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瘟疫再現(xiàn) (毒蛾篇) 上
燧明族宗主下達命令、要安戈放棄腹中胎兒性命以阻止昭娥復生之計,在聽聞昭娥曾遭遇的不公后,此舉引起東、南、西三方分家的反感,安戈斷然拒絕,流魚與鳳禾更是要求宗家必須對昔日犯下的過錯給出交代。 同時,白澤以露月性命作為籌碼,與斷頭谷達成協(xié)議,飛雪承諾剷除宗家,宗家儼然失去四方分家的支持,甚至無一分家出席每年元月的祭祖大典。 孤立無援的宗家陷入死局,昭琁馬不停蹄趕回商丘城,一踏入宗家,她便得知譚卓已被宗主關入牢中,宗主不愿透露原因,昭琁猜想應是譚卓辦砸了取安戈腹中之子一事才鋃鐺入獄,譚卓一向處事精明,由此看來,正如郝夫人所說,譚卓是故意用最愚蠢的方法傳達宗主命令,從一開始他就不打算遵從宗主之命。 譚卓一生服侍宗家、對宗主忠心耿耿,昭琁不解他為何要悖逆宗主,莫非他和安戈等人一樣是昭娥的追隨者? 詢問宗主前,昭琁決定先去宗家大牢見見譚卓,未料,當他去到大牢,竟發(fā)現(xiàn)大哥昭琋正在里頭問話,昭琁見狀立即躲在墻后、暗中觀察……。 昭琋負手立于牢門前、對著里頭坐得端直的譚卓問道:「白澤從我手上盜走昭娥尸首,此事你有份吧?」 「小人不知?!?/br> 「不知?從白澤入宗家大宅你就對他照顧有加,此番他輕易逃脫,你敢說未予援助?」 「白澤何需小人援助,他能令您主動交出昭娥小姐,何嘗不能令他人讓路?您忘了,他可有那雙眼睛?!?/br> 「未路之徒,嘴還挺硬?!?/br> 「行至末路之人......也許不只是小人。」譚卓犀利問道:「明知昭娥小姐復生后會替宗家招來麻煩,您為何不毀其尸身、非要帶回她?」 「毀了又如何?她總會有辦法回來……早晚的事。」 昭琁瞧見昭琋神情復雜,憂慮中帶著一絲惆悵,巧心說的不錯,昭娥的尸首果真是昭琋從不夜城盜走的,只是他為何這么做、為何如此確信昭娥會歸來?白澤又是用了什么法子另昭琋交出昭娥尸首?譚卓提及的眼睛又是何意?昭琁在宗家生活了十多年,如今才發(fā)現(xiàn)自己對宗家毫不了解。 昭琋無法從譚卓口中答到想要的答案,隨后離開牢房,昭琁避開昭琋,在他之后來到了譚卓牢門前,譚卓對她的到來并不意外,或者說他正在等待昭琁。 「四小姐?!?/br> 聽到譚卓的稱呼,昭琁心中生出一個疑問:「大家喊我四小姐,為何卻稱排行第三的昭娥為大小姐?」 「她的存在對很多人而言是特別的?!?/br> 「大哥是長子,昭娥的優(yōu)秀對他是個威脅吧?」九州對男女一視同仁,燧明族也曾出過女性宗主,昭娥是地坤一事瞞得密不透風,外人眼中從瘟疫中拯救商丘城的昭娥更有宗主之風。 「她的存在對很多人而言都是威脅。」 「譚總管,我想聽實話,宗家是否曾經(jīng)對不起昭娥?」昭琁向譚卓求證巧心所言的真假,包含昭娥的身世以及宗家每一個人對她的傷害。 譚卓望著昭琁雙眼,道:「確實如此?!?/br> 昭琁原來尚存著一絲僥倖,希望那只是巧心編造的謊言,譚卓的證詞徹底打破了她的希望,讓她不得不面對父親的卑劣、宗家的無恥。 昭琁強忍著內心的地動山搖,接著問:「你蓄意挑起分家對宗家的不滿,是為昭娥不平嗎?」 「小人不是她的信徒,這么做也不是為了她?!棺T卓大方承認違背宗主之意。 「是為了白澤嗎?」 「白澤是個好孩子,卻不是小人悖逆宗主之命的原由?!?/br> 「那是為何?」 「方才小人與大少爺?shù)恼勗捘犚娏税???/br> 「是?!?/br> 「大少爺說得不錯,她早晚會回來,既然無論如何她都會回來,那就必須讓她在我們還活著的時候回來?!?/br> 「此話何意?」 譚卓言詞中藏有深意,昭琁意欲探尋,此時外頭傳來sao動之聲,宗家大宅規(guī)矩繁多,鮮少有這等慌亂之象,昭琁心有不安,決定先去查看狀況,左右譚卓被關在牢中,將來要問話的機會多的是。 昭琁離開牢房,見一伙人聚在中庭,當中還有幾名穿著官服之人,他們個個面戴白巾,但昭琁仍認出為首的正是商丘城的知縣大人,數(shù)人隔著一段距離圍著地上擔架上一具蓋著白布的尸首,燧明族宗主熾人從內院走出,知縣立即上前與他耳語幾句,熾人臉色大變,用袖子摀著口鼻、小心翼翼地掀開蓋著尸體的白布后速速查驗,起身后便命人將尸首抬出去燒了。 知縣問:「風宗主,如何?」 熾人面色沉重,低沉的嗓音帶著一絲恐慌,答:「病徵如出一轍?!?/br> 知縣一伙人聽了紛紛慌了神,唸叨著如何是好,知府大人道:「尸體被送到府衙時我就感到懷疑,不想預感成真。」 熾人問:「可有其他人發(fā)?。俊?