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竹秋 第119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合歡宗師妹和圣子抱錯后、入骨溫柔、穿成年代文的極品男配[穿書]、賠錢貨、貨車司機、惡毒皇后淪陷記(np)、勸學GL(百合H)、栽樹乘涼(強制/校園/高干/上位)、穿成太后只想咸魚、大BOSS在星際手撕機甲
柳竹秋反駁:“有多少屈服順從就有多少身不由己,這點老爺不是最能體會嗎?” 自暴自棄者無權嘲笑逆流而上的人,柳邦彥在精神上徹底敗給了女兒,凄然地拭去慘淚,掙扎著站起來。 柳堯章連忙攙扶,發(fā)覺父親渾身微微發(fā)抖,想已精疲力竭。 柳邦彥長長喘息數(shù)聲,無力地做出裁決:“有太子殿下做靠山,我們都奈何不了你,往后你自去奔前程,我就等著什么時候被你送掉這條老命?!?/br> 他欠前妻命債,由女兒來討還也算公平,說完轉身由妻兒攙著蹣跚離去。 柳竹秋知道父親的妥協(xié)出于被迫,并沒有承認她的意思,不甘地長跪著,落下屈辱的淚水。 晚上東宮來信,朱昀曦說不便立即召見她,須得避幾天風頭,送了許多禮物慰勞,中有各式各樣的香丸、香餅、香帕、香露、香皂、香膏、香油……看得出昭獄里的惡臭給他造成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那天他擁抱她時忍受了多大的折磨啊,因為享受而纏綿叫喜歡,如果痛苦還要來俯就,不是愛是什么呢? 太子心里怎么想的都無所謂了,她要利用眼前的優(yōu)勢,多做利國利民的好事。 那日唐振奇要將從高勇那里搶來的財物賞給她,她不拿會惹疑心,全拿必遭反感,于是撿了三分之一不甚稀罕的帶走,寄存在孫榮的薛公園。 她寫信向朱昀曦借得五十名親兵,押送這些財物來到保定。 柳竹秋在京城身陷囹圄的事蕭其臻當時便知道了,她返京前叮囑他不管遇到何種情況都不能慌亂更不可隨意離開霸州,因為地方官擅離職守是死罪。 蕭其臻相信柳竹秋能逢山開路遇水搭橋,可情感不如理智那么聽話,像捅破了馬蜂窩,無論怎么逃避都躲不掉扎心的蟄咬。 前天得到她無罪釋放的消息,那群馬蜂才收了神通。他趕緊派人去京里問候,信使在半路上遇見柳竹秋,先趕回保定報訊。 蕭其臻聞報喜得坐不住,親自騎馬出城迎接。 柳竹秋帶領人馬走到十里長亭,遠遠看見他在道旁翹首以盼,數(shù)日不見人已瘦了一大圈,臉頰凹陷,歡笑的模樣也顯疲憊。 她忙下馬行禮,驚道:“蕭大人,你近日在為何事cao勞?怎地如此憔悴?” 蕭其臻怎好坦白是相思掛念之故,干笑搪塞:“都為修繕衙門的事,前幾任縣令累積的虧空太多,致使工程款短缺,我這幾天都在為這個犯愁呢?!?/br> 各地衙門征收的稅收一半上繳中央,一半留做地方政府的開支。 官員挪用公款是常事,有經(jīng)驗的官員每次職務調(diào)動前都會要求前任補齊虧空才肯赴任。 蕭其臻當日的來保定意在調(diào)查高勇,沒計較這頭,攤上了幾千兩銀子的漏洞。 通常官員補虧空的辦法是增加耗羨1,有些黑心的最多能增加六七分的耗羨,相當于逼百姓多交一半多的賦稅。這種缺德事他是絕不肯做的。 