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竹秋 第20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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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閂著,敲了半晌才開。 雖有瑞福描述在前,冷不丁看到惠音猙獰可怖的面目,柳竹秋和春梨都驟然心驚。 惠音平靜地合十詢問:“敢問二位施主所來何事?” 柳竹秋忙行禮,然后癟嘴假哭:“請問是惠音師太嗎?有人指點我來向你求助,說你定能幫我?!?/br> 惠音見狀,忙迎她二人進(jìn)屋。 屋內(nèi)不過一丈見方,僅容一人躺臥的小木床、一根長凳、一張小幾、一只五斗櫥便塞滿四角。斗櫥上供著佛龕,床邊墻壁上掛著一幅海上日出圖,紅日出赤水,釋放萬道金光,畫面左邊的空白處題了一首小詩。 “海上凌云木,悄看東逝水。五城十二樓,山林廿四里。行人往來頻,雞犬聲亂耳。心中有光明,神州皆在此?!?/br> 柳竹秋見這詩格律錯誤太多,意境也不佳,可說十分拙劣,也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她先按下不提,依惠音邀請,和春梨在床沿上坐下,擦干眼淚說:“師太莫笑我唐突,我真是急得沒法了才來找你,還望你慈悲搭救?!?/br> 惠音藹然道:“不知這位娘子有何難處?” 柳竹秋看春梨一眼,春梨伶俐代答:“我家娘子夫家姓褚,在京里開綢緞莊,官人是家中的大少爺,下面還有個弟弟。一家人豐衣足食,日子過得很和美,唯一不順心的地方是夫人偏心偏得厲害,自來只疼小兒子,不待見我家官人。我家官人一直以為是自己不討夫人歡心,近日忽聽人說他原來不是夫人親生的。當(dāng)年夫人過門后遲遲未育,老爺怕人笑話,便偷偷寵幸了一名侍婢。那侍婢不久懷孕生下一個兒子,夫人便將孩子搶過來放在自己名下?lián)狃B(yǎng),又將孩子的親娘攆了出去,這孩子便是我家官人。” 柳竹秋暗暗關(guān)注惠音的反應(yīng),她表情沉定,眼中未見漣漪,像已慣看人間愛憎嗔癡。 春梨看她表現(xiàn)平淡,恐表述不當(dāng),將后面要緊的內(nèi)容交給小姐。 柳竹秋絞著手帕說:“外子聽到這則隱秘便不安生了,每日只是疑心焦愁,想知道生母如今在哪兒,又不敢去問公公婆婆,這幾日害了心疼病,已然臥床不起。我知道他這都是心病所致,吃藥是治不好的,就想幫他找親娘。可人海茫茫又無頭緒,上哪兒尋去?急得我也跟著犯病?!?/br> 她邊說邊蹙眉捂胸,裝出痛苦的樣子,春梨默契地幫她撫背,勸慰:“少奶奶莫急,觀音菩薩既已指點你來找惠音師太,她又果真在這里,說明我們這一趟肯定來對了?!?/br> 柳竹秋順勢朝惠音哭告:“師太,前晚我做了個夢,夢里觀音娘娘說保定龍華寺的惠音師太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兒。我已別無他法,想碰碰運氣,于是謊稱回娘家,領(lǐng)著幾個奴仆大老遠(yuǎn)跑過來。見到您方知真是菩薩顯靈,還望您大發(fā)慈悲,告訴我官人生母的下落。” 她和春梨一唱一合演戲,極力試探惠音。 可這尼姑風(fēng)平浪靜,始終以一成不變的溫和態(tài)度來應(yīng)對,合十道:“娘子思慮過甚,乃有此夢。貧尼與貴府素?zé)o瓜葛,又豈會知道你那婆婆的下落?” 柳竹秋繼續(xù)詐她:“這可是觀音娘娘親自托夢的,師太的意思是菩薩的話不準(zhǔn)了?” 惠音笑道:“菩薩自是靈驗的,但急亂生魔,你為心魔所困,夢到的很可能是魔鬼幻化成的假象啊?!?/br> “那請問師太可有法子解我官人的心魔?” “這個容易,貧尼贈你四句養(yǎng)心偈語吧,回去和尊夫一起照此修行即可離苦得樂?!耐鉄o物天賜樂,紅塵苦戀世生魔。凡事放下離娑婆,人到靜處薩婆訶?!?/br> 柳竹秋分析這四句偈語,就是佛家常說的“無相”,似乎沒有深意。 心想這師太定力極高,處事不露破綻,要么是真不知情,要么就是掩飾得太好,看來只能等瑞?;貋碓僮鰠^(qū)處。 辭行前,她試著再說一些觸動人心的話,握著惠音的說哭訴:“師太,外子雖是錦衣玉食的富家子,卻從小內(nèi)心孤寂。