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身殉道后徒弟黑化了 第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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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dāng)然總能聽到?!辩娒钭孕挪嫜?。 他又道:“那你也不一定總能趕到?!?/br> 鐘妙笑:“我當(dāng)然總能趕到,我這回不就趕到了嗎?” 顧昭只當(dāng)她是哄小孩的好聽話,但他不習(xí)慣反駁他人,能說兩句已經(jīng)是很信任的表現(xiàn),于是乖巧閉嘴點(diǎn)點(diǎn)頭。可惜他的演技修煉不到家,一行“嗯嗯你是個要面子的大人我哄哄你”幾乎是寫在臉上。 要說鐘妙這個人吧——你能說她脾氣壞,也能講她作風(fēng)莽,但你獨(dú)獨(dú)不能懷疑她做不到。她在育賢堂念書的時候就能為了一句“敢不敢”跳仙鶴背上拔毛,當(dāng)了這么多年山大王,要強(qiáng)的毛病只會越發(fā)厲害。 再加上她人生第一次收徒弟,正是新鮮來勁的時候,當(dāng)即決定在徒弟面前好好秀一秀cao作。 顧昭正忐忑自己是不是說錯了話,就被一陣狂風(fēng)刮得臉痛,再一睜眼,只見一架極盡奢華之能的馬車憑空出現(xiàn)在廢墟中。 說是馬車其實(shí)勉強(qiáng)——至少顧昭是沒見過哪家馬車會套了四頭黑豹在前,細(xì)看頭頂還有枚獨(dú)角,與那鑲金嵌玉的馬車很是相配,皆是五色迷離,寶光閃爍。置于這等窮山惡水之地,令人不由得心疼被塵土沾染的玉轍。 顧昭哪見過這種東西?顧昭震撼當(dāng)場。 鐘妙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她得意得尾巴都要翹上天了,牽著徒弟上前,一面還要裝作云淡風(fēng)輕的樣子:“喜歡就上手摸摸,不是什么稀罕東西,不過是四頭傀儡獸,仿了幾分猙的神韻,到底也仍是假物。” 顧昭哪知道什么“猙”什么假,這座駕近看更顯不凡,他被鐘妙拽了手強(qiáng)摁上去,只覺觸手細(xì)膩如玉,隱隱還能看見墨色中閃過幾道銀光,像是漆黑夜空中劃過的雷電。 “的確是雷電,”鐘妙肯定,“這是你陸姨為了恭喜為師突破元嬰所作的賀禮,封了些溢散的雷光進(jìn)去,如何?她眼光不錯吧。” 至少鐘妙甚是喜歡,每逢需要撐場面的時候必然第一個放它。 顧昭還在那兒踟躕怕碰壞了東西,鐘妙最見不得他這幅小心翼翼的樣子,直接提溜著他縱身躍進(jìn)車?yán)?,攬過韁繩一抖,一聲脆響,四頭傀儡獸便揚(yáng)蹄向空中跑去。 進(jìn)了車,才知道里頭更是大有乾坤。 車內(nèi)鋪滿軟墊,顧昭剛一進(jìn)去還以為自己踩空了,腳一軟摔坐下去——摔下去的地方也是軟的。顧昭從沒見過這樣的地方,到處都是軟墊,人坐在上頭簡直骨頭都要化了。再抬眼一看,最里頭的角落甚至堆出一座軟枕山。 他怕踩臟了寶地,努力掙扎著想站起來,結(jié)果不是踩著軟墊使不上勁,就是被不知從哪滾出來的酒瓶絆住腳,等他終于艱難跋涉而過這片由各類雜物組成的迷陣,已經(jīng)累得氣喘吁吁。 顧昭抬眼望向門口,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在不自知間走了很遠(yuǎn),車廂內(nèi)部遠(yuǎn)比看上去大得多,顧昭心知這大抵又是什么仙人手段,就聽鐘妙在前頭喊他,說是要專心看路不進(jìn)來了,讓他自己隨意收拾個地方休息。 顧昭低頭注視著骨碌碌滾到腳邊的空藥罐。 “……” 另一邊,鐘妙心情極好地吹起了口哨。 看路只不過是個托辭,這種高級法器怎么可能不配備尋路法陣。 但鐘妙記得以往師父教她的道理——養(yǎng)小動物呢最重要的是耐心,首要就是得給他足夠的空間,讓他自己熟悉環(huán)境,等他將這里當(dāng)作自己的領(lǐng)地了,自然就慢慢有了安全感愿意出來玩。 至少鐘妙自己覺得是挺有用的。 