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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時已到 第247節(jié)

    第249章 是時候動手了

    仆人搖了頭:“今日長公主府上的人說姑娘被傳去了宮中幫長公主殿下理事,三五日間不會回來!”

    “去了宮中?”喻氏緊緊皺眉:“怎一天一個說法?這是明擺著不讓我們見阿衡了!”

    在孟老夫人的示意下,花廳內(nèi)的婆子女使皆退了出去。

    “祖母……”寧玉也十分不安:“阿衡她……”

    “短時日內(nèi),應當無性命之礙。”孟老夫人眼底幾分凝重之色:“若長公主當下有意對阿衡下殺手,便不會堂而皇之地將人拘下了?!?/br>
    寧玉早已紅了眼睛:“可如今那長公主……”

    “祖母言之有理?!奔舷益?zhèn)定下來,思索著道:“阿衡從來不是魯莽之人。她既只身前往,必然是有過思量的。只是她為何一反常態(tài),連商議都不曾與我們商議一句?”

    “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此去都是冒著性命之危……”寧玉啞聲道:“她必是自知無人會同意此事,才會連知會都不敢知會一聲?!?/br>
    卻聽孟老夫人說道:“此事實則算是我默許了的?!?/br>
    吉南弦?guī)兹肆r都看向祖母。

    “我曾與阿衡長談過一場……如今這般局面之下,她不愿坐以待斃,更做不到袖手旁觀?!泵侠戏蛉司従弴@了口氣:“我允諾她,無論她想做什么,都只管去做?!?/br>
    “她此番選擇只身犯險,必是沒了更好的法子,當下又何來真正萬無一失的周全之策……”孟老夫人看向吉南弦三人,道:“而我們要做的,便是盡量配合于她,決不可亂了她的計劃,讓長公主察覺到異樣?!?/br>
    片刻的沉默后,喻氏幾人先后面色沉重地點了頭。

    “依舊每日讓人去長公主府探問阿衡的情況……”孟老夫人交待孫兒:“南弦,你明日親自去一趟。”

    “是?!?/br>
    “長公主不會想不到我們已知曉當年真相——”孟老夫人思忖著道:“如今吉家與她關系不復往日,彼此皆已心知肚明,然當下我們并無證據(jù)可以拿來對付于她,出于忌憚自然不會貿(mào)然于人前挑破……如此之下,面對阿衡之事,我們不得不急,卻也不會于短時日內(nèi)行過激之舉……”

    孟老夫人言罷,正色看向吉南弦:“此中分寸,定要把握得當,否則必會讓對方起疑,乃至危及阿衡處境——”

    吉南弦亦正色應下:“祖母放心,其中輕重,孫兒明白?!?/br>
    “不過……定北侯可知此事?”寧玉猶豫著道:“若定北侯知曉阿衡被長公主軟禁,會不會試圖設法將阿衡救出,從而弄巧成拙?咱們是否要傳信與定北侯說明一二?”

    “不必,此時傳信,若被暗處之人察覺,才是弄巧成拙。”孟老夫人嘆道:“且他們二人之間,是有著旁人比不得的默契在的?!?/br>
    他們了解對方,并理解對方,且懂得成全對方——

    有些事,有些話,從來都不必明說。

    “可他們不是都已經(jīng)……”吉南弦的疑問剛問出一半,便被身旁的妻子掐了一把后腰,以眼神示意他閉嘴。

    待將一切正事談罷,吉南弦與妻子一同離開了花廳,回到了居院后,才忍不住道:“阿瑤,你方才掐我作何?”

    “你凈問些跟不上趟兒的話,我不掐你掐誰?”

    “怎就叫跟不上趟?”吉南弦看著妻子那險些要翻上天的白眼,如夢初醒般道:“莫不是……那所謂決裂,莫不是假的?!”

    說著,愈發(fā)恍然了:“是了,那晚于靈前,長公主也在!他們兩個加一起有百余個心眼……在那時,便已經(jīng)懷疑上長公主了!所謂決裂,除了讓蕭夫人之事看起來更為逼真之外……必是為了方便暗中分頭行事!”

    “合著是演的!”吉南弦重重拍額:“我竟也被他們騙過去了!”

    喻氏坐在梳妝桌前拆卸首飾:“若連你都騙不過,又怎能騙得過那長公主呢——”

    “那你們事后又是如何得知的?”吉南弦跟過去,不解地問:“阿衡說的?可怎沒人告訴我一聲呢?”

    “阿衡沒說,這種事不是邊看邊猜的么——”

    “猜?”吉南弦在她身邊坐下:“說了這半日,阿瑤……你竟也不確定真假的?”

