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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風(fēng)流債在線閱讀 - 風(fēng)流債 第27節(jié)

風(fēng)流債 第27節(jié)

    謝容玨聽著身邊的人的交談,并不參與,只是手上把玩著桌案上的空杯盞,偶爾有將話題帶到他身上的,他也只是挑眉笑笑,看著興致不高的樣子。

    眾人艷羨他生來妄為,不喜歡的婚事,即便是圣上賜婚,現(xiàn)在也是說和離就和離,實在是灑脫得很。

    “世子現(xiàn)在可當(dāng)真是灑脫,若是我,即便是不喜歡這位公主殿下,我也是舍不得這么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的,”有郎君調(diào)笑,“鎮(zhèn)國公府門第高,謝兄又是獨子,也是難免?!?/br>
    他笑了聲,“我家中還有長兄,也從來都沒想過要走什么仕途,不求什么氏族貴女,若是我娶了這位殿下,我嘛……必然是要金屋藏之?!?/br>
    旁邊的人聞言,也跟著調(diào)笑道:“葉兄家世亦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氖献?,生得一表人才,這位殿下又是二嫁之身,日后讓你父親和陛下提一提,說不得下一個駙馬就是葉兄你?!?/br>
    謝容玨停下了把玩杯盞的手,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們那邊。

    那邊的人絲毫不覺有異,“葉兄喜好美人,向來都是憐香惜玉得緊,可不似世子這般連這樣的美人都當(dāng)舍,只不過葉兄家中后院嬌妾也不少,日后若是娶了正妻,有人管著你的后宅,難道就不怕你的那些嬌妾心中有怨?”

    “誒,此言差矣?!北粏咀魅~兄的人拿著折扇,笑著搖了搖頭,“風(fēng)月事嘛,嬌妻美妾,原本就是人生美事,美人若是爭斗,背地里爭風(fēng)吃醋,就算是有點兒怨氣,也實在是可愛得緊吶?!?/br>
    謝容玨挑著眉,看著他,然后不急不緩地開口:“是么?”

    這話談不上是什么善意,坐在這里的雖然大多都是紈绔子弟,但也都能聽得出來這位世子好像是心情不虞。

    可是這分明不應(yīng)當(dāng),往日里在云想樓之中的,有些花娘對這位世子心生好感的,謝容玨也從來都沒有片刻留情過。

    眾人只當(dāng)畢竟這位公主曾經(jīng)也是謝容玨的正妻,現(xiàn)在聽著這些話,難免生出一點兒氣惱來。

    旁人趕忙打圓場道:“其實也就是大家的幾句玩笑話罷了,算不得真,世子也莫要往心里去。”

    謝容玨哼笑了一聲,垂著眼看著剛剛的那位葉兄,帶著笑意道:“我勸你,最好收起你的那點兒卑劣心思。”

    京中其實少有人見過謝容玨生氣,時常見他,都是看到這位鎮(zhèn)國公世子面上帶著笑意,可是先前那位兵部侍郎獨子的下頷,生生被他給捏折,顧家忌憚鎮(zhèn)國公府權(quán)勢,又正值兵部尚書致仕之時,還是生生咽下了這口氣。

    遍尋名醫(yī)為顧陽平診治,還是落下了病根,就連說話都只能斷斷續(xù)續(xù)的。

    也未見這位世子受到什么責(zé)罰。

    現(xiàn)在說起這話,就是十分明顯的警告了。

    那位葉兄亦是家族之中的嫡系,尋常和紈绔子弟們說些葷話,哪有人敢管著的,聽到這話,一下子脾性也上來了,冷笑著朝著謝容玨道:“世子還真是可笑,既然已經(jīng)和九公主和離,就已經(jīng)是毫無關(guān)系,現(xiàn)在旁人卻又說不得了,你既然不喜歡,也有其他人好逑,現(xiàn)在這樣惺惺作態(tài),也不知道是給誰看。旁人怕你,我可不怕。”

