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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太后萬安在線閱讀 - 太后萬安 第84節(jié)

太后萬安 第84節(jié)

    “你到底指的是什么?”林策心焦起來,“好端端的,你提太后娘娘的傷病做什么?你是不是知道對癥的方子,亦或可以為太后娘娘免去病痛的圣手?”

    邊知語轉(zhuǎn)頭看她一眼,面無表情,一字不答。

    “問這些做什么?”裴行昭輕一拂袖,“老老實(shí)實(shí)喝你的酒?!?/br>
    林策不肯就此老實(shí)下去,誠懇地道:“但是,太后娘娘,留下這女子也的確有好處,臣女請您三思!”傷病的事,邊知語必然也是說中了,不然太后娘娘不會不接話,既然如此,便真的天大的事兒了。

    裴行昭斜睇著她,“您要是再跟哀家搗亂,哀家就讓你去花園里的湖水中涼快幾個時辰?!?/br>
    “……”林策抿了抿唇,隨后蹙著眉嘆了口氣。這叫個什么人?。渴裁慈瞬拍軐λ蟹ㄗ??

    “就算你是重活的人,能未卜先知,哀家也勸你少造口孽,免得再一次死了之后,要下到拔舌地獄。”裴行昭對邊知語的態(tài)度變得深沉莫測,“哀家不想聽你告知什么,不想走捷徑。哀家是否有婦人之仁,這不好說,但你認(rèn)定哀家嗜殺成性,視人命如草芥,倒是事實(shí)。

    “你這樣的人,要留在哀家面前,‘慢慢’地告知哀家一些事,等你說完之前,哀家不定要幫你殺多少人泄私憤。

    “哀家已是用刀的人,斷不會成為別人手里的刀?!?/br>
    邊知語欲言又止。

    “按理說,你這樣的孽障,哀家應(yīng)該滅口。”裴行昭語聲和緩,“但你以前的行徑,說出個大天來,也不過是多睡了一些男子,你也沒本事勉強(qiáng)誰,怎么都沒道理處死,當(dāng)真有點(diǎn)兒棘手?!?/br>
    邊知語已是搖搖欲墜,她想要的是翻身得到富貴,亦或一死了之,可眼下看來,太后哪條路都不會給她。

    “這壽康宮地方太大,后花園平日形同虛設(shè),空著好些地方,你和你娘便住進(jìn)一個小院兒,清心寡欲地度過余生吧?!迸嵝姓艳D(zhuǎn)頭吩咐阿蠻,“衣食起居不用委屈她們,只一點(diǎn),任何人不準(zhǔn)與她們說話。她們?nèi)羰呛詠y語,便灌啞藥。”

    邊知語險些跌倒在地,情急之下,她急聲道:“太后娘娘,您不能這樣發(fā)落民女,要知道,您在民女的夢中,壽數(shù)還沒民女長,民女可以避免您紅顏早逝?!?/br>
    作者有話說:

    么么噠,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19章

    林策的眉頭深深蹙起, 實(shí)在是拿不準(zhǔn),所聽聞的是實(shí)情, 還是邊知語為了活命找的由頭。

    “你還挺會找不自在的。”裴行昭卻笑了, “不論哀家是否忌諱生死之事,你這樣的話傳出去,總會引得人心浮動, 甚至亂了朝局。既如此,便直接賞你和你娘啞藥, 你消停了,哀家才得清凈?!闭f著, 對阿蠻打個手勢,“找踏實(shí)可靠的人看管, 她們?nèi)羰菍懽?,不論用手用腳, 直接剁了。給她娘灌藥之前, 問清楚那個下作的尼姑庵的名字及所在地,安排人除掉?!?/br>
    “是!”阿蠻很了解太后的脾氣,縱然心里百轉(zhuǎn)千回, 面上卻是沒有半分遲疑,徑自走到邊知語跟前, 一記手刀下去,再將人拖了出去。

    “太后娘娘……”林策覺得不妥,起身走到裴行昭近前,“您既然已經(jīng)對她不悅,也便不需有所顧忌, 用些法子讓她將所知的一切說出來便是了。”

    裴行昭不以為然地一笑, 示意她在自己對面落座, “即便她是重活一世的人,與我有什么相干?除非我自己重活,不然,這種人,不論是智者還是愚者,都不能成為我的捷徑?!?/br>
    林策陷入沉思,領(lǐng)會了裴行昭的意思,卻還是認(rèn)為該利用邊知語:“關(guān)乎您安危的事,總該聽一聽,她若說的符合實(shí)情,您便能防患于未然?!?/br>
    裴行昭卻沒正形,“怎么好像很怕我早死似的?”

