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時已到 第235節(jié)
翌日,宮中哀樂聲起,一應喪儀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一覺醒來后,嘉儀郡主的情緒平穩(wěn)許多,不再似昨日那般惶然不安。 想到明日便是與晏泯約定相見之日,衡玉心有思索,不欲再留在宮中,正準備出宮之際,卻見自家阿兄匆匆找了過來。 “阿衡!永陽長公主府,怕是出事了——” 第234章 顛覆 吉南弦壓低了聲音,焦急地說道。 衡玉心中“咯噔”一下,心臟像是猛地往下墜了墜:“出什么事了?” “昨夜長公主殿下伴守圣人靈前,已近兩日兩夜未眠之下,今晨天色初亮之際忽發(fā)不適,由太醫(yī)看診罷,道是疲累及悲痛過度所致,便開了方子,回了府上靜歇——” 吉南弦大致將經過言明:“離宮時尚且還算勉強,可誰知回府不過一個時辰,便突然嘔血昏迷,像是發(fā)了急癥,據方才入宮傳話之人道,看情況恐怕……” “阿衡,你快些出宮去看看吧!” 衡玉腦中空白了一瞬,立時點頭:“阿兄隨我一起——” “這是自然!” 與永陽長公主有著多年情分在的,不止是衡玉,更是整個吉家。 兄妹二人匆匆出了東宮,跨過內宮門,等在馬車旁的程平跳下轅座。 “平叔,去永陽長公主府!” 衡玉邊交待著,邊極快地上了馬車。 候在馬車里的翠槐甚至沒來得及反應:“姑娘——” 緊接著,吉南弦也坐了進來,馬車很快駛動,離開了宮城。 出了宮城范圍,程平一手駕車,一手從懷中掏出了一張字條,遞向了身后車廂:“有人給姑娘的。” 衡玉下意識地打起車簾,伸手接過,展開來看,入目只見字跡熟悉。 其上僅一行字——皇帝之死,實為人毒害。 衡玉眼神微變。 吉南弦探了頭過來瞧:“什么字條?” 待見得其上所寫,瞳孔不由一震:“這……” 衡玉已將字條攥起,緊緊握在手中。 “阿衡,你可知這字條是何人所遞?”吉南弦面色鄭重地問。 衡玉:“知道?!?/br> “誰?”吉南弦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衡玉有些出神,隨口答著:“蕭牧——” 吉南弦:“?” 不是分道揚鑣了嗎?! 為何還要給他meimei傳遞消息! 這定北侯到底是怎么個意思? 不對不對…… 這非是眼下的關鍵所在! “難怪……”吉南弦找回腦子,后知后覺地道:“難怪太子殿下近日命人暗查圣人身邊之人……原因竟在此!” 可……如此要緊事,太子殿下行事雖未避他,卻也未曾與他明言詳細,定北侯是如何得知的? 莫非—— 想到昨晚蕭牧先殺伽闕,后與太子單獨前往崇文館…… 崇文館,乃是昔日太子與“定北侯”讀書的地方…… 物是人非,共赴舊地…… 莫不是已經攤牌了? 吉南弦腦中思緒混雜,一時不知究竟該專注于何,直到meimei的聲音在耳邊低低響起:“皇帝臨去前,也是突發(fā)急癥嘔血……長公主殿下身上所中,會不會是同一種毒?” 吉南弦驚異地看著她:“你是說……長公主殿下,也中毒了?!” 衡玉微點頭,眼神變幻著:“前不久白爺爺剛診出來的,此毒極隱晦,藏于殿下體內已久……” 此前她還曾短暫地懷疑過,下毒之人或許就是皇帝—— 吉南弦后背升起寒意:“如此相似……那多半就是同一人所為了!” 衡玉動作略遲緩地點了下頭。 是。 同一人所為…… 那么,那個人,是誰? 