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招惹 第9節(jié)
阿婆遲疑良久,最后站起來:“我們從你叔公家?guī)Я诵┨禺a(chǎn),人家肯收留你,我們理應(yīng)去當門道謝的?!?/br> 萬!萬!不!可! 虞笙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還好心理素質(zhì)過硬,好說歹說,找阿婆要了謝禮,又從自己零花錢里抽出張一百的,等到晚上,敲響段昭家的門。 手在門上停了好幾分鐘,沒人。 她悻悻而歸。 更沒想到的是,一連好多天,段昭家都沒人。小哥哥搬家了?虞笙胡思亂想的,居然連最后一面都沒見到,古耐也見不到了,她為此沮喪了好幾天。 還在周記本里特別抒情的寫了一篇——“古耐,明天不見?!钡膫次膶W,大意就是有的人,走著走著就散了,有的人,一句看似漫不經(jīng)心的道別,就再也不見了。 返校時,班里正處于文理科分班前的最后一次聚會,這篇周記還被語文老師當成范文,聲情并茂的朗讀了一遍,教育大家要牢記高一一年的同窗之情,后來又延伸到叛逆期的少年們,不要光想著頂撞父母,要珍惜親情等等等等。 班里其實沒幾個在聽的,大伙都對晚上的開幕式議論紛紛,興奮至極。 那天8月8號。 虞笙也特別激動,感覺洵陽這座非承辦城市,也借著舉國歡慶的光,洋氣了一把,大街小巷難得的布滿鮮花。 從學校一出來,她就直奔家去了,開門的時候,一個聲音澆滅了她所有的熱情,頃刻間,排山倒海的不安向她襲來。 虞婧文站在客廳,斬釘截鐵的說了句:“我是她的監(jiān)護人,我就有權(quán)利帶她走!” 虞笙站在門口看著她,整個人都空了,門都沒關(guān)。 屋里的三個人同時看向她,阿婆走過去把大門關(guān)上:“苡苡,你回來了?!?/br> 她站著沒動。 阿婆又拉她手:“這件事還在商量?!?/br> 本是緩一步,結(jié)果虞婧文沉不住氣:“沒有商量的余地,明天下午的飛機,你趕緊收拾行李,再跑我就打斷你的腿!” “啪”的一聲,阿公扔出手里的茶杯,瓷片濺了一地。 虞笙的感覺是,迎頭一擊,她懵了,但這一下讓她醒過來,只剩抵觸:“媽,我不去,你把我腿打斷吧。” 幾乎同時,阿公吼出聲:“你動她一下試試!” * 一直僵持到晚上的結(jié)果是,虞婧文要求和虞笙單獨談?wù)劊驮谒约旱呐P室,阿公阿婆只能答應(yīng)。 母女倆進屋,虞婧文關(guān)門,開門見山:“上回是從機場逃跑,這回呢,你又打什么小算盤?” 虞笙壓抑著情緒,沒激怒她。母女倆從來沒有心平氣和的聊成過,虞婧文忙,一天當八天用,她這個女兒本來就是累贅,更不可能分到她的耐心。 “問你話呢。”虞婧文催促:“低著頭干什么?” 虞笙咬著嘴唇:“我不去美國?!?/br> “你再說一遍?!庇萱何睦溲?。 “我不和你去美國?!庇蒹咸ь^,倔強的看她:“我就想留在這,跟阿公阿婆在一起?!?/br> “你這是目光短淺?!庇萱何呐洳粻帲骸澳惆衷谌A盛頓買了別墅,給你找了最好的學校,你到那,就能享受一等一的教育,住最好的房子,多少人求之不得,你還有什么不滿……” 虞笙小聲反駁:“他不是我爸。” “我跟他結(jié)婚了,他怎么不是你爸?”虞婧文盯著她問:“就算沒有血緣關(guān)系,他也是你后爸,你叫他爸爸,沒有問題?!?/br> 虞笙有些無言:“媽,是不是你覺得,他不介意你帶個拖油瓶,跟你結(jié)婚,他就很偉大,我就應(yīng)該叫他爸爸,可是你問過我么,我介意?!?/br> “你有什么可介意的?!庇萱何挠X得可笑:“我就不明白了,你一個孩子,怎么這么多心思!” 心思多,是她想這樣的嗎? 從第一個生物學上的父親,到繼父,到個一閃而過的老總,現(xiàn)在又是個美籍男友,一個接一個,虞婧文用身體向上攀登的喜悅感,她一點都體會不到,反而覺得壓抑、痛苦,就想快點滿十八歲,沖出這個籠子。 “頭一回聽說爸爸還能見一個認一個?!庇蒹掀鹕砣狼胺鎏子⒄Z卷子,拿筆開始做,想用這種無聲的方式默默抵抗。 虞婧文一把抓走她的卷子:“什么叫見一個認一個?我結(jié)婚,還不是為你好,想給你找個靠山,想讓你跟別的孩子一樣,該有的都有,日子也好過一點!” 太荒唐了。 虞笙氣得筆摔在桌上:“你們大人能不能別這么虛偽?!?/br> 承認是你自己想依附男人有這么難嗎…… 虞婧文氣得發(fā)抖。 “啪”的一聲。 虞笙毫無防備的,被打了一個耳光。 虞婧文聲音沒有溫度:“我真沒想到,你竟然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虞笙,你生下來就是為了折磨我的嗎?” 她還報什么幻想,mama是可以為了男人打她的。 強烈的委屈感襲來,虞笙噙著眼淚不往下掉,推開虞婧文,撞開門跑出去。 