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式隱婚 第5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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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的夜晚沒有星星,有的只是各種顏色的燈光和霓虹,永不睡眠的寫字樓,還有凌晨幾點都奔波在路上的年輕人,消耗他們的青春給這座都市注入新鮮的血液與延續(xù)了近百年的繁華。 她從來沒有過這樣的體驗,就像是雨后初綻瓣蕾的薔薇,炙熱而青澀的親吻,從鼻尖到脖頸,一點一點探索下來,甚至隨著他的指尖一點點戰(zhàn)栗蜷曲,她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哭。 大多數(shù)時候顧明衍喜歡直接喊她徐輕,很親密的時候才會叫她“婭婭”,但是這次他沒有,就好像在刻意地去避開某一個特定的稱呼,讓她有些在暴雨的海面攀住一只木閥似的浮沉。 “還是病人嗎?”因為刻意隱忍尾音有些磁性的性感。 “是……啊?!彼孀∽约旱淖彀妥屪约翰灰l(fā)出聲音。 “有沒有在上面過?” “沒,沒有?!彼恢涝撛趺慈セ卮?,覺察到他一頓一頓的吸氣聲,似乎想克制自己在這個時候停下。 徐輕咬了咬下唇,好希望這個時候可以下一場雨,起碼屋內(nèi)不用那么安靜,可以有那么一點點聲音蓋住。 但是黑暗和靜謐中什么感官都會被放大。 屋外的燈光沒有熄下來,她好像可以感受到他的笨拙和溫柔,很多時候都在爭取她的意見,但是她說不出話來了,就像薔薇層層疊疊的花瓣一點點靠近光束,在窗外在墻角,帶出一種細水長流的浪漫。沒有做到最后一步,徐輕聽到他起身去浴室沖涼,目光落在墻邊窗簾的縫隙上。 就這么在深不見底的夜色中沉睡過去。 她好像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徐輕想,她得完蛋了。 “我終于知道路天旭這廝為什么要拿這么多錢了!”第二天上午,熬了個大夜的石文靜從一大堆文件中探出頭,沒有戴眼鏡,所以兩個黑眼圈幾乎達到了國寶級,非常明顯地印在眼眶的輪廓里。 “啊怎么了!”同樣睡在辦公室里的珍妮猛然驚醒,頭發(fā)有些凌亂,就這么猛然躍起來湊近。 “軟飯軟吃的蠻多的,軟飯硬吃的也還算常見,軟飯偷偷吃還pua的我確實還是頭一次見到?!笔撵o從桌面上摸出自己的眼鏡戴上,“你看他公司的營收——” 珍妮湊進去看,卻見幾個劃分清楚的餅狀和柱形圖,吞了一口唾沫。 “這是從17年開始就完全沒有營收啊,真不知道這男的是怎么想的。”石文靜解釋,“雖然it行業(yè)目前比較吃香,但是也有很多虧損的情況,比如說公司房租或者水電,或者其他人力成本,入不敷出的情況也挺常見的,但是負利潤還能營收這么久,甚至登上了申城創(chuàng)業(yè)者周刊的也是牛人。” 手指輕輕點了一下屏幕上的資料:“看這個高高在上道貌岸然的模樣,不知道的還真以為是什么非常成功的企業(yè)家,完全吸著自己老婆的寫飄起來了?!?/br> “可是……可是黃總她那邊也有錯誤?!闭淠菀Я艘麓剑斑@點我們無法避免。” “嗯,確實需要官方明確地報道?!笔撵o點頭,“但是也不能各打幾十大板,因為這個時間點很奇怪。好像就是從路天旭公司虧損漏洞補不上開始的,女方開始從外面找伴侶?!?/br> “你的意思是……” “我只是有點兒懷疑,”石文靜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很多能力不足的男性喜歡施壓給自己的另一半,這種在婚姻里的情況非常常見,有人自暴自棄出現(xiàn)心理問題,或者嚴重一點的甚至有自殘行為。黃總是選擇在外面彌補心理上的缺失,她也沒有因為男人影響自己的生意,這點很難得?!?