    “你與我說說,你是如何猜的?”吉南弦嘴上說個沒完:“那晚你不在,故而不知他們二人是何模樣……真真是看不出半分演的痕跡!且自蕭夫人出事后至那晚靈堂相見,中間阿衡又不曾見過蕭節(jié)使,若當真是做戲,那他們是何時對的戲?這全然說不通啊!”

    喻氏忍不住捂了耳朵起身,往床榻處走去。

    吉南弦立馬跟上去:“阿瑤,咱們且討論一二……”

    他必須要弄明白此事!

    這對他來說真的很重要!

    深濃夜色中,冷清威嚴的定北侯府只留了寥寥數(shù)盞燈。

    高閣之上,著烏袍的青年憑欄遠望著城中星星點點的燈火。

    “白日里去尋兄長時,聽聞兄長在忙,便未有打攪?!?/br>
    隨著腳步聲的靠近,一道聲音自蕭牧身后響起:“兄長如今尚在服藥調(diào)理,近來這般勞神費心,安排罷諸事卻仍不肯早些回去歇息,可是因為在擔心小十七嗎?”

    蕭牧未回頭,道:“不知她現(xiàn)下如何了——”

    晏泯走到他身邊,與他望向同一個方向,那是永陽長公主府所在之處。

    “小十七這是只身入虎xue了……”遙遙看著那座府邸的方向,晏泯眼底有不知名的暗涌翻動。

    短短時日間,他消瘦頗多。

    自得知真相后,他常是靠將自己灌醉了睡去,終日昏沉渾噩,只近來這數(shù)日,方才有了清醒模樣。

    “兄長可曾想過,小十七何至于如此冒險?”

    晏泯的視線始終定在那一處,緩聲說道:“因為我們皆為棋子,棋子想要掙扎反抗,便需置之死地而后生……時家被構(gòu)陷蒙冤,你我被利用欺瞞,這一切的根本便是這世間不公。而若甘心為螻蟻,便只能注定被人踩在腳下,任人欺凌擺布。”

    言畢,他轉(zhuǎn)頭看向蕭牧:“兄長,當下時機已至,是時候動手了。”

    第250章 我要兄長為天下之主

    面對晏泯的話,蕭牧一時未有回應。

    晏泯不免有些著急了:“兄長,當下新帝已立,而李蔚利用天意之說造勢立威攬權(quán)之舉一日更勝過一日,兄長難道要眼睜睜地看著她或李氏其他人坐穩(wěn)這皇位不成?”

    察覺到他的心思,蕭牧微微側(cè)首看向他,未直接回答他的問題,而是目含提醒地道:“阿錦,我們的仇人是李蔚,不是李氏其他人,更不是天下人?!?/br>
    “李氏其他人與李蔚又有何分別?”晏泯道:“難道兄長忘了如今停靈在太極殿中的那個昏君了嗎?他們這些坐享其成而又舉刀屠戮功臣的皇室中人,骨子里皆流著同樣的血!他們構(gòu)陷無辜者時,尚要株連九族,趕盡殺絕!討還血債之人,理應也要斬草除根永絕后患,如此才算得上討回些許公道,不是嗎?”

    “兄長不反,只欲殺李蔚一人,可如此一來,豈非正是為李氏其他人做嫁衣?”晏泯眉眼間神態(tài)焦急地勸說著:“而到時,無論是李家人還是其他有奪位之心者,一旦待他們穩(wěn)坐皇位之后,又豈能容得下兄長?”

    “兄長手握北地兵權(quán),威望頗重,他們必會對兄長下手!”

    “兄長分明有力一爭,為何非要將自己置于那般被動之地?難道這些年來兄長所承受的質(zhì)疑猜忌,明刀暗箭竟還不夠多嗎?”

    “還是說……”他看著蕭牧,已紅了眼眶,聲音輕了些,卻帶著一絲顫意:“還是說,當年之事,給兄長的教訓還不夠?前車之鑒不足道,重蹈覆轍亦不足以讓兄長畏懼分毫——”

    “阿錦,錯的只是李蔚?!笔捘猎俅握c他道:“而若以復仇之名,行殘害無辜、罔顧天下蒼生之舉,你我亦是李蔚。你既這般痛恨她,便不可放縱自己成為她,否則即為萬劫不復?!?/br>
    晏泯神態(tài)緊繃,凝聲問道:“兄長口口聲聲念及天下蒼生……在兄長心中,若天下可安,而兄長死,是否亦無不可?”

