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轉(zhuǎn)身之后(9)
書迷正在閱讀:師尊,桂花酒還有嗎、驕陽、金枝不上當、震璃鶯-化吶喊為旋律《已完結(jié)》、夏天的故事、時光給他們的那些理想模樣、你若安好,便是晴天。、金不換(1v1h)、抱抱【校園H】、上車(暗戀,劇情 H)
何硯回來時,孩子們的團康活動剛結(jié)束,小丫頭拿著優(yōu)勝的小獎牌和他炫耀自己贏了游戲,仰著腦袋問:「叔叔,我棒不棒?」 「很棒?!鼓腥溯p笑,輕摸了摸她的頭,拿了面紙給她,「把汗擦一擦?!?/br> 「謝謝叔叔?!鬼n以芮乖巧道謝。 何硯彎唇,轉(zhuǎn)而扭開瓶蓋,把水瓶遞給坐在丫頭身旁的女人。 「謝謝?!鬼n夏接過,抬眼時才發(fā)現(xiàn)他也被曬出了汗,襯領(lǐng)都有些濕了。 中東戰(zhàn)地的氣候也是這樣子的吧?甚至比這里熱上好幾倍。他就是在這樣的烈日之下,費盡千辛萬苦,才走到今天的地位的吧? 在乾旱的裂地上,在燠熱的荒漠中,覺得渴的時候,覺得累的時候,他是否也像現(xiàn)在這樣,吭也沒吭一聲,卻細心地把身邊所有的人都照料了? 他有沒有那么一刻,把照顧別人的心力放一點在自己身上,好好照顧過自己一回? 「媽咪,你不喝水嗎?你不喝的話可以給我嗎?我好渴喔!」 丫頭的喊聲扯回飄遠的思緒,韓夏回過神,揚起唇角,把水放到孩子手里,「你喝吧,喝慢點知道嗎?」 「好。」韓以芮點點頭,雙手捧著水瓶,小口小口地啜飲。 「我再去替你買一瓶吧。你感冒,別和孩子一塊喝?!鼓腥艘娝阉D(zhuǎn)手,于是把手里的面紙交給她,轉(zhuǎn)身又走入了烈日底下。 韓夏張了張口,想喊他別忙了,聲音卻啞了。 直到這一刻,她才終于發(fā)現(xiàn),原來看著深藏在心底的那個人從自己面前轉(zhuǎn)身離開的背影,心里有多渴望把他留下,開口所需要的勇氣就要有多大。 過去每一次她從他面前轉(zhuǎn)身的時候,他也曾像她現(xiàn)在這樣,明明想留卻開不了口嗎? 他是不是也像她一樣,就這樣一直看著,一直看著,連眼睛都不敢眨,直到走得遠得再也看不見了,都還捨不得收回目光? 他是不是也曾像現(xiàn)在的她一樣,從她轉(zhuǎn)身的那一秒開始,就已經(jīng)在想念了? 他是不是也曾在看見她轉(zhuǎn)身的那一秒,就已經(jīng)開始害怕她再也不回來了? 她到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原來她是這么的害怕,害怕每一次他轉(zhuǎn)身,都是最后一次見到他。 何硯還是回來了,理所當然地回來了。 畢竟他不是她,不像她這么無情,不會像她那樣一句話也沒留就不告而別。 看見他朝自己走來時,囚禁靈魂的罪惡感在一瞬間被具現(xiàn)化,韓夏彷彿看見真正的牢籠,穢黑泛銹的鐵柱縱橫于面前,把她與外界的一切都隔絕。 那是一座冰冷晦暗的地牢,她被困在里頭好多年,從未見過一絲光亮。 直到他朝著她走來的這一刻,像是把陽光也帶回來了。 他帶著光和暖,重新朝她走來,然后伸出寬恕的手,把她從深不見底的淵谷里救贖。 「等很久了?」 韓夏緩過神,男人已經(jīng)替她轉(zhuǎn)開了瓶蓋,水瓶就遞在眼前。 她斂眸接過,指尖微微泛顫,不小心灑了幾滴水出來,「??謝謝?!?/br> 何硯在她面前的位置坐了下來,正面著她,坐在她身旁的小妮子原先還晃著腳丫,一見他坐下就跳下椅子,改坐到了他身旁。 「叔叔,等一下的趣味競賽學校規(guī)定要跟爸爸mama一起參加,你可不可以陪我去?」韓以芮邊問邊用指頭勾了勾他的手指,試探似的,眼睛也不敢直視,只敢抿著唇偷覷。 韓夏一怔,立刻放下水瓶,在孩子面前蹲了下來,輕輕拉過她的手,柔聲問:「寶貝,為什么不讓mama陪你去?」 「外面很熱,媽咪身體不舒服,我不想讓媽咪辛苦?!