/br> 珍妮的態(tài)度還是有些不大明確:“可是我們的報道不能偏向任意一方?!?/br> “這是我們媒體人應(yīng)該做到的原則,但是我們不行,不代表其他人不行?!笔撵o躊躇道,“至少得讓黃總知道自己在這個方面不是完全的過錯方?!?/br> “嗯,我明白了?!闭淠蔹c頭道。 晨光落在寬敞的辦公室里,二人像是一塊大石頭落地似的笑了笑,去茶水間喝了一點兒白水,就聽見走廊里傳來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腳步聲。 “mei姐早上好!”珍妮揉了揉酸痛的胳膊,端著水出去打招呼道。 “你好呀?!庇葺€是意氣風發(fā)的金領(lǐng)模樣,走起路來頭發(fā)跟著一揚一揚。 “mei,mei姐?!笔撵o有些拘謹?shù)爻鋈ゴ蛘泻舻?,也許是知道自己現(xiàn)在模樣太過邋遢,輕輕咳嗽了一聲掩蓋面上的尷尬,手指也有些不自在地捏了捏自己的衣服下擺。 “額……”虞莓略微抿了抿唇,手指停留在半空中也沒有立刻打招呼。 “昨天就是,沒來得及回去?!笔撵o干巴巴地解釋道,“幫著珍妮一起查這個新聞,做了一些現(xiàn)調(diào)——但是我都是自愿的,也沒有什么要求的酬勞,mei姐?!?/br> 他又吞了一口唾沫,目光躲閃地看向地板。 “我正要找你,”虞莓嘆了一口氣,“過來吧?!?/br> “好……” 石文靜低著頭就這么跟著虞莓走到門邊,明明已經(jīng)三十多歲了,卻還是像做錯事情的年輕人那樣,就這么等著人開口。 “嗯……我知道你工作很辛苦,也很負責?!笨粗媲暗哪腥耍葺脑捯采晕④浟讼聛?。 “可能……有的時候也會犯錯誤?!?/br> “嗯,不可避免?!庇葺p輕嘆了一口氣,“我今天找你,是為了跟你說件事。” “mei姐!”石文靜抬起頭,眼里因為疲憊而布滿了紅色血絲,“我可以理解,但是能不能再給我那么一點緩沖時間?……一個,或者半個月也好?!彼梢粤糁鴾蕚湟幌禄丶业氖?。 “什么呀,小薛總決定提拔你為副組長,不過是去樓上第八小組干二線?!庇葺f到這里語氣頓了頓,還是露出一個笑容來,“先干著吧,總之不是壞事,后續(xù)應(yīng)該也會招進新人頂替你的缺口?!?/br> “……???”石文靜沒反應(yīng)過來。 “加油,剛剛有個小姑娘跟我說,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庇葺焓峙牧伺乃募?。 “是……那個新主播說的嗎?”雖然不是最想留下的崗位,但是對于現(xiàn)在的他來說確實算好消息。 “嗯,”虞莓點頭,晨間的陽光撒在窗欞,窗外是忙碌的街道與行人,“早上聊了聊,顏以吟讓我把話帶給你,不要總把事情想得這么壞,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br> 第57章 “我的mama叫黃莉莉, 我叫黃晟楠?!?/br> 攝像機的屏幕縮小成巴掌那么大的一塊兒,鏡頭中的小姑娘不過四歲大,坐在很高的椅子上, 懷里抱著一個攝像組提供的洋娃娃,五官還沒有張開,說話稚嫩卻還算流暢。 “五年前,我mama獨自創(chuàng)立了屬于自己的服裝品牌, 她說想給每一個不那么漂亮的女孩兒做衣服,想讓她們明白自己其實也可以選擇‘漂亮’,美麗并不是一部分人的專屬?!?/br> “我的mama一開始長這樣, ”畫面中出現(xiàn)黃莉莉大學時期的照片, 上面的女孩兒笑容有些青澀, 但是可以看出皮膚狀態(tài)很好, 也比現(xiàn)在稍微苗條一些,讓人看一眼就討喜的可愛, “后來他沒日沒夜地工作,變成了這樣?!?/br> 屏幕中出現(xiàn)的是楠楠自己手繪的圖片,特地表明這里是因為熬夜飲食不規(guī)律導(dǎo)致的小肚子, 還有那些怎么消也消不去的痘印。 “但是她依然非常漂亮,她在我面前是最漂亮的mama。臉上的斑和皺紋,都是因為她想給我更好的生活, 所以才變成這樣的。”