    蕭牧沒有回避他的視線,雖未回答,但眼中似已有答案。

    “可我不答應——”晏泯的眼眶愈紅了兩分:“我不要兄長再死一次,我不想再經(jīng)歷至親枉死之痛!我要兄長為這天下之主,居至高之位,從此舊事再無重演之可能!”

    他緊緊看著蕭牧,聲音低了些許:“我只是不想讓兄長再有出事的可能……難道在兄長眼中,我這般也是錯嗎?”

    “阿錦,你我一同長大,你待我、待家中是何感情,我很清楚,亦從未懷疑過此中心意有假?!笔捘恋溃骸暗憧稍脒^,你如今這般模樣,仍逃不過為李蔚所用——”

    “拋開一切不提,倘若我此時起兵造反,除卻朝廷之外,各方勢力亦會群起攻之,李蔚甚至無需做什么,即可坐山觀虎斗,靜收漁利?!?/br>
    “這些年來,無聲之中她對你影響頗深。你當下如此性情,多半亦在她掌控之中,如此局面下,萬不可再沉溺于這心魔迷障之中了,否則必釀大禍?!?/br>
    夜色中,青年一雙清冷的眉眼清醒堅定,仿佛再深濃的夜色也侵蝕模糊不了分毫。

    而這份清醒,此時卻讓晏泯眼底無端一陣刺痛。

    “心魔迷障……”他聲音一時低極:“所以昔年之事,于兄長而言,竟是說破即破的過眼迷障,而只有我一人,被困在其中了嗎?”

    蕭牧眉心微攏:“阿錦——”

    “此番尋回兄長,見兄長仍是從前模樣,我起初歡喜至極?!标蹄蛔忠活D道:“可今時早已不同往日,兄長經(jīng)歷了這么多,仍舊絲毫未變,只知一味守忠守正,如此頑守,同坐以待斃何異?”

    “不,我不會坐以待斃?!笔捘量粗媲爸耍骸澳氵@些時日酗酒消沉,我未曾來得及與你細說我之部署計劃,若你可靜下心來,我們便可好好地談一談應對之策?!?/br>
    “兄長的部署計劃,歸根結(jié)底也只是為李氏守江山罷了,對嗎?”晏泯問。

    蕭牧看著他,道:“非是為了李氏,時家要守的,向來是天下蒼生安穩(wěn)?!?/br>
    晏泯聞言,復雜地笑了一聲,眼中既有失望悵然,又有一絲無法遏制的悲憤。

    “家中舊仇,我必報。李蔚之野心陰謀,我必不可能讓其得逞。昔年冤案,我定如數(shù)將真相公道討回?!笔捘磷詈笤俅伪響B(tài),語氣不重,卻如磐石般無分毫動搖可能:“但唯獨,不該亦不可將蒼生性命置于其后?!?/br>
    晏泯定定地看著那青年片刻,終是又笑了一聲。

    他笑著抬袖,拂過城中萬家燈火的方向,道:“真該讓他們都親耳聽聽!”

    “內(nèi)憂外患之下,一心想要庇護他們的,不是得香火信奉的神明,也不是為他們所跪拜的李家人,而是一個自顧不暇、被世人視作必有異心的外人——這豈非如笑話一般?”

    晏泯笑音悲憤諷刺。

    蕭牧面色未改。

    “既兄長心意已決,我多說無益。”晏泯面色逐漸平復下來,對著茫茫夜色道:“我早該知道,無論是蕭牧還是兄長,與我這滿手血腥滿身臟污者早非同路之人。”

    他向蕭牧抬手:“既如此,阿錦便不打攪兄長靜思救世之道了?!?/br>
    見他轉(zhuǎn)身離去,蕭牧微轉(zhuǎn)頭,朝著那道背影道:“阿錦——”

    那背影頓住,雖未回頭,卻似仍有一絲期望。

    “你從前所為,是為李蔚所惑,我悉數(shù)不會追究。而我既為你兄長,你之過錯所釀后果,自當由我為你來承擔彌補——”

    晏泯閉了閉眼,心中滋味繁雜。

    而那道聲音接著說道:“此乃過往,此后不必重提。但你需明白,如今真相如何你已盡數(shù)明朗,再無人蠱惑欺瞞于你,故而從今日起,你便當為己行擔起責任了。”

    晏泯緩緩張開眼睛,啞聲道:“多謝兄長教誨,阿錦記下了?!?/br>
    他步下木梯,一步步出了高閣。

    閣外夜風漫漫茫茫,似無歸處。

    蕭牧憑欄垂眸看著那道身影慢慢走遠。

    晏泯無法說服他,正如他亦無法說服晏泯。

    不多時,王敬勇快步上了高閣,在蕭牧身后行禮:“將軍,北地有密信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