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郎火葬場實錄 第11節(jié)
“小賤人,心思不淺啊?!?/br> 鄭蔚的院子是鄭家后院離正房最遠的院子,鄭蔚一路將胡珊蘭背回去時,胡珊蘭都快要睡著了。才進院子,采薇就提著燈過來,見鄭蔚是背著胡珊蘭的,頓時變了臉色。 鄭蔚一邊往東廂走一邊道: “怎么還沒回去?不早了,快回去歇著吧?!?/br> 采薇咬了咬嘴唇,看鄭蔚將胡珊蘭送進東廂,等鄭蔚出來看她還站在原地。 “爺,這么遲了,路上黑,我害怕,今兒我睡在外稍間吧?!?/br> “外稍間現(xiàn)改成書房了,只一個矮榻,睡著不舒服?!?/br> 鄭蔚從她手中接走燈籠: “我送你回去?!?/br> 采薇看了一眼東廂,隨著鄭蔚走了。 第二日休沐,鄭蔚才吃過早飯,春暉閣的mama又來了,只在院子里便揚聲道: “胡姑娘,太太請您過去呢?!?/br> 胡珊蘭睡一夜還沒太緩過來,早起懨懨的吃了半碗粥,顯然沒飽,但委實沒什么胃口。聽見外頭叫,不覺苦笑,便朝主屋看去。 鄭蔚拿著書,似乎看的入迷,直等到胡珊蘭隨人走了,才叫阿瓜研墨。阿瓜磨了許久,忽然想起什么: “爺,采薇今兒怎么這時候了還沒來?” 今日胡珊蘭到春暉閣,孟夫人才用過早飯,看著屋里插瓶兒的菊花抱怨: “瞧瞧這摘的什么花兒,擺的模樣也難看。我瞧著還是你辦事穩(wěn)妥,就去園子剪幾支菊花來插瓶兒吧?!?/br> 胡珊蘭應聲,就有春暉閣的丫頭領(lǐng)著她往花園去了。她前腳離開,后腳就有人帶著采薇過來了。 菊花種在花園深處,初秋時節(jié)除了菊花,月季開的也還不錯,胡珊蘭想孟夫人喜歡牡丹的人,想是喜愛熱烈雍容,菊花應時節(jié),但清雅高潔少了幾分幾許熱烈,她選了幾支菊花后,便又剪了幾支嫣紅的月季。 待回到春暉閣,芮mama等在廊下,屋里隱約傳出噼啪作響的聲音,胡珊蘭略有詫異,芮mama笑道: “奴婢犯錯兒,太太正在處置,姑娘先往偏間將花插了瓶兒吧?!?/br> 胡珊蘭不是多事的人,便往偏間去了。等插好了瓶兒,芮mama贊了幾句,便將花瓶抱著進正屋了,片刻出來,就叫人送胡珊蘭走了。 胡珊蘭詫異,今兒這就完了? 出了春暉閣,胡珊蘭還有些恍惚。她搖頭失笑,瞧著時辰還早,就與冬兒一同去大廚房了一趟,要了兩樣點心,煮了一壺菊花枸杞?jīng)Q明子茶帶回去,鄭蔚鎮(zhèn)日看書,這茶剛好明目清心火。 只是提著東西才進正屋,就聽見采薇的哭聲。等進了外稍間一瞧,采薇伏在鄭蔚腿上正哭的厲害,依稀可見紅腫的側(cè)臉,胡珊蘭頓時想到方才在春暉閣時正屋里噼啪作響的聲音。愣怔間,鄭蔚朝她看過來,眼神竟冷漠沉厲,駭?shù)暮禾m退了一步。 鄭蔚垂眼: “你先下去?!?/br> 胡珊蘭回頭看冬兒,從她手里接過食盒: “你先下去吧?!?/br> 冬兒愣怔著走了,胡珊蘭將食盒放在桌上,轉(zhuǎn)身將門也關(guān)上了。采薇的哭聲漸漸嘶啞,胡珊蘭直覺不好,果然鄭蔚便道: “是你與太太說,采薇對你多有不敬,請?zhí)熈P她么?!?/br> 是問話,但卻透著篤定的味道。胡珊蘭心一涼,但凡涉及采薇,鄭蔚從未信過她。她正要開口,采薇又道: “爺,這事已經(jīng)過去了,我往后一定敬重胡姑娘,將她當做您一般侍奉,您別再為這些擾了心神不能安心讀書,是我不好,給您添了煩惱?!?