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贖病公子失敗后 第64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穿書后懷了反派的崽、你是我的遺產(chǎn)、掌心痣、替身和白月光he了[穿書]、嫁給真少爺他舅[重生]、被哭包美人折服、遺忘的孤島、在最后一根火柴燃盡之前、過去的你,未來的我、吸血鬼貴公子與狼王子
只是,自府上失火的消息傳入到江愁予耳中,蘇朔便隱隱察覺到他平靜表面下的不對勁了。圣上騰出的花雨樓他一次不曾來過,他一直都宿在府上,然而府上已被焚燒殆盡,鋪在地面的黑灰色辯不明是粉塵還是人體焚燒后的齏粉。偶有一兩具未被焚燒完全的尸體,被時不時探頭下來啄食的禿鷲盯上。江愁予會在他們的臥房呆坐上一整天,身邊挨著頭顱、髀骨等的物。 蘇朔如喪考妣:“我別無他法了?!?/br> 安白臉色也是陣陣發(fā)白:“這世間治的住郎君的人,世上恐怕也只有當(dāng)今的圣上和潛光先生了?!?/br> “你我人卑言輕,何來資格面圣?” “無妨,我去請大將軍幫忙傳話?!?/br> 大晉進(jìn)退維亟,圣上還是派出二名士大夫充當(dāng)說客。江愁予此人落落難合,這兩人勉強(qiáng)也算是朝廷上少數(shù)幾個能和他說得上幾句話的了。一整日勸下來,終是不成,大將軍怒極在他后頸一劈,連同蘇朔安白幾人將他帶回了花雨樓,又派親信日夜守在門前,無論他說什么做什么一律不準(zhǔn)開門,否則當(dāng)斬。 然而沒兩日樓中便起了火。 火勢不大,但江愁予損了發(fā),眼部有些灼傷。彼時前線戰(zhàn)事膠著,百官又生貳心,眾人不敢拿他縱火一事憂煩圣上,一時隱瞞。然而不出幾日江愁予又出現(xiàn)了開始嘔血,伴隨著高燒不止、渾身痙攣等情況。 前來看病的郎中無不是搖頭嘆氣走的。 安白也恐他駕鶴西去,時而半夜驚醒看他一眼。 半月以后,圣上才得知了消息。 他撇下了堆成山的公務(wù),幸臨花雨樓。 - 冰釉瓶“砰”一聲碎裂在地,濺出數(shù)粒藥丸。 御醫(yī)連忙以頭搶地,連聲告饒。 圣上:“朕最后再問你們一次,可還有治療之法?” 屋內(nèi)的一幫子御醫(yī)埋頭傳遞眼色,相互推諉。 圣上咬牙:“陳千峰,你來告訴朕。” 名喚陳千峰的太醫(yī)往前膝行兩步,清瘦的臉色也是一副愴然凄惶之色:“江大人他服用了太多的禁用之物,臣方才又問了江大人的貼身小廝,知曉他從一日一粒轉(zhuǎn)為一日兩粒,之后一旦身子不適就又開始服用,恐那藥物已深入骨髓,難以除盡了……再者大人家中又遭此變故,怕是油燈枯盡、身心俱敗?!?/br> 圣上遲疑道:“若能讓他戒了那藥……” “回稟圣上,那藥物怕還斷不得。那藥物于他而言已成了癮,若真這么突然斷了,于江大人而言不可不謂為人間煉獄……”陳千峰心一橫,“若郎君繼續(xù)用藥倒是還能撐上一段時日,可若是停用藥物,可能、可能連一旬都撐不下去……” 未等他說完,圣上怒喝:“庸醫(yī)!” 他目光在房間逡巡一圈,看向安白。 