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竹秋 第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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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堯章豁達(dá)又寵溺妻子,故意質(zhì)問:“這么說你也想學(xué)她好色?真真豈有此理?!?/br> 白秀英看了看柳竹秋,見她斜睨慫恿,便笑微微向丈夫說:“君豈不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來’2?” 說罷主仆四人都哈哈大笑,柳堯章假意埋怨柳竹秋:“都是你這女登徒子亂教人,照你們的意思,那貌丑的男人就不配被女人心悅了?” 柳竹秋說:“若有左思之才,就是相貌同他一樣丑陋,也是值得傾慕的。我們所嫌的不過是那些獐頭鼠目,胸?zé)o點墨,行止又下流惡俗的蠢漢罷了?!?/br> 聊到“好色”話題,她順勢帶出剛才在皇城下的驚險遭遇。 白秀英后怕地捂住胸口:“瑞福說你去錦云樓了,我還正想問你妙仙jiejie近來好不好,沒想到你竟撞上了飛來橫禍?!?/br> 柳堯章又替meimei淌了幾滴冷汗,埋怨:“你膽子也太大了,稍有差池,我們家此刻已家傾宅亂了?!?/br> 白秀英勸慰:“季瑤是見不得好人受屈才挺身而出,她機敏果敢,自然是先有把握后再出手的?!?/br> 柳竹秋嬉笑著拉扯柳堯章的袖子,求他別生氣,卻又拱火:“三哥見過太子殿下,可否再給小妹描述一下,今日差池錯過,小妹當(dāng)真遺憾得緊?!?/br> 柳堯章疼她是真,卻也覺得她此番鬧得太過頭,因習(xí)慣讓著她,不忍嚴(yán)責(zé),玩笑似的勸告:“你應(yīng)該慶幸自己沒見著太子殿下,殿下儀表舉世無雙,你這么貪色,只看一眼就會害相思病,到時豈不白白斷送小命?” 柳竹秋大笑,向白秀英告狀:“秀英你評評理,三哥剛還說我嘴巴厲害,明明他這張嘴才是綿里藏針,殺人于無形呢?!?/br> 夜已深,他們談完正事,開夠玩笑,準(zhǔn)備散會就寢。 柳竹秋說她此番能全身而退,多虧張選志在圣上跟前求情,明日先去看望宋妙仙,后去張府道謝,完了再回柳家。 洗漱完畢,她寬衣鉆進帳幔,趁外面沒吹燈,拿出方才藏在枕頭下的太子賞賜的手絹仔細(xì)觀賞。 手絹上用金銀絲線繡了一頭文彩輝煌的麒麟獸,還是簇新的,拿在手中芳馨撲鼻,正是太子身上的香氣。 “小姐,可教我逮著了!” 春梨突然悄無聲息地從帳幕下鉆進來,著實嚇了柳竹秋一跳。 “死丫頭,干嘛嚇唬人?” “我早發(fā)現(xiàn)小姐在枕頭下面藏了東西,還等著你叫我來開眼界呢?!?/br> “好,上來,我讓你開開眼?!?/br> 春梨五歲起伺候柳竹秋,跟了她整十年,情分有如親meimei。柳竹秋往床里挪了挪,拍松身旁的褥子,伸手將她拉進被窩,讓她一同賞玩手帕。 “原來這是太子的帕子,不愧是皇家御用之物,我還從沒見過這么精致的繡工呢?!?/br> 春梨艷羨地觀賞手帕,被那馥郁的香氣吸引,采蜜蜂似的貼上去嗅聞。 “什么香這么好聞?” “不知道,多半是外國的貢品,民間買不到的。在外面晾了半天還這么濃郁,據(jù)說‘荀令君至人家,坐席三日香?!?,我看太子殿下也是?!?/br> “唉,我都替小姐可惜了,要是今天能見著殿下就好了,那么好看的人,看一眼也能做上一整年的美夢吧。” 柳竹秋笑道:“其實我覺得沒見著也好,你想,要是人們夸大其詞,太子其實并沒有傳聞中的好看,又或者不符合我的喜好,相看后我肯定會大失所望。自古以來美人都是停留在想象中時最動人,比如《蒹葭》里就說‘所謂伊人,在水一方?!廊嗽谒牧硪贿?,根本不知道長什么模樣。