柳竹秋知蕭其臻兩袖清風,家中也非豪富,幾千兩銀子算是筆巨款,忙說:“大人不必煩惱,上次我們找高勇打秋風2,唐振奇將那些財寶賞了我一些。我正想讓你拿去補償被高勇禍害的人家,你先抽一部分來補虧空吧?!?/br> 蕭其臻堅拒:“這些都是贓物,理當物歸原主,我怎能貪墨?” 柳竹秋開導:“你拿來填補公款怎算貪墨?虧空又不是你造成的,總不能自掏腰包吧。你就快調(diào)任了,這漏洞不盡早補上,回頭還不是百姓遭殃?!?/br> 剛才信使說朝廷前日發(fā)來調(diào)令,擢升蕭其臻為順天府府尹,官居正三品,從七品知縣連升八級,不難看出皇帝對他格外賞識。 蕭其臻下個月就得回京赴任,不想給后任擺爛攤子,無奈接受了柳竹秋的意見。 柳竹秋在保定逗留數(shù)日,盡量多幫他處理一些事務,還招安了何秀才及其手下的山賊,助他們洗脫前罪,重返家園。 這晚,她正和瑞福整理手上最后一批公文,杭嬤嬤來訪,拿出一張人像線稿請她辨認。 畫中人物是一位長挑秀麗,高髻如云的女子,柳竹秋瞅著眉眼有些像自己,猜測作畫者是蕭其臻,含笑探問:“杭嬤嬤,這是誰畫的?” 杭嬤嬤知她已猜著了,直言不諱道:“前些天我家大人整日神思恍惚,茶飯不思,一日夜間在書房悶了一宿,早起我進去打掃,看到這幅畫。孝廉可認得畫中人是誰家女子?” 柳竹秋搖頭:“恕小生眼拙認不出來,mama何不直接去問蕭大人?” 杭嬤嬤本就下垂的腮幫像被幾十斤的秤砣掉住,垮得更厲害了。 “問過了,他死活不說。溫孝廉有所不知,我家老夫人早發(fā)覺他不對勁了,懷疑他心里有了人,卻一直試不出來。我家大人三代單傳,家里都指著他開枝散葉呢,可他一晃眼都三十出頭了,連家都未成。老夫人為此整日著急上火,這次命我來摸他的底,若那女子是良家出身,不拘貧富她都愿意納為兒媳??伤鲜钦谡谘谘?,不肯承認,這不越發(fā)顯得此女身份可疑么?萬一鬧出尷尬事,我們蕭家可丟不起這個人?!?/br> 柳竹秋曬曬聽著,明白蕭其臻的家人懷疑他被不正經(jīng)的女人勾上了,想到她這兒來找線索。 杭嬤嬤不跟這浪蕩子客氣,鋪墊完畢便進行逼問:“溫孝廉,我家大人平日往來最多的除了柳家的三少爺,就是您了。來保定后又同您朝夕相處,他日常跟哪些人接觸,去過哪些地方您想必最清楚。若知道什么請千萬告訴我,做朋友的不為著朋友好,那可不地道?!?/br> 柳竹秋料想在蕭家人眼里,她和柳堯章都屬于狐朋狗友,摸著良心想真挺愧對蕭其臻,現(xiàn)下唯有裝傻笑哄:“mama見諒,這些我真不清楚,關于蕭大人的私事想必柳三爺知道的更多,您何不去問他?” 杭嬤嬤疑她推諉,冷笑:“這個回頭我們老夫人會看著辦的,孝廉既和我家大人交好,還請多勸勸他。您看您有妻有妾,美滿如意,見好朋友打光棍心里也不落忍吧。” 瑞福氣她過于刻薄,在一旁強忍怒氣,等人走了紅著臉怒懟:“這婆子好沒道理,聽她的口氣,好像是先生害蕭大人打光棍的?!?/br> 柳竹秋勸他算了,還一點不怨杭嬤嬤無禮。她是沒主動霸占蕭其臻的心,但他無心婚娶可不正是為著她么?