安白在蘇州時與他接觸過,這時候也看明白了天子眼中的深意,道:“自從郎君開始服藥那日起,蘇朔便已經(jīng)派人前往蘇州了……只不過陳淵先生近些年一直在外游山玩水行蹤成謎,至今還未與他取得聯(lián)系……”他聲音微微哽,“只望圣上盡量將郎君拖著些,我們多派人手去尋人……” 圣上擰眉,闊步朝房間里走去。 多年相處,他早已將他試作手足。 “也不知道,昔日我讓你一道來京畿謀求霸業(yè)這件事上,究竟是對是錯?!笔ド显诓¢竭呑拢粗n白的面容,沉郁嘆息,“你我在先生門下同窗共讀十三載,從前我是個不受寵的皇子,只能遷就著你古怪的性子,而現(xiàn)在我為君你為臣,朕還是得……算了,朕也沒什么可說的,只是我那個哥哥在巴蜀之地圈地為王,朕為此事忙得焦頭爛額的,命大將軍前往秦嶺一地,去疾,你一道隨同罷……” “不是為了一國之君,也當(dāng)是為了我這個兄長對你的照拂,當(dāng)時報答先生培育之恩,也是為了大晉的社稷罷。”圣上道,“在那之后朕就不管你了,也不會令人圈禁你,那時候你要殉情要自焚朕都不管你,朕管了你這么多年了,也嫌煩。” 江愁予答應(yīng)了。 他恢復(fù)了出入的自由,在離開京畿前,最后去了東郊一趟。 第66章 來到這里以后, 江晚寧一直在做一個夢。 嗞嗞火舌將過往之地焚燒成灰燼,她害怕地往后躲去,但很快有人用鑰匙打開了她身上的鎖鏈。她原本是想露出一個如負(fù)釋重的笑容的, 可嘴角像有千斤頂懸掛著, 因為她看到有一個婢女,與她身形長得相似的婢女被推搡著送入了鐐銬的口。她好像在尖叫、哭喊, 指尖在墻面上抓出了道道血痕,說著“我懷了你的孩子”“吳望津我為你做了這么多事,你不能這么對我”。婢女的面前立著身形高大的兩個男人,沉默著, 像冷眼旁觀的劊子手。 江晚寧做多了夢, 總是心驚膽跳的。 她覺得不??藓暗呐讼駴鱿?,其中一個男人格外眼熟。 她枕在軟墊上發(fā)怔,看到一個面生的婢女走進(jìn)。 她立即道:“這是哪里, 你們綁我來的目的是什么?” 綁著雙環(huán)髻的婢女臉上是木然的,像一尊泥塑也像一尊傀儡。自從江晚寧被關(guān)押在這個地方后, 每日前來伺候的婢女到第二日無一不是變了個模樣, 仿佛是關(guān)她的人有意如此, 怕她與人深交后會耍小手段。 但江晚寧還是無意中知曉了內(nèi)情。 因為她每隔一段時日便會被人用藥迷倒一次, 一覺醒來之后便會在一處陌生的地方睜開眼睛。駐扎在門口的兩名侍衛(wèi)有時候會醉酒誤 事, 常在門后聽到一些不應(yīng)該的話, 譬如“我聽說前面又打了敗仗, 這幾日杜將軍心情不佳在他面前小心說話”;譬如“我們都被逼退到這個地方了, 除了家里面雙目失明的老母,其余沒什么放不下的”;譬如“若非當(dāng)日端王給足了金銀, 我也不會前來投兵”…… 江晚寧知道自己或許是被端王綁到這里。 她很安靜, 不聲不響不似是會做出反抗的人。 那兩個侍衛(wèi)留心了幾天, 漸漸放心,談話愈發(fā)肆無忌憚。 江晚寧偶有一兩次還聽到那個人的名字。 譬如“聽說他頗諳權(quán)勢謀略,將我們驅(qū)出秦嶺以西好像就是他出的注意”“若真的到了攻城那一日,恐怕我們這些不習(xí)武術(shù)的人真的要被迫上場”“也不一定,聽說這個參謀官吃藥毀了身子,我們再堅持堅持熬死他,或許跟著端王真有出頭的那一日”…… 江晚寧聽著他們的話,心中無甚波瀾。 