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廢后之子(重生) 第84節(jié)
榮相見沒有說話。 “我想明白了,成婚以來我給你帶來的,除了一個無用的王妃之銜,就只有無盡的麻煩,刺客,厲王和皇后的刁難。我母親還困在皇陵,我要救她出來。我外祖家,以里通賣國之罪抄家。雖然他們?nèi)硕疾辉诹耍俏乙嫠麄兤椒?。這條路,九死一生,實在不該拖你下水?!?/br> 這是第一次,周顯旸和盤托出他心底的秘密。榮相見雖然猜著了,可是聽他說出又是另一番滋味。 “沒有我,你會過得更好,我不會再糾纏你了。你好就好?!敝茱@旸平靜地說完。 “好?!睒s相見原本就是希望與他說清楚的,既然他提了出來,她也省事了。 車廂里陷入沉默了,榮相見忽然開口:“上回西秦的故事我聽到一半。今天把故事講完吧。” “上次,說到哪里了?” “你說,西秦的同僚給你送了一個美貌的姑娘,就不肯說了。然后呢?她好看嗎?你中意她嗎?” 周顯旸無奈地笑:“那種時候,誰有心思管她好不好看?我只怕她是來監(jiān)視我的,處處防著她。果然,讓我發(fā)現(xiàn)她一直在私自翻找我的東西,她動過……你的手帕?!?/br> 榮相見一下子明白過來,為什么上次他不肯往下說了。那個時候,那張帕子還是三jiejie的。 “然后呢?你怎么解決的?”榮相見追問。 周顯旸情緒似乎有些波動,他揉了揉眉心:“帕子上的刺繡,是典型的國朝風格,與西秦刺繡截然不同。我不能暴露,只能想辦法解決了她,你不會想知道過程的。” “嗯。” 周顯旸靠在窗邊,帶著愧疚回憶過去:“如果我沒有把手帕帶去西秦,也許她可以不死。差一點,就因為這一張帕子害死了很多人??晌也幌雭G下?!?/br> 看他如此執(zhí)著,榮相見略微詫異:“至于嗎?當年只是匆匆一面,我都快忘記了,你何至于惦記至此?” 周顯旸的聲音很輕:“對你來說只是匆匆一面,對我而言卻如溺水之人的救命稻草。那時候,我只有十歲出頭,能懂什么情呢?那個晚上就像是一個執(zhí)念,一個寄托,一個支撐我走下去的夢。沒了這個寄托,我早就在無數(shù)個生死交關的時候,放棄自己了?!?/br> 聽著他的回憶,榮相見心里泛起復雜的情緒:“忘了吧,周顯旸。我不準備挾恩圖報,也不想看你被這事綁一輩子。恩情與男女之情并不是一回事。你還年輕,這世上還會有其他很好的女子……” 周顯旸眸色沉沉看著她:“再好的女子,跟我又有什么關系?你跟我和離,是你的自由,我以后怎么過,是我的自由,希望你也不要干涉?!?/br> 榮相見嘆了一口氣,她不勸了,靠著墻壁閉目養(yǎng)神。 片刻之后,又聽見周顯旸的聲音響起:“而且,我對你是有先有男女之情,而后才是恩情的。相見,就算你不是永華宮外那個姑娘,你也是我最愛的女子?!?/br> 榮相見心中,陡然被甜蜜與酸澀兩味侵襲,眼睛也開始濕潤,她始終沒有睜眼,怕當著他流淚,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坦率的情話。 怕自己一個心軟,就斷了好不容易爭取到的自由。 終于到了她買的新宅子,周顯旸在門外站了站,看著榮相見指揮著人卸家具,搬進宅院里,沒有進去的意思。 小南在一旁攛掇:“爺,這宅子可漂亮了,要不要去看看?” 周顯旸搖搖頭,永華宮,城隍廟,王府,扶風軒,靜頤園……跟她在一起的點滴,所有的快樂難過,足夠他細細咀嚼,度過余生了。 這里是她新的開始,他不該再踏進去,打擾這一切。其實,他是怕自己踏進去,就舍不得走了。 