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鸞 第9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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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祝陛下,與公主良緣永結(jié),瓜瓞綿綿?!?/br> “臣祝公主,千秋無極,長樂未央?!?/br> 那是對皇后的禮節(jié),他的態(tài)度已然不言而喻。薛稚眼中的淚水忽若雨水簌簌而下,她櫻唇微張,似乎想解釋什么,又最終什么也未說。 謝璟走后,桓羨輕攬著她肩往內(nèi)室去。見她仍是個噙淚低首、悶悶不樂的樣子,本有滔天的火也只得暫且抑下。 “好了?!彼湃嵴Z調(diào)哄她,“不是說好了和哥哥在一起么?難道梔梔要食言?!?/br> “別哭了,你不可以那么貪心,有了哥哥還想要別的男人。” 薛稚鼻翼微酸,一滴淚忽地打在他探過來、替她揩淚的手背上。 “如果我想和他在一起,你會放過我們嗎?”她問。 “不會?!被噶w想也不想地答,臉色也已沉了下來。 她便勉力笑了笑,頗有些苦澀?;噶w又緩和了語氣,試圖勸她道:“別再想他了?!?/br> “你和他才幾年?聚少離多的,他在你心目中的分量,當真能比得過哥哥嗎?你只不過是還太小,一時被男子的感情迷了眼,可你也別忘了,男子的感情最是淡薄,你又怎知這幾年他不曾放下呢?” “只有我,我才是……” 她不想聽那些離間之語,很冷淡地打斷了:“哥哥還不是一樣是男子?!?/br> “可我是哥哥,我還有哥哥這一重身份,和旁人是不一樣的。我會比他更愛你?!?/br> 也許吧。 她寂寥地笑笑,不欲與他就這個話題深談下去。 就這樣吧。 只要桓羨活著一日,他們便不可能在一起。早早地放手,才是對彼此都好。 他這次雖非本愿,卻也已鑄成大錯?;噶w沒有趁機報復已是看著她妥協(xié)的份上,她不能再授以把柄了。 只是她以為她可以放下了,也以為她已經(jīng)放下了。可是方才見了面她才知道,她做不到。 他和她在最相愛的時候因外力被迫分開,他沒有任何過錯,錯的是她。是她失身于人,甚至有過一個孩子,里里外外都被打上了桓羨的印記,是她配不上他…… 她久也沒有回應,一瞧便知是在想著那人,桓羨唯在心間冷笑,故意打趣:“這回怎么不抱他了?” 她回過神,卻冷靜下來,伸手去拂眼邊的淚:“所以哥哥,打算怎么處置他?” 答非所問。 桓羨心間微惱,語聲也冷了下來:“事情至此,不處置自難服眾,總要讓他戴罪立功,功過相抵,才好堵了天下人的嘴?!?/br> 她木然點點頭:“也好?!?/br> 她知道北府兵之舉無異于叛亂,謝郎身為北府兵主,是不可能不受牽連的,這是唯一能救他的辦法。 謝璟走后不久,馮整卻來稟了教坊司的師蓮央求見,說是為著陸氏的人而來。 陸升陸韶父子如今正往三吳地區(qū)逃竄,那兒是這些江左老牌勛貴的老巢,多的是對他打壓士族啟用寒人不滿的士族,大概是要聯(lián)合他們生事的。馮整也是考慮到這一點才替師蓮央通報。 烏合之眾,他本不放在眼里,但想到師蓮央和薛稚也算舊識,雖然不喜她和一娼女來往,卻還是看著她的面子上點了點頭,命人將師蓮央帶進。 “妾來求見陛下,是想求陛下一件事?!?/br> 師蓮央入殿行過禮后,徑直開門見山地道。 “我知道陸韶如今藏匿在哪兒,我可以替陛下將他找出來,但求陛下能夠放我樓中姐妹出籍,蓮央愿以死報答陛下的大恩大德。” 她聲聲如泣,叩首的聲響在空闊的大殿內(nèi)格外響亮。 桓羨立在高高的金階上,冷眼睨著殿下跪著的紅衣女子。 他對陸韶的下落其實并不感興趣。 總歸是敗軍之將,便是沒有,他也是不放在眼里的。但主宰世人的生死于他不過是易如反掌的事,看在她也算替他勸過薛稚的份上,便也沒立刻出聲拒絕。 他問:“那你呢?事成之后,你想要什么?” 師蓮央抬起頭來,淡淡一笑,竟有種秋月映芙蕖的清麗高貴:“若得山花插滿頭,莫問奴歸處?!?/br> —— 這之后,師蓮央又向他請求,想要看望薛稚。 先前陸韶他們便已得知了薛稚在秦州“死而復活”的消息,她自也知曉?;噶w略略猶豫之后,還是放她去了。 薛稚如今還未遷回漱玉宮住,才在玉燭殿里安頓下來,連她身邊原來的青黛木藍也不及被調(diào)回來,此時正在偏殿里哄蓁兒睡覺。 蓮央入殿后,仔仔細細地將她一番打量,嘆息道:“見到公主還好好的,蓮央不知有多高興?!?/br> 故人相見,薛稚心間本也是歡喜的,卻因這一句心間微起漣漪,道:“您覺得我這樣的日子算好嗎?” 也許是對方認識母親的緣故,她對師蓮央有種莫名的尊敬,言語中也用了敬稱。蓮央道:“好與不好,只要公主自己覺得好便算好?!?/br> 薛稚笑了笑,自語道:“理應是好的吧?!?/br> 他不再發(fā)瘋,也不再過分逼迫她,她與謝郎還有伯父伯母都能各安其身,賀蘭部的子民也得到了保全,所有人都得到了圓滿的結(jié)局。她理應是甘心的。 畢竟人活一世,總有不得不擔負的責任。 只是午夜夢回,她還是常常會夢見那日草原上阿干的聲聲質(zhì)問,享受過自由的靈魂,又怎能忍受做回男人的籠中鳥呢,終究有些意難平…… “母親當年,也是心甘情愿的嗎?” 替蓁兒將小鼻子蓋好,她忽地輕聲問出聲。 師蓮央走近來,看著搖籃中熟睡的小女嬰。 她不置可否:“公主要比夫人幸運得多?!?/br> 同是做男人的禁|臠,起碼天子還肯為了公主讓步。而先帝口口聲聲愛賀蘭夫人,卻從未真正為夫人打算過,甚至曾想在他死后令夫人殉葬,生生世世地陪伴他。 雖說先帝死前似是后悔了,卻被何太后與群臣利用,將夫人活生生釘在了棺槨里。 據(jù)說,那日夫人連絲毫的反抗也未有,很平靜地接受了命運,唱著家鄉(xiāng)的民歌在棺槨中死去。 死前遺愿與前夫合葬,也被薛氏族人嫌臟。 這些事,雖是陸韶說與她的,但師蓮央每回想起,仍是不免震撼。 曾經(jīng)那般明媚鮮艷的女子,終究也避免不了如霜花凋零的命運。 她不好與薛稚說這些,飛蛾撲火的人,有她一個就夠了,她更希望薛稚能活下去,他年龍馭賓天,又焉知失去的不會得到呢。 遂笑著轉(zhuǎn)了話題:“這是公主和陛下的孩子嗎?生得很漂亮呢?!?/br> 薛稚搖搖頭:“這是我在塞上時撿的一個女孩子,她叫蓁兒?!?/br> 師蓮央又唱起那首《賀蘭雪》輕搖著搖籃助嬰孩入眠,眉眼間氤氳著溫柔的笑意,于下射的夕陽金光中,折射出母親一般的慈愛。很快,就到了不得不離開的時候。 師蓮央道:“我給公主跳一支舞吧,我要脫籍了,您和陛下大婚的時候,我怕是不能來宮中獻藝了?!?/br> “這支舞,叫做《玉腰奴》,我只跳給公主看?!?/br> 她在淌進殿中的流金夕陽中翩翩起舞,舞姿輕盈,舞影凌亂,如一只自由的蝴蝶,又像浴火而生的紅蓮,邀天地萬物都為她歌唱伴奏。 很久之后,薛稚才知道,玉腰奴,就是蝴蝶,在梵語之中,是自由靈魂之意。 