她已見慣了這兩人胡謅,只當(dāng)他們在說一場笑話。 只是她不能再在這里待下去。 端王將她綁到這里的目的,是為了威脅江愁予。 她不覺得她在江愁予苦心經(jīng)營的事業(yè)面前有多重的份量,可她也害怕她成為端王威脅江愁予的手段。 江晚寧偷偷地從屋子里溜了出去。 她被關(guān)押在這個地方長達(dá)六個月之久,期間一點事情都不曾鬧出來,因為看押她的人無一不是放松了警惕。反而是江晚寧這段時日摸清楚了這群人的底線,知道他們大多是未經(jīng)有素訓(xùn)練的民兵,為著端王許諾的好處和金銀而來。這群人每隔半月便會領(lǐng)賞錢買酒rou吃,常常倒在門外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江晚寧借著婢女送飯的功夫里,用燭燈敲暈了她,換上她的服侍偷偷地摸出房間。她平日喝的茶水、飯食中被下了藥,一整日都是手腳發(fā)軟昏沉無力的,甚至走路時候都需要攙扶著墻壁。 燭燈還被掌在她手中,幽幽得刺痛雙目。 她不知道這條甬道的盡頭為何處,卻明白自己魯莽行事的下場。思來想去,左不過是端王此戰(zhàn)敗了,而她繼續(xù)被江愁予捉回去,相看兩厭;或是端王勝了,而她則需背負(fù)紅顏禍水的罵名。與其如此,倒不如自個兒為自個兒謀個出路。 可嘆她運道不好,甬道那端傳來沉悶的腳步聲。 江晚寧知道就憑自己的體力,拼不過一個身強(qiáng)力壯的男人。 那個男人哼著曲調(diào)踏歌而來,見到了江晚寧,豁然瞪大了雙目。 緊接著,他發(fā)出了震耳欲聾的叫喊聲。 “來人,快來人!” “有人跑了,人質(zhì)跑了!” 一刻鐘之后,甬道內(nèi)捱捱擠擠堆滿了良莠不齊的侍衛(wèi),風(fēng)聲流動的狹窄空間里依稀能聽見他們劇烈的喘氣聲,卻無人敢上前一步。只見他們面前,柔弱的女郎用燭盞的尖銳之處緊緊地抵住她的咽喉,她的手巍巍顫抖,目中卻無半點退讓之色。 僵持半晌后,卻見甬道的人慢慢散開。 江晚寧看見來人,眼睫遲滯一眨。 杜從南瘦了很多,下巴上遍布青茬,兩處顴骨在凹陷的面頰中突出。他跟隨端王苦心謀劃了幾盡兩年之久,到頭來還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江晚寧在驃騎大將軍下任參軍,已將他們逼得節(jié)節(jié)敗退,倉皇帶著老弱殘兵退至賠水一帶,不出一個月,不,不出半個月左右,敵方的人就會兵臨城下,成王敗寇,在此一舉。 他躬著頭顱,渾身散著萎靡之氣:“好久不見,晚寧。” 江晚寧頭腦嗡嗡炸開,有如沸水。 她肯定道:“是你派人劫走我。” 杜從南視線膠著在她臉上,苦笑:“可我也救了你,不是嗎?……你在他身邊過得很不好,他軟禁了你,用鏈條將你捆住,日復(fù)一日地派人過來欺壓你,將你為人的自尊狠狠碾在腳底,他也只有在聽話的時候給你些甜頭,晚寧,這種滋味恐怕不好受罷。是我?guī)忝撾x苦水,用全部身家聘重金雇來殺手救你……” 江晚寧心如亂麻,原本聽到江愁予的事情有片刻動搖,然而又聽他開口述說雇傭殺手如何如何辛苦,這才醒悟過來。 