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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撿瘋?cè)螅ㄖ厣?第73節(jié)

    他說這話的時候憂心忡忡,似乎已經(jīng)在想她不愿意該怎么辦了。

    許念的視線不知道該往哪里放,窗旁的綠植快要被看穿了,她又挪開眼眸,盯著門上那道深色的痕跡看個不停。

    總之就是無法在他這番話落后去看他。

    也不想要再跟他就這個話題說下去了,因為不管說什么,他都不會停下。

    “你又不看我?!饼R褚的聲音有些幽怨。

    他說:“小姐剛才看了他許多次,現(xiàn)下卻不愿意看我。”

    “你往常都是看著我的,身旁站著的也是我,從那個門進(jìn)來的也是我。可現(xiàn)在,我只能遠(yuǎn)遠(yuǎn)看著你們說話,不能靠近,不能露面,甚至現(xiàn)在自己找來了,小姐也不看我。”

    說得可憐死了。

    許念強(qiáng)裝鎮(zhèn)定的去摸瓷杯,手剛觸到上面,杯盞已經(jīng)被齊褚給按住了。

    她不得已抬起了眸,有些不知所措喊:“齊褚……”

    “從小姐離開時我就已經(jīng)開始等你說的下次,我等到了現(xiàn)在,沒有等到小姐,卻等到他跟著你回家?!?/br>
    “我實在想念小姐,就只能悄悄的來?;蛟S我不來,小姐幾日就能把我忘了。”

    話落,他垂下了眼尾,煞有其事一般。

    哪有人明明強(qiáng)迫著你卻還把自己給先說委屈了。

    許念眉心跳了一下,只能在他這連一串話中就近回答:“我不會忘了你?!?/br>
    齊褚似被說服一點,抬起眸來,就在許念以為他已經(jīng)不揪著這些事不放的時候,又聽他問:“那你愿不愿意?”

    許念:“……”

    又被他給繞回來。

    齊褚不肯停歇,催促著:“嗯?”

    許念搖搖頭:“不愿意?!?/br>
    怕他繼續(xù)問下去,還連忙加了一句,“剛才說了,不能再繼續(xù)說這件事了,你答應(yīng)我的?!?/br>
    齊褚好似沒聽見后半句一樣,只道:“小姐是不愿意和我,還是和所有人都不愿意?”

    “都不愿意。”

    “為什么?”齊褚說,“小姐沒有這樣的念頭嗎?”

    可是他有。

    許念被他問的也有些哀怨了,忍不住道:“齊聞沅,你今日話太多了?!?/br>
    齊褚學(xué)著她剛才那樣輕聲“哦”了一聲。

    他說話時候許念應(yīng)付不過來,一下子忽然沉默住了,許念更無所適從。

    她會想,會不會自己語氣太強(qiáng)硬了。

    他什么時候變成這樣了,好像三言兩語就能把他打碎,明明前世氣急的時候,她也罵過他,他那時只會變得更加兇。

    思緒剛翻飛,發(fā)側(cè)忽然傳來一陣細(xì)微的響,許念側(cè)眸,發(fā)現(xiàn)他割走了她的一縷發(fā)。

    隨后又取了自己的,兩縷合在一起了,中間捆上小紅繩,小心的揣回了懷里。

    齊褚說:“我可能要有好長一段時間見不到小姐了。小姐上次說了,家里人在幫小姐說親,我覺得,我總得留下點什么?!?/br>
    許念想說,可你的樣子是你要帶走,留下應(yīng)該是給我,不是自己收回去。

    他好像要把離開這段時間說不了的話都補齊,喋喋不休:“我離開的這段時間,小姐若是敢跟其他人走了,走到何處我就跟到何處,絕不會就此擺休。”

    他神情認(rèn)真,一點也不像是嚇唬人的。

    許念還沒出聲,他又道:“下次再來小姐家的時候,我會先去拜訪小姐的父母。”

    禮數(shù)周全,正大光明。

    “小姐到時可以再考慮愿不愿的問題。”

    許念就看著他,腮幫子鼓了一下,沒應(yīng)他,只說:“等你回來再說?!?/br>
    齊褚起身,伸手?jǐn)堖^她,很輕的抱了她一下。

    他這動作做得突然,卻又格外的輕和,莫名有些…溫柔安撫在其中。

    許念聽見他說:“皇后也不喜歡我,從前也總為難我,不管她說什么,小姐都不必在意?!?/br>
    他會記著,將來連帶著欠他的那一份也討要回來。

    聲音很輕,笨拙的哄她,提到了自己,是讓她覺得不只是她一個人。

    還有一個人,能與你感同身受的。

    即使身受的不是一樣的東西,但他覺得,他已經(jīng)受過一遍了,就不要她再繼續(xù)。

    許念那一刻覺得心中最柔軟的地方被人觸了一下。

    她鼻音囊囊的“嗯”了一聲,在他松開手的時候,迅速的,靦腆的,伸手環(huán)了一下他。

    “什么意思?”齊褚勾起唇,卻還是裝作不解的問。

    許念仰起臉來,“哄你。”

