。陳苗苗讓莊子上的人將紅薯全挖了起來，先給自己送了一簍來。經(jīng)過她幾天的試驗，終是成功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街上的年味越來越濃了。進了二十三后，就每天都有必須要做的事情了。學(xué)子們雖然身在異鄉(xiāng)，反倒是更加懷念故土，按著習(xí)俗一樣樣做。而陳苗苗，思念仿佛已經(jīng)成為了習(xí)慣，除此之外，她就在抓緊準(zhǔn)備年貨。

    香腸臘rou，她都斥了巨資來做。如今她們住的屋子廊下，都掛起了一串串rou。除此之外，陳苗苗還灌了火腿腸。泡面都有了，火腿腸怎么能沒有？

    臘月二十八那日，陳苗苗就支起了大油鍋，開始炸東西了。今年是她來到這里過的第二個年，如果說去年的過年她心中更多的感慨是自由，那么今年過年，她最大的感慨就是：人太多了！

    四十九位學(xué)子，還有四十多位書童和幾位夫子，再加上黃老先生夫婦和謝維夫婦，和自己那一堆人，吃飯的人有一百多個！一頓飯都要買上幾十斤rou，更別提過年了。所以陳苗苗第一遍炸東西就炸了一天半，這還是她和趙大廚小徒弟一人一個鍋的速度。

    好在復(fù)炸不需要那么久，不過陳苗苗仍舊是早上天未亮就起來了。今日的年夜飯在學(xué)子客棧這邊吃，她一來就先把雞湯煨上了。一桌一只瓦罐，一共十二個爐子排成一排，那叫一個壯觀！

    第108章 白米糕

    這會兒陳苗苗十分慶幸這里還沒有什么學(xué)子入住, 偌大的廚房可著他們使用。能上廚的就五個人，每個人都要看著好幾個灶臺。

    學(xué)子們今日也早早就起來了，都紛紛來廚房想要幫忙。陳苗苗瞧見他們來了, 便讓他們把大蒸籠抬到桌上去，還有一桶粥，以及拌的蘿卜干, 這就是朝食了。

    眾人本打算等會兒隨便吃點兒什么當(dāng)朝食，沒想到陳苗苗這么忙的時候還能想到他們的朝食, 忙都各自盛了粥，揭開蒸籠。本以為里頭就是饅頭什么的，結(jié)果揭開來看，里頭是一塊塊白糕。

    白糕十分白，比外頭的雪還要白, 還十分松軟，筷子一夾就陷了進去。輕輕一咬, 濃郁的米香味撲面而來，入口竟是淡淡的甜味。再吃一口蘿卜干, 喝一口粥。掌柜jiejie的飯，總是能讓人想起家的味道。

    若是往常，他們還要多說幾句，今日眾人都埋頭苦吃, 不過一刻鐘所有人都吃完了。大家也都自發(fā)地分成兩撥, 一撥去提水洗碗，另一撥就去幫忙了。

    陳苗苗這邊確實忙不過來，見他們愿意來幫忙, 那自然再開心不過, 連忙把擇菜削皮洗菜這些都交給了他們。其中顧明軒是會做飯的, 他和陳巖被安排去切菜了。

    蘿卜又叫菜頭，取“彩頭”的諧音，所以臨城除夕的年夜飯都會吃蘿卜。顧明軒和陳巖兩個人看著那堆成小山似的蘿卜，互相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拿起了刀，深吸了一口氣。這么多蘿卜，全部都要切成絲，這對他們來說，可著實不容易啊。

    陳苗苗雖然說是把東西交給他們了，但還是有些不放心?？此麄冮_始切了，陳苗苗特意繞到兩人身后看了一眼。顧明軒一看就是真的會做菜，手中的刀又快又穩(wěn)，蘿卜絲是真的絲。陳巖經(jīng)過這段時日的練習(xí)，倒是有些進步了，但是切絲還是比較難。所以陳苗苗看了一會兒，就讓石榴來切絲，讓他去切土豆塊這些去了。

    沒有輪到這兩樣活的學(xué)子，就坐在灶前專管燒火。這樣一分配，陳苗苗輕松了許多。比如燒燉的時候，她將一應(yīng)東西都弄好后，就只剩下了燜，這活就交給學(xué)子們盯著，讓他們多久之后熄火就是。

