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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哀家和竹馬掌印he了 第6節(jié)

    在儲秀院里每日晨起學(xué)了兩年,這一群人整齊劃一的禮節(jié)總算是派上了用場。

    “皇后娘娘,瀟寶林好像是少給您行了一禮呢?!币粋€聲音從左上位傳來,帶著玩鬧似的笑意。

    莊妃把玩著指上新做的蔻丹,雖然是在對皇后說話,話里話外卻都凝陳瀟瀟身上。

    “宮妃入宮第一天得覲見皇后,行三跪九叩,第一次侍寢后也得覲見皇后,行三跪九叩。只瀟寶林合二為一,如此節(jié)儉實乃宮廷典范,你們可都要學(xué)著點啊?!?/br>
    殿內(nèi)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若不是眼見為實,誰也想不到莊妃是這樣的人。

    三妃中嘉貴妃是寧王生母,賢妃則是大公主的生母,這兩人養(yǎng)育了皇帝的一兒一女,再恃寵而驕她都能理解,但誰知,最有氣焰的竟是無子且年長的莊妃寧潺。

    莊妃父親是太后的親哥哥,時任蘇州知府,十七歲嫁入潛邸,成為比她大一歲的二十三皇子的側(cè)妃,后來入宮初封就是妃位,二十余年來恩寵不斷,在嘉、賢二人因生育有功晉封前,她更是唯一的一品妃。

    如今她也已四十有二,這個年紀(jì)放在很多人身上都要當(dāng)祖母了,加上“莊”這樣寓意德盛禮恭的封號,很容易在人心中勾勒出端莊恭謙的形象,不曾想原是這般張揚的人。

    “嬪妾知錯?!标悶t瀟沒解釋,二話不說跪下來。

    “知錯就好,以色侍人不得長久,本宮勸你日后安分些?!?/br>
    今日本就事多,皇后按捺住心頭不耐打斷她的話,“莊妃言重了,瀟寶林今日大覲見前就跑來坤仁宮行了禮,陛下看重的人自然是識禮的。你也好諸位meimei也好,都是有德之人,日后一起伺候好陛下,為大寧婦人做表率?!?/br>
    莊妃哼哼了一聲,尤不依不饒,脫口而出:“我只怕她帶壞了周淑女,周淑女那般樣貌,若惹陛下生氣……”

    “慎言?!?/br>
    皇后沉下語氣,連大殿外頭的鳥兒都像是收了鳴似的,整一片都靜了下來。方才她好說歹說勸了半天,沒見莊妃消停,這會兒就兩個字倒是讓人住了嘴。

    有幾道好奇打量的視線從身側(cè)傳來,連皇后都漫不經(jīng)心瞟了她一眼,周書禾眼觀鼻鼻觀心,只恨人不能閉了耳朵,得以好好地表明自己不聽不看的態(tài)度。

    想知道個中隱情私下打探便是,這會兒兩眼一抹黑,可當(dāng)不得皇后和寵妃面前的出頭鳥。

    “皇后娘娘為六宮之主,自然要端正宮妃言行,護眾妃嬪周全;而莊妃jiejie向來快人快語,卻也并非有意要難為誰。這些嬪妾知道,諸位姐妹們也都知道,只瀟meimei和周meimei還是第一次覲見,這會兒怕不是心里打突呢。”

    說話的是嘉貴妃朱純,她也是潛邸舊人,論位分還比莊妃還高半級,正是諸妃之首,又是皇長子的生母,在皇后和莊妃面前都說得上話。

    此時她對上一副溫溫柔柔的姿態(tài),對陳、周二人也捏著恰到好處的善意調(diào)侃,一通話畢,殿內(nèi)氣氛又松快了起來。

    既給了臺階,周書禾當(dāng)然要下,她隨陳瀟瀟側(cè)身,向右上位的嘉貴妃福禮,嘴里連連說著不敢、怎會、宮里的娘娘們說話好聽、都是頂頂和善的人之類的話。

    過了約莫一刻鐘,皇后稱疲,諸妃嬪順勢告退,周書禾跟陳瀟瀟去了她在上陽宮的雪霽軒。

    陳瀟瀟盤腿坐在塌上,揮手讓左右侍女退下,單刀直入:“方才坤仁宮里,皇后同莊妃講的話你可明白?”

