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衛(wèi)長問：“貴妃娘娘呢？”

    蕭晗的嗓音冷得沒有半絲溫度?！按蛉肜鋵m?！?/br>
    “陛下，這不公平，這不公平，我王家世代忠君愛國，臣妾和家父更是對您肝腦涂地，日月昭昭，為何要落得這樣的下場……您定是受了那妖妃的蠱惑啊，陛下……”

    王貴妃被拖出去的時候，聲嘶力竭地叫嚷著。

    蕭晗不為所動，只輕輕說了一句。

    “不牢貴妃提醒，朕不會忘記你父親的?！?/br>
    只這一句，便讓王貴妃抽干了力氣，絕望一點點布滿臉頰。

    *

    王家勢如山倒。

    沒過幾天，便被清算得不成樣子了。

    第39章 嬋兒莫怕，阿兄來了

    王家這些年在朝堂一手遮天, 私底下搜刮民脂民膏、斂財謀財?shù)墓串敍]有少做。

    因著這場陰謀而牽扯出的其他案子，樁樁件件串聯(lián)起來，像是有只看不見的無形之手，將王家這棵大樹連根拔起。

    先是王黽相位被罷, 緊接著抄家流放便接踵而至, 更有被砍頭的、入獄的不計其實。

    一連串的動作像是提前預(yù)備好的一般,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席卷而來, 將這個大家族徹底摧垮。

    王家就此在朝中倒臺，頹然不能再起。

    姜嬋兒知曉的。

    這全是蕭晗一手為之。

    他作為帝王, 自然是要平衡朝堂局勢的, 近些年王家勢頭太過，在朝中如日中天, 一家獨大, 眼看就要無人能與之制衡。

    所以借著此番機會, 將其打壓下去，便是最好的決斷。

    姜嬋兒站在雕花軒窗前，看著窗外隨風浮動的竹林，心情久久未能平靜。

    所謂帝王心術(shù), 不外如此。

    王家如今便是一條喪家之犬, 即便曾經(jīng)再輝煌，再風光, 也僅僅便是帝王的一條狗，說拋棄, 便可拋棄, 不留半分情面。

    所以自古帝王, 都是冷血無情的。

    他們生來沒有心, 也沒有情。

    “你的眼睛很像她?！?/br>
    腦中突然又響起蕭晗當日對她說的話。

    彼時他看著她, 那雙鳳眼清冷的沒有一絲溫度。

    那一刻，她的心亦是拔涼拔涼的。

    她需得牢牢記得這件事。

    才不會令自己彌足深陷。

    窗外掠過一陣西風，驚起林間數(shù)只飛鳥。

    “咳咳?！?/br>
    姜嬋兒冷不丁吸了口涼氣，喉嚨一癢，舉起衣袖掩面，微微輕咳了兩聲。

    身后傳來一道溫婉之聲。

    “jiejie，如何在窗口站著，今日風大，當心著涼?！?/br>
    姜嬋兒轉(zhuǎn)過身去，秦蒼正立在屋內(nèi)，眉眼溫潤似水，滿含笑意地看她。

    “meimei來了，快坐。”

    姜嬋兒斂去眼中的愁緒，彎了彎芙蕖般的唇，招呼她坐下。

    兩人隔著茶幾面對面而坐。

    秦蒼看起來心情不錯，眉眼始終都是笑著的。

    “jiejie，王貴妃一倒，六宮上下可高興壞了，誰讓她平日飛揚跋扈，目中無人呢，先前吃過她苦頭的姐妹可不少。”

    姜嬋兒輕嘆，“王貴妃的風評竟是如此差的？”

    秦蒼頷首，“那是自然，先前她仗著家勢和陛下給的管制六宮權(quán)，在宮中橫行霸道，隨意欺辱宮妃，闔宮上下皆是敢怒不敢言罷了?！?/br>
    姜嬋兒嘆息，突又想起什么道：“說到王貴妃欺負人，先前meimei不是被她宮里的侍衛(wèi)追趕過，說來說去，許是因著你跟我關(guān)系近才糟了牽連的?！苯獘葍旱纳ひ粜×讼氯?，帶著歉意道：“你同我推心置腹，倒是苦了你了?！?/br>
    見姜嬋兒自責，秦蒼傾身去握她的手，“我與jiejie相識相交，傾蓋如故，難道還要畏懼外人的眼色嗎？再說事情都過去了，jiejie就莫要內(nèi)疚了?！?/br>
    姜嬋兒抬首看她，一雙水潤潤地杏眸滿是感懷，將二人交疊的手握緊了些。

    “秦蒼meimei如此待我，我必定會拿出十足的真心報還?！?/br>
    秦蒼好笑地搖了搖頭，“jiejie說哪里的話，meimei何須你報還，在這深宮高墻之中，處處都是趨炎附勢、人情世故，也就只有jiejie能給我些溫暖慰藉了?！?/br>
    聽著秦蒼掏心肺腑的話，姜嬋兒眼中一片晶瑩，點了點頭認真道：“我亦是?！?/br>
    “有jiejie這句話，那便夠了?！鼻厣n笑著道：“今日我來，還有個好消息告訴jiejie，皇上這回廢了王貴妃，卻升了宮里不少姐妹的位份，如今后宮管制歸嫻貴妃娘娘所有，而jiejie與我也馬上就要被升為嬪位，每月俸祿足足翻了兩倍。”