我婆婆苛待他,公公對他雖好,總不能如母親般溫柔體貼,家里規(guī)矩又多,百事都要他cao心,他真的活得很不如意?!?/br> 惠音面色未改:“娑婆世界本多煩惱,他雖苦悶,但有娘子這樣的賢妻陪伴,已是人生大幸。不過……” 柳竹秋觀感瞬間集中:“師太有何指教?” 惠音搖頭:“指教不敢當(dāng),所謂愛之深責(zé)之切。娘子深愛尊夫,對他的期望必然很高,假如將來不能如愿,恐會因此受傷啊?!?/br> 柳竹秋想她戲演過頭了才招來這句勸誡,當(dāng)無效信息過濾掉,離開廣華寺,換裝返回客棧。 春梨問她是不是白走了一趟,她歪在床上枕著手臂仔細(xì)思索,越想越覺得惠音不簡單。 “她自稱幼時是流浪兒,可氣質(zhì)談吐都不像貧寒人家出身的,還有她的住處雖簡陋,卻收拾得異常整齊潔凈,身上的衣服都是熨燙過的,窮人很少這么講究?!?/br> 春梨爬到她身邊跟著尋思:“我也覺得她小時候不會是窮苦人,可就算她在這點上撒了謊,也不見得就是我們要找的人啊。剛才你都把話說得那么直白了,她若真知道點內(nèi)情,怎會無動于衷?” “她學(xué)佛十幾年,當(dāng)然定力高深……” 柳竹秋突然翻身爬起,叫聲:“壞了!” 跳下地飛快出門,喚來幾個跟班,吩咐他們?nèi)タ醋V華寺的大小出入口,若看到惠音離寺就小心跟蹤,絕不能讓她逃走。 假如惠音是宮廷秘辛的知情者,自己今天那番話已然驚動她,必要提防其遁走。 下午瑞?;貋砹?,說祥云庵確有一個道真尼姑,于五年前病故,遺體火化,老家在真定府,這些情況都與惠音的說法為吻合,但是…… “我為求穩(wěn)妥,問遍庵中人眾,打聽到道真的年紀(jì)比黃大小姐還大三歲。當(dāng)年周員外就因為無子女才過繼女兒,只這點就可推定道真跟周家沒關(guān)系。” 證實惠音撒了謊,柳竹秋讓瑞福速去廣華寺找她對質(zhì)。 不久一個領(lǐng)命去監(jiān)視惠音的仆人跑回來,說惠音午后背了個小包袱出寺化緣,他悄悄跟著她走了七八里,見她進(jìn)了一戶人家的院門,等待許久不見她出來,上去查看,發(fā)現(xiàn)竟是座無人的空宅,后面另有一扇小門,那尼姑已經(jīng)此走脫了。 柳竹秋趕忙前往保定縣衙,亮出誥身1說自己疑似被廣華寺的惠音女尼詐騙財物,嫌犯現(xiàn)已出逃,讓他秘密派人追捕,并去廣華寺中取回惠音遺留的物品,以供查驗。 當(dāng)晚惠音房里的所有物件都被送到客棧,柳竹秋逐一檢查,感覺少了什么,認(rèn)真回憶,發(fā)現(xiàn)昨天掛在惠音床邊的“海上日出圖”不見了。 她幾乎丟棄了所有生活用品,為何偏偏帶上那幅畫? 柳竹秋憑著超強(qiáng)的記憶力親筆復(fù)原了畫面,連畫上的題詩也一字不差地默寫出來。 此時她感覺這蕪音累氣的詩暗藏玄機(jī),聚精會神地逐字推敲。 春梨看她一動不動立在桌案前,一站就是半個時辰,走來端上一杯清茶,又挑了挑案上油燈的燈芯。 火光搖曳,柳竹秋的臉隨著流動的陰影掠過驚詫,僵直地坐在椅子上。 春梨忙問她怎么了。 她懊喪地按住額頭低語:“春梨,我們犯了大錯誤,惠音八成就是那個人?!?/br> 揭示惠音身份的信息就藏在“海上日出圖”里。 柳竹秋從每行詩句中分別提取出八個字:“木、水、五、土、人、雞、中、神” “木代表辛、水代表亥,五是戊,土是戌,人與丁同義,雞指代酉,中可解做戊,神通申。2” 轉(zhuǎn)換密碼后可得出一副生辰八字,這正是太子的出生時間。 “海上日出”也隱含著朱昀曦的名字,這些線索綜合起來都指向一種可能:惠音就是太子的生母。 作者有話說: 1誥身:官員的憑證 2天干地支中:辛屬木,亥屬水,戊在天干第五位,戌屬土,丁引申為人。十二生肖里雞屬酉,戊處十天干的中間位置,因以指方位中央,《說文解字》里申通“神”。感謝在2022-06-26 10:37:20~2022-06-27 10:26:2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西藍(lán)花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忙碌中的陀螺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一百六十四章 保定縣令派人在境內(nèi)搜尋兩天未見惠音蹤跡, 猜她大概已逃往別處,請示柳竹秋是否聯(lián)絡(luò)臨近各縣張告通緝。 