    “這話說的,總說人不著調(diào),其實(shí)您才是最不著調(diào)的?!绷植邭獾霉钠鹆诵∪鶐?,又道,“我說真的呢,現(xiàn)在收回成命還來得及?!?/br>
    “覺得情形不好了,又有不能撒手撂挑子的理由,我自會請真正的圣手來給我調(diào)理。相反,要是放心了,活膩了,也便順其自然了。對于不少人都是一樣,死不死的,全看自己想不想?!?/br>
    “……”的確有很多人完全可以依靠意志力活下去,哪怕身體的病痛傷勢再重,也能支撐。林策因著不能說服她,非常非常沮喪。

    “心情不好,應(yīng)該能跟我多喝幾杯?!迸嵝姓哑鹕?,親手給林策倒了一杯酒,等對方?jīng)]好氣地一飲而盡,笑著再次斟酒時,又道,“有些事兒你只顧著權(quán)衡大局,斟酌邊知語說的事情是否屬實(shí),就沒顧上考慮別的?!?/br>
    “別的?您指什么?”林策問道。

    “邊知語說的那些,的確是確有其事,卻非全部。但只聽她說中了這些,便能斷定她是有那等奇遇的人?”裴行昭笑微微地落座,“假如你我是莫逆之交,或者相互存了利用之心,反反復(fù)復(fù)地跟你說了重獲新生的事,以及記憶中的那些事,你能否結(jié)合自己的處境,把重獲新生的奇遇挪為己用?”

    “您是說……”林策雙眼一亮,“邊知語或許只是一枚探路石?”

    裴行昭頷首,“這種疑心,是應(yīng)該有的吧?”

    “嗯!”林策欣然點(diǎn)頭,“方才我真的沒顧上從別的角度斟酌。”

    裴行昭和聲道:“所以,你就別再耿耿于懷了。以邊知語的胸襟、見識,我要是信了她,留她在身邊,純屬跟自己過不去。

    “那樣的人,說實(shí)在的,不值得我花費(fèi)心思拿捏,到底是有些嫌棄她。你也說了,當(dāng)初你當(dāng)她是半個親人,她不是沒法子扭轉(zhuǎn)處境,與她娘抗?fàn)?,與你道出真正的處境不就得了?可她沒那么做。

    “眼下只是看到機(jī)會,便急不可待的要我替她殺人,實(shí)在是要不得,她的話,就算全是真的,我也只能信三分,算起來,倒是有害無益了。

    “再說了,那種人,怎么配得到老天爺?shù)木祛欀鼗??即便是真的,我也要跟老天爺對著干?!?/br>
    林策忍俊不禁,接著她的話茬往下說:“而她若只是探路石,背后的人見她消失不見,應(yīng)該會再尋機(jī)會,用這類事做文章,您順藤摸瓜就是了?!?/br>
    “聰明。”裴行昭端起酒杯。

    林策也端起酒杯,與之輕輕一碰,“我也曉得,您那樣發(fā)落邊知語,也是在為林家鏟除隱患,只是不肯說出來罷了?!?/br>
    裴行昭一笑,“隨你怎么想?!?/br>
    君臣兩個喝到后半夜才勉強(qiáng)盡興,裴行昭讓林策在西配殿湊合一晚。

    林策卻道:“這要是湊合,那我希望每日都能這樣湊合,來壽康宮歇息?!?/br>
    “這好說,只要有空就過來,過了戌時我就沒什么事兒了。喝悶酒不如和酒友一起消磨時間?!?/br>
    林策眼眸亮閃閃的,“可以么?我可當(dāng)真了?!?/br>
    “西配殿就撥給你了,東配殿是給楊攸的?!?/br>
    “好啊?!绷植咝χ卸Y,“原本覺著挺喪氣的,現(xiàn)在真是開心死了?!?/br>
    “滾去睡覺吧?!迸嵝姓研χ鴶[一擺手,舉步回了寢殿。

    沐浴歇下之后,裴行昭只睡了一個時辰便醒來,輾轉(zhuǎn)多時,再也無法入眠。她索性起身,洗漱更衣后回到書房,備好畫紙顏料,凝眸沉思一陣,選定了林策某個笑容活潑靈動的畫面,著筆作畫。

    這是先前跟林策說過的,要做一幅畫送到林總督手里。承諾了,便要做到。更何況,林策值得。

    早間,林策睡到辰時才醒,起來后看看天光便覺不妙,忙摸出懷表來看了看時間,心焦起來,面上卻不敢顯露,只是和顏悅色地問宮人:“怎么不天亮就喚我起身呢?”