/br> “我沒有?!?/br> 胡珊蘭蹙眉,但辯解的蒼白無力。春暉閣的人必然知曉她這兩日做了什么說了什么,可春暉閣的人說的話,鄭蔚更不會信。采薇聽她說話,立刻惴惴不安,仿佛被打怕了,往鄭蔚身上依偎過去,頭也不敢回,聲音顫抖: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是掌嘴的婆子說我對你不敬,叫我記在自個兒的本分。那日芮mama帶郎中來給爺診脈,罵我下賤不配進屋伺候,這屋里有姑娘做主呢,叫我安分。姑娘,我已經(jīng)記住了,往后再不會犯了……” 鄭蔚看向胡珊蘭的眼光越發(fā)的冷了,芮mama罵采薇的事,他還不知道。但這話聽起來,就像是芮mama在給胡珊蘭撐腰。更像是警醒采薇,不要妨礙胡珊蘭伺候他。 芮mama那日說的話是實話,鄭家三等丫頭只是粗使,不能進屋伺候。但這樣的話是不能說到鄭蔚跟前的,胡珊蘭也不能為芮mama說的話辯解,仿佛與春暉閣一心似的。 鄭蔚看臉色難看無話可說的胡珊蘭,再看采薇臉上清晰的堆疊的巴掌印,被叫去春暉閣掌嘴,這些巴掌仿佛都打在他的臉上。這哪里是在教訓采薇?分明是在教訓他。是因為他沒與胡珊蘭圓房?還是沒有沉湎美色? “阿瓜,先帶采薇下去上藥?!?/br> 采薇立刻攀著他腿直起身子,細弱的聲音顫抖: “哥哥,別動怒……為著我,不值當,不拘有什么,都到會試之后再說吧?!?/br> 鄭蔚將她扶起來,交在阿瓜手里,并將她送出門,將門關(guān)上。但他關(guān)上門后卻維持著關(guān)門的姿勢,頭也不回: “我同你說過很多次,不要同她計較?!?/br> “爺,我沒有?!?/br> 別說在春暉閣,便是相熟的崔婆子跟前,她都從未提過采薇。面對鄭蔚的不信任,她是心痛的,但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叫鄭蔚誤會她。 “爺,昨日芮mama說,您身上的墨梅是我繡的,太太很喜歡,叫我給她繡塊帕子……” 知道墨梅是胡珊蘭繡的,除了胡珊蘭和鄭蔚,只有阿瓜和采薇。鄭蔚勃然大怒,一掌打在桌上: “你現(xiàn)在還說這樣的話!” 本就質(zhì)地不佳的硯臺被一掌打碎,尖銳的碎片刺破鄭蔚的手,就見里頭傾灑的殘墨里夾纏著幾縷暗紅色,在桌案上緩緩流淌。 胡珊蘭嚇得倒抽一口冷氣,心也揪痛起來。 她說的話,只是告訴鄭蔚,采薇確實去過春暉閣。她不求鄭蔚無條件的信任,但至少遇上什么事,能聽她分辨過后再斷生死。 一次一次的失望,終至現(xiàn)在,失望透頂。 那些懵懂的感激和喜歡,被鄭蔚扼殺在心里,她心頭鈍痛,卻硬忍著眼淚,倔強的不肯在鄭蔚跟前服軟。 鄭蔚回頭看她: “你走吧?!?/br> “你說什么?” 胡珊蘭驚詫之際,鄭蔚已轉(zhuǎn)過身子背對她,冷漠道: “你來之前,這個院子至少是清凈的?!?/br> 胡珊蘭驚愕過后,笑了一下。那種尖銳的刺痛毫無預警就出現(xiàn)在心里,讓她難過的有些窒息。 她以為鄭蔚幾次三番,心里多少會有她的??扇缃窨磥?,他心里分著三六九等,而她,屬于次等的。在他心里,也是個品性不佳的人。否則他怎會查也不查就斷定了她的罪名。 否則怎會說出這樣的話呢? 