他靜靜看著榮相見和侍女們忙進忙出,匆忙間她的手帕又掉落在了門外,光線昏暗,沒人察覺。 周顯旸徑自過去撿起來。 右下角一個“見”字。相見,多美的名字。 都說,相見不如懷念??扇羰桥c心愛之人,能如梁上燕,歲歲常相見,誰又甘心懷念呢? 他留戀地看著相見的身影,如霧氣消散在繁雜的燈影之中。低頭把手帕疊好,藏進了袖中,騎上雪花,悄然離去。 第126章 夏日最熱的時候到了, 白天相見躲在園子里消暑,一筆筆記錄著新家需要買的、定做的門簾、窗紗、桌椅板凳、擺件器具……夜里,就去金陵城逛逛, 挑些喜歡的東西,直接送去新家。 日子平靜地流淌著, 如她預想的, 周顯旸再也沒有出現(xiàn)在靜頤園。 當初買的那幾處山地,經(jīng)人挖掘,開出了銅礦和溫泉。 周顯旸也只是寫了封信, 讓小北送來。 信中一說銅礦之事已經(jīng)奏明陛下,上交朝廷處理,請她將地契文書交給小北帶回。皇上會著戶部接管,并賞賜煜王府白銀萬兩,銀子已經(jīng)兌成銀票隨信交給她。 二是開出溫泉的地,地契仍交給她處置。不論是轉手,還是造一處莊子自己用, 亦或是用于經(jīng)營都好。 榮相見把信隨著和離書一起收好,把文書找出來拿給小北。 小北面色冷淡地接過, 靜靜站在那里,沒走。 “怎么了?” “您就沒什么話,要帶給我們爺?shù)???/br> 榮相見無話可說, 只說:“替我謝謝你們爺?!?/br> 小北眉頭一皺:“您就不問問他好不好?” “他好不好,與我無關了。” 小北還想說什么, 被小南瞪了一眼,話全被瞪了回去。 他規(guī)規(guī)矩矩行禮出門, 大聲跟jiejie抱怨:“人家在這里吃得好睡得香, 氣色越發(fā)好了。他倒是一天比一天瘦, 何苦呢?” …… 周顯旸這些日子,在煜王府過得像在西秦軍中一樣簡樸。起居飲食,都搬到了書房,每日扎在案前,看各處送來的調(diào)查密報。 當年坤寧宮里的近侍被集體處死,他想找到母親被冤的真相只能從承乾宮下手,一個個尋找可以突破的點。又要做得隱蔽,又要切中要害,幸好有陳日新,他在宮中這么多年,可以助他一臂之力。 而余家所謂的“里通外國”“貪腐”等罪狀,更是關系到當時尚未被丹國統(tǒng)一的西北諸部,打打談談那么多年,其中糾葛錯綜復雜。他派人深入西北調(diào)查了很久,只因為他絕不信舅舅會在和談時收受賄賂,把大好江山割讓出去。 他梳理完最新消息,半天就過去了。吳風趕來傳信:“皇上召您午后進宮,王妃怕誤了時辰,讓我先來知會您一聲,免得宮中內(nèi)官再跑王府一趟,浪費時間?!?/br> “她費心了?!敝茱@旸起身出門,一行走一行叮囑他,“以后這種事,你不必親自跑一趟,差個人就行。你跟小南務必要時時守在她身邊?!?/br> …… 崇政殿,慶王也在。自從查到江州決堤之事與他有關,周顯旸看見他便覺得心中不虞,只是他面上一貫淡然,仍主動稱呼:“二哥?!?/br> “四弟,你怎么瘦了?是不是為了給你那王妃cao辦生辰宴會,cao勞了?” 周顯旸笑笑,對這打趣沒有接茬。 皇帝喚兩個兒子過來,是要交代他們公事。 蔭官遴選之事,那日在靜頤園與王公侯伯之家同聚之時,已經(jīng)借著一片和樂的氣氛透露了一些,馬上就要正式推行?;实鄣囊馑?,是要顯旸和顯曜來主持這個得罪人的事。 這次參與遴選和蔭官考核的個個都是京中貴族之家的青年,他們和那些寒窗苦讀出來的才俊不同,蔭官本就是對他們背后家族的獎賞,選上了未必會感激他,落選的必定心存齟齬。 正因為此事牽連甚眾,若讓旁的官員來督辦,神仙打架,他們只能遭殃,必得用皇子才能鎮(zhèn)得住這首次改革。 于是,慶王和煜王便擔起了這個責任。 