剐⊙绢^看著她,話說得小聲,見母親沒回應(yīng),以為是生氣了,又趕緊解釋:「我不是不想要媽咪陪我參加比賽,我只是怕媽咪累,我沒有不想跟媽咪一起,也沒有討厭媽咪??」 韓夏意會過來孩子是在為早上的情緒失控道歉,眼眶立刻紅了一半,她傾身把小丫頭抱進懷里,連說了幾聲:「mama知道。」 最后,兩人敵不了孩子撒嬌,牽著孩子一塊走上草坪。 競賽共分三道關(guān)卡,首先由孩子獨自推著巨大的空氣球繞過指定定點回來,緊接再由家長背著孩子跑過指定定點,接著在定點上完成五次起立蹲下再原路折返,最后由家長帶著球棒出發(fā),至定點后撐棒旋轉(zhuǎn)十圈,然后走回原點與孩子相擁就算完成。 每一回合共有五組參賽者,共計五個回合,取秒數(shù)最短的三組獲勝。 比賽開始前,家長與孩子有一分鐘的暖身時間,小丫頭被分在第一個組別。 全場只有韓以芮是由兩名大人陪同參賽,小傢伙的求勝欲高,堅持要把第二道關(guān)卡的體力活交給何硯來做,韓夏說不過她,只得接下最后一個棒次。 「各就位!預備!」 孩子們在起跑線上一字排開,個個蓄勢待發(fā),眼里全是光亮。 哨聲響起,孩子們像羊群般衝出,一個個推著大球跑得飛快,與賽的家長們則是站在起跑線上,不停高喊加油,場面熱鬧,競爭更是激烈。 眼看小丫頭推著球回來,何硯旋即在起跑線上蹲下身,待巨球壓過線,韓夏立刻接手把球挪到后邊,小傢伙則是手腳俐落地爬上男人的背,高聲吶喊:「出發(fā)!」 孩子一聲令下,男人立刻起身往二十米處的定點跑去,沿途穩(wěn)穩(wěn)地將孩子護在手里。 抵達定點,他一連重復了五次起立蹲下,大氣都沒喘就折返。 男人的好體力成了賽場上拉開距離的關(guān)鍵,當他回到原點時,其他組別才正進行到起立蹲下的環(huán)節(jié),何硯蹲下身讓孩子下來,就見聽見她急急忙忙地催促,「媽咪換你了!」 韓夏原先還沉浸在男人背著孩子的身影,聽見喊聲連忙回神,拿著球棒出發(fā)。 她已經(jīng)許久沒這樣跑動,儘管距離不遠,但被烈日曬了一會,體力多少受了影響。抵達定點后,她稍微喘了口氣,彎下身抵著球棒開始轉(zhuǎn)圈。 隨著圈數(shù)增加,耳邊清晰的加油聲逐漸模糊。 到后來,韓夏已經(jīng)忘了自己究竟轉(zhuǎn)了幾圈,就是覺得頭夠暈了便直起身,睜開眼的瞬間,眼前是一片闃黑,手一軟,球棒落在了腳邊。 「媽咪!快點回來!快點!」小傢伙在遠處焦急地不停高喊,要她動作快些。 何硯見她臉色蒼白,心里也急,卻還是沉著氣站在孩子身后。 韓夏停在原地,劇烈的昏眩襲捲腦門,甚至讓她有些反胃。她捂著額,勉強嚥下漫上喉頭的噁心,正式邁開腳步,暈眩讓她走不快也走不直,短短二十米的距離在她眼里成了不見盡頭的長路。 但她知道芮芮就在終點等她。 從孩子出生到現(xiàn)在,這是她第一次陪她出席學?;顒?。她錯過了她每一個求學階段的第一天上學日,錯過了她幼稚園的畢業(yè)典禮,錯過了她每一次的家長會和戶外教學。 她已經(jīng)讓她失望太多太多次,所以這一次,她不能再辜負她的期待。 艷陽當空,曬得滿身熱燙,汗水甚至微微渡濕了襯衫,韓夏一步一步緩慢走著,耳邊除了小丫頭的呼喚聲外,什么也聽不見了。 「媽咪加油!快到了!我在這里!」 恍惚間,小妮子就近在眼前,失去血色的唇微微勾起了笑,韓夏又往前走了幾步,蹲下身想給她一個擁抱,完成這場競賽,雙腿卻忽然一軟。 眼看她就要摔下,男人與小丫頭同時上前。 何硯終究比孩子快了一步,蹲著身穩(wěn)穩(wěn)地把人接住。 「媽咪,你沒事吧?」韓以芮跑上前緊緊抱住了母親,眼角發(fā)紅,聲音也哽咽了。 「韓夏,你聽得見我的聲音嗎?」何硯垂首,薄唇輕覆在她耳畔,口吻放得很輕,字里行間摻著不明顯的慌,幽邃的眸里是染上憂色的碎光顫晃。 那年夏天遙遠的記憶似乎回來了。 韓夏靠在他肩上,感覺有什么模糊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