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不也挺好？好歹也算是傳了名聲了。你也知道，我年歲輕，外頭沒幾個信得過我手藝的。有了這一出，將來咱們這鋪子的生意不定還能更好些?！?/br>
    當(dāng)然更重要的是，包三兒想著，靠著代加工，自己這制作經(jīng)驗值也能多掙點。光是自家這鋪面，這不溫不火的生意，以及給錦衣衛(wèi)制作訂制品，驗值攢起來太慢啦！

    “三爺，話不能這么說的，是人都愛占便宜，這會兒工價低了，那以后漲起來可就難了。更要緊的是，您這價……其他鋪子的老師傅怕是要惱，這對您沒好處?！?/br>
    這倒是實在話，他這價位拉下來這么多，若是傳揚開來，可就是拉低了整體金銀匠人工價的檔次了，得罪的絕對不是一個兩個。

    “就說我是想用低價拉點活計練手不就成了，誰還沒個這樣的時候？過一陣子，等著手藝的名聲傳出去了，咱們慢慢的不再接低價單，這事兒自然就過去了?！?/br>
    哦，原來您這心里已經(jīng)有了應(yīng)對的法子？若是這么的，倒是也說得過去。

    沒了麻煩，老韓頭低頭再看包三兒新拿出來的簪子，那笑就又起來了。顛了顛手里的匣子，樂呵呵的說到：

    “也難怪安大娘這么高興呢，您如今這手藝，做出來的就沒有不好的東西！”

    “什么不好的東西？”

    老韓頭的話音剛落，包三兒還沒張嘴，這接話的事兒就讓門外的人給截了去，兩人抬頭一看，是包明武來了。

    “大爺來了?！?/br>
    “大哥啊，說我這新作的東西呢。今兒你怎么有空？”

    包明武哈著氣進(jìn)門，第一時間就湊到了鐵皮爐子邊上，看著火頭挺旺，立馬就開始烘手，回話都不帶轉(zhuǎn)頭的。

    “沒空，上差呢，我是來南鎮(zhèn)撫司，就順路過來看看。我說老三，隔壁不是說收回來了嘛，怎么這門還沒收拾？”

    “大冬天的，也不是動工的好時候，放著開春再說吧。”

    “那可惜了，本來還有個生意想問你做不做呢?！?/br>
    生意？包明武？他能想什么生意？包三兒一時覺得有點摸不著頭腦了。

    第19章 大食堂1

    包明武怎么就不能懂生意的事兒了？作為錦衣衛(wèi)，他們的常例可全是從鋪子里收的，而且還是哥哥百戶所分了片的收，這樣的常年接觸下，不懂生意？再不懂，看也能看會幾分。

    “前兒我聽幾個去了東廠的伙計說，東安門內(nèi)原本小伙房裁撤了?！?/br>
    嗯？小伙房裁撤？這和生意有什么關(guān)系？包三兒側(cè)頭不解的看向自己這大哥。

    看到包三兒這樣，包明武一臉的無奈，眼睛掃了一遍周圍，見著沒有外人這才說到：

    “自打嘉靖爺后期開始，這大內(nèi)就再沒招過內(nèi)侍，先帝爺又……也沒顧得上，所以啊，萬歷二年那時候就大招了一回，一下子就進(jìn)了好些人，還連著好幾年，據(jù)說總計有五六千。進(jìn)了那么些人，你說，這吃喝拉撒的以前那點地方人手能成？所以就另外建了好幾處專門給這些人的伙房?！?/br>
    然后呢？這和今兒這事兒又有什么關(guān)系？包三兒繼續(xù)一臉迷糊。

    “這大內(nèi)動靜一大，你說，那些看著門的能不趁機(jī)也謀劃謀劃？他們值守起來日夜顛倒的，特別是冬日，想吃口熱的都不成?！?/br>
    哦，說到這里包三兒倒是聽明白了幾分，想來是那些皇城禁軍蹭順風(fēng)車蹭的招搖了，所以辦了幾年就讓人給告了是不是？