    便有一名宮女恭敬地回話;“太后娘娘交待的,不準(zhǔn)奴婢們打擾,由著您睡,說……說郡主橫豎都能騰出睡懶覺的那點(diǎn)兒工夫。”

    林策無語,笑了笑,跳下床去洗漱。

    轉(zhuǎn)回來,宮人說已備好早膳。

    林策想了想,懶覺都睡了,也不差這一餐飯了,不吃也是浪費(fèi),索性承情。剛坐到飯桌前,阿嫵便笑盈盈地過來了,帶著裴行昭為她畫的工筆畫。

    “太后娘娘交代了,先讓郡主看看是否合意,合意的話便送去林總督那里,若是不合意,過些日子再畫一幅便是?!卑承χ鸵幻m女展開畫紙,“說到底,各家有各家的忌諱,有一些忌諱是沒道理好講的,太后娘娘是考慮這一層,不想好心變成驢肝肺。”

    “太后娘娘真是讓臣女受寵若驚,林家并沒有什么忌諱。”準(zhǔn)確來講,林家簡直是百無禁忌,但這種話,林策不好與阿嫵說罷了。說話間,看到徐徐展開的畫紙,她先是驚喜交加,隨即便是片刻的恍惚。

    她對自己的一言一行,是沒法子旁觀也無從知曉每時每刻的樣貌的,裴行昭卻將她活靈活現(xiàn)地描繪了出來。

    是半身像的林策,坐在壽康宮的書房里,意態(tài)慵懶閑適,面上掛著狡黠的笑,雙眸熠熠生輝,發(fā)髻、頭飾、衣物都與昨夜一般無二。

    “天啊……先前聽說太后娘娘給太皇太后作的那幅畫像的事兒,還疑心是人們夸大其詞,如今看來,是我不知人外有人能到什么地步……”

    “這樣說來,郡主便是沒有異議了?!卑澈蛯m女將畫紙收起來,“稍后便送往兩廣?!?/br>
    “這樣的畫,這樣的我自個兒,我都是頭一回瞧見,能不能賞我,不賞家父?”林策明知逾矩,還是這樣說了。那幅畫,她當(dāng)真是喜歡得緊。喜歡的要命。

    阿嫵輕笑出聲,“太后娘娘的畫作,郡主要是想得,并非難事。這一幅是太后娘娘允諾過的,便不能食言,日后能否贈予郡主畫作,就全看您自己了?!?/br>
    林策可憐兮兮地望著被收起來的畫作,“好……吧?!彼叫睦?,她是真的痛心疾首:描畫自己這樣栩栩如生的畫作,落到老爹手里,不是暴殄天物么?

    同一時間的清涼殿里,許徹向裴行昭稟道:“廖家一行人已在錦衣衛(wèi)的護(hù)送之下從速進(jìn)京,住進(jìn)了他們早已置辦好的宅邸?!?/br>
    裴行昭嗯了一聲,看一眼近前的楊攸,“接下來如何行事,交給你了。”

    楊攸訝然,下一刻便是神色一整,恭敬行禮,“微臣領(lǐng)命,定當(dāng)竭盡全力!”這意味著的,是裴行昭對她絕對的信任。

    “不是急差,倒也不用太心急?!迸嵝姓训?。

    “微臣明白?!?/br>
    許徹和楊攸告退之后,裴顯求見。

    裴行昭當(dāng)即召見。她這二叔,眼下該忙的是張羅他弟妹的喪事,如無要事,是絕不會進(jìn)宮來見她。

    裴顯進(jìn)殿來,禮畢后開門見山:“聽聞太后娘娘昨日設(shè)宴期間,見了一名邊氏女子,此女若與臣知曉的那一位是同一人,便不容忽視?!?/br>
    “那女子名叫邊知語,有一寡母,眼下已服了啞藥,再不能言。二叔說不容忽視,是指什么?”