楠楠認真地看著攝像頭的那個小紅點, 小手握了握懷中毛絨玩具的耳朵,像是在想接下來要說的話,“她們想要我說, 我的mama晚上幾點還在工作, 或者飯也吃不上一口, 說她具體怎么在辛苦地在帶我的同時,又去實現(xiàn)自己的夢想?!?/br> “但是……我已經(jīng)很明白mama的辛苦了,我想要說,其他很多mama,她們在家里拖地,給小朋友洗衣服,給小朋友做飯,她們也是非常辛苦的,而且這樣的辛苦,她們沒有錢,甚至沒有得到很多人的表揚,沒有人給她們小紅花。”楠楠臉上的小rou隨著說話的動作微微鼓起來,扶了扶自己耳朵邊上的接聽麥,很明顯里頭有人在跟她講話,但是她還是選擇繼續(xù)這么說。 “我給我mama的品牌打廣告,是因為我覺得這樣是對的?!恳粋€女孩兒都有選擇‘漂亮’的權(quán)利,說‘漂亮’應(yīng)該是態(tài)度,而不是天賦。’——這是我mama說的。她讓我給大家表達出來?!苯勇狖溊飩鞒鰧?dǎo)演猶豫的提醒,楠楠看了徐輕一眼,似乎感受到鼓勵的目光,小手放開繼續(xù)說下來,“還有我想表達的,就是我的mama,其他小朋友的mama也是女孩兒,雖然mama最好看,但是我還是想要mama變回以前的樣子?!?/br> “幼兒園很多小同學也都跟我想的一樣,我們都希望——” 攝像機突然被掐斷,導(dǎo)演砸吧了一下嘴:“行了行了,不拍了不拍了,就播前面那段吧?!?/br> “怎么了?……不是說得蠻好的嗎?”徐輕轉(zhuǎn)過頭去看了一眼。 “我們做廣告的哪能像你們做主持這樣說?”導(dǎo)演也有些無奈,“arna,你入行也有一段時間了吧?沒想著給這小姑娘單獨列一期?” “可以,”徐輕點頭,“我去問問小薛總?!?/br> “那你去問吧,我們廣告這邊兒不能這么播反正?!睂?dǎo)演站起身把邊上的棒棒糖遞過去,“辛苦了啊晟楠,剛才看鏡頭眼神狀態(tài)也很棒?!?/br> “謝謝叔叔?!遍焓纸舆^棒棒糖剝了殼放在嘴里,“阿姨,我剛才表現(xiàn)得怎么樣?” “導(dǎo)演叔叔都說了呀,你表現(xiàn)得很好!” “導(dǎo)演叔叔說了不算。” 徐輕:“……” “去去去,一邊兒去啊?!睂?dǎo)演佯怒地看過來,周圍好幾個人過來看后期圖像。 “阿姨,你今天沒有工作嗎?” “阿姨晚上才有工作,現(xiàn)在過來陪你?!毙燧p喜歡蹲下來跟小孩兒說話,這樣他們看自己的時候可以不用仰頭,“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都可以跟阿姨說?!?/br> “沒有什么想吃的想玩的,我想去法院旁聽?!遍?。 “你現(xiàn)在還不是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呀!不能出席陪審團。”徐輕揉了揉她的腦袋,“這么小就像個小大人?!?/br> “那我們可以去外面等?!遍f。 “在外面等也可以?!毙燧p彎腰把小姑娘抱起來,覺得她小胳膊好像沒有骨頭似的,但是脾氣倔起來也還挺大,剛才導(dǎo)演喊了好幾句“你在說什么”,她也沒有怯場。 “我講的真的很好嗎?”女孩兒靠近她的耳邊。 “很好啊,真的很好,你mama把你教育成了一個很好很好的女孩兒?!?/br> 此時的法院門口等了一些帶著攝像三腳架的記者,但是不多,幾輛黑色轎車等在路邊,由于夫妻雙方名聲不算特別大,但做了些成績的生意人也算半個公眾人物,尤其還是剛畢業(yè)沒幾年就已經(jīng)做出不小成績的,所以還是有媒體在跟進關(guān)注,想要在邊邊角角的細節(jié)處挖出更多新聞。 “吳大律師,我們需要完整、準確的聊天記錄?!狈ㄍド蠈徟虚L皺著眉看了看相關(guān)資料,“你提供的這部分具有指向性,但還不夠?!?/br> “提供這部分聊天記錄,是為了說明客觀上黃小姐屬于過錯方,盡管路先生確實知情?!眳锹蓭熉勓孕α诵?,“那些隱去的部分……不大能放,也是為了保護黃小姐的個人隱私。” 黃莉莉只是目光沉著地看著前方,好像女律師說的人不是自己那樣。