    “可不就是嘛，本來置辦個小伙房也沒什么，燒點熱水姜湯的，也確實有需求，可誰知道有那不醒事兒的為了采買的貪點小錢，居然將手伸到了內(nèi)宦的采買上呢。生生將人家采買的東西扣下了一部分，貼補(bǔ)到了自己伙房，還是連著小一年，你說，這事兒揭開了能有好？”

    說到這事兒包明武都覺得那人腦子有病，誰不知道那些沒根的最是愛財？心眼更是小的和針尖一般！貪了他們的吃食，還是在宮里！這不是和老虎頭上動土一樣？

    “那怎么就只撤了東安門的小伙房？別處沒撤？”

    包三兒這會兒也聽出趣味了，接過老韓頭剛沏好的茶，殷勤的往包明武手上遞，人則乘勢拉著包明武做到了一邊待客的椅子上，滿臉的興趣盎然。而老韓頭呢，別看做的沒包三兒明顯，可耳朵卻也一樣豎著。

    內(nèi)宮里的消息啊，他們一般二般的可八卦不到的。

    “那不是確實需要嘛，幾個當(dāng)官的往張相爺那邊一求告，又尋了咱們錦衣衛(wèi)指揮使大人去皇上哪兒說了情，所以這小伙房的事兒也算是過了明路了。只是這以后還想以往那邊直接在宮里吃飯是不能了，也就是燒水燒姜湯暖身子的份。至于東安門……皇上說了，沒了這一處，別處也能燒水，總要給個教訓(xùn)。所以嘍……”

    所以這東安門就成了這皇城內(nèi)的另類？那這生意……等等，難道包明武的意思是，自家做這伙房的生意？雖說這也并非不可以，自家離著東安門不遠(yuǎn)?？傻降赘糁脦讞l街呢，這一路過來還能少了館子？

    咦，不對，這不是館子不館子的事兒，而是伙房這個概念，這該怎么比喻呢？也就是說這些兵丁們想要的是大食堂，而且還是能配合他們上下班時間的食堂。

    而街面上有的是什么呢？不管是小吃攤，還是各種飯館，從營業(yè)時間上就不能符合他們的需求，更不用說這花銷大小的問題了。

    而且這事兒一般人還真不能干，為什么這么說呢？呵呵，即使是京城，沒點本事這大半夜還開著門的鋪子，你當(dāng)沒地痞流氓上門搗亂找事兒？你當(dāng)小偷小摸，夜游神門會不上門吃頓霸王餐？

    也就是他家這里，錦衣衛(wèi)的衙門口，錦衣衛(wèi)人家開這么一個鋪子，可以不用擔(dān)心這些有的沒的，甚至反過來還能做點五城兵馬司等各個衙門夜里巡邏人員的生意。

    “想明白了？”

    看著包三兒那臉色變來變?nèi)?，包明武忍不住失笑，他這個弟弟啊，往日真沒看出來，腦子還真可以，這是不用自己說明就想通了？想通了好，想通了，自己這一份人情算是還上了。

    “既然你想明白了，那后頭該怎么辦你自己琢磨吧。我也該上差了?！?/br>
    包明武說完這句，一揚手，將茶盞里的熱茶喝了個盡，起身就往外走。這下包三兒倒是回神了，忙不迭跟著走出去問：

    “大哥，既然這樣，你怎么不辦？你家那租出去的鋪子離著也不遠(yuǎn)啊?！?/br>
    “我倒是想呢，可你想想，若是我動了，其他知道信的人呢？能不跟著？有那沒鋪子的人會不會眼紅？剛升了官，能不打眼就不打眼吧?！?/br>
    包明武眼睛掃了一遍包三兒家的那一溜倒座，足足五間大小啊，這要是都開出來，門臉可真夠大的。

    “再說了，我那兩家鋪子，門臉最大的也就三間，不如你這一溜敞亮，做這個不合適?！?/br>
    門臉？包三兒看了看自家的房子，確實，原本大門的地方都被前頭那家做成了屋子，這么一溜看著是特別的大氣。