    一切都為了晚間的年夜飯，所以晌午飯也很簡單，就是一人一個飯團。生火的學(xué)子們拿著飯團邊吃邊看著火，倒是不耽誤事。顧明軒連續(xù)切了一個多時辰的菜，接過飯團的時候都用的左手。

    這一小細節(jié)被陳苗苗準(zhǔn)確攫取到了，下午就讓他和陳巖去復(fù)炸東西，切菜交給別人了。

    日頭逐漸西斜，當(dāng)日薄西山的時候，年夜飯總算是都得了。眾人基本上一人端著一道菜，進了大堂就將門關(guān)了。雖然里頭生了炭盆，但這可是大冬天，菜很容易就冷了。所以陳苗苗又翻出了之前的銅爐，專門做了一道羊rou鍋子，用芝麻醬腐乳等做了一個調(diào)料，讓大家可以吃個暖和美味的涮羊rou。

    涮羊rou算一道菜，除此之外，還有各種各樣的菜肴。放了天麻，熬得黃澄澄的雞湯，正好讓學(xué)子們補補腦。色澤鮮艷的東坡肘子十分酥爛，筷子一夾，厚實的皮還微微晃動，蘸上nongnong的醬汁，太滿足了！

    蘿卜絲和米粉等蒸成的蘿卜糕十分新奇，里頭還嵌著臘rou和海米，有種淡淡的海味。炸的紅薯條十分甘甜，比土豆條更多一些糯香。小雞燉的蘑菇里頭，說不出是蘑菇更好吃還是雞更好吃。另外還有一條清蒸魚，魚背撒上翠綠的蔥絲，用燒熱的油一淋，嗞嗞作響中魚的鮮美四散開來。香腸臘rou等臘味就切了兩盤，過年必有的味道。除此外，還有許多的菜，林林總總不能細數(shù)。

    眾人剛坐下，門被敲響了。離門最近的學(xué)子開門，卻見是學(xué)子客棧的掌柜。他一手提著一壇酒站在門口，笑道：“今日除夕，祝各位金榜題名?！?/br>
    眾人忙謝過，送走掌柜后眾人迫不及待地打開了酒壇子。一股冷冽的香飄散出來，有一種沁人心脾的清幽。那學(xué)子陶醉地吸了一口氣：“暗香浮動月黃昏，這是梅花酒！”

    “冬日，就要飲這梅花酒！”如今在溫暖的室內(nèi)，趙時休束之高閣的扇子又回到了他手上。此刻他闔起扇骨，在掌心一敲，立刻就要來倒。

    一只手卻攔在了他的前頭，先一步拿起了酒壇。趙時休抬起頭來，正見陳巖將酒壇遞給陳苗苗：“雖說梅花酒好喝，但這大冬天的，冷水下去連筆都要結(jié)冰，諸位不怕這酒傷了脾胃？還是燙了來吧?！?/br>
    諸位一聽，紛紛點頭。誰都是十年寒窗來這里的，都不想因為貪圖一壺冷酒而出了岔子。陳苗苗早早就準(zhǔn)備了溫酒的器具，接過酒壇就開始溫酒了。

    酒上了之后，大堂里逐漸熱切了起來。鍋子里騰起騰騰白霧，旁邊的炭盆也燒得旺旺的，所以菜也沒那么快涼了。眾人吃了個七八分，就開始行起了酒令。

    陳苗苗一度認為現(xiàn)代人會玩，對于古代酒令也就只見過紅樓夢里面他們射覆而已。如今瞧見這五花八門的玩法，她也笑個不停。

    陳巖難得見自己jiejie對這些感興趣，當(dāng)該他抓簽的時候，他便讓陳苗苗幫他抓。這副牙牌有些類似紅樓夢，不過抓的不是花，而是各處名勝。

    陳苗苗屏住呼吸挑了一根，卻見到是一個她也聽過的地方——曲江。下面寫著，中此簽者，須作首詩，再由得金樽者陪飲一杯。

    眾人一瞧見這簽，紛紛起哄起來：“曲江探花，難道你就是這回的探花？“

    “若是真的，豈不是大華最年輕的探花！”有人笑道，“如此，蘇公子豈能饒了他！還不快抓一個。”

