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想讓我謀反 第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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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是被嚇得狠了,其中一個宮女不管不顧地分辯求饒起來。 “是、是奴婢疏忽了,廚娘,廚娘見主子晌午的吃食沒動,便不肯做新的,只原樣熱了熱就叫奴婢端來,奴婢也沒法子,侯爺饒命,侯爺饒命啊?!?/br> 尋常人家吃剩菜剩飯都是常事,更不要說這些膳食還是完整的未動過。 但是對金枝玉葉的長公主來說,這已經是天大的冒犯,若是被捉住了,殺頭也不為過。 這小宮女也不完全無辜,廚娘那邊省下來的珍稀食材,自有分她們的一份。 她們這樣做,也不是第一回 了。反正這食盒送上去只是做個樣子,殿下看都不會看,更不可能張口嘗一嘗,也就無從發(fā)現,底下的奴婢竟把晌午的剩飯菜熱給她吃。 卻沒想到,被這突然出現的小侯爺給拿住。 薄朔雪緊緊蹙眉。 他原本風光霽月,世間萬物仿佛沒有值得他煩惱的事,可進了這燈宵殿后,他就總在頻頻皺眉。 怪得很。 無論是長公主,還是這間宮殿。 他無暇去追究這些婢子送剩飯菜的小事,皺眉是因為想到了另一件事。 那位長公主,晌午時什么也沒吃。 抬眸看看外面的天色,今日有雨,日光本就不盛,這會兒被烏云一壓,已經全黑了。 薄朔雪這才想起來,他在外面靜心練字的這半日里,內殿的長公主一絲動靜也無,也從未叫人服侍過。 整整一天,一個活人,滴水未進,甚至不動彈,這像話嗎? 薄朔雪唇瓣微抿。 他的確厭煩那長公主的糾纏不休。 但他的秉性不能允許他見死不救。 “她前些日子已經自絕過好幾回。” 薄朔雪攥緊拳。 反正,太妃有令,讓他陪著長公主的,若是長公主當真出了什么事,豈不又是連累薄家。 他去看看,也是為了保全薄家。 薄朔雪深呼吸了幾回,慢慢轉身,朝內殿邁步。 每一步都重若千鈞,走得極慢。 內殿的窗戶沒關,夾著雨絲的夜風吹進來,把珠簾吹得輕輕晃動。 好似一只招搖的手,在朝薄朔雪柔柔擺動著。 也像是長公主那似笑非笑的唇角,含著嘲諷,高傲和不屑。 仿佛在對他說:你不是不愿意嗎?怎么還這么關心我。 殿宇雖大,但也沒大到走不完的程度。 何況,薄朔雪身高腿長,哪怕刻意放慢步調,也不可能步步生蓮。 終于到了門簾前。 薄朔雪略停下來定了定神,一把掀開珠簾。 長公主沒看他,也沒對他笑。 她側身躺著,身子微微蜷在一起,松松挽著的烏發(fā)在枕上、榻上傾瀉。 臉頰貼著玉枕,竟比那上好的溫潤白玉還要白上幾分。 外袍雖然規(guī)規(guī)矩矩地穿著,襟扣也全都扣住,但總顯得松松垮垮。 她太瘦了。她本人,應當比這樣看起來還要纖小一些。 薄朔雪鋒利雙眸中的警惕褪去些許,但仍隔著nongnong的疏離。 “殿下?!?/br> 他喚了一聲。 郁燈泠沒應。 薄朔雪蹙眉,又加重了聲音。 “殿下?!?/br> 郁燈泠依舊靜躺著。 睡著了? 薄朔雪有些茫然。 她睡著了,他做什么說什么都沒用。 難道要在這里等她醒來不成。 窗戶大開著,冷風卷著一片落葉旋進來,恰巧穿過珠簾,落在枕上。 薄朔雪下意識要伸手撿起。 靠近郁燈泠的瞬間,郁燈泠猛地睜開了眼。 烏濃的雙眸中一絲亮光也沒有,就這么豁然睜開,倒把薄朔雪嚇了一跳。 薄朔雪收回手,咽了咽喉結,做出一臉平靜的樣子,假裝并沒有被嚇到。 郁燈泠扭頭看他,臉上雖無表情,但那沉沉的臉色、額上凌亂的幾根軟發(fā),讓薄朔雪下意識覺得,她現在很煩躁。 郁燈泠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似乎認了認人,精致菱唇不耐地抿了抿。 又重新背過身去,聲音嘶啞道:“干什么?!?/br> 薄朔雪回過神,掃了眼珠簾外的宮女,簡短說:“吃飯?!?/br> “……”郁燈泠不言語。 薄朔雪忍不住催促,又重復了一遍:“殿下,吃飯?!?/br> 這回郁燈泠扭過頭來了,煩惱地半垂著眼看他:“你去啊,不認路?” 那眼神雖然依舊沒什么活氣,但卻明晃晃地寫著一句話。 你是傻的吧,我又不是廚子,你要吃飯找我干什么。 “……”薄朔雪忍了又忍,才沒讓額上爆出青筋。 深呼吸了一回,才繼續(xù)道:“殿下,我是說,你該吃飯了?!?/br> 郁燈泠慢慢地蹙起了眉。 像是思考了一會兒,說道:“不吃?!?/br> 說完,又翻過身,找了個更舒適的姿勢閉上眼。 身子依舊微微蜷著。 “活人就不能不吃飯。”薄朔雪淡淡地說。 郁燈泠道:“那我不是活人?!?/br> “……死人不會說話?!?/br> 郁燈泠閉上嘴沉默。 薄朔雪無言地垂眸看著她。 真是難纏。 過了半晌,薄朔雪才盯著她的手,輕聲問:“你為什么不吃?!?/br> 郁燈泠像是睡著了,好一會兒才慢悠悠地回:“不想。” “可是你會餓得腹痛。” 郁燈泠一直蜷縮在一起,手也下意識地按著腹部。 很顯然是被餓得已經犯了腹痛。 卻仍硬躺在榻上不起來。 薄朔雪不明白。 郁燈泠睜開眼,眼前一片暈眩。 她已經有些分不清,這到底是天黑了所以眼前是黑的,還是說是她自己眼前發(fā)黑。 還有那跳躍的燭光,她也分不清是真實存在的,還是跳動的幻覺。 腦袋暈暈的,像被什么東西給壓住了。 很難受。 但是難受才是正常的。 活在世上,有哪一刻是不難受的? 郁燈泠并不在乎自己頭暈目眩,也不在乎自己有多饑餓。 反正她只要躺著,什么也不干,時間也會慢慢地過去。 她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因為她最不想要的就是時間。 但是薄朔雪說得對。 腹痛確實很難受。 一陣陣地翻涌著席卷上來,害得她睡覺也睡不著。 她思索了一會兒,還是說:“不吃?!?/br> “為何?” “吃了也會腹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