    可這理由……包三兒依然覺得不夠。

    看著包明武遠(yuǎn)去的背影，包三兒皺著眉頭沉思，連著老韓頭到了他身后都不知道。

    “三爺，您這是……難不成有什么不妥？”

    “你說，大哥這急吼吼的送這么一個消息，到底為什么呢？即使他自己做不合適，可二哥難不成不能做？我記得二哥的鋪子好像就在東安門南面兩條街外吧?！?/br>
    “這，許是大爺和您親近？”

    呵呵，在親近，堂兄弟和親兄弟總是不一樣的好不。

    包三兒覺得疑惑，可既然確實是好主意，他也感覺能干，那心里再怎么樣，該忙還是得忙起來。

    心下按照后世食堂的模樣大致定下個章程，然后不等第二天就讓老韓頭去招呼了老錢家父子幾個過來幫忙修整房子?；氐胶箢^又喊了春嬤嬤，尋味周圍做飯手藝好的，那一陣的忙碌呦，連著那做了一半的首飾都顧不得了。

    “三爺，這事兒著急？”

    肯定的呀，那邊既然裁撤了，那這些人吃飯是不是就成了問題？是不是要在外頭尋？一來二去的，這需求能不被人看到眼里？不早點下手，不定什么時候就讓人搶了先了，這世上可從不缺聰明人。包明武能想到，別人能想不到？

    “大爺果然是三爺?shù)挠H兄弟！處處想著三爺?！?/br>
    春嬤嬤這稱贊包明武沒收到，不過當(dāng)值回家后剛和媳婦匯報了一下自己去包三兒家的事兒，自家媳婦那張晚娘臉倒是看了個正著。

    “你這又鬧什么？板著個臉，讓孩子看了多不好。”

    明明是個八尺高的武人漢子，看到媳婦給臉色，他愣是能探頭探腦的先看看是不是有孩子，才敢小聲討好著說話。這家庭地位低的，那也正是夠出奇的。

    “哦，你還知道不好??！我還以為你不想要這個家了呢，這么好的生意，不顧著自己家不說，連著二弟家都不顧著，急吼吼的送到老三哪兒，就沒見過你這樣當(dāng)?shù)?dāng)哥哥的。你還想我給你好臉？呵呵，做夢還差不多。”

    “哎呀，你這人，別人不知道，難不成你還不知道？咱們欠老三的情呢，不趕緊的還上幾分，你說，我這當(dāng)大哥的，以后可還有臉見他？”

    “上次鐵皮爐子的事兒，是，咱們欠情了，可你那賞銀不全給了他了？而且你當(dāng)了官，他也沾光??！這么也能算是還上了吧！至于那糧食，你幫著收拾了首尾，難道不算還上？若是不算，那幾兩銀子的事兒，你這還多少才夠？”

    不說還好，越說包林氏就越是生氣，人情，人情，是，當(dāng)哥哥的沾弟弟的便宜，借著弟弟的光升官是欠情了，她也記得老三的好，對自家男人前頭做的事兒贊成，可這再怎么還人情，也該有個底線不是，一次次的沒個夠怎么能成？

    “咦，你是不是沒聽清楚？這次還的不是那兩次的情啊?！?/br>
    包明武突然覺得自己挺冤的，合著自家媳婦是只聽了她想聽的？中間漏了一截都沒在意？

    “不是這兩次？那還有什么人情？”

    “我去了南鎮(zhèn)撫司??！”

    “去南鎮(zhèn)撫司？這算什么人情？等等，去南鎮(zhèn)撫司？”

    包林氏眼睛瞬間睜得老大，手都哆嗦了，滿臉不敢置信的問：

    “這，這怎么說的？你沒犯事兒吧？對了，和老三又有什么相關(guān)？”