當(dāng)初她被師父從大街上撿回家,頭兩年不知撓壞了多少東西,為本就貧窮的劍修雪上加霜。 家具毀了還能自己砍樹重做,衣服破了就實(shí)在沒法,直到師父接了師兄回來,他們兜比臉干凈的生活才改善些許。 不過他們很快就憑借她和師兄的聰明才智過上好生活啦! 鐘妙為自己的活學(xué)活用滿意點(diǎn)頭。 眼下天已半黑,鐘妙聳聳鼻子,能聞到過路城鎮(zhèn)傳來的香氣。 她自己吃東西沒個定時,餓了饞了就上后山打獵,但飲食對幼崽來說非常重要,至少方直那家伙是這么說的——“從前有只小狐貍,饑一頓飽一頓,快成年了毛還是禿的,真可憐”——她可不能讓顧昭也禿到成年,那也太丑了。 車廂內(nèi)已有陣子沒傳出聲音,鐘妙猜測自己的便宜徒弟應(yīng)當(dāng)適應(yīng)得差不多了,于是敲敲車轅以作提醒,探身撩開簾子走了進(jìn)去。 “徒弟!差不多吃飯了,你挑好地方……了么?” 眼下情境,與鐘妙料想中不說一模一樣,至少是毫不相關(guān)。 這架車是她用慣了的,無論找人打架還是找朋友玩,這架車的高速度與高舒適度都很滿足她的需求。而眾所周知,一架車要是用得久了,咳,那多多少少是有些亂的。 鐘妙往日里上了車就變成獸型睡大覺,不睡覺時多半也在包扎傷口或喝酒。東西用完就順手一放,首飾摘了也隨手一丟,車內(nèi)軟墊又多,放著放著就沒了影子。 師兄說過她幾次也沒什么效用,她向來不怎么掛心這些零零碎碎的事情,整理起來多麻煩呀,反正找不著了就買唄,只要天下魔修沒死絕,鐘妙不怎么缺錢花。 但面對此情此景,鐘妙死去多年的廉恥心終于還是回魂片刻。 她掃了眼堆積如山的藥罐酒瓶,又掃了眼摞成一盤的手釧耳墜,再望望仍在埋頭作戰(zhàn)的徒弟,不自在地咳嗽一聲。 “阿昭,誒,阿昭,停一停,你餓不餓?” 顧昭從軟墊山中探出頭,才驚覺自己竟然不知不覺收拾到了現(xiàn)在。 他一開始只是看腳下的藥罐不順眼——都撞到他了,撿起來不過分吧? 結(jié)果剛彎下腰,就看見一旁的縫隙里塞著根金光燦燦的發(fā)簪——這樣漂亮的東西,撈出來擦擦不過分吧? 發(fā)簪□□,下頭還勾著根鏈子,撈起來一看是只耳墜——耳墜哪有單著的道理,把另一只找出來湊個對不過分吧? 誰承想越收拾越多,越整理越亂,顧昭到底自幼長在王府,習(xí)慣了什么東西放什么地方,頭一回見這種野獸刨窩的架勢,整個人的世界觀都受到了沖擊。 反正師父也說了隨他收拾,顧昭安慰自己,就整理整理,沒什么大問題。 于是他就這么勤勤懇懇干到了現(xiàn)在。 師徒二人面面相覷,一時間,無聲的尷尬席卷了整個車廂。 顧昭是驚的——他本就心思敏感,雖然知道師徒是很親近的關(guān)系,也知道鐘妙這人心腸極好,但到底還是處于適應(yīng)期。 鐘妙一不說話,他就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做得過頭了?是不是太把自己當(dāng)一回事了?是不是讓人厭煩了? 鐘妙那純粹是在廉恥心的仰臥起坐里一時不知道說什么。 她的確很有領(lǐng)地意識,要是換了別人這么上來一通cao作鐵定要被打出去。但顧昭是她自己認(rèn)的徒弟,又是個幼崽,人或許會嫌棄自己鄰居亂用杯子,但絕不會責(zé)怪小貓小狗拿茶杯洗腳。 相反,她內(nèi)心難得帶了點(diǎn)詭異的慈愛。 多可愛呀,鐘妙心想,撿回來沒幾天就能幫著收拾家里了,太乖了,對比自己小時候隔三差五撓師父師兄一臉血,這簡直是再完美不過的徒弟了。 因此她只沉默片刻就大咧咧走上前去,一把將便宜徒弟摟進(jìn)懷里,狠狠揉了把頭發(fā)——就是揉小貓小狗的那種揉法——接著相當(dāng)自然地盤膝坐下,從儲物玉佩里掏出臺矮桌。 顧昭被她帶得一踉蹌,也跟著老老實(shí)實(shí)坐在一旁。 鐘妙到底知道要尊重一下人家的勞動成果,因此難得沒天女散花似的將東西布了一地。 她將食物布好,見顧昭還傻乎乎地頂著被揉亂的雞窩頭坐在那,不由得笑道:“傻了?肚子不餓么?大膽些,為師在的地方?jīng)]人說你不是?!?/br> 顧昭輕輕應(yīng)了一聲。 作者有話說: 鐘妙【震聲】:我?guī)熜指页允海。。?/br> 師兄:我!不!敢! 第9章 、大過年的 馬車停在鐘山不遠(yuǎn)處。 