    秦蒼興致高昂地說著，滿眼都是喜悅，她極少露出這般小女兒的憨態(tài)可掬之態(tài)。

    姜嬋兒亦被她的笑容感染，俏皮地眨巴了一下杏眸，彎了彎唇：“那咱兩豈不是要發(fā)達了？”

    秦蒼笑道：“何止發(fā)達了，連升三級，這放在歷代都是罕見之事。可見陛下是愛重你的，而我嘛，不過附帶沾了meimei的光?！?/br>
    愛重嗎？

    聽到愛重兩字，姜嬋兒突然覺得心口有些壓得慌，這份愛確實太重了。

    她既消受不起，亦不想承受。

    姜嬋兒瞇了瞇眼睛岔了話題。“meimei是從哪里聽來的小道消息，怎么我半點風聲都不知曉？”

    “這……”秦蒼被她如此發(fā)問，突然有些羞赧地垂下了眼睫。

    姜嬋兒愈發(fā)不解了?！霸趺矗惺裁词虑椴荒芨嬖V我嗎？”

    秦蒼絞著手里的帕子，半晌鼓起勇氣般抬起螓首，臉頰紅的跟染了煙霞似的。

    “是寧王殿下告知我的。”

    姜嬋兒愈發(fā)覺得不對勁，眼神悠悠轉(zhuǎn)了半圈，突然調(diào)笑起來，“寧王殿下可是對meimei有意？”

    秦蒼大驚，神色張皇地左右看看，確定無人后方壓低了聲音緊張道：“jiejie如何能說這樣的話？”

    姜嬋兒知道秦蒼為人向來小心謹慎，便不在逗弄她?！癿eimei放心，我是確定此地無旁人才敢說的。”

    秦蒼看了眼緊閉的窗欞，稍稍放下了心來，卻見姜嬋兒起身又去掩上了門扉，回身對她嫣然一笑，壓低了嗓音神秘兮兮道：“那meimei現(xiàn)在可以說說了吧，同寧王殿下之間，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蒼猶豫了一下，但最終還是點了點頭。

    這份心事藏在心里太久，確實需要找個人傾吐一下。

    她伸手入衣襟之內(nèi)，將貼身佩戴的青玉雙龍佩解下，在姜嬋兒震驚地目光中，娓娓訴說了當日的事情。

    那日寧王殿下救她脫困后，便每每都會與她偶遇，于四下無人處拉她說話。

    雖知道這樣于理不合，被人傳閑話或許還會惹來殺身之禍，可寧王殿下的要求她又不得不遵。

    實在是一件非常惱人之事。

    秦蒼說到最后，嘆了一聲氣，抓著她的袖子懇求般詢問。“jiejie你說我該如何處之？”

    姜嬋兒了解了前因后果，也知道了她隱憂，出謀劃策道：“其余的我們先拋開不論，那meimei覺得寧王殿下如何呢？”

    “我……”

    沒想到姜嬋兒一上來就這般問，秦蒼愣住了，臉上的紅霞卻愈發(fā)濃重。

    她雖不直言，姜嬋兒卻能從她的表現(xiàn)看出她的心思。

    那是明顯的少女心事被人戳破的羞赧神色。

    姜嬋兒遂滿意地頷首，笑言：“既然兩情相悅，為何不能成就天造地設(shè)的因緣？”

    “這是不可能的！”因著姜嬋兒的狂誕之言。秦蒼急急出聲，“身入宮門，圣人之婦，豈能再嫁旁人，豈非滑天下之大稽？”

    見秦蒼如此反應(yīng)大，姜嬋兒甚至有些好笑了。安撫著道：“好好好，那便是滑天下之大稽?！毙从址磫査骸鞍磎eimei所說的道理，那寧王殿下豈不是作弄于你的紈绔子弟了？”

    秦蒼想了想，好似覺得有理，咬著唇頗為忿忿。

    “是，他……他便如那戲本子里的登徒子，沒安好心。”

    姜嬋兒笑了，湊近了些小聲道：“寧王殿下疏風朗月般的人物，應(yīng)該不像meimei說的那般不堪吧?！?/br>
    秦蒼咬著下唇，像是藏了千般心思，倔強著不說話。

    姜嬋兒不忍見她煩惱，寬慰道：“meimei如此自尋苦惱是沒結(jié)果的，不如，下次便當面問，問他究竟是何心思，若他要是真說不上來后續(xù)打算，那便從此撂開了手，各自清凈，如何？”

    聽著姜嬋兒的話，秦蒼眼中驀地生出了幾點光彩。

    她鄭重地點了點頭。

    “好，那便聽jiejie的?！?/br>
    解決了秦蒼的困擾，姜嬋兒欣慰地頷首，抬手去捏了捏她的玲瓏的鼻尖?！胺判?，不論他是何方神圣，我都會替你把關(guān)的。”

    送走了秦蒼后，姜嬋兒百無聊賴地臥在美人榻上小憩。

    窗外風聲大作，樹葉的沙沙聲此起彼伏，天氣陰沉沉的，眼看便是要下雨了。

    這幾日她推說身子不適，未有見過圣駕。

    她如今只想他對她失了興趣，從此后她也可斷了心緒，再無煩憂。

    姜嬋兒朦朦朧朧地睡著。

    半夢半醒間，好像有只粗糲的手撫上了的她的面頰，鬢發(fā)。

    那只手動作輕柔至極，卻讓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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