    呵呵，被嚇著了還想著老三呢，你這可真是夠執(zhí)著的。

    包明武好笑的看了看媳婦，難得挺直了男子漢的腰桿子，搶過媳婦面前的熱茶，喝了一口，緩緩的說到：

    “老三前陣子立功了，夜里見著不對，及時給南鎮(zhèn)撫司報了信，讓錦衣衛(wèi)逮著了一伙子外來的密探。因為這個，連著錦衣衛(wèi)上頭的那些大官都在皇上面前得了臉?！?/br>
    哦，然后呢？這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怎么會想到讓你去南鎮(zhèn)撫司？對了，還沒說，到底是去干什么了，若是升官，好像該經(jīng)歷司管吧，南鎮(zhèn)撫司……管的是軍紀(jì)、法紀(jì)呀！你這高興的不像是被抓到了錯處，又有老三立功……難不成是要調(diào)任到那里去？

    “就是要調(diào)過去，說來這次也是趕上了。本來老三得了賞，還被記了名，做候補(bǔ)校尉，這事兒已經(jīng)過去了?？刹幌胛宜唾~冊去經(jīng)歷司的時候，正巧遇上了南鎮(zhèn)撫司的郝成剛大人在經(jīng)歷司要人，好補(bǔ)齊南鎮(zhèn)撫司拖了好些時候的缺員。經(jīng)歷司的人不想開這個口子，只說人員不好調(diào)派，郝成剛大人就指著我說是立功人員的親屬，官升一級調(diào)過去正合適?！?/br>
    “官升一級？你又升了？”

    包林氏這會兒已經(jīng)不是瞪圓眼睛的事兒了，而是人都站起來了！只是看看包明武那身從九品的衣裳，人又緩緩的坐下了。

    “沒成？”

    “官哪有那么好升的？你什么時候見著打打口水仗就能升官的？”

    哦，那就是白高興了呀！既然沒升官，那怎么說欠了老三人情？

    “雖然品級沒升，可我這次調(diào)任南鎮(zhèn)撫司，卻不再是司吏了，而是典吏?！?/br>
    典吏？這個包林氏懂，雖然都是從九品，可典吏和司吏卻是不同的，司吏只是管文書的小吏，而典吏呢，則是主管，若是在一個衙門里，那就是司吏的直屬上級，升官也在司吏的前頭。

    “哎呀，這，這要這么說，還真是欠了老三大人情了，到了典吏這位置，再上去可就是經(jīng)歷司的知事正八品了。還風(fēng)吹不著，雨淋不著的。只是，這么一來，咱們原本盤算的，去謀小旗的事兒豈不是白做了那些籌謀？那可是從七品?！?/br>
    看著媳婦這糾結(jié)的樣，包明武忍不住拍著額頭，低聲說道：

    “一個屬于文職，一個是武官，你說哪個更體面些？別忘了如今咱們大明，可是文官當(dāng)家。”

    哦，要這么說好像確實如今這路子更值錢些。既然這個更好……包林氏拍了拍桌子，決斷道：

    “行吧，既然確實是得了老三的濟(jì)，那今兒這事兒我就不說你了，我好歹是大嫂，該有的度量還是有的。”

    是是是，您大人有大量！包明武拱手作揖，總算是揭過去了這一茬。

    第20章 大食堂2

    冬天活計不好找，多少手藝人窩在家里吃老本？所以，這邊老錢一聽包三兒這兒有活計可做，都不用老韓頭說第二句，三兩下的就已經(jīng)拉來了好些親戚鄰居，湊成了一個十二人小團(tuán)隊。還多是熟手！

    而有了這么些人，這不過是一溜街面房子的事兒還能難到哪兒去？包三兒原本定下約莫需要十天的工程，生生卡到了五天就全干完了，就這還是有些拆墻、起灶頭什么的需要烘干晾干的緣故，不然還能在快些。

    “這鐵皮管子圍的可真不錯，怎么樣，連上灶臺得用？”

    要不說老手藝人本事呢，不過是和他們說了一聲要將鐵皮管子在這已經(jīng)打通了的五間屋子里圍一圈，提升溫度，都不用他給出個圖紙，這些人自己就cao持好了。

    從西面第一間開始，靠著內(nèi)里直溜溜的往東去，然后貼著沿街外墻折返，直到西面第二件這做正門的邊上叉出去，順溜的不行。而且高度合適，一般身高的伸手都摸不到，隱藏性也強(qiáng)，不細(xì)看都未必能注意，保證了整個屋子干凈整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