    你好像,現(xiàn)在還沒有變成前世那般暴戾的模樣。

    我不想要你成為那樣。

    人間惡鬼滿身殺戮的你,比現(xiàn)在,少太多生機(jī)了。

    齊褚出來時,烏錚早已等候多時了。

    “他要出城,此次就是我們行動的最好時機(jī)。”

    烏錚:“一切都安排妥當(dāng),殿下可以準(zhǔn)備出發(fā)了?!?/br>
    “照計劃進(jìn)行?!?/br>
    ……

    確認(rèn)齊褚走了,許念念悄悄的去前廳看了,齊玹也剛走,阿爹和阿姐神色不好看。

    許念走上前去,聽見他們正在說話。

    許思姜說:“他這是要與我們府共沉淪,他明知道阿念被皇后叫去就是因為他,他還直接跟車登門,今日一過,消息傳出去,到時候他什么事都沒有,可不管是皇后還是沈家人,都能把阿念給活剝了?!?/br>
    這是故意的。

    許父說:“你手中握著他這么大個把柄,他如今不動,是暫且動不了,我看出他的意思了,為盟為敵,他是在試探我們的意思?!?/br>
    許思姜想起那些冤魂,拳頭都會硬,“五年前的粟陽,良將被殺,弱者被食,那片地下,全是白骨,整城人啊,最后活下來的,被救回來的,全是些宵小之徒,貪生怕死殘害同族的倒是活到了最后,而肝膽相照的人剖心剜骨死守,連具完整的尸骨都沒有。”

    “當(dāng)年的陸家,因為輔佐兩帝,庇佑大魏山河,何其輝煌??梢怀瘍A塌,世代忠名,毀在了謀逆二字上?!?/br>
    饒是鎮(zhèn)定如許思姜,在說起這些事情來時候,也會紅了眼眶,她道:“出事時,陸時升不過才二十三歲,粟陽案前一月,他還在與我說,終有一日他要跨過燕南山脈,讓其后的布答氏族為大魏俯首稱臣,讓那漠河之上晨陽,永照大魏的旗幟?!?/br>
    盡是恣意瀟灑,可后來呢,粟陽案草草結(jié)案,相關(guān)人員都被清理干凈,質(zhì)疑的人全都死光了,兇手逍遙法外。

    徇私枉法中,有的功過蓋主的忌憚,對親子的偏袒和縱容。

    馬騎踐鐵骨,君王寒人心。

    承帝絕不算昏庸,甚至在早些年間,也足夠的有手段有謀略,卻停在大魏本該最欣欣向榮之時,反過來制約良將。

    這五年,她已經(jīng)越發(fā)看不明白了,他們這位陛下,究竟想要做什么了。

    許念想起件事來,齊褚說,五年前在粟陽時陸時升想要他的命,后來阿姐查找到真相時,他又親自去了一趟粟陽,說是去驗證一件事。

    結(jié)果如何,他從未提過。

    但許念隱隱感知到,能讓他親自去的,大抵還是關(guān)于陸時升的。

    他說過,他的親生母親,姓陸。

    會不會,齊褚查證的是,是當(dāng)年陸時升是被迫還是真的想置他于死地。

    若是被迫,那這場背叛的戲碼,豈不就是虞王設(shè)計好了給他看的。

    他不僅要他死,還要讓他遭親近人背叛,心灰意冷滿懷痛苦的死。

    真是好算計。

    許父道:“我們小心為上,絕不可大意?!?/br>
    許念悄悄的退了回去,她幫不上忙,就不去多摻和了,阿爹和阿姐定然能有辦法。

    轉(zhuǎn)身就碰到了找到許母。

    “阿娘?!?/br>
    許母拉著女兒的手,在廊下坐下,問她:“今日娘娘有沒有為難你?”

    “她不喜歡我,讓我進(jìn)宮去,是想要警告我讓我離虞王遠(yuǎn)一些。”

    許念想起齊褚的話,笑了一下,“反正不管她喜不喜歡,都跟女兒沒有關(guān)系,我只聽聽作罷,沒放在心里頭去。所以倒覺得也還好?!?/br>
    只是鬧出這一出的人,不僅絲毫沒有避諱,如今還上門來了。

    想到這里,許念是有些隱隱不安的。

    從今天來看,皇后對虞王的管教頗為嚴(yán)格,沈姣就是早就定下的虞王妃了。

    所以皇后才會如此謹(jǐn)慎敲打她,讓她不要生出不該有的妄想。

    現(xiàn)在如此,那前世就也是如此……

    那她上一世,豈不是陰差陽錯的成了沈家人的眼中釘,把仇恨都給沾染個遍。

    沒被提前害死,大抵是當(dāng)時朝堂更迭,齊褚上位,把整個皇宮都清了一遍,是以沈家沒落,自顧不暇,來不及對她施以報復(fù)。

    若是皇后當(dāng)時依舊得勢,從今日這般情況來看,前世她無依無靠,大抵是要被針對的很慘的。

    許母把她頰側(cè)垂下的碎發(fā)別到了耳后,“想什么呢?這么出神。”

    “女兒今天才明白,眼見也不一定為實”,許念看向母親。

    親人觸之可及,這般閑談,有所依靠,是件很幸福的事。

    前世她所珍重的一切,最后變成灰燼一場,家人朋友什么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