柳竹秋怕惹出大動靜會使機(jī)密暴露,拒絕這一方案, 率眾返回京城, 向太子報訊。 得知生母或許毀容出家, 在尼姑庵里過了十九年苦寒生活, 朱昀曦難以鎮(zhèn)定,想馬上派人去找她。 柳竹秋勸諫:“事關(guān)重大,殿下請勿參與,由臣女來替您找人?!?/br> 她想通過孫榮等江湖朋友的關(guān)系尋找惠音,盡量讓太子撇清, 以免造成猜疑。 朱昀曦心亂如麻, 慌怯地任她做主,之后拉住她的手追問:“你再仔細(xì)說說, 她是個怎樣的人?!?/br> 柳竹秋不無傷感道:“師太言談平和慈藹, 氣度清華,是個有大修為的高僧?!?/br> “她容貌毀損得很嚴(yán)重?” “嗯……據(jù)說是火燒傷的,已看不出本來面目?!?/br> 朱昀曦認(rèn)定這是受迫害導(dǎo)致的,章皇后是首當(dāng)其沖的嫌疑人,一股利劍般的怨恨直剖胸腹, 咬牙道:“這毒婦,我早晚要找她報仇?!?/br> 柳竹秋知他在說皇后, 怕他按捺不住做出沖動之舉, 忙勸其冷靜。 太子是潛龍也是困龍, 上位前必須繼續(xù)裝孝子。 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 十天后, 朱昀曦的身世之謎以一種駭人聽聞的方式曝光在大眾視野里。 這天一個叫曾繁的人來到東華門外, 自稱是太子的表兄,要為父親曾洋伸冤。 侍衛(wèi)們當(dāng)他是瘋子,立即亂棍攆走。 誰知曾繁不服氣,竟在光祿寺旁的十字路口公開向路人宣講他的“冤情”,說他來自固安縣白馬莊,姑姑曾斂秋三十三年前入宮做宮女,不久與家里斷了聯(lián)系,他爺爺奶奶都為此死不瞑目。 去年年底,白馬莊來了個姓高的老太監(jiān),是從宮里告老出來的,買了曾家隔壁的房屋居住。 這高老公一日與曾繁的父親曾洋閑聊,說他以前在許太后宮里當(dāng)差。曾洋想起失聯(lián)多年的meimei,便試著向高老公打聽。 高老公聽說曾洋meimei的名字后萬分驚恐,一連好幾天都躲著他。 曾洋斷定高老公知道m(xù)eimei的下落,每天都去求見,堅持半個月高老公終于再次接待他,并且道出一個驚天秘密。 “令妹當(dāng)年被太后選中派去服侍圣上,后為圣上誕下一子,正是當(dāng)今太子殿下。” 匪夷所思的消息令曾洋嚇破膽,但恐懼不久就被飛黃騰達(dá)的渴望沖散,他想meimei是太子的生母,等太子繼位定被尊為太后,他這個國舅爺也會跟著加官進(jìn)爵。 算他還有點腦子,尚對高老公的話存疑,假稱思念meimei,湊了一些銀錢,求高老公設(shè)法穿針引線。 高老公說:“你既是國舅,老奴自當(dāng)效勞,豈敢收取酬勞?想來此事成了,你家娘娘自有重賞。” 高老公允諾后自去運作,過來了幾天來找曾洋,說:“娘娘怕你是假冒的,讓你交代幾樁家里的舊事帶去驗證?!?/br> 曾洋便說了一些meimei在家時的經(jīng)歷,又過幾日高老公前來道喜,還送上若干宮里的珍寶,說是斂秋賞給娘家人的。 “娘娘說早年間未得便利,不敢與家人聯(lián)系,如今太子已成人,她腰板也硬了,以后會時常關(guān)照家里?!?/br> 曾洋收到珍寶后找行家驗看,確定都是宮廷御用器物,他從此對高老公的話深信不疑,以為自己時來運轉(zhuǎn)了。 目不識丁的卑賤貧民一夜暴富,心態(tài)難免極度膨脹,先是跟左鄰右舍炫耀,繼而是全村,再過不久整個固安縣都知道白馬莊出了個曾皇親,還是太子的親舅舅。 要說那些鄉(xiāng)民為何會聽信曾洋的話,一是他拿著正宗的宮廷器物四處招搖;二是當(dāng)年章皇后年近三十尚無生育,差點被廢后,后來生下朱昀曦,民間人士多有意外的。 這異樣的感覺在二十五年后被曾洋的說辭激活,為章皇后借腹生子一說提供了依據(jù)。 流言在固安越傳越廣,縣令怕出事,派人逮捕了曾洋。 本來他這種情況屬于造妖言案,是要上報判處死刑的。 縣令心里存著疑忌,怕事情萬一屬實會得罪太子,便將曾洋拘禁,向北直隸巡撫秘密奏報。 巡撫也覺可疑,讓縣令封鎖消息,靜觀事態(tài)發(fā)展。 他們想若曾洋真是皇親,宮里定有反應(yīng),到時傳話下來,就說是誤會一場,要是遲遲沒動靜,那自然是假的了,屆時再做處置便穩(wěn)當(dāng)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