這么多年來,頭一回依賴上一個人,頭一回喜歡上一個人,頭一回為了他患得患失,傷心至極??舌嵨禌]要她喜歡啊,是她自己不爭氣。 人怎么可以這樣矛盾呢?拼盡全力的保護,溫言軟語的說話,體貼的背她回來,卻也可以這樣惡言相向,一把鈍刀子捅進她心里。 胡珊蘭倉皇的點了點頭,滿心酸楚。她自問從未對不起鄭蔚,也從來沒有順從孟夫人的意思敗壞他,因此得到的懲罰,到頭來只換到他不分青紅皂白的責難。 她轉(zhuǎn)身就走了,冬兒忙跟上去,主仆徑直出了院子。 阿瓜從西廂出來,張了張嘴,看鄭蔚沒有現(xiàn)身,也沒再出聲。 鄭蔚從窗子瞧見胡珊蘭跑出去,眼光沉沉。 她走不了。 作者有話說: 感謝大家看到這里啦~~說明一哈更新情況,v前隨榜,v后日更(如不能更新會提前請假)。 編推更新字數(shù)一萬,周四、周六、周一晚八點更新,感謝感謝! 第十一章 真相 胡珊蘭是流著淚從角門離開鄭家的事很快就傳到春暉閣,芮mama得知后,前后關(guān)聯(lián)就猜出此事必與采薇有關(guān),畢竟從孟夫人口中得知胡家選上皇商的可能性極大,老爺也顯露了與胡家交好的心思,胡珊蘭在鄭家就尤為重要。 更何況,孟夫人留著胡珊蘭還有大用處呢。 芮mama忙悄悄稟報孟夫人,孟夫人直想把采薇拘來打死了事。 胡珊蘭離開鄭家后,叫了馬車就往胡家住下的客棧去了。只是白日胡泰父子都不在,她也沒去胡家在客棧租住的院子,畢竟這事若叫胡泰知道了,也并不敢與鄭家說什么,只會逼著她忍氣吞聲的回去。 到客棧要了間客房,已是晌午,胡珊蘭流了一路的淚,沒哭出聲,只是眼淚不斷,叫人看著辛酸至極。冬兒也心里難受,叫小二送些飯菜,勸胡珊蘭多少吃些。 但胡珊蘭哪里吃的下? 這一路上她想了許多,包括她根本不能離開鄭家的事。 胡家還沒選上皇商,鄭尚書也喜歡胡家的孝敬,但這筆交易卻要建立在她的身上,才算牢靠。換句話說,她算是個質(zhì)子,她在鄭家,鄭尚書才敢收胡家的銀子。 冬兒看她這幅樣子,一言難盡,好半晌忍不住道: “姑娘,咱們真要走,總得把家當帶上,不能便宜那一院子烏龜忘八蛋呀。” 胡珊蘭怔了一下,忍不住嗤的笑了聲。 是烏龜忘八蛋,鄭蔚就算十足的烏龜忘八蛋! 她氣鄭蔚氣的要死,但這黑鍋她卻不肯背。若真離開鄭家了也罷,畢竟現(xiàn)在也走不脫。 “你等會兒悄悄回鄭家,尋崔婆子打聽,采薇今日在春暉閣為什么挨的打。再有她那日去春暉閣的事,滿院子總不能一個都沒瞧見。” 冬兒應聲,又呷聲嘆氣: “就算問明白了,六爺要不信,不也沒法子?” “他愛信不信,但我不背這黑鍋。大不了回去求大人和太太,哪怕做個奴婢,我也不去他院子了?!?/br> 將要黃昏的時候,鄭蔚沉著臉進了客棧。 自然是被逼來的。 房門打開,鄭蔚就看見了雙眼紅腫的胡珊蘭。胡珊蘭只看他一眼,就回到窗邊坐下,看著樓下熙熙攘攘的街市。 今天這事已擾了鄭蔚大半日沒能好好看書,他只冷淡道: “隨我回去吧?!?/br> “六爺先回去吧,我自己會回去。也會求太太另尋個地方安置我,不會再擾爺?shù)那鍍簟!?/br> 與鄭蔚同來的是芮mama安排的小廝,晌午跟了胡珊蘭一路,知道她住在哪里。將鄭蔚引過去后,鄭蔚在門外站許久,才總算抬手叩門。片刻后,屋門打開,鄭蔚就瞧見了雙眼紅腫的胡珊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