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時已到 第216節(jié)
蕭牧聽得一怔,執(zhí)著地糾正道:“你說話注意些,我也沒有長你很多歲——” “我還不至于老眼昏花,分不清強弱?!庇狸栭L公主的視線笑著在二人間掃了個來回:“誰欺負誰,不能再明白了?!?/br> 衡玉只得認下這惡名,認命道:“行行行,我不欺負他,殿下放心,我定好好護著蕭景時,日后絕不叫他受一絲委屈,這總成了吧?” 這本是拿來堵人的話,偏生那人厚顏無恥,抬手行禮:“多謝殿下替我做主?!?/br> 衡玉悄悄朝他轉(zhuǎn)了個白眼。 他微仰起下頜,眉宇間含笑。 三人于水榭內(nèi)對坐賞月,閑談?wù)f笑許久。 直到長公主再掩不住眉眼間的疲色,打起了呵欠,衡玉才將人扶起,出了水榭,交到其蓁嬤嬤手中。 她則與蕭牧一同告辭而去。 她來時走的正門,此時隨蕭牧離去,便只能走后門悄悄離開。 “我這算不算舍命陪君子?”出了長公主府,衡玉夸大其詞地道。 “嗯,生死同手足——”蕭牧負手道:“作為回報,我護送你回家。” 衡玉未拒絕:“好啊,反正月黑風(fēng)高,四下無人,極適宜做些拔葵啖棗之事?!?/br> 蕭牧看向她:“我一番好意相送,怎叫你說成了偷雞摸狗?” “咿?!焙庥窈鋈幌氲搅耸裁矗孕渲腥〕隽艘环鈺艁?,遞給他:“險些忘了此事——” 蕭牧接過,不解地看著她:“有什么話不好同我直說?” “自然不會是給你的?!焙庥窠忉尩溃骸笆墙o印副將的——無雙托我轉(zhuǎn)交,前日里未找到機會,昨日在西郊又人多眼雜?!?/br> 蕭牧“哦”了一聲,道:“昨日在靈雀寺中,二人應(yīng)當(dāng)已經(jīng)見過了?!?/br>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還是勞煩你捎給印副將吧。” 蕭牧便也收起來,似漫不經(jīng)心一般問起:“說到昨日西郊……那金家六郎君,臨走前,同你說了些什么?” 衡玉回憶了一下,道:“邀我赴三日后的詩會來著?!?/br> “答應(yīng)了?” 衡玉點頭:“嘉儀郡主欲同往,央我?guī)煌ィ冶愦饝?yīng)了。” 蕭牧默了默,抬腳往前走去。 衡玉跟上去:“你若得空,也可去湊湊熱鬧——” 蕭牧面上無甚表情:“人家又不曾邀請我。” “受邀之人帶上家眷,也無可厚非嘛?!?/br> “家眷?”蕭牧轉(zhuǎn)頭看向她,微抬眉問:“誰是誰的家眷?” 衡玉握住他一只手,仰面看著他:“你說呢?!?/br> 蕭牧到底是露出了一絲笑意。 翠槐交待程平將馬車趕到了后門處。 衡玉上了馬車,夜色中蕭牧騎馬不遠不近地跟著。 直到馬車在吉家后門處停下。 雖說時辰已晚,這個時候正門處也不會有什么人,但以防萬一,還是小心為上。 然而如此千防萬防之下,卻還是發(fā)生了意外—— 衡玉前腳剛下馬車,蕭牧那廂翻身下馬之際,只見昏暗中一道人影靠近了吉家后門處,那人手中提著燈籠,一眼便瞧見了衡玉。 “阿衡?” “……阿兄?”衡玉愕然。 吉南弦走近了問:“你為何走后門?” “阿兄又為何走后門?” 吉南弦輕咳一聲,解釋道:“有人邀我晚間出去吃酒論賦……我與你嫂嫂說,我去了書房處理公務(wù)……不敢叫她知曉,恐走正門會被她的眼線察覺……” 這送上門來的把柄,衡玉此時也無心收用。 畢竟—— “那位是……”吉南弦抬了抬手中的燈籠,看向蕭牧所在的方向。 事已至此,掉頭跑掉太過不合情理,蕭牧唯有走了過來,抬手見禮:“吉大人?!?/br> “蕭……蕭節(jié)使?!”吉南弦大吃一驚:“蕭節(jié)使……怎會在此?” “我從長公主府回來的路上遇到了蕭節(jié)使……蕭節(jié)使見月黑風(fēng)高,恐我走夜路不穩(wěn)妥,遂送我歸家?!泵鎸ψ约倚珠L,衡玉撒起謊來尤為游刃有余。 果然,自家兄長信得很徹底,了然點頭罷,朝蕭牧抬手道謝:“真是多謝蕭節(jié)使了?!?/br> 說著,出于客套與禮節(jié)不免邀請一句:“蕭節(jié)使可要入府吃一杯茶?” 蕭牧抬手應(yīng)下:“恭敬不如從命?!?/br> 衡玉看向他:“?” 吉南弦也意外了一下,而后笑著抬手相請。 吉南弦作罷“請”的手勢,看了眼低矮的后門,難免有些尷尬:“按說如何也不該讓蕭節(jié)使自后門處入府的,只是情況有異……不得不失禮了?!?