就因為聽說她很好看,人們才不顧‘道阻且長,溯洄從之’4。要是見過了,覺得并不符合心意,哪有這份渴望和毅力?” 春梨笑歪在枕頭上,扯著她的袖子嚷:“小姐真會逗人,我見別的小姐說話帶個‘男’字都會臉紅半天,就你還能頭頭是道講解,你在外面也這樣?” 柳竹秋說:“你終年呆在深宅,不知道外面那些男人從來都是這樣議論我們女人的,他們可不會羞恥臉紅,反而還洋洋自得呢?!?/br> “那你跟他們應(yīng)酬時也陪他們議論?” “不,我只同他們講女人也是看重男人相貌的,讓他們勤修邊幅,注意涵養(yǎng)。有那起混賬人不服氣跟我辯論,都被我駁倒了。” 柳竹秋對那些人說,禽獸界里如孔雀、獅子等都是雄類比雌類毛色更鮮亮,花紋更美麗。因為只有外表最出彩的雄類才能在求偶中勝出,得到雌性的青睞。所以這些雄類的美貌都基于雌類的喜好和需求,雌類希望它們好看,它們就變得好看,希望它們強壯,它們就努力強壯,以便取悅雌類,□□繁衍。由此推之,若男人不懂得取悅女人,滿足她們的喜好,就不配與之結(jié)合。即便能憑運氣娶到妻子,婚后不受其待見,或背著他另與貌美可心的男子相好,也只能反求諸己,怨不得女方。 春梨被笑岔了氣,揉著肚皮叫喚:“我的好小姐,估計那些人的心肺都叫你給氣炸了?!?/br> 柳竹秋滿不在乎:“再氣他們也奈何不了我,反正我不論做女人還是做男人都不討喜,那就只圖自己痛快唄。” 遠(yuǎn)處響起三更梆鼓,她打發(fā)春梨去吹燈,將手帕塞回枕下,安穩(wěn)地睡了。 錦云樓晌午后才開張,她吃完午飯,換上男子裝束穿過暗門來到隔壁臥房,立刻發(fā)現(xiàn)一個危險信號。 她每天關(guān)門后習(xí)慣在門前灑一層薄薄的粉灰,若有人潛入就會留下痕跡。今天那些淡青色的灰塵初次記錄下幾個淺淺的大腳印,來去都有。 她出門問看家的瑞福昨晚可有人造訪。 瑞福茫然:“我一直守在家里,沒人來啊。” “那夜里有動靜嗎?” “也沒有?!?/br> 瑞福早晚都會檢查門窗,確定沒人動過大門和臥室的門閂。 “會是那種能高來高去的竊賊嗎?” “屋里沒丟東西,肯定不是賊?!?/br> 柳竹秋懷疑此人是來探她虛實的,不知是否已發(fā)現(xiàn)室內(nèi)的暗門。 她讓瑞福先去向三哥家報訊,讓他們早做防備,仍照既定計劃去錦云樓看望宋妙仙。 “溫孝廉,可把您給盼來了。聽說您吃了官司我都急壞了,還準(zhǔn)備去府衙抱著府尹老爺?shù)耐忍婺霸┠亍!?/br> 老鴇崔六娘見了她,膩歪得像久別重逢的親人,奉承完畢話鋒一轉(zhuǎn),指著樓上緊張兮兮說:“方才來了位客官,指名要見妙仙。我本想照原先的樣替你們回了,可那人派頭特大,直接讓隨從往我臉上扔了一錠金元寶,喏,就是這個。” 她撩起上襖,露出肥膩腰身,從腰帶里扣出黃燦燦的金錠,少說有五兩重。 “妙仙是我們錦云樓的招牌,您又是我的大貴人,別說一塊金子,就是一座金山我也不能辜負(fù)你們。可這人的排場架勢太嚇人,興許是哪位王公貴戚,我得罪不起,只好委屈妙仙先陪他們說說話。這才一會兒功夫,您立刻上去還不妨事?!?/br> 據(jù)說那客人衣著華麗,頭戴著帷帽,難辨形容,聽口音是京城人士。手下三個隨從也都穿絲著錦,氣度與尋常富戶家的奴仆迥異。 柳竹秋聯(lián)想到臥室里的腳印,隱隱有不祥之感。登上二樓來到宋妙仙的居室門前,輕輕敲了敲門。 門里響起一個稚嫩的少年聲音:“誰?。俊?/br> 一聽就是個跋扈的豪奴。 柳竹秋見不是宋妙仙的丫鬟應(yīng)門,更加狐疑,朗聲道:“溫霄寒,來拜訪妙仙姑娘?!?/br> 沉重的跫音迅速靠近,門縫咯吱張開,一個腰懸長劍,金剛般魁梧健碩的年輕武士面無表情注視她,刀砍斧削的黧黑面孔籠著冷鐵似的寒光。 “進來吧?!?/br> 那應(yīng)門的少年高聲呼喚,武士讓開通道,向柳竹秋做了個孔武有力的請手勢。 柳竹秋跨入室內(nèi),一縷幽蘭香氣鉆進鼻孔,完全蓋住了宋妙仙常用的熏香,清新淡雅,別有韻致。 