阿公阿婆沒攔住,喊聲隨著她奔跑的速度,終于被淹沒在風里。 自由了,亭亭玉立的妙齡少女。 虞笙也不知道跑了多遠,cbd廣場上方的巨幕上,正在同步直播開幕式,紅裙女孩引吭高歌,使她停下腳步。 夏夜街頭,蟬聲鳴鳴,大家都縮在家里看開幕式,街上少有行人,虞笙蹲在廣場中心,哭聲埋在臂彎里。 哭夠了,她去小賣店買了瓶果粒橙,找了個沒水的噴泉,兩手一撐,坐在石臺上,仰頭看著開幕式,一邊喝果粒橙,一邊緩著哭完那股一抽一抽的后勁。 突然,一聲女孩子的尖叫,劃破寂靜。 虞笙拿飲料的手抖了下,以為自己幻聽時,又一聲清晰的“救命”傳來,她跳下石臺,膽怯的尋找聲源。 街角胡同凌亂的人影引起她的注意,她小心翼翼往那個方向走,摸了摸口袋,糟糕,出來的太倉促,手機忘了拿。 走近時,求救的聲音反而聽不到了,只剩下斷斷續(xù)續(xù)的嗚咽。 虞笙躲在墻根處,偷看一眼,嚇得呼吸都停了。 男人俯身將女孩壓在地上,手上的動作極其不堪,女孩兩條雪白的腿掙扎、扭動,但無濟于事。 這是犯罪。 虞笙全部的思想在那一刻斷了,隨后才反應(yīng)過來,她得幫那個女孩??墒墙诸^巷尾,空無一人,情急之下,她沖胡同口喊:“警察來了!” 她沒想到那男的反應(yīng)這么快,她逃跑時,撞上那人兇狠的目光0.1秒,這短暫的0.1秒讓她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扭頭就跑。 男的不知道吃錯什么藥了,沒逃,反而跟著她追。 不怕真的有警察抓他嗎!虞笙崩潰的,沒目的的跑,前面是個下沉廣場,穿過去有地鐵站,相對人多一些。她自作聰明的跑下樓梯,結(jié)果腳下一個不留神,臺階踩空了,她整個人跌了下去。 第8章 偏偏招惹 醒來在醫(yī)院。 病房里的窗戶半開著,米色的窗簾隨風微微鼓動。她睜開眼,模糊的視線中,看見病床前焦急的阿公阿婆和虞婧文。 虞笙匪夷所思。 昨天是不是期末考試來著?考完試她還和桑菓一起去看了場電影,怎么今天就住、院、了? 而且頭還隱隱作痛,虞笙抬手摸,摸到一層紗布,難道是… 她摸著臉頰,沖著阿婆美滋滋的:“你們是、同意我整容了?”削去一臉?gòu)雰悍?,換一張骨感高級臉,從此變?yōu)橥ねび窳⒌膰H范性感少女虞笙。 阿公:“?” 阿婆:“?” 虞婧文:“??!” * 阿公阿婆特意找醫(yī)生了解事情經(jīng)過,她是被路過的好心人送到醫(yī)院的,追她的男人跑了。她來的時候額頭上磕破了一條很細的口子,醫(yī)生給她縫合處理,又做了全身檢查,確認身體沒有大毛病,腦袋也沒事,但為什么記憶會突然回到高一結(jié)束的那一天,醫(yī)生也無法確定,唯一有可能的猜測是,她或許在暑假里經(jīng)歷過什么不愿提起的事,對她的身心造成了極大的傷害,從而在受傷之后,出現(xiàn)應(yīng)激反應(yīng),造成片段性的失憶。 醫(yī)生還開玩笑的問了句,小姑娘是不是早戀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虞笙剛好從病房出來,路過醫(yī)生辦公室,聽了個一清二楚,內(nèi)心頓時閃過一萬匹羊駝。 你是個醫(yī)生啊,你又不是算命的,你要是算命的,也是江湖騙子! 她敲敲門:“我水逆,沒男朋友。” 醫(yī)生:“……” 虞笙懶得理他,轉(zhuǎn)身走了,坐在病床上生悶氣:“摔破腦袋已經(jīng)夠倒霉了,怎么能誣陷人呢。” 阿公阿婆跟她回病房,安慰老半天,虞婧文難得耐心的給她剝了個橙子,放到她手里:“人家就是隨便說說,你人不大,怎么氣性這么大?!?/br> 不是她氣性大,亭亭玉立的國際范性感少女淪為疤里有故事的女同學,她怎么可能高興得起來。 阿婆哄她:“苡苡,你不要擔心,等拆了線,阿婆給你買祛疤膏,這個是能去掉的?!?/br> 虞笙扁扁嘴,吃了一瓣橙子rou。 “你當真什么都不記得了?”虞婧文忽然問:“昨天…” “咳咳。”阿公打斷:“婧文,你出來,我有話跟你說?!?/br> 兩人一前一后出去。 虞笙吃完一整個橙子:“阿婆,阿公和mama臉色不好,怎么了?” “他們爺倆你還不知道,什么時候好過?!卑⑵诺?。 “也對。”虞笙盤腿坐著沉思:“阿婆,暑假里都發(fā)生什么事了?” 阿婆慈祥的看著她:“開奧運會啊?!?/br> 虞笙:“……” 好吧,當她沒問。 在醫(yī)院住了兩天,虞笙就出院了,虞婧文是三天后走的,走的時候什么也沒說,她來去如風,虞笙早習慣了,只記得高一上學期時,她好像提過要帶她一起去美國的事,她拒絕時虞婧文還挺生氣的,按她的脾氣,不應(yīng)該這么容易罷休。 阿公抿著茶道:“醒過味兒來了,想二人世界,你就跟我們老兩口過吧,不挺好?!?/br> 虞笙點頭,是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