/br> 蕭牧道:“本也應(yīng)當(dāng)盡力避人耳目,如此正是再恰當(dāng)不過了?!?/br> 吉南弦聽得輕松了些,笑著帶著人往家中走去。 衡玉跟在后面,略覺不甚真實。 蕭景時就這么進了她家的門了? 而事實證明,頭一遭進門的蕭侯,實在不算叫人省心。 第216章 心儀阿衡已久 蕭牧身份特殊,引去前廳太過招眼,因此吃茶處便選在了吉南弦的書房內(nèi)。 送茶的小廝是吉南弦身邊的心腹,奉上茶水后便退去了外面守著。 端起茶盞之際,衡玉隨口問自家兄長:“今日是何人邀了阿兄出去吃酒論賦?” “正要同你說呢。”吉南弦含笑道:“是那金家六郎?!?/br> 蕭牧握著茶盞的手指倏地一緊。 “金家六郎?”衡玉有些意外:“往日里……阿兄與之似乎并無往來,他為何突然邀阿兄吃酒?” “我起初也覺得有些不尋常……”吉南弦吃了口茶,笑著道:“見了面才知,這位金家郎君是尋著了一幅阿翁的舊作,欲托我鑒真?zhèn)?。且我如今在東宮任事,其為太子妃胞弟,有結(jié)識往來之舉,倒也在常理之中,只不過……” “只不過什么?”看著眉眼間盡是賣關(guān)子之色的兄長,又拿余光掃了眼對側(cè)靜聽之人,衡玉隱約有些不妥的預(yù)感。 吉南弦含笑道:“只不過這金家郎君于談話中屢屢提到我吉家女郎衡玉……倒頗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br> 衡玉干笑一聲:“阿兄怕是多心了。” “若說上回是阿兄憑空揣測,此番卻斷不可能再是多心了!”吉南弦面上帶笑,神色篤定:“阿兄這般年歲了,又不是那傻子瞎子,豈會連這點事都看不明白?” 衡玉又笑了一聲。 當(dāng)真……不是嗎? 分明都已經(jīng)坐在他跟前了…… “聽那金家郎君說,昨日你們在西郊已經(jīng)見罷了,其言辭間待你多有贊賞,無逾越冒昧之辭,卻顯然并不尋常?!奔舷覟樽糇C自己的看法,不忘拉上蕭牧:“聽聞蕭節(jié)使昨日也在場,不知可瞧出了什么來?” 蕭節(jié)使于他而言已是交心盟友,且待阿衡百般照料,似同長輩,此等事他問一問對方的意見,當(dāng)真再合適不過了—— 蕭牧看了一眼衡玉,答:“舉止神態(tài)間,是有些不尋常?!?/br> “……”衡玉費解地看著他。 這人今日究竟作甚來了,怎和阿兄聯(lián)起手來擠兌她? “我便說吧!豈會是我多心!”吉南弦甚是滿意盟友的反應(yīng),笑著往下說道:“說來這金家郎君從前只是耳聞其美名,今日這般一見,的確可見過人之處頗多,談吐舉止,樣貌才氣,皆為上乘,更難得的是為人謙遜有禮,無絲毫驕矜浮躁之氣。” 此番稱贊,就差將“正適合與我做妹婿”一行字寫在臉上了。 聽得多了,衡玉已從起初的如芒在背,變作了平靜以待。 至于是誰坐不住了,她不說。 “蕭節(jié)使昨日既也見過金家郎君,不知待其人是何看法?”吉南弦執(zhí)著于想拉著蕭牧一同為meimei的親事出謀劃策,相看權(quán)衡。 “是少見的青年才俊,家世樣貌皆無可挑剔?!笔捄顮斈每陀^的語氣評價道:“只是身子骨稍弱了些?!?/br> 衡玉聞言想到昨日蹴鞠場上的情形、金家郎君與馬哲等一干子弟被他欺負得沒處說理的狼狽模樣,不由得沉默下來。 人家分明是再正常不過的少年郎君,只不過同他相比“稍弱”了些。 “這……想來是一心只顧讀書,疏于強體之故?!奔舷倚α诵Γ骸梆B(yǎng)在書香門第的年輕郎君,總是比不得侯爺常年行軍之下磨煉出的強健體魄?!?/br> 說到此處,吉南弦意識到只將話題放在自家meimei身上不大合適,多少有些冷落了客人之感,遂笑著道:“說來上一回我與阿衡閑談時,也曾提及侯爺?shù)慕K身大事……侯爺年少建功無數(shù),沙場為家,為護江山安穩(wěn)而耽于己身,如今北地已安,是否也該考慮成家之事了?” “是?!笔捘恋溃骸靶叶咸齑箲z,而今已得遇心儀之人?!?/br> 吉南弦沒成想隨口一言竟引出了這么一句驚人之言:“……蕭節(jié)使已有心上人?” 那邊衡玉兀自愣住。 “不知是哪家姑娘?是否為京中閨秀?”吉南弦興致大起,坐直了身子問。 “正是?!笔捘量聪蚝庥?。 衡玉不由屏息,倏地握住了十指。 吉南弦順著蕭牧的視線看去,一時有些不解——蕭節(jié)使答話便答話,看他meimei作何? 下一刻,便聽那位身形如松,面若冷玉的蕭節(jié)使說道—— “我心儀阿衡已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