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4-19 09:42:52~2022-04-20 09:29:1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藏獒幼崽、西藍花、cwhy64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yanzi、藏獒幼崽 10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九十八章 柳竹秋考慮是否跟蕭其臻開誠布公地談一談, 思前想后都覺得這么做太傷他的自尊。要讓他死心,最好減少非必要的接觸,并且暴露一些讓男人不能容忍的“缺陷”, 比如好色。 這條在保定無法實施, 得等日后再做計較。 她提前向蕭其臻辭行, 帶著瑞福返回京城。 蔣少芬這些天和春梨住在柳堯章家, 聽說小姐回來了,忙過來接應。 柳竹秋出獄的第三天便趕去保定,沒顧上去找蔣媽,只托白秀英捎了些話給她。 相見時發(fā)現(xiàn)她的右臉有一塊拇指大的燒傷,雙手也纏著紗布。想起那天張魯生說錦衣衛(wèi)衙門停尸房著火時, 全靠一黑衣人自火場中搶出了冉大奶奶的尸體, 她知道那是蔣少芬,卻沒想到她為此負傷。 心疼地捧著她的雙手責怪:“蔣媽, 你受傷了也不早點告訴我?!?/br> “告訴你傷就能好得快些嗎?只起了幾個水泡, 已經(jīng)沒事了?!?/br> 蔣少芬拆開紗布讓她看已結疤的傷痕,以寬其心,又說:“我已照你之前吩咐的在城外尋了塊荒地,將那冉氏安葬了。你現(xiàn)在該說說為何要厚待那惡婦了吧?” 柳竹秋不無感慨地解釋:“我在霸州知州衙門看了仵作交上來的驗尸報告,冉大奶奶身上的傷口比高勇多十幾倍, 還都集中在背部,分明是被黃國紀虐殺的。推測她當時是為掩護高勇才會造成那樣的傷勢。這女人兇悍惡毒, 對情人卻忠貞勇毅, 這點還是很值得敬佩的, 也難怪高勇會那樣寵她。我想大部分男人都會愛上愿意豁出性命去保護他們的女人吧。” 她本想將冉大奶奶和高勇合葬, 奈何高勇的尸首已隨火災化為灰燼, 沒能讓他們同xue相依還挺遺憾的。 蔣少芬笑道:“太子不就是為這個才愛上你的嗎?我聽春梨說, 你倆已經(jīng)成就好事了?!?/br> 柳竹秋臉刷然通紅,瞪著在院子里洗衣服的春梨,低聲嗔怪:“這死丫頭,就會揭我的短?!?/br> 蔣少芬抿嘴戲謔:“她很擔心,怕你將來進宮做妃嬪,她也只能跟去做太監(jiān)的老婆。” 柳竹秋噗嗤道:“別說我不會進宮,就是真有一天自身難保了也會先把你們安頓好?!?/br> 蔣少芬立馬板起臉:“別說不吉利的話,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就不會讓你落到那一步??赡阋驳檬冀K清醒,別中了太子的美人計。男人騙女人從不帶手軟,不多留點神,小命都會被他們算計掉。” 柳竹秋揶揄:“蔣媽好像很有心得啊,莫非被哪個壞男人算計過?” 蔣少芬輕輕拍她一下,示意她嚴肅。 柳竹秋正經(jīng)起來,問她離京期間高勇案是否有新進展。 蔣少芬說:“官府逮捕那吳介后又牽扯出了一些人,里面有國舅章昊霖府上一個姓吳的管家。可那吳管家被捕前就死了,聽說陛下已下旨讓有司結案了?!?/br> 她未參與查案,不知道其中的彎彎繞繞。 當日曹懷恩等人刑訊吳介,這廝東拉西扯供出一堆人,細省后都與本案無關。 