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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艷煞在線閱讀 - 艷煞 第75節(jié)

艷煞 第75節(jié)

    安神湯微苦,她便讓人特地制了蜜餞、山楂給他藥后壓味。

    以至于,后來他一用藥,便一定要有酸甜之物佐下。

    一個皇子,卻嬌貴更甚公主。

    蕭晏端盞的手晃了晃。

    心中明明念著皇后,腦中畫面卻驀然出現(xiàn)今日那三個證人。

    除去一個荀昭儀的人,剩兩個都是昭陽殿的宮人。

    “七郎,若實在不得轉(zhuǎn)圜,我去認(rèn)。”蕭旸看他神思恍惚,目光游離,只當(dāng)因葉照也進(jìn)去,事無轉(zhuǎn)機。

    “弒君的罪名,落在我身上比你更合適。你是在他膝下長大的,他將你教導(dǎo)的亦更像一個君主的樣子。只是以后阿娘面前,唯你盡孝。阿娘,她吃了太多苦……”

    “皇兄多慮了?!笔掙袒厣窠財嗍挄D話語,仰頭將湯飲盡。

    “上君主,自需心機謀算。父皇這些年著人教導(dǎo),七郎亦耳濡目染,確實領(lǐng)悟尚可。但為君者,真正能將江山坐穩(wěn)、安天下長久太平,亦不可缺本心,最好保持赤誠,這點皇兄當(dāng)比七郎更純粹?!?/br>
    蕭晏將話岔得有些遠(yuǎn)。

    眼下,原也不是論這些的時候??墒菂s也不知怎么便游離到了這個話題,仿若是本能地在揮散心中原本所想的事宜。

    蕭晏合了合眼,起身至銅盆處,洗了把臉,讓自己清醒些。

    “待天明,皇兄便派人匿名向都察院投信,讓他們?nèi)ボ鹘幩殉隼钏亍<热凰麄冇昧艘粯拥氖侄魏投舅?,連環(huán)將阿照套進(jìn)去。那么眼下,依舊只需這一步。我們把蕭昶拉下水,這泥潭渾水便依舊是活的。”

    “另外,宮中局面尚且對我們有優(yōu)勢,徐淑妃站在了我們這處。如此,明日我安排蘇合入宮,查驗父皇母后身體,幫助解毒。”

    “徐淑妃乃徐林墨胞妹 ,如何會同我們站一起?”蕭旸疑惑道。

    這處,蕭晏沒有徹底想通,只食指瞧著桌案愣神。

    蕭旸看一眼滴漏,已近子時,遂道,“天色已晚,孩子也在這,你便也留此宿一晚吧?!?/br>
    蕭晏點了點頭,卻也沒有立馬起身。

    直到程鵬私下派人來回,葉照已經(jīng)入了大理寺,他一顆心才徹底放下來。

    大理寺有穆蘭堂坐鎮(zhèn),自然是安全的。

    如此,方入了小葉子院中的偏殿,胡亂睡了一晚。

    說胡亂是半點不夸張。

    蕭晏自合眼便全是前世場景。

    前世葉照離世后,他也這樣偷偷摸摸睡在小葉子寢殿的偏殿里。

    盼著她發(fā)現(xiàn)他在陪她,又害怕她發(fā)現(xiàn)他在陪他。

    距離平旦不過兩個時辰,蕭晏起身兩回,直灌了兩次安神湯才迫使自己睡過去。

    *

    翌日,八月二十九,距離慕小小行刑還有一日。

    如蕭晏所料,晌午時分,都察院聯(lián)合大理寺便上了荀江府上。

    到底是前鹽鐵司的府邸,宮中還有一位昭儀娘娘鎮(zhèn)著,故而兩司前往時,做足了準(zhǔn)備。

    搜查文書,緝拿卷宗,聯(lián)名手冊,荀府要什么,就給什么。

    最后府門打開,兩司進(jìn)去,卻是撲了個空。

    正值荀江自得之時,李素卻被堵在后門,被拎了回來。

    刺殺霍亭安的從犯被從荀府搜出,這樁案子便算出現(xiàn)了轉(zhuǎn)機。

    大理寺即刻重審。

    李素尚且咬緊牙關(guān),只道是路過,走錯府門。然從荀府偏室發(fā)現(xiàn)的磷光粉和他身上所有分明一致,便又證明了他所言為虛。

    一旦堂上作假,大理寺各種刑具便招呼上來。

    李素雖之前對霍靖有過一刻懷疑,疑他是否將他視作棄子。然這一刻尚且仍有多年主仆情誼,心念早前交代,如有意外,可將臟水潑向楚王府。是故一個時辰后,終于從他口中吐出“楚王”二字。

    只是到底受刑嚴(yán)重,前后言語多有矛盾,且只有他一人之言,遂而即便傳喚了蕭昶,也無法關(guān)押。

    但畢竟慕氏案和葉氏案合并成了一案,如此相比較于對秦王莫須有的推斷,這廂從李素口中吐出的字眼,從荀府找出的逃犯,楚王的嫌疑自是更高。

    于是,昨日蕭晏口中的三司三省六部公審,今朝便落在蕭昶身上。

    十二位三品及以上的朝廷高官,最后十位通過,對于楚王行看管之策,暫時幽禁于府中。大理寺遂又判慕氏延后行刑。

    至此,楚王被收住手腳,慕小小處出現(xiàn)轉(zhuǎn)機,蕭旸和蕭晏總算緩過一口氣。

    然而,不過一日,八月三十,本月的最后一日,三司竟然入了秦王府。

    同樣俱全的準(zhǔn)備,搜查文書,緝拿卷宗,聯(lián)名手冊。

    都察院院正鐵面無私道,“秦王殿下,有人實名舉報您,于府中私藏僭越之物。還望配合三司查證?!?/br>
    蕭晏看著三司備下的各道手續(xù)文書,心中尚且覺得莫名,卻也沒有難為他們,開府讓他們搜檢。