    周書禾搖頭:“我初入宮,實在不明白她們打的啞迷,你早早侍寢有些特殊倒也罷,可怎的還有我的事了。”

    “接下來的話你不要打心里過,我也不知真假。”陳瀟瀟少有這般神神秘秘的樣子,周書禾莫名有些緊張起來。

    “昨日御前的寺人來傳侍寢,我只隨意問了兩句,他卻主動說起一事,當(dāng)時只覺得驚奇,今日見皇后和莊妃說話藏著掖著,想必是莊宮廷秘辛。我心中不安,不知此人這般說話是有何用意,你且聽著,莫不信,也莫要全信?!?/br>
    周書禾心中一動,突然問到:“是誰?”

    “什么?”

    “你說的那個御前寺人是誰。”

    “……”

    陳瀟瀟上下打量著她,只覺得這人怎么半分重點也把握不住,卻還是耐著性子回答道:“時間太緊我沒多打探,只知那人叫祁遇,是養(yǎng)心殿掌事的少監(jiān)。”

    第9章 皇帝

    今日是年關(guān)前的最后一場大朝會,各部官員鉚著勁兒想把積壓的事務(wù)一并處理,筆墨跟不要錢似的,一個個都寫了大把折子呈給皇帝。

    皇帝想要辦了廢太子黨在朝中的殘余勢力,萬敏便一直替他盯著這些人的錯處,在監(jiān)察院忙得腳不沾地,代帝批紅的事兒一并都交給了司禮監(jiān)的兩位秉筆,于是秉筆們也跟著忙碌了起來,御前便只能由各宮掌事代為。

    皇帝的寢宮太極殿一切照舊,夜里本就由尚書局女官負(fù)責(zé),宦官崗位調(diào)動于她們關(guān)系不大,只需額外指派一人跟著傳送旨意就好。

    但在皇帝用于處理政務(wù)的養(yǎng)心殿里,御前秉筆一事卻有了變動。

    要是讓皇帝選,張紙磨墨當(dāng)然還是由女子來做最好,輕挽衣袖、皓腕凝霜,這些都是趣味。

    可到底事關(guān)朝政由不得半點馬虎,先帝那朝就是后宮干政外戚勢大,這才有了五王奪嫡,那皇太孫到底是如何沒的,至今都沒人能說的出個子丑卯寅來。

    承平帝只得退而求其次,選長得順眼的宦官負(fù)責(zé)筆墨,以至于御前不單要看忠誠和能力,更要看是否五官端正儀表堂堂。

    做養(yǎng)心殿掌事,自然也得要一副清俊的皮囊。

    縱然放了些不緊要的折子給司禮監(jiān),只留財務(wù)和軍備抓在自己手里,剩下的政務(wù)卻依舊繁雜,每日都要耗費皇帝大量心神,長此以往便落下了頭疼的毛病。

    祁遇方才給皇帝按了頭,讓他的頭疼舒緩了許多,這會兒手中墨錠不輕不重地磨著硯臺,出的墨汁濃墨得宜,伴著爐火噼啪和紙張沙沙的聲響,皇帝難得在看折子時不覺得心煩,說話也就和顏悅色了起來。

    “我記得你是萬平的徒弟?”

    “是,奴婢祁遇,”他放下手中墨條,俯身下拜,“承蒙陛下不棄。”

    “你伺候得好,待會兒記得下去領(lǐng)賞,也叫萬平領(lǐng)賞,替朕教出了個好用的?!?/br>
    祁遇又拜:“謝陛下恩典?!?/br>
    皇帝點頭,在折子上批了個大大的“好”字,隨口問道:“你年紀(jì)輕輕就能當(dāng)上掌事,在內(nèi)書房*讀過書?”

    祁遇沒立刻回話,撩了袍子端端正正地跪伏在地,膝蓋砸在地上發(fā)出干脆的“砰”聲。

    承平帝低著頭沒理會,繼續(xù)批著折子:“怎么?”

    “奴婢乃叛賊祁蘊之的子侄,只少時讀書,未曾入過內(nèi)書房?!?/br>
    “哦?”他眉頭一挑,有些興味似的,放下筆抬頭看他。

    而祁遇膝行上前,雙手接過筆桿放到筆架子上。

    “想起來了,祁蘊之好像有個老家的侄子,年紀(jì)輕輕就中了舉人,就叫你這個名字?!?/br>
    “奴婢惶恐?!?/br>
    “說說看,你惶恐什么?”