鐘妙讓徒弟先下車,自己慢悠悠走在后頭,右手背在身后快速摳出法陣中僅剩的上品靈石碎片,捏了個訣搓成小塊,這才若無其事地將馬車收起。 失策,她心想,沒想到一趟竟耗費(fèi)這樣多,看來凡間界的靈氣越發(fā)稀薄了。 鐘妙心里揣了事,面上仍是一派風(fēng)清,牽著徒弟向城鎮(zhèn)走去。 眼下年關(guān)將近,雖說近年來不乏旱澇之災(zāi),但鑒于鐘山就在此處,邪祟輕易不敢進(jìn)犯,因此收成尚好,看著竟比別處多了幾分真心實(shí)意的喜氣。 顧昭被她牽著擠在人群里走,一雙眼睛又要看燈籠又要看窗花,見了糖葫蘆布老虎更是兩眼放光。 他也不說要,只是悄悄盯著使勁看,像是靠眼睛就能將東西揣在兜里似的。鐘妙不是苛待徒弟的人,她對于自己看得上的人向來手松得很,見他那想要又開不了口的樣子,干脆抓了把銅板塞給他。 顧昭猛然回神,臉漲得通紅連連推拒:“不用破費(fèi)的,您之前給過我錢了?!?/br> 鐘妙滿不在乎:“昨日吃過飯今日就不用吃了?吃過朝食就不用吃宵夜了?這算什么破費(fèi),喜歡就買。” “也沒有很喜歡,”顧昭嘴硬,“我就是隨便看看,這些東西不能吃又不能穿,過年過節(jié)時還貴得很?!?/br> 他說完又想起那架神仙似的馬車,怕師父會覺得有這么個窮酸徒弟丟人,心下忐忑起來。 鐘妙哪里會不懂他的心思,早年她和師兄在街頭賣藝,回家路上就是這么勸自己的——不能吃也不能穿,不如忍忍吧,忍忍就能買劍了,忍忍就能買藥了,忍忍就能活得更久一些——這才是正確的事。 這有什么可丟人的?倘若想盡辦法活下去也算丟人,那高尚就只是個謊言。 鐘妙故意嘆了口氣,又嘆了口氣,直嘆得顧昭心中警醒,連兔子花燈都不看了,專心盯著她,一副想看穿她在煩惱什么的樣子。 “咳,你也知道,為師平日里都是在打打殺殺,這一回出去尤其久,”鐘妙見火候到了,刻意作出副很受為難的模樣,“眼下快過年了,回來這樣遲,怕是要挨罵。” “這怎么行!”顧昭急道,“師父是為了我才回來這樣晚,怎么能因此被責(zé)罵!” 鐘妙又嘆了口氣:“可你也看到了,大家都拎著東□□我空著手,都怪為師不通俗務(wù),平素也沒留心過師兄過年買什么,確實(shí)很不像樣?!?/br> 顧昭被她一說也急了起來,在他看來師父是天下第一等好的仙人,仙人只管高高站在云端受人供奉就好,要通這些勞什子俗務(wù)做什么?怎么能因此被責(zé)罵? 他一急,也顧不上小心,大聲道:“師父交給我吧!我以往在王府里見過他們怎么布置,我來買!決不讓您丟人!” 鐘妙忍笑,語氣還是遲疑著:“這……不好吧,哪里有叫徒弟這樣cao勞的道理,你還是個孩子呢?!?/br> 顧昭狠狠一搖頭,幅度之大讓人擔(dān)憂起他的頸椎。 “我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他強(qiáng)調(diào),“交給我吧!” 鐘妙露出浮夸的感動神色:“這怎么好,太辛苦你了,那……錢袋你拿去?我就在這里等你。” 顧昭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一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的神色,怕鐘妙反悔似的一把搶過錢袋,鉆進(jìn)人群里采買起來。 鐘妙站在人群外,望著那個在攤位上殺進(jìn)殺出很是神勇的小腦袋,到底沒忍住捂住下半張臉笑出了聲。 沒等多久,顧昭就揣著一大包東西沖了回來。 他果然很會買東西,燈籠竹骨整齊,窗花疏密得當(dāng),紅棗蜜柑一應(yīng)都是好的,鐘妙瞧了幾個都不帶蟲眼,就知道他必然在挑揀時花了大功夫。 顧昭一雙眼睛跟著鐘妙的手指移動,又忍不住打量她的神色,很是緊張。 “不錯!都很合適,辛苦你了!”鐘妙夸他,“你幫了為師大忙,必須要好好感謝你才行?!?/br> “這是徒弟分內(nèi)之事,不用這么……” “誒~什么不用!為師心里高興,來!給你買把木劍!” “師父!” “我看這個布老虎也很可愛!拿兩個!” “師父等等!” “什么?糖葫蘆才一文錢一根,我買一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