她繞過多寶格5來到廳堂,只見那戴銀紗帷帽的神秘客人高坐堂上,身著琥珀色刺金道袍,外罩雪色縷花銀絲鶴氅,身姿莊重優(yōu)美,雙手閑雅地放在膝蓋上,修指如雕,右手食指戴著一枚羊脂玉鑲嵌的紅寶石戒指,膚色與玉色渾然一體,渾身散發(fā)著超逸出粹的貴氣。 客人右邊立著一個五十多歲留山羊胡子的富態(tài)老頭兒,身長七尺,看人的眼神甚是倨傲。左邊就是那傳話的猴瘦少年,一臉聰明相,不過歲數(shù)明顯比聲音大出許多,至少十八九歲光景,個子還比那老頭兒略高一點。 柳竹秋沒見著宋妙仙,心知不好,沉穩(wěn)地詢問錦袍客:“聽鴇娘說妙仙姑娘在房內(nèi)招待閣下,請問她人在哪里?” 仿佛一枚石子投入深淵,隔了好一會兒那錦袍客悠悠冷笑:“這屋子就這么大,你不會自己找嗎?” 聲音年輕悅耳,宛如韓湘子用玉笛吹出的華美天籟,輕而易舉擊中聽者心房。 然而柳竹秋此刻沒興致欣賞,更在意剛從低垂的床幔后發(fā)出的窸窣雜響,側(cè)身疾步上前撩起帳幔。 只見宋妙仙毛巾堵嘴,上身教紅綾五花大綁,下身壓了幾床厚被,雙腳肯定也被捆住了,掙扎得鬢松汗流,也只能輕微蠕動??吹剿乃查g,淚汪汪的眼眶炸出一片猋急的火花。 那武士想是早得到主人指令,動作快過柳竹秋的反應(yīng),已走到身后,探出鐵爪捉她的右肩。 柳竹秋武功底子不弱,閃步騰挪,俯身從他的腰側(cè)繞了過去。 高手一招分勝負(fù),十個她也打不過這壯漢,眼下唯有“擒賊先擒王”。 她躲開追擊,順手抓起幾案上的辟邪犀角,迅如猿猱地直奔錦袍客。 另兩名侍者驚忙擋駕,手腳卻不如她敏捷,吆喝著一齊撲空。那少年筋骨到底靈活些,急忙反手抓扯,一把薅住柳竹秋的胡須。 一個正拼命前奔,一個則失重后跌,兩股相反的力道疊加,登時將那把虬髯盡數(shù)撕去。 柳竹秋顧不得許多,使出餓虎捕食的身法縱撲按住錦袍客,揮手扯掉他的帷帽,再用犀角尖頂住他的喉頭。 正要厲聲威脅,嗓眼霎時堵住了,確切的說是雙眼先被帷帽下飛出的炫光蠱惑。 她讀書破萬卷,滿腹辭藻,以往湊趣寫篇夸獎美人的文章能洋洋灑灑鋪陳數(shù)千字。 看到眼前這張臉方知,凡是能讓人用心思考描繪的美色都只算凡品,見了真正的天仙,頭已空空如也,心也離體而去,哪里還說得出一句話,寫得出半個字? 她好似迷失在花海里的蝴蝶,叫醉人濃香死死困住。驚愕的眼瞳里倒映著男子泰然若定的神情,那線條分明的紅潤唇角微微上翹,勾勒出冷艷笑花。 “你果然是女人?!?/br> 作者有話說: 1伐柯人:古代對媒人的稱呼。《詩經(jīng)·豳風(fēng)·伐柯》:“伐柯如何?匪斧不克。取妻如何?匪媒不得?!?/br> 2出自《詩經(jīng)·鄭風(fēng)》 3出自《襄陽耆舊記》指漢末政治家荀彧,人稱荀令君,他到別人家里,坐過的席子好幾天都有香味。后以留香荀令比喻美男子。 4出自《詩經(jīng),秦風(fēng),蒹葭》 5多寶格:博古架 第九章 第一眼看清他的臉,柳竹秋的腦子便自動估量:此等美貌至少還得再看千百萬眼才會膩煩。 失神時,那武士雷霆殺到,揪住她的后領(lǐng)刷然一拽,將她重重摔在地板上。 這一跤真狠,跌得她眼冒金星,內(nèi)臟都快錯位了,發(fā)髻崩散,大把青絲凌亂地纏繞著頭頸,模樣好不狼狽。 武士還想上前擒拿,錦袍客沉聲制止。 “住手!” 不怒自威的氣勢是長期身居高位者所特有的。 “公子可還安好?” 老少奴仆連滾帶爬上前問候,顯然將主人的安??吹帽壬砑倚悦€重要。 “無妨。” 錦袍客伸手摸了摸脖子上被犀角頂?shù)糜行┐贪W的部位,挈然等待兩個侍從替他撫平衣服上的褶皺,吩咐少年去攙扶正忍痛爬起的柳竹秋。 少年過來時,柳竹秋已先站起來,他便胡亂牽了牽她的衣擺以圖交差,喋喋數(shù)落:“你太膽大包天了,知不知道剛才那一下就夠你滿門……” “云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