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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喜燭的映照下,眼前這人,雖然身穿親王袞服,卻絲毫不見冷肅淡漠的氣場,反而劍眉舒展,薄唇微揚,俊美的面容竟帶著和煦的笑意 如玉君子,目若春山。 好似突然間換了個人。 謝容姝眨了眨眼。 這還是她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寧王,不再是讓人望而生畏的煞星,反倒成了容貌昳麗、笑容惑人的翩翩少年郎。 她的面上,不由生出幾分詫異。 怎么? 楚淵劍眉微挑:王妃見到本王今日的風(fēng)姿,看呆了么? 謝容姝: 這畫風(fēng)不對。 楚淵沒有要解釋的意思,站起身走到桌前,將玉壺里的酒,倒進紅線系著的一對瓢中,將其中一個遞到謝容姝面前。 我雖把人攆走了,這合巹酒還是要喝的。他看著謝容姝,一本正經(jīng)道。 謝容姝站起身,與楚淵相對,眼底盡是疑惑。 此刻四下無人,難道他們之間的假戲,還要真做么? 疑惑歸疑惑,這畢竟是寧王的地盤,作為稱職的寧王妃,謝容姝自不會拒絕寧王的要求。 她緊了緊手指,從楚淵手里接過半瓢合巹酒,小口飲下。 許是她一整天沒怎么吃東西的緣故,只覺得這合巹酒辛辣的很,雖只有淺淺的半瓢,一入腹中,便覺得火辣辣的,令她兩頰瞬間飛起兩酡紅云。 楚淵見狀,鳳眸的笑意微深,亦將自己手里的酒一口飲下。 喝過這酒,從今日起我們夫妻便同甘共苦、白首不離。 嗓音微啞地說完這話,他將一對瓢合成一個葫蘆,用紅線細細纏好,放回了桌子上。 謝容姝見他認真纏葫蘆的樣子,眼底的疑惑更深,只是那合巹酒上了頭,九翟冠和霞帔禮衣又太重,讓她根本就無暇思考,只想讓這些繁復(fù)的禮節(jié)快點結(jié)束。 還有最后一項。楚淵看著她道。 什么?謝容姝不解地問。 楚淵執(zhí)起她的手,將她帶到妝臺前坐下,緩慢又輕巧地將她九翟冠上的簪釵一一除去。 謝容姝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銅鏡里他的手,骨節(jié)清秀、干凈修長。 她只見過這雙手拿鞭子傷人,拿劍殺人,可卻不曾見過它竟還會卸下簪釵。 沒來由得,謝容姝心下多了幾分膽戰(zhàn)心驚。 殿下這是要做什么?她不安地問道。 隨著楚淵的動作,她一頭墨發(fā)如流云般從頭頂傾瀉而下,垂落在肩頭。 你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楚淵垂眸,嗓音里多了幾絲愉悅。 謝容姝搖了搖頭。 打從他將人趕出房間以后,所有的禮序便全亂了套。 她根本猜不出,這位煞星究竟要做什么。 楚淵唇角微揚,白皙修長的手指勾起垂落在謝容姝鬢側(cè)的一縷青絲,在指間輕繞幾圈。 這讓謝容姝的心里,更生出幾分忐忑。 她總覺得下一刻,眼前這位就要把她頭發(fā)給扯下來。 就在謝容姝不安中,楚淵伸手拿起一旁纏著紅繩的喜剪,輕輕將那縷青絲剪下。 謝容姝不解地轉(zhuǎn)頭,就看見他伸手將冕旒摘下,同樣剪下他自己的一縷墨發(fā)。 而后,便在謝容姝疑惑地注視下,用紅繩將他們兩人的發(fā)絲一圈一圈纏在一起。 直到這刻,謝容姝才明白,他到底在做什么。 這是洞房花燭的結(jié)發(fā)禮。 哪怕在前世,她自覺與徐懷遠心意相通之時,都不曾做過的結(jié)發(fā)禮。 結(jié)發(fā)為夫妻,恩愛兩不疑。楚淵嗓音低沉地道。 他說這話的時候,如墨的鳳眸,深邃而專注,又仿佛有光華在涌動,竟讓謝容姝有些移不開眼。 好了,禮成。 楚淵勾了勾唇,將發(fā)絲收入袖中,在謝容姝怔愣的目光中,朝外喚道:來人,給王妃更衣。 隨著這聲話落,宮里的嬤嬤和雪竹帶著婢女們魚貫而入。 眾人見到桌上纏好的葫蘆,和他們兩人披散的頭發(fā),不由得心領(lǐng)神會,相視一笑,忙不迭為謝容姝更衣洗漱。 楚淵則在人群中轉(zhuǎn)身,走出了房間。 謝容姝看著他的背影,只覺得腦袋懵懵然,完全不明白今夜這位殿下的種種舉動,究竟是何用意。 姑娘一天都沒吃東西了,吃點東西吧。 雪竹為謝容姝換上寢衣,把她的長發(fā)松松綰起,低聲勸道。 經(jīng)她這么一提醒,謝容姝這才覺得自己確實有些餓了。 她正要點頭 只聽得一旁的教引嬤嬤,訓(xùn)斥道:慎言,王妃已與殿下成婚,姑娘這個稱呼,可是要改改了。 雪竹自覺言失,忙低頭應(yīng)下。 教引嬤嬤見狀,轉(zhuǎn)頭對謝容姝勸道:宮里的貴人們都是過午不食,可以讓身姿更加出眾,才好取悅于夫君,王妃也當(dāng)如此才是。 謝容姝聞言,這才深刻體會到,如今她已嫁進寧王府里,身邊服侍之人,除了她自己的丫鬟嬤嬤外,還多了王府和宮里的人,凡事便不能再像在忠毅侯府那樣隨心所欲。 她既接下了做寧王妃的差事,在宮人面前,自然也該恪守本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