她面容鐵青:“是你殺了涼夏!” “涼夏哭喊著央求你們,她給吳望津還懷過一個孩子!你們卻之她生死于不顧,做出的事情豬狗不如!”她飛快地道,“你和那個叫吳望津的人聯(lián)手將涼夏圍困在我屋中,是為了偽造出我已被火燒死的假象!你原以為我的死能讓江愁予從此一蹶不振,卻沒想到他卻參任軍機(jī),甚至將你們逼得落荒而逃。你和端王扣押我,恐怕現(xiàn)在是山窮水盡,將我作為威脅他的最后一張底牌?!?/br> 杜從南微微張嘴,似想說些什么卻又無可辯駁。 他雙肩無力地塌陷,道:“若你能助我和端王成事,今后你便可擺脫了江愁予控制的生活,與我神仙眷侶,豈不快哉?” 江晚寧叱道:“誰要與你神仙眷侶!今日無非是你放我走,便是我自戕于此?!?/br> 杜從南避開道路:“……我放你走?!?/br> 江晚寧自然不會相信于他,將他半信半疑地看著。 甬道卻在這時刮進(jìn)來一陣風(fēng),卷著迷藥氣味,遞入江晚寧的鼻息。 在她倒下去之前,杜從南將她軟軟的身子接到懷中。 “晚寧,對不住了?!?/br> - 二十日后。 驃騎大將軍在短短二十日內(nèi)重新整頓了軍馬,圍困叛軍于賠水城下。放眼望去,只見烏壓壓的軍隊如黑浪摧城,一波波將城中百姓的哭喊聲湮沒,百姓一旦想靠近城門,士兵們手中的利器會毫不留情地朝人刺去。城墻之上立著數(shù)名臉色蠟黃的兵官,發(fā)著抖,是一路上為數(shù)不多未殞命或者放還歸鄉(xiāng)的民兵。 副將徐信一眼識出端倪,于棗紅大馬上高喝道:“城上將士聽令,我乃副將徐信!知道諸位因機(jī)變化,遭受賊人脅迫而屈膝諂言,一時糊涂。我徐信為以項上人頭擔(dān)保,凡事繳械投降的,一律不殺!若敢從于我軍的,事后可賞賜金銀放還歸家!” 墻上官兵紛紛對視,在各自眼中看到了動搖之色。 然而忽見面前銀光一閃,面前一人直直栽地。 端王已經(jīng)重新整頓衣襟,手側(cè)佩刀濕淋淋滴血。 他冷乜一眼縮成鵪鶉的幾個民兵,走至墻頭。 他受親衛(wèi)軍追擊了整整有十五日,這十五日里本該憔悴頹靡,卻在戰(zhàn)前整潔衣襟,實在是很難不令人心生納罕。端王俯下視野,見一男子英姿颯爽怒目而視,其身側(cè)一男子白衣鶴形,帷帽遮面。他兀自笑了下:“能同時見到驃騎將軍和右丞,本王真是三生有幸阿……論才能武力,本王不在本王那個弟弟之下,可就因他多了你們二人,如此被逼到如此境地,叫本王如何能不恨……” “右丞怎么遮遮掩掩,聽說是吃藥敗了身子?” 見無人作答,遂問將軍:“霍將軍此行想必是勢在必得罷,帶了多少人來?” 一行人尚未出聲,反倒是徐信沉不住氣。 “有多少人來你不必多管,只是將你斬于馬下綽綽有余!” “自然,這是自然?!倍送蹩羁铛獠剑挚聪虺侵衅嗷滩灰训陌傩?,道,“我之近況已經(jīng)如此,這世間已沒什么東西可讓我煩憂的了。只不過我想知道,驃騎大將軍可擔(dān)得起城中百姓的性命,右相可擔(dān)得起關(guān)押在城中的妻子?” 霍大將軍猛得握拳,而帷幕下江愁予的瞳孔猛烈觸縮。 “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