    三司并沒有動秦王府太多東西,甚至連王府私庫都不過粗粗略過。卻有一隊人馬直奔翠微堂,開了葉照的小庫房。

    紅寶石滴珠鳳頭金步搖。

    金累絲珊瑚蝙蝠八合簪。

    蕭晏下意識想到這兩套頭面。

    果然,督察院院正道,“秦王殿下,此二物乃太子妃與皇后才可所用之物,殿下王妃用之即為僭越。”

    蕭晏道,“此乃皇后懿旨明文賞賜,官中尚有記錄,非本王私藏?!?/br>
    言罷,著人將當(dāng)日名單送來。

    然整整六頁卷宗,來回三遍校對,并無金步搖、八合簪的記錄。

    蕭晏原親查過,如今看著那兩處字跡消散、已化作空白,便知自己著了道。

    “本王曾于恩賞翌日向皇后謝恩時,提過此二物,本要歸還,然皇后恩德……”

    后面的話蕭晏未再言語,他已經(jīng)了悟,一張又大又密的網(wǎng),當(dāng)真事無巨細(xì),綿密而精準(zhǔn)。

    眼下皇后昏迷了,無法證明他的話。

    他未再辯解,只道,“待皇后清醒,一切自有公斷?!?/br>
    為著這句話,加之懿旨之下cao辦事宜的人甚多,易需查清。如此三司沒有帶走蕭晏,亦是行看管之責(zé),將人軟禁于府中。

    至此,秦、楚兩府被三司控住,皆不得動彈。

    局面陷入僵持。

    朝中暫時由湘王掌事,且靜待帝后蘇醒。

    只是,蕭旸先時流落在外多年,回皇城后亦極少參與政事,朝中大半的官員并不服他。數(shù)日之后,朝中慢慢出現(xiàn)風(fēng)聲,有人試著提議讓霍亭安暫掌朝局。

    曾經(jīng)封狼居胥的冠勇將軍。

    大鄴開國頭一份功勛歸屬者。

    歷經(jīng)兩朝元老的侯門嫡子。

    怎么看,都要比一個而立之年才入朝堂的皇子更得人心。

    更有甚者,霍侯爺至今得圣寵,此番亦是天子親自迎回來的。

    在人望上,蕭旸或許不如霍亭安,但并不代表他沒有腦子。

    蕭晏經(jīng)營多年的政網(wǎng)人脈,從武官到文臣,從京畿城防處到三省六部中,這一刻都?xì)w了蕭旸所用。

    他同樣讓他們造勢,阻止霍亭安的回朝。

    如此,勉強撐住了一段時日。

    遂騰出時間,同穆蘭堂請教,破局的關(guān)鍵處。

    同他所料相差無幾,這一個多月來,從慕小小刺殺案,葉照投毒案,到帝后昏迷,秦楚兩王軟禁,霍亭安被議歸朝,種種局面,皆是從八月十五的第一樁案子開始。

    從刺殺霍亭安,到擁護(hù)霍亭安,一張?zhí)炝_地網(wǎng)覆下。

    若要從網(wǎng)中求生,便還是得破網(wǎng)。

    然,慕小小已經(jīng)二審,李素被用刑太甚,已經(jīng)說不了完整連貫的話,如此還需從他處入手。

    *

    這日,已是九月中旬。

    一場秋雨之后,天氣遽然轉(zhuǎn)涼。

    蕭旸帶著小葉子來看慕小小和葉照。

    他從來都是喜怒不行于色的人,然這日到來,眉宇間明顯現(xiàn)出頹色。

    葉照咬著唇口問道,“可是蕭晏出事了?”

    蕭旸搖頭,“他在府中,一切尚好?!?/br>
    頓了頓方繼續(xù)道,“前日里,西北邊境傳回了戰(zhàn)報,回紇犯境。若帝后再不蘇醒,案子沒有進(jìn)展,怕是得應(yīng)了霍亭安暫掌朝政的提議?!?/br>
    “屆時,七郎首當(dāng)其沖,他的兵部頭一個便會被霍氏的人接管?!?/br>
    “這帝后昏迷已逾半月,如何遲遲不醒?”慕小小問道,“不是說是與霍亭安說中同一種毒嗎?霍亭安眼下尚且好好的,且安他解毒的法子治不就成了?”

    蕭旸輕嗤了聲,“自是有人提出。然給霍侯爺看病的大夫?qū)げ灰娏?,霍家下人煎藥的藥方也不知所蹤……?/br>
    “師父!”抱著小葉子的葉照聞二人絮絮話語,開口道,“前兩日您言之破案關(guān)鍵處在阿姐的案上,只是如今要尋他處。我和阿姐的案子已經(jīng)歸于一處,若是我的案子破亦是一樣的,對嗎?”

    “自然!”

    “當(dāng)日阿姐二審出現(xiàn)轉(zhuǎn)機,然轉(zhuǎn)機不大,是因為李素一人,且他本人亦受了酷刑。如此證詞力度不夠。那若是多謝證人,譬如我案子中的三個證人同他一般改口,便可以重判,是不是?”

    “傻丫頭!”慕小小睨她一眼,“人家編著套把你誆進(jìn)來,如何會改口!故技重施也不得法啊,人家又不傻?!?/br>
    葉照笑了笑,也未再言語。

    探視的時辰很快到了,蕭旸問可有話帶給蕭晏。

    葉照想了想,“同他說,我左臂的傷不疼了。還有我沒聽他的話,讓他別生氣?!?/br>
    陰寒的環(huán)境,躁郁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