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沃夏克第九號交響曲的長笛分譜，那天在樓頂天臺上他瞄見過總譜。

    你在等我?辦公室除了他們，一個老師都沒有。

    對啊，是我挑的你啊。安嘉魚笑笑，你們這屆他表情一晃，改口，我們這屆高二，會吹長笛的不多，堅持比較久的，還有表演經(jīng)驗的就剩你一個。

    你挑的喬郁綿險些忘了，這個人可是小小年紀(jì)就拿獎拿到手軟，未來的小提琴演奏家。

    而小提琴首席是除指揮之外的樂團(tuán)一號人物，負(fù)責(zé)人員甄選當(dāng)仁不讓。

    但是

    你可別告訴我你不答應(yīng)啊對方打斷他，不會耽誤多少時間的，學(xué)霸。兩三個小時，權(quán)當(dāng)換換腦子，休息休息了。

    我太久沒吹，笛子也沒保養(yǎng)，不能用了。他如實說，所以，還是選別

    我有啊。我長笛練得不勤，可以先借你用啊。那人雖漫不經(jīng)心，卻有點(diǎn)不容置喙的意思在。

    你的借我?喬郁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放心吧，會保養(yǎng)干凈的，周五給你。安嘉魚推他出門，一副熟絡(luò)的樣子，餓了，一起去食堂吧?

    可借樂器這件事，好像有那么點(diǎn)別扭。

    早前去上長笛課，老師打趣將長笛比作愛人，叫他們好好愛護(hù)。

    他起初不理解，覺得這比喻夸張，直到有一次練習(xí)中途他去喝水，喬哲一時興起，拿起他放在桌上的長笛試著吹了幾下，楞是沒吹響?？吹絼e人的嘴唇貼上了吹口，他當(dāng)即一口水噴了出來，雞皮疙瘩爬了一脖子，立馬搶下來，甚至氣沖沖當(dāng)著父親的面里里外外擦拭許久。

    好好好以后我不亂吹了，跟小姑娘似的，還有潔癖。喬哲笑他。

    這不是潔癖的問題好像真有種自己隱私被觸碰的不適感。后來慢慢長大，他也理所當(dāng)然理解了每個人總有些不愿外借的物件，球鞋，相機(jī)，新買的山地車等等等等。

    周五第二節(jié) 自習(xí)課，在小禮堂排練。

    安嘉魚請回了他一頓午餐。

    只不過這一頓他們頻頻被周圍人注目。

    喂，我不會被那些暗戀你的女生暗殺吧安嘉魚盛一勺軟爛的豆腐倒進(jìn)口中，又燙得直呼氣，后桌那兩個盯你十分鐘了，是你們理科班的吧

    喬郁綿懶得扭頭專心吃飯，可重讀兩個字忽然從竊竊私語中凸顯出來，他下意識抬眼看對面的人，準(zhǔn)確的捕捉到一掠而過的悵然。

    作者有話說：

    小喬震驚os：就這么把老婆借給我么

    下周三見啦

    第11章

    安嘉魚耳邊時常有這樣的竊竊私語。

    沒有惡意，也沒有過度的崇拜，有的只是客觀的討論品評。

    他站在宿舍樓下澆花的時候，從教室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穿過走廊的時候，去食堂買飯的時候，重新扎緊腦后的小兔尾的時候，這些無傷大雅的議論無處不在。

    他重讀高二，每個人對他存有好奇的同時也保持了禮貌和距離，明明大家剛剛才打亂分成文理新班，誰與誰都半生不熟，可似乎只有他被隔離在集體外，同學(xué)們禮貌又友好。

    不止因為重讀，仿佛因為他拿過獎，接受過采訪上過新聞，就自動被孤立到了不同圈子，也并不是誰刻意為之。

    他的確沒有特別大的升學(xué)壓力，只需要一個良好的平均分和超過標(biāo)準(zhǔn)的雅思成績就可以進(jìn)入世界上首屈一指的音樂學(xué)院。但他依然想充分享受這一生一次的高中生活。

    他自詡性格好相處，成績也不賴，可交朋友這事卻始終不順利。

    自小忙于練琴，常常外出參加演出，比賽，導(dǎo)致每每交到朋友，不多時就疏遠(yuǎn)。

    他想打籃球，可眾人顧及著沖撞到他的胳膊和手，永遠(yuǎn)玩不盡興。

    他想一言不合與誰爭個面紅耳赤，而后再冰釋前嫌，和好，感情不淺反而更加牢固，可大家總會不由自主避開他的鋒芒，絕不與他起爭執(zhí)。

    他永遠(yuǎn)都在被區(qū)別對待。

    可他沒想到學(xué)校里居然還有個人不怎么認(rèn)得他。

    安嘉魚。喬郁綿吃飯很快，已經(jīng)在等他。

    他回過神，看著對方略帶疲憊的雙眸隱隱透露出不滿，似乎不愿再繼續(xù)佯裝乖巧：吃啊，發(fā)什么呆，吃完我還要回去寫作業(yè)。

    喬郁綿氣鼓鼓的。

    哦。安嘉魚愉快地扒光了飯菜。

    周五，第一節(jié) 自習(xí)課的下課音樂才響起，后門就傳來脆生生的一句：小喬!

    全班幾十顆腦袋齊刷刷扭過去，喬郁綿被一束束視線盯得臉皮發(fā)麻，利落地整理好書包往肩頭一甩快步走出教室：你別亂喊。

    那喊你什么，大喬啊?安嘉魚手里提著個瘦長的紺青背包，是長笛盒的形狀。

    一路走去小禮堂，正值每周排練時段，門一拉開，嘈雜人聲混合樂器調(diào)音。

    琴以類聚，銅管、木管與弦樂占領(lǐng)了不同的角落，亂中有序地分部討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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