    新帝登基典儀,就算是謝容玨再如何胡鬧,也不可能在這里動手。

    這就算是有恃無恐了。

    謝容玨眼眸深沉,面上的笑意絲毫不減,“那你……大可以試試?!?/br>
    京中官吏坐的地方離這里并不算是遠(yuǎn),謝容玨話音還沒有落,身邊突然就傳來了一聲清潤的聲音。

    只是這聲音,現(xiàn)在也實在說不上是有禮。

    “葉三公子?!绷朱V的聲線在喧囂的大殿之內(nèi),也顯得格外的明顯,“在宮閨之中妄議未婚公主清譽(yù),出言狎昵,知曉這樣的行徑,在律法之中應(yīng)當(dāng)如何處置嗎?”

    林霽站在不遠(yuǎn)處,“按鄴朝律,對皇室出言不遜者,當(dāng)處以鞭笞之刑?!?/br>
    他垂著眼睛看著剛剛出口的那位葉三公子,“還是說,葉三公子想跟著我去大理寺走一趟?”

    盛京中的世家子弟少有能如林霽這般年輕卻手握權(quán)柄的,只是站在這里,就生生帶著一點兒壓迫感。

    在大理寺之中,林霽還有個諢名,叫做小閻羅,只是因為他處理犯人之時從不留情,不用說是徇私,凡是進(jìn)了大理寺的,即便是權(quán)勢滔天,也少有能全身而退的。

    剛剛出口的人面色惴惴,惶惶不敢再言語。

    林霽垂眸又看了一眼坐于金鑾殿中的謝容玨,兩人目光交匯之時,林霽面色冷淡,謝容玨則是面上帶笑。

    也只是一眼,就很快別開了視線。

    林霽沒有在這里停留太久,很快就重新回到了官吏中。

    鄴朝五品以上的官員如他一般年輕的實在少見,更不用說還是手握實權(quán)的大理寺少卿。

    單單站在那群大多年邁的官吏之中,也是格外賞心悅目。

    謝容玨手中拿著剛剛把玩過的杯盞,抬眼看了一下在不遠(yuǎn)處的沈初姒,只見她坐于殿中,因著今日典儀,略微梳妝,只是衣裝依然素凈,他不可避免地想到從前她入夢時的場景。

    他的手指在杯壁之上輕輕碰了一下,隨后起身離開座位。

    他并不想留在金鑾殿之中。

    林霽是多么出眾,盛京城中,人盡皆知。

    謝容玨路過一處坐席旁的時候,聽到有人正在驚嘆:“新君三年前才剛剛被立為儲君,不過短短這些時日,居然就已經(jīng)變?yōu)榱吮菹?,這世事變得還當(dāng)真是快啊?!?/br>
    “是啊,三年前咱們兩還坐在邊角落,實在是世事易變啊?!?/br>
    謝容玨腳步在此處頓了一下,倏然想到了之前在拂江院中,李弘才曾經(jīng)說過,那壇酒早在三年前就已經(jīng)埋下。

    他其實并不常來宮閨,若是來了這里,基本上就是推脫不了的宴席,若當(dāng)真是三年前的話,恐怕就是立儲的那場宴會。

    皇室宴席人多繁雜,謝玄又催著他結(jié)識權(quán)貴,他那時覺得了無意趣,就在宮中隨便找了棵枝繁葉茂的樹,手枕在腦后,清凈一會兒。

    卻沒想到,還沒過多久,樹下就傳來了幾聲似幼貓般的哭泣聲。

    謝容玨向來缺乏同理心,原本并不想理睬,只是那日天色已晚,此處又實在是人跡罕至。

    他跳下樹,就只看到一個小姑娘,還未到及笄的年歲,靠著那株枝繁葉茂的大樹,哭得臉上皺巴巴的。

    他沒有什么耐心,嚇了她一句,卻見她哭個不停,就將自己隨手拿的飴糖遞給她,這對于謝容玨來說,其實也算是哄了。

    隨后就將她送回了大殿,因為怕與人寒暄,謝容玨一個掠身就離開,并未停留。

    只是一面之緣,他并不知曉那個小姑娘的身份,只是現(xiàn)在突然記起,她哭起來的時候,眼瞳很亮,像是在澗水之中洗過的珀石。

    作者有話說:

    薄情者變癡情種求而不得,應(yīng)該就是沒多少章就可以寫到謝狗正視自己的內(nèi)心啦,關(guān)于謝狗怎么動心的,前面是有伏筆的~

    第31章

    謝容玨站于金鑾殿外, 抬頭是未滿的月色。

    他其實很少會糾結(jié)因果,更遑論這原本就是他自己所求,只是剛剛倏然想起那日的時候, 卻忍不住想到了和雍十六年初的春寒料峭, 那個姑娘穿著襦裙,明亮而清透的眼瞳。

    遠(yuǎn)去的記憶紛至沓來。

    他隨手給的一顆飴糖, 成為了后來這樁荒唐婚事的因果。

    他自年幼時起, 就一直很少被人堅定的選擇過, 甚至就連出生都不是被期許的, 所走的路也大都不是自己可以選擇的,可那成親的月余, 這位殿下看向他的時候,卻又永遠(yuǎn)都是執(zhí)拗而堅定。

    大概是自幼就被先帝捧在手上,所以看向別人的時候, 也從來都是遵循本心, 坦蕩到讓人忍不住避開視線。

    日后見她,即便是被人非議的困頓之地中,也永遠(yuǎn)挺直脊背。

    謝容玨笑了笑。

    其實那日在云來賭坊顧陽平說的也是事實,自己確實不過就是個替代品而已。

    月色清冽,謝容玨隨手將手中的銅板一拋——

    他垂眼看著被宮燈照得邊緣發(fā)光的銅板, 不出所料的大兇。

    宮宴結(jié)束之時, 已經(jīng)酉時過半。

    沈初姒回到院中, 坐于梳妝鏡前, 梨釉才剛剛將她發(fā)間的素花拆下放在小桌之上時, 門外的蒲雙也就是這個時候進(jìn)來, 似是猶豫了一會兒, 才開口道:“殿下, 林太傅和林大人前來拜訪?!?/br>
    沈初姒現(xiàn)在孤身住于這里,林霽自然也是知曉,他向來守禮,雖說有林太傅同行,但是現(xiàn)在來訪,卻談不上是什么好的時機(jī)。

    她坐在鏡前,將剛剛放在一旁的外衫披上,然后抬眼看向蒲雙:“讓他們進(jìn)來吧?!?/br>
    林太傅雖然早已致仕,但他既是先帝恩師,又曾經(jīng)做過沈初姒的夫子,無論如何,沈初姒也不可能將他拒之門外。

    林家世代都是書香門第,所有子弟幾乎都是從文,出了不少極為盛名的大儒,林霽在其中卻又稍顯不同,相比于追求清譽(yù)的文臣,他手握大理寺,說是少年權(quán)臣毫不為過。

    林太傅年歲已大,身體略顯佝僂,面上是縱橫的溝壑,此時臉上帶著和藹的笑意,看著沈初姒款款走出。

    先帝病后不久,就曾托自己的恩師日后照料沈初姒一二,林太傅也聽得出來沈兆那時的意思,大概就是看中了林家的向來清正和林霽的前途無量。

    只是話沒有明說,也不勉強(qiáng),只是有這么一層意思。

    只是后來沈初姒卻又嫁給鎮(zhèn)國公世子,這件事自然也是無從談起了。

    “太傅,林大人?!鄙虺蹑芈?,“此地風(fēng)寒,太傅年事已高,若有要事,還請進(jìn)屋詳談?!?/br>
    “不必?!绷朱V開口,“我與祖父這時來訪也實在是有些不妥當(dāng),就在此處談就好,雖然祖父亦在,但是若是進(jìn)了屋內(nèi),難免落人口舌,殿下清譽(yù)為重。”