她死死地抓著衣袖,卻無法壓制那些逐漸清晰的念頭。 “何人竟能同時給圣人及長公主下毒……且長久以來,竟無人察覺?!奔舷业难凵耋@懼反復著:“此人究竟何來如此瞞天本領……” 衡玉忽然道:“太子殿下……” 吉南弦驀地轉頭看向meimei:“阿衡,你是懷疑這皆是太子殿下……” “不。”衡玉看著他,定聲問:“太子殿下此時在何處?” “我去尋你之前,太子殿下便已出宮趕往長公主府了——” 衡玉眼神倏地一變。 而后催促道:“平叔,再趕快些!” 程平將馬車趕得飛快,待臨近永陽長公主府之際,心中焦急萬分的衡玉打起了車簾往車外看去。 “阿兄!” 看到前方坊內一條岔路上行駛著的車駕,衡玉忙道:“你快看看,那是不是太子殿下的車駕!” 吉南弦聞聲靠近車窗往外看去,只見得那行車駕駛入了另一條出坊的甬道上:“是,正是太子殿下的馬車——想必是長公主殿下情況大致無虞,太子殿下帶人回宮了。” 衡玉心下微松:“若是如此,那當真是再好不過了……” 而這句話中,所包含著的另一重意思,此刻只有她自己知曉。 若太子安然無恙從長公主府離開,那便可證明是她多疑…… 馬車很快在永陽長公主府門外停下。 府門外,果然不見了太子的車駕。 衡玉剛下馬車,便走上前去,向迎上來的門人問道:“殿下情況如何了?” “衡娘子來了……”門人嘆了口氣:“殿下此前吐血昏迷,而今才算脫離性命之危,由醫(yī)官施了針,此時已經睡去了?!?/br> 衡玉微皺著眉點頭:“那就好。” 可此前白爺爺分明說,殿下暫無性命之憂……為何今日突然發(fā)此急癥? 當真是因皇帝駕崩之故受了刺激,還是另有緣故? 是那“暗中之人”等不及想要對長公主府下手了嗎? 衡玉一時想了諸多,正待入府去尋其蓁嬤嬤問一問詳細時,忽聽身后遠處傳來一聲極為凄厲的馬兒嘶鳴—— 衡玉身形一僵,動作遲緩地轉身,望向那聲音的來處。 馬兒嘶叫聲還在繼續(xù),像是受驚竭力掙扎之下發(fā)出的聲音。 吉南弦也聽到了,下意識地看向坊后的方向。 算一算,太子殿下的車駕,此時應當剛出坊不久—— “那聲音,該不會是……”吉南弦?guī)缀醪桓艺f下去。 衡玉面上血色褪盡,僵硬地轉回頭,透過那門人,看向長公主府院內—— 府院深深,拱門重重,一草一木,一磚一石,都是她再熟悉不過的模樣。 而這一刻,這一切景象仿佛皆于她眼前悉數崩塌,瓦解,徹底顛覆,消匿。 衡玉腦中與眼前,都陷入了短暫的黑暗。 身后坊外隱隱傳來模糊不清的廝殺聲,將她猛地從那黑暗的漩渦中拉回。 眼眶紅極的衡玉驀然轉身,奔下石階。 吉南弦面色發(fā)白地跟上,邊交待道:“平叔,快!” 第235章 不會再有第二個人 不必吉南弦再明說,程平便會意,驅車朝那異動傳來的方向趕去。 車輪滾滾前行,隨著駛近,漸有刀劍相接的廝殺聲入耳。 待同那聲音只剩下了一巷之隔之際,程平將馬車猛地停下。 “阿衡……你在車內等著!”吉南弦正色同meimei交待了一句,便匆匆下了馬車,朝那廝殺聲之處疾奔而去。 衡玉顧不得許多,帶著程平去追兄長,快步繞過長巷,待見得那車廂分離的馬車分明就是太子車駕無疑,而車廂旁倒在血泊的那具尸身身著內監(jiān)衣袍—— 衡玉眼底心中一凜,徹底再無半分僥幸。 “翠槐,速去附近告知各衙門府司,有人在此刺殺太子殿下!請他們速派人前來相援!半刻也不可耽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