    任穗一聽這話，忙吐掉嘴里的雞骨頭，一臉正色地喝道：“胡謅什么呢，這么多吃的都堵不上你的嘴?！闭f話間，他還擔(dān)心地看了一眼蘇重山。

    說起來，蘇重山的蘇探花綽號還是任穗取的，為了取笑他長得秀氣。后頭他被蘇重山那一手箭術(shù)折服，就老實下來了，還和蘇重山成了挺好的朋友。如今一聽見這話，他反倒比別人還要著急。

    那人也自知失言，忙端起一杯酒：“蘇兄，在下失言，在下自罰一杯。

    蘇重山卻一臉淡然地笑笑：“不必如此，那我就抓一個。若真是能中探花，還要多謝你金口玉言?！?/br>
    充當(dāng)令官的紫墨和玄書忙將簽筒捧到了蘇重山的面前。

    蘇重山的手在簽筒上懸了片刻，抓起一支。任穗忙湊了上去，蘇重山索□□給他看。任穗忙雙手抓住，一字一句念了出來：“孔府杏壇，得此簽者，須用論語及杏壇做一篇短賦，賦成則愿成！”

    “杏壇啊！春闈又稱杏榜，這回蘇兄必中了！”立刻有人說道。

    旁邊早備下了文房四寶。蘇重山略一思索，便提筆揮毫。賦成，眾人交口稱贊，紛紛一道飲下。

    接下來就是蘇重山旁邊的顧明軒抓簽了。顧明軒并沒有玩過這些，心里還有些緊張，抓簽前目光下意識地看了一眼陳苗苗的方向，隨即屏住呼吸抽了一支。

    他的手緩緩移開，露出簽文：嵩山，得此簽者，書將進酒一篇，可得金樽一只，美酒一壺！

    眾人哈哈大?。骸敖痖壮鰜砹耍】靷涔P墨，顧兄寫了好飲美酒！”

    顧明軒略一沉吟，并沒有用館閣體，而是用自己閑暇時在沙地上練過的草書。眾人只見過他工整的字體，見到他如此大開大合的草書，紛紛叫好。

    真好啊。陳苗苗瞧見眾人笑得開心，她也笑彎了眼睛。就在此時，只聽外頭傳來砰砰幾聲悶響。眾人的呼喚齊齊一震。

    靠近門的孫廣握緊了劍，打開了門，忽然驚喜地轉(zhuǎn)頭：“皇城放煙花了！”

    煙花！眾人忙放下手中的東西，一涌而出。陳巖也笑著拉陳苗苗跑了出去。

    北方的天空上，火星子沖到空中，綻放出一朵朵絢麗的花。這些煙花，自是比不上陳苗苗在現(xiàn)代看到那些煙花，但是在這遙遠的時空，陳苗苗卻覺得有一種熟悉的滋味。

    就在眾人仰頭看煙花時，星星點點的雪花飄下。分明十五那日下過雪，但除夕這日的雪，又多了一些說不出的應(yīng)景。眾人驚喜地吟誦起了詩。

    雪花輕輕地飄落在發(fā)上，肩頭。遠處是不斷綻放的煙花。陳苗苗立在庭中，心不知不覺地飄到了不知名的某處：若是他在，就更好了。

    煙花放完，已近三更，要交歲了。眾人這才覺得有些涼，紛紛回到大堂里。陳苗苗他們?nèi)N房拿了和的面和餡兒，準(zhǔn)備包餃子。

    就在他們回到大堂，陳苗苗剛要關(guān)門，不知怎地，她似有所感般抬起了頭。

    一線光從縫隙照了出去，拉出很遠，一只鞋出現(xiàn)在視野里。她抬起頭，手不知不覺打開了門。門外不遠處的人眉眼被一寸一寸點亮。

    好半晌，她仍舊不敢置信地伸出手，卻停在了半空，心底生出了一絲膽怯：萬一是夢怎么辦？

    她看著那人緩緩朝自己走來。玄色的大氅仿佛要與夜空融為一體。就在此時，外頭傳來一陣呼聲：“交歲啦！“

    霎時間，外頭的煙花爆竹聲不絕于耳。而她落在門上的手被一只大手穩(wěn)穩(wěn)握住。面前的人往前邁了一小步，整張臉在光下展露，他的聲音仍舊如往常一般清冽：“我回來了?！?/br>
    陳苗苗眼角一彎，一滴淚卻掉落下來：“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