直到錦衣衛(wèi)將他的妻子兒女抓來拷問,他方供認與章昊霖府上一吳姓管家有親,正是那吳管家收買他找人誣陷陳維遠和溫霄寒的。 一時間炸雷落地,官員們都知接到了燙手山芋,齊齊目眐心駭。 曹懷恩機敏地宣布退堂,懇請莊世珍回宮請示慶德帝。 章皇后壽誕那晚,章昊霖在御花園yin污宮娥,被陳維遠持矛追殺,雙方結下大梁子。 接到陳維遠是被人誣陷的消息時,慶德帝已將懷疑聚焦到章昊霖身上,聽了莊世珍的奏報怒發(fā)沖冠,命曹懷恩即刻逮捕吳管家,務必從嚴鞠訊,究出元兇。 鐵了心要徹底整治這混賬小舅子。 章昊霖提前數(shù)日陷入慌亂,擔心吳管家暴露,悄悄將其一家四口全部殺死,埋在自家花園里。等錦衣衛(wèi)去拿人,謊稱他偷了府上的財物舉家出逃了。 錦衣衛(wèi)奉皇帝嚴旨,不肯輕信章家的說法,帶著十幾條獵犬入府搜索,最終在花園一隅挖出了尚未腐爛的死尸。 章昊霖行跡敗露,將罪責推給幾個奴仆,這些人受到威脅,被迫為其頂罪。 錦衣衛(wèi)將他們?nèi)繋Щ乇O(jiān)獄關押,使出各種手段,力求撬出真相。 章昊霖走投無路,慌忙求助唐振奇。他們沆瀣多年,利益糾葛極深,一方倒臺勢必牽連另一方。 唐振奇權衡之下吩咐曹懷恩使陰招,將那幾個嫌犯盡數(shù)“監(jiān)斃”,想落個死無對證。 他們斬得斷線索,斬不斷慶德帝的疑思,反倒令皇帝看清了底下人的倒行逆施。 這些狗才敢把他的命令當耳旁風,在他眼皮底下弄鬼,若不嚴懲,天威何在? 當日便罷免了曹懷恩的官職,傳旨貶章昊霖為瓊州府定安縣驛丞,即日攜家眷離京赴任,非召不還。 章皇后被軟禁,在宮廷里的勢力并未受損,慶德帝派去監(jiān)視她的那些人里也不乏她的親信,即刻將消息飛報坤寧宮。 她聽說慶德帝對弟弟一家下狠手,不禁驚怒,可正是這疾風暴雨似的消息令她打消對丈夫最后一絲幻想,明白如今他心中只重利益之爭,夫妻情分都得靠邊站。 絕望復原了她的理智,依靠“智謀”挽回危局。她脫掉釵環(huán)鳳袍,穿著素服,披發(fā)跣足來到乾清宮,跪地求見。 慶德帝本不欲接見,宮人呈上一塊陳舊的破絹布,說是皇后交給他的。 那絹布是長衫下擺的一角,年生久遠,上面還沾著幾塊早已干涸的黑褐色血跡。 慶德帝悚然一震,回憶似冰水淋頭,澆滅所有躁惱。 當年先帝病危,他和章皇后喬裝自鳳陽潛行回京,在京郊遭遇刺客襲擊。 隨行的幾十名侍衛(wèi)死傷殆盡,章皇后為掩護他被賊人刺中左肩,忍痛騎馬載著他突圍,逃脫刺客追趕。 她怕耽誤時間,傷口血流不止仍不肯停下求醫(yī)。 慶德帝撕下衣衫為她包扎,章皇后支持不住,勸他放棄自己趕路,以免錯過登基時機。見他不肯,便掙著要下馬。 慶德帝抱緊她大哭:“妻若不能為后,我做皇帝還有什么意思?今日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br> 夫妻倆相互勉勵著咬牙前進,最終轉危為安,攜手登上金鑾殿。 多年來章皇后將慶德帝為她裹傷的碎絹當做夫妻情深的證物愛惜珍藏,眼下取出來當做武器,攻擊丈夫的心墻。 慶德帝果然中計,被絹布上刺眼的血跡勾出無限愧悔憐惜,忙起身出殿迎接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