京中的叛亂很快被平定,除逃往三吳的陸氏父子之外,王遜等亂黨都被投之大獄,夷三族,其余族人流放塞北。 曾經(jīng)八百年望族的瑯琊王氏徹底沒落,往會稽加派軍隊搜尋陸氏父子下落的同時,天子又另頒布了兩道詔書。 其一是一封罪己詔,天子在詔書中深刻反省了自己這些年以來窮兵黷武、剛愎自用以致叛亂四起百姓遭難的過失,自省自責,并承認了當年試圖欺瞞天下、制造皇妹假死消息、愚弄大眾之事。 其二則是一封立后詔書,詔已故工部侍郎薛況之女,族茂冠冕,慶成禮訓,貞順自然,言容有則。可冊為皇后,承宗廟,母天下。 兩道詔書一起下達,幾乎便是要向天下承認,他是要娶那曾經(jīng)名義上的皇妹為后。這不得不說有些驚世駭俗。 民間尚且不知,前朝卻吵得激烈,眼瞅著陛下這是裝也不也肯裝了,欲行大不韙之事,奏書如雪片飛往玉燭殿,又全部石沉大海。 王遜等叛黨的處置還擺在前面,眼下朝中也沒人敢在這時候去觸這位實權(quán)君主的霉頭,是以事情漸漸不了了之。 也是在這時,謝璟提交了前往西北剿滅叛軍、以功代過的折子。 桓羨同意了。 他沒有特意瞞她,當日夜里就寢,便被薛稚問?。?/br> “哥哥讓他去西北剿滅叛軍?可,西北戰(zhàn)事未停,那不會很危險嗎?” 她心里亂得很,本知唯有如此才能抵消他的罪過,卻總覺得有什么事要發(fā)生。畢竟平叛的事,三吳地區(qū)的叛亂讓他去不就行了嗎?為什么要他遠去西北? 本該是濃情蜜意的時候,她的關(guān)心實在毫不掩飾,桓羨有些不悅。 再說了,去涼州剿滅已是風中殘燭的叛軍,能出什么事呢,倒好像是他在故意為難謝璟一樣…… 他眼中的溫和微冷,攬著她躺下,以唇一點一點卸去她胸前絲縷: “是他自己要求的,不這樣,又怎能服眾呢?怎可能行了叛亂之事也一點懲罰也沒有?!?/br> 身下芙蓉香臉半開嬌旖旎,他以唇銜住那抹溫軟雪玉:“這兒,他也吃過嗎?那這里呢,進過沒有?” 薛稚眼中晶淚點點,沒有理會他的呷醋。她語意哀婉,語聲近若哀求:“哥哥,不要再騙我了,倘若他出了什么事,我會恨你一輩子的?!?/br> 作者有話說: 詔書系引用 第91章 不久, 謝璟北上秦州,再未入宮與她見面。 京中叛亂已平, 唯獨藏匿在三吳地區(qū)的陸氏父子還未被擒, 得知他們欲與當?shù)厥孔迓?lián)合起事,桓羨甚至連理也懶得理,全權(quán)交由了梁王追查。 他心中清楚, 自古以來士族皆是難以成事的。他們只擅長內(nèi)斗,擅長如何毀掉別的士族??倸w拖下去也不過是多死幾個士族之人, 故而并不在意。 宮中上上下下都在為即將到來的帝后大婚做準備。日子選在次歲二月,是最近的一個吉期, 也應了古禮伸春上巳男女相會之說, 唯一美中不足的則是距今不足半年。 歷來帝后大婚,準備之期少說也是半年起步。然三月是他生日, 四月有太皇太后的生辰,再往后, 則要正式遷都了, 日子只能定在二月。 然以桓羨之意,絕不愿委屈了meimei與他自己, 既已時日無多, 遂從民間召集大量繡娘與能工巧匠,為皇后縫制禮服, 打造花冠。 有關(guān)皇后禮服的一切都要用到最好的,蜀地的蜀錦,蘇州的緙絲,還有合浦的珍珠, 昆山之玉, 隨和之寶, 連拉婚車的駿馬皆是從關(guān)東、西南、秦中等多個馬苑精心挑選送至京師,不可謂不用心。 他登基多年,生活一應從簡,即便是先前那場大婚也未從內(nèi)庫中撥多少銀錢,這還是第一次花錢如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