/br> 「我已讓屬下去城中各處探訪,希望還來得及?!?/br> 「興許是個案,尚未查實前切勿自亂陣腳?!?/br> 知縣等人又與熾人談了幾句,接著火急火燎離去,昭琁在一旁看了半天,依然一頭霧水,只是從眾人的反應不難看出事態(tài)嚴重,連素來沉穩(wěn)的熾人也顯得有些慌亂,昭琁索性當面詢問熾人。 熾人見昭琁回來露出欣慰笑容,連忙關懷她數(shù)月在外是否安好,又囉嗦她清瘦了些、該好好補補身子,熾人的孩子中昭琁最得他心,縱然是昭琋、昭珉也從未有這等待遇。 昭琁簡單應付了熾人的關心,單刀直入詢問方才景況,昭琁問道:「那具尸體有何不妥嗎?」 熾人眉頭深鎖,道:「是瘟疫之徵。」 昭琁驚呼:「瘟疫!」 「不錯,并且與二十年前發(fā)生的疫癥一模一樣,當年商丘城中尸橫遍野,死狀一如方才尸首?!?/br> 「怎么偏偏在此時發(fā)生瘟疫呢?燧明族的麻煩已經(jīng)夠多了?!拐熏I聽聞二十年前的瘟疫令九州各方能人異士都束手無策,加上如今內憂不斷的燧明族,她不由得憂心忡忡。 「估計是有人故意為之。」 「父親此話何意?」 「昭娥。」 熾人一說出昭娥之名,昭琁剎那理解其中深意,宗家想方設法阻止昭娥復生,此番瘟疫捲土重來,要保住商丘城必先解決瘟疫一事,可放眼九州,唯有昭娥的靈蛾之術能消除疫災,瘟疫的出現(xiàn)不是巧合,是有人想用商丘城的存亡逼迫宗家放棄阻攔昭娥復生。 再者,人人皆知當年昭娥仁心救商丘城于水火,再遇瘟疫,人們必會格外感念昭娥救命之恩,若此刻散佈昭娥得以復生的消息,城民為了自身性命定會全力擁護,甚至反過來要求宗家復生昭娥。 此計的確高明,卻也狠毒,如今已有人因瘟疫而死,接下來不知還得搭上多少人的命才能鋪就昭娥榮譽歸來之路,誰會這般狠心枉顧人命? 白澤?不,不會是他,昭琁明白白澤為人,他不是草菅人命之人,那會是巧心嗎?昭琁對巧心不甚了解,她會否為了昭娥連這等喪心病狂之事都做得出來? 既然瘟疫一事極有可能與昭娥有關,昭琁便順著熾人的話問下去,她想弄清當年昭娥逝世的真相,以及宗家是否真如巧心口中的不堪。 商丘城也好、燧明族也罷,存亡都系于昭娥身上,昭琁心知唯有解開昭娥的謎題、安撫了分家,燧明族才能千秋萬代,商丘城也才有一線生機。 面對昭琁的提問,熾人嘆息一聲,帶著昭琁去了他的書房,昭琁問起昭娥身世,熾人供認不諱,昭娥確為烈人暗中欺辱飛星后所生,昭娥曾在宗家受到的漠視與輕視也是事實,昭琁不解為何熾人非要留下昭娥,即使打掉孩子,也好過讓昭娥來世上受苦。 熾人道:「烈人想用她令我蒙羞,我便用她還以顏色,有何不可?」 昭琁無法茍同,道:「父親和叔父之爭是你們二人之事,與昭娥何干?她不該成為你們斗爭報復的棋子?!?/br> 「棋子?你以為她會是任憑他人擺佈之人嗎?」 「昭娥才華出眾,有才之人自然不會如此,所以她才選擇遠離宗家,可惜最后還是躲不過宗家之亂。」 「……?!篃肴遂o思不語。 「父親,如今分家已知昭娥所受不公,必須想辦法安撫分家,否則燧明族將分崩離析?!?/br> 「我不擔心分家,要真不聽話換個人當家主便可,眼下更棘手的是昭娥?!?/br> 「父親為何如此反對昭娥復生?」昭琁一直認為宗家阻止昭娥回來不單是出于維護世間秩序的正義,更像對昭娥有所忌憚,昭琁猜測:「莫非……她當年的死真有隱情?父親怕她復生后報復宗家?」 熾人一聲嘆息,反問:「你已認定宗家不仁、而我道貌岸然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想知道真相?!?/br> 「你在尋找真相、分家也在尋找真相,可知我才是最想知道真相之人?」 「父親難道也不明其中原由?」 「我承認在昭娥身世上我心有不甘、用她與烈人爭斗,但宗家內亂的起因我至今不明,烈人不滿我繼承宗主之位不假,卻早已斷了奪權之心,否則不會用那般下流手段玷污夫人、令我難堪,他為何忽然作亂、害得宗家血流成河我始終想不明白,更不知他為何在生死關頭放棄逃生、回頭尋找昭娥,我所能想到唯一的可能便是昭娥與烈人達成某種協(xié)議。」 「您是說昭娥可能與叔父共謀奪位?」 「你方才說昭娥是我和烈人的棋子,在我看來……興許她才是真正的棋手?!?/br> 熾人的話讓昭琁有了不同的思路,聽了巧心論述昭娥過往后,昭琁不自覺地將昭娥設想為身不由己的可憐人,可她既有本領創(chuàng)出諸多藥方與醫(yī)具、甚至修成靈蛾之術,才智豈會爾爾?會不會真如熾人所言,她才是宗家內亂背后的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