    把人弄成啞巴了?裴顯有一點(diǎn)意外,倒沒別的,畢竟,如今在他的認(rèn)知里,已沒有這侄女做不出的事兒。

    “臣說不容忽視,是因元家而起?!彼卮鹬杜膯栴},“太后娘娘應(yīng)該記得,上次您回裴府的時候,交給臣一個名單,上面有裴家的人,也有太后娘娘生身母親的娘家人?!?/br>
    “嗯,我那邊的外家,二叔查出了什么?”裴行昭問道。

    裴顯汗顏,“在昨日之前,一無所獲。”

    裴行昭失笑,“我昨日在壽康宮設(shè)宴,本是尋常事,二叔本不該這么快獲悉,甚至于,不應(yīng)該有人獲悉?!?/br>
    裴顯忙道:“太后娘娘所言極是,臣本不該知情的,但是,就在昨夜,有一位元家閨秀的下人到外院報信給我,且?guī)е环饽俏婚|秀的書信,那位閨秀在信上說,邊知語是因燕王府太妃之故才得以進(jìn)宮面見太后,或許會借機(jī)說一些有的沒有的事,她不知道太后娘娘會否相信,只想請您明白,邊知語所說的話即便看似屬實(shí),也是從別人口中得知而已?!闭Z畢,取出一封信,轉(zhuǎn)交給阿蠻,請她轉(zhuǎn)交太后。

    裴行昭看過信件,見內(nèi)容與裴顯說的一致,問道:“元家閨秀,是哪一位?”

    “元四小姐,閨名琦。”裴顯答著話,面上卻是匪夷所思的表情,“她今年剛十歲,臣怎么都覺得奇怪,卻又說不出是怪在哪兒……”

    裴行昭思忖片刻,“可有元琦的生平?”她手里沒有,她的人手能把官場和皇室宗親的人的生平查清楚已經(jīng)不易,再兼顧她的七大姑八大姨的,還不如直接要了他們的命。

    “有,有!”裴顯又從袖中取出一個信封,請阿蠻代為轉(zhuǎn)交。

    裴行昭揚(yáng)了唇角。她先前倒是不知道,自己的二叔其實(shí)是大事小情都能面面俱到的人,而關(guān)鍵是,他自己以前也不知道。

    看過元琦短短十年的生平,裴行昭面上的笑容消散于無形。

    元琦,貴妾所生,出生后便被斷言八字不祥,移居遠(yuǎn)處方可不殃及親族。這前提下,饒是貴妾動用了所有的人情人脈,也只留元琦在身邊到三歲,遂被移居到外地的莊子上。

    七歲定親之后,被接回元府,八歲,定親之人夭折。九歲再次定親,男方已年過三旬,有克妻之名,之前兩個妻子都是成婚后沒過半年殞命。

    “元琦的生平屬實(shí)?”裴行昭問道。

    裴顯立時答道:“屬實(shí),已經(jīng)反復(fù)核實(shí)過?!?/br>
    裴行昭又問:“她與邊知語有過來往?”

    “是,有過來往?!迸犸@道,“先前曾查到元四小姐與林氏母女來往,臣沒放在心里,卻從沒想過,邊知語會有進(jìn)宮覲見太后娘娘的一日,更沒想到,她進(jìn)宮之際,元四小姐便派人給了臣那樣一封信?!?/br>
    “十歲,才十歲而已?!迸嵝姓研α诵?,“要是論起來,元四小姐也是我的表妹?!?/br>
    “是?!?/br>
    “二叔可不可以將她單獨(dú)安置起來?”

    “可以?!?/br>
    “那就安置起來,過一陣再說?!迸嵝姓呀o了裴顯一個真誠的笑容,“現(xiàn)下有很要緊的事要處理,我實(shí)在是騰不開手。要是說這事兒的是別人,我不想料理也得料理,但二叔不同于別人,也就由著性子耍賴了。”

    “太后娘娘言重了,”裴顯因著她的開誠布公,心緒起落了一番,很是感動,“這本是臣的分內(nèi)事,就算不是,只要太后吩咐,臣便是不能做到,也會拼力做到?!?/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