    皇帝放松身體,仰靠在椅子上,打量著這個跪在自己腳邊說惶恐的人。當(dāng)了二十年的皇帝,他從這樣的視角俯視過太多人,男人、女人、還有眼下這種不男不女的人,其實跪著的時候都差不多。

    人活著自然有他們自己的意義,而他則是決定這些意義是否得宜的天子。

    “奴婢自幼讀孔孟之道,一心只求報效陛下,如今能以此殘身承蒙皇恩,雖萬般惶恐,尤覺欣喜?!?/br>
    皇帝冷笑:“倒是比你那叔父知恩?!?/br>
    祁遇仍伏在地上,不能抬頭直視天顏。

    “可相比慶幸自己有幸能服侍陛下,奴婢更應(yīng)羞愧于族叔所為。然而自從一年前入宮,得以為陛下分憂起,奴婢心中所想只剩如何回報陛下恩德,幾乎忘了自己尚是待罪之身,不配伺候陛下,因此惶恐萬分?!?/br>
    大殿爐火劈啪作響,哄著暖融融的熱意,承平帝看著他,不期然想到祁蘊之獲罪之前的叫囂。

    那亂臣賊子說他心中無黎明百姓,不仁不德,不如太子,不配為帝。

    可此時再瞧瞧他自己的子侄,瞧瞧這人說的話。

    為父輩罪行感到羞愧,為能做皇帝奴婢感到欣悅,又為自己做奴婢做得太高興了,忘記自己其實連奴婢都不配做,而萬分愧疚啊……

    瞧這天生做狗的料。

    “行啦?!背衅降蹆墒忠粨],示意他起身,心頭暢快,忍不住朗聲大笑起來。

    “入了宮就是朕的奴婢,不必惶恐,日后伺候得好了,少不了你的榮寵。”

    “謝陛下恩典?!?/br>
    祁遇俯身拜謝。

    既然要入皇帝的眼,身份這個癥結(jié)瞞是瞞不住的,無論如何,他得解。

    而做奴婢,當(dāng)然就是奴婢的解法。

    ****

    皇后依制按新妃嬪的品級順序,從上至下擬人侍寢,今日輪到了鐘粹宮的范御女。

    月上中天,皇帝帶著司寢局的人去往延禧宮,祁遇則同司寢女官換了值,往西準(zhǔn)備回監(jiān)欄院休息。

    有人喚他:“祁掌事,請留步?!?/br>
    祁遇看到一張有些面熟的臉,回憶了一下,一時沒想起來。

    “奴婢是宜和宮攬芳閣周淑女的貼身宮女寄月,娘子請掌事前去一敘?!?/br>
    他停下腳步,上下打量來人,把她和記憶中不甚清晰的影子對上了號。

    確實有這么一號人。

    宮中主人好美色美景,宮中四季都有花開,秋冬便是擺放考究的大片盆栽菊花。白日里的紅紫黃綠白,到了夜間便暗淡了許多,若再不點燈,更是成了一片魑魅魍魎。

    而祁遇手上正點著一盞提燈,在微光之下,這片花園既不夠富麗雅致,也不致于太過伶仃。

    “勞寄月姑娘走這一遭,只是祁遇還有皇命在身,無福應(yīng)周娘子邀,還望貴人見諒?!?/br>
    他話音剛落,正要避開寄月抬腿走人,卻見又一道人影從樹后緩步行來。

    是忘不掉的身影,避不開的人了。

    “這么晚了,敢問中貴人還有什么差事,竟連一時半刻也不得閑?!?/br>
    周書禾走到他正前定住,盈盈一笑:“這么不給面子,我親自來請都不成么?!?/br>
    他怔愣愣看了她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俯身行禮:“娘子言重了。”

    周書禾順桿上爬:“覺得我言重,就是你其實有時間跟我說話,沒有不想給我面子的意思咯?!?/br>
    祁遇:“……”

    “我聽人說你今天跟著皇帝,他又傳了范御女的侍寢,想來你肯定在鐘粹宮這塊兒,就在這兒等你了,誰知你這么晚才下值,我等得腿都酸了。好在來時路上看到一個秋千,你陪我去坐坐唄,有些宮中的事想向你請教一下?!?/br>
    “奴婢不敢?!?/br>
    周書禾懶得跟他多繞,一把抓住人衣袖,拉著他走:“行行行你不敢就不敢,我當(dāng)你說的是不敢違抗我,既如此就別推托了,跟著我走就行?!?/br>
    “還有,”她走在前面頭也不回,只有發(fā)間隱約幽香順著話音傳來,“在我面前別自稱奴婢,我覺得不好聽,不喜歡?!?/br>
    “奴婢不敢?!?/br>
    “……”

    周書禾沒再糾結(jié)此事,祁遇卻聽見一陣細(xì)細(xì)碎碎的嘟囔聲,想來是她在悄悄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