    林太傅也在這時輕輕拍了拍沈初姒的肩,“如珩說的對,我們已經(jīng)是冒昧來訪了,若是還要損殿下清譽(yù),那當(dāng)真是罪過了?!?/br>
    如珩是林霽的字,沈初姒抬眼望去,看到林霽站在月色之下,臉上帶著溫和的笑意。

    沈初姒知曉林太傅不會改變想法,也沒有再堅持,就只是站在原地等著林太傅開口。

    今日他們的來意,她也略微猜到了一點兒,但是不敢斷定。

    “先帝駕崩,殿下孤身一人住在這里,盛京城之中上下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我雖然不大出門走動,但也聽到家中女眷和我講過?!?/br>
    林太傅語氣和藹,十分有大儒風(fēng)度,“陛下現(xiàn)在剛剛登基,朝中事務(wù)繁雜,難免有很多事情顧不上,有所疏漏。殿下住在這里,想來當(dāng)是受到了不少委屈?!?/br>
    “承蒙太傅關(guān)心,”沈初姒搖了搖頭,“父皇之前就曾為我思慮周到,安排妥當(dāng),并不曾受到什么委屈。”

    林太傅聞言,輕聲嘆了一口氣,轉(zhuǎn)而說道:“先帝重病之時,我曾受詔進(jìn)殿,先帝托我照顧殿下一二。”

    “而后不久,殿下就嫁入鎮(zhèn)國公府,我們林家自然也不好插手其中,而現(xiàn)在我思前想后,殿下不缺金銀財物,亦不缺些尋常的物件,京中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皆由殿下和離所致——”

    今日林太傅為什么帶著林霽一同前往這里,沈初姒大概也知曉因果了。

    林太傅是沈兆恩師,沈兆亦對太傅有知遇之恩,私下之中與林霽也是以叔侄之交看待,林家向來不是忘恩負(fù)義之輩,現(xiàn)在來這里,是為了想解她的困頓。

    林霽是什么人,盛京中所有世家貴女都想嫁的如意郎君,少年入仕,聲名滿盛京,沈初姒現(xiàn)在被暗地里譏誚不過就是因為無人庇佑,日后也得不了什么好的婚事,若是二嫁入的是林家,那么暗地里譏笑的人自然是啞口無言。

    林太傅拉過站在自己身邊的林霽,“其實原本不應(yīng)當(dāng)這么早就說這些事情的,但是又怕日后有變。”

    “如珩是我看著長大的,這孩子知冷熱,也潔身自好,后院里并無侍妾通房,林家家門也從來都是容不得些腌臜事,若是殿下愿意,就把林家當(dāng)成是自己的退路就好?!?/br>
    雖然之前心中已經(jīng)有了預(yù)料,但是沈初姒聽到林太傅說完這些話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朝著站在不遠(yuǎn)處的林霽看去。

    盛京民風(fēng)還算是開放,尋常人家娶二嫁之身也多見,但是世家子弟卻很少有娶二嫁身的,要么就是充作平妻,要么就是做了續(xù)弦,可是現(xiàn)在站在她面前的,卻是林霽。

    林霽毫不詫異自己的祖父說出的這樣的一番話,也像是早有預(yù)料般,面上仍然是清潤的笑意。

    剛剛在金鑾殿之中,林霽就一直在思慮這件事,林太傅年事已高,大典結(jié)束就已經(jīng)歸家,并未參與宮宴,而宮宴剛剛結(jié)束,林霽就趕回家中接來了自己的祖父。

    就只是為了這么一件事。

    林太傅頓了片刻,開口道:“我在陛下面前也算是有幾分薄面,若是殿下應(yīng)了,那我不日就進(jìn)宮,與陛下提一下此事。”

    鄴朝其實并未有明文規(guī)定,若是做了駙馬就不得為官,但是這件事多少都會對林霽的仕途有所影響,關(guān)于這點,林霽和林太傅也應(yīng)當(dāng)是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