她對面席位坐著的是一個五官還算干凈的男人,同樣看不出什么特定的情緒,好像這場官司上對立的是絲毫沒有關(guān)系的陌生人。 “至于我方要求的七百萬現(xiàn)金分割,同樣也是考量了夫妻目前的共同財產(chǎn)狀況,只是一個對半分割的合理范圍,其他名下的車、房等不動產(chǎn),剛剛也已經(jīng)說明白了……”說完這句話,吳律師注意到手肘被身邊的委托人拉了一下。 法官沉吟:“顧大律師?” “是,”顧明衍仍然穿的是那件紅領(lǐng)律師袍,抬眼的時候略微帶過陪審團席位,站起身來,好像此刻的他只屬于規(guī)則的法條,“沒有改變,我方主張的是路先生分得百分之三十財產(chǎn)?!?/br> “顧律,我想請您再把聊天記錄看清楚。”吳律師抬起眼。 “非常明確,我方當事人的做法違反了《婚姻法》相關(guān)規(guī)定,但是記錄里也恰恰指明,我方當事人的行為,是路先生知情且默許的,所以目前為止,率先排除‘精神損失’這一項。”顧明衍收回視線,開口間云淡風輕,“而我要說的也恰恰是這一點——路先生真的好愛自己的妻子,愛到就算妻子做出這樣的行為也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忍讓,包容,甚至鼓勵,他是為了什么呢?” 話音沒有落,黃莉莉抬頭看向路天旭,這個男人是她的大學同學,也是她的初戀,是第一個鼓勵她創(chuàng)業(yè),跟她說“你比我見過的很多女孩兒都漂亮”的人。 此刻這個男人不敢看她的眼睛。 并不代表她沒有任何過失,只是因為畢業(yè)后走過的這四年,他們都沒有成為對方期待中的那個人。 “根據(jù)申城農(nóng)行出具的財產(chǎn)公示,陸先生的公司從17年6月底出現(xiàn)虧損開始,就一直沒有實現(xiàn)過盈利?!?/br> 吳律師蠕了蠕唇要開口指明這點沒有在給對方的文書中出現(xiàn),顧明衍沒有理就這么繼續(xù)說:“17年11月,黃小姐贈送路先生一輛價值六百萬的汽車,同年12月路先生將車輛賣出——但以婚后共同財產(chǎn)購買的汽車依然屬于共友,路先生無權(quán)支配?!?/br> “審判長——”吳律師轉(zhuǎn)頭打斷。 “無獨有偶,18年3月,路先生再次將黃小姐購買的汽車以市場價賣出,并將資金回流給名下公司填補空缺?!鳖櫭餮軟]有低頭去看文書,語調(diào)流暢邏輯清明,“包括但不限于手表、珠寶、西裝等個人或歸屬于黃小姐的私人物品,涉及金額共一千四百萬元左右,其中包含本應(yīng)歸屬于黃小姐的七百二十萬元。審判長,故我方提出當事人黃小姐分得財產(chǎn)百分之七十的主張?!?/br> 法庭上靜默了一會兒,黃莉莉緩緩閉上眼睛,卻聽面前的男人突然開口:“你知道?” 他是在跟她說話。 “是,我知道?!逼鋵嵰恢敝溃徊贿^后來裝得太累了,也看不到從前他們共同描繪中的那個未來。 “莉莉。”路天旭身體微微往前傾,沒有像其他離婚案中的那么歇斯底里或者極盡冷漠,兩個人對對方的行為似乎都已經(jīng)心知肚明,沒有面具,更沒有其他什么要發(fā)泄的情感。 “嗯。”黃莉莉抬起頭,現(xiàn)在是在法庭之上,她知道自己不應(yīng)該過多表露出個人情感。 路天旭還想再說些什么,旁邊的代理人示意他安靜,于是兩個人幾乎沒有太多的交流,就這么回到了原來的氣氛里。雙方代理人各自處理,卻沒有再抬頭看向?qū)Ψ健?/br> 法官的棒槌落下,全體起立宣判離婚,問二人是否接受調(diào)解。黃莉莉搖了搖頭,說不接受,路天旭也說了同樣的回答。三七是一個理想中的訴求,但正如顧明衍說的,感情方面的傷害需要證據(jù),在離婚案中精神損失可以用錢買,而且不用那么多,而用出去的錢確實真實無法改變的,所以法官宣判的是黃莉莉獲得夫妻共同財產(chǎn)半數(shù)的大部分。 她全程沒有什么話,好像早就預(yù)計到有這么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