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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洋洋沉默了,看向教導主任,后又別開眼,聲音漸漸低了下去:馬川說教導主任是他姨夫,就算找老師也沒用,他不會受到任何懲罰。 周文軒性格很軟弱,他反抗過,換來的是鄭釗揚和馬川的變本加厲,所以他,不敢聲張。 他胳膊上的小刀劃痕,是怎么來的,你知道么?章張問。 他自己劃的,我見過兩次。 新舊不一,想要了結(jié)生命,卻總是在最后關(guān)頭留了一絲力氣,因為這人世間有人拽了他一把。可是這樣的念頭重復循環(huán),次次想了結(jié),次次被拽回來。 便掙扎出了那密密麻麻的劃痕。 辦公室里沉靜了很久,教導主任先開了口:鄭釗揚,馬川,停課,回家反省吧。 章張急道:停課,回家反省,他們在家里不會受到任何懲罰,這對他們來說無關(guān)痛癢。周文軒怎么辦? 學校會做好安撫工作的。 這不公平!不公平!五班的人們紛紛說道。 教導主任站起來在辦公室來回走了兩圈,片刻后他站在章張和杜程面前,說:你們這次的行為我不計較了,帶著這一群人回你們班,這事和你們沒關(guān)系了。 如果連學校都不能信任,那學生還能相信什么,章張冷冷道。 是啊,人們紛紛附和。 很久以后,教導主任看了眼馬川和鄭釗揚,又看向張洋洋,說:這次的事情我不參與了,明早我上報學校,學校來處理。 馬川和鄭釗揚rou眼可見地慌了,馬川急道:姨夫! 教導主任沒理他,繼續(xù)說:我再看一下初三的宿舍,今晚就讓他倆搬出去。 第二天曹女士到了學校后第一時間就聽說了這件事,在班里發(fā)了通火。 你們還想群毆?你們知道打群架的后果嗎!曹女士氣急了,雖然最終沒打起來,但是一想起來就覺得后怕。 昨天跟著去一班二班的,都站起來! 幾秒的時候站起來十幾個人,曹女士看著底下這一群人,氣得說不出話來了。 好久后她才說:每個人,3000字的檢討,明天早上在全班面前讀。 這場欺凌學校叫來了雙方的家長。 鄭釗揚和馬川的父母,以及,周文軒的外婆。 周文軒的外婆是個盲人。 在校領(lǐng)導和二班班主任的解釋下,外婆瞪著茫然的眼睛流了滿臉的淚,雙手一直在摸,最終摸到了自己孫兒的手。 枯瘦的手緊緊握著周文軒的手,幾次松開又落下去,似是想摸一下那些劃痕,又不敢。 周文軒此時的狀態(tài)和平時畏縮的樣子完全不一樣,他半蹲在外婆旁邊,任由外婆攥著他的手,眼淚掉在他的手上。周文軒安慰道:我沒事,我不疼 對方父母試圖用錢來私了,外婆卻只是輕飄飄地說了一句:我們不要錢,我只認一個理殺人償命。 您這話說的,鄭釗揚的母親有些不滿地說,哪有那么嚴重,還殺人償命。 不私了,外婆眼里掉著淚,說出來的話卻一點都不弱,報警。 另外兩個人的父母驚了,連忙道:不至于吧,我們保證自己的孩子一定不會再這樣了,我可以給你們錢,你們要多少都行。 外婆一字一句,擲地有聲:我是個瞎子,但是我們文軒不是孤兒,他是有家長護著的孩子! 鄭釗揚的mama急道:他們還只是孩子,做錯事情了再給他們一次機會啊,咱們不能毀了孩子的一生啊。 校長在一旁一直沉默,聽見這句話緩緩開口:他們在毀別人的時候怎么心安理得呢。 還只是孩子這幾個字大概是世界上最不講理的話,憑什么他們毀了別人還能靠著這幾個字心安理得地站在陽光下,而被毀掉的人只能一輩子生活在深淵。 一周以后,鄭釗揚和馬川被行政拘留,在檔案上記過,回家反省半個月,回校后當著全校師生檢討。張洋洋和那幾個參與過的女生予以警告,回家反省一周。教導主任涉嫌包庇,被停職。 曹女士大手一揮,將周文軒從二班拽了過來,轉(zhuǎn)入了自己班。 五班的人們把他當個寶兒,絲毫沒有人在意他舉止女性化,用這個年紀里最純真的善意一點點治愈著他。 周文軒的位置暫時安排在了最左側(cè)一列的中間位置,齊朗好幾次擔心他看不清黑板。 齊朗一直是單人單桌,位置也比較靠前,主要是他要是有同桌會太擠對方。 讓文軒來和我同桌,我這個位置看黑板特別方便。這是他第n次和曹女士提了。 曹女士笑著說:齊朗老提,這樣吧,尊重文軒的意見。說著看向周文軒,說:文軒,你什么態(tài)度。 周文軒眼睛眨巴了兩下,又看向齊朗,輕聲說:不了吧,好像會有點擠。 全班發(fā)出一陣爆笑,齊朗急哄哄道:跟我同桌你能吃香的喝辣的。 周文軒抿了抿嘴,等著班里安靜下來后,認真地問:那我不跟你同桌,還能吃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