這件事很不尋常。此前?;屎髮ν夥Q病,一直在承乾宮修養(yǎng)。張攀下了刑部大牢嚴辦,永安侯爺近日臥病,已經(jīng)不來上朝了。厲王的靠山眼見失勢,此刻皇上對另外兩位皇子委以重任,朝中必然多有揣測。 然而,等兩人去到后宮請安,皇貴妃卻神色憂慮,告訴他們:“前幾日皇帝口諭,說皇后生日快到了,是個大生日,囑咐我好好cao辦?!?/br> 慶王和母妃對視一眼,心中明了??催@樣子是前段時間迭起的風波,讓皇上起了疑心,疑心他們沖著張家和厲王下手。他要安撫永安侯和厲王,要放皇后出來了。 只是皇后禁足之事,眾人都瞞著顯旸,此刻他們二人都沒有明說。 如今,皇貴妃得知兩個孩子得到重用,更絲毫不見喜悅之情:“陛下派給你們這樣得罪人的差事,也不知是怎么想的,到底是看重你們,還是想懲罰你們,亦或是試探你們?” 慶王笑道:“母妃只管放心,兒臣秉公做事,得罪人就得罪吧!難道還要我們?nèi)ビ懞媚切┘w绔子弟不成?把事情辦到父皇滿意才要緊?!?/br> 皇貴妃嘆了口氣:“也是。既然得用,就不可能兩頭賣好。等皇后過完生日出來,我這個皇貴妃少不得要被挑刺。你們兩個要謹言慎行,千萬別被人拿住把柄?!?/br> 兩位皇子立即稱是。 吩咐了外頭的事,皇貴妃又讓宮人把準備的點心拿來:“這是宮里的新花樣,你們帶回府去嘗嘗吧?!?/br> 慶王一看,給煜王的那份比自己的多,笑道:“母妃偏心,怎么兒子的比四弟少些?” “胡說什么?”皇貴妃作為煜王名義上的母妃,最介意偏心二字,立即說:“那個盒子里是惠貴妃做的,才差人拿過來,一并叫顯旸帶回去給煜王妃?!?/br> “兒子唐突了,母妃別見怪?!睉c王說著,輕輕拍了一下自己的臉。 皇貴妃面色不虞:“你是親王,如今也做了父親,以后不可有這樣輕佻的舉動?!?/br> “是?!睉c王低頭。 “好了,你們?nèi)グ伞1緦m這幾日忙著籌備生日不得空,等閑時,叫你們媳婦進宮,陪我們說說話。” 周顯旸猶豫了一下,暫時沒說出他和相見和離的事。 他帶著點心,去到靜頤園。 那時,正值黃昏,晚霞倒映在水中,絢爛一片。 姑娘坐在湖邊的石頭上戲水。明眸笑靨,在天色渲染下,多了幾分明麗嬌艷。纖纖玉足,踢起潔白水花,看得人心里覺得涼爽了很多。 忽而周顯旸右手泛起奇異的灼熱。那是某個漆黑混亂,暴雨如注的夜晚,這玉足曾抵著他的肩頭,而他曾緊緊握住,摩挲著柔嫩的肌膚,聽她嬌嗔著:“不行就滾蛋。” 偶然間抬頭看見周顯旸長身玉立,靜靜注視著自己,榮相見收斂了笑意。她瞬間想起小北的話。 他這些日子,的確清減了。而自己,她低頭看了看湖中倒影,的確是過得過于滋潤。 “你來了?” “嗯,皇貴妃和惠貴妃給你做了新鮮點心,你嘗嘗?!?/br> 相見指了指旁邊一塊石頭,周顯旸從善如流,走過去坐在她身邊,打開幾個食盒。 她這兒有現(xiàn)成的果酒和涼茶,兩人就著黃昏美景,邊吃邊說。 “皇上讓我和慶王負責監(jiān)管本次蔭官任職遴選之事?!?/br> “哦……”相見知道這差事容易得罪人,但官員任命是朝中最重要的權力,皇子如果連這個都推,只會讓人懷疑能力與膽識,“你只管秉公辦事就好了……對了,永定侯府若知道這事,泉溢表哥的蔭官之事在你手下經(jīng)辦,豈不是要找你通融?那怎么辦?” 周顯旸笑道:“我在宮里回明了,不懂那些文試,讓二哥去管文官的遴選,我去管武將的,這樣更能服眾。他若有本事過遴選再說?!?/br> 相見一聽,樂了:“萬一劉泉溢奮發(fā)圖強,過了遴選呢?” “那時候所有人都會知道我們和離了,他應該不會再來要什么保薦書?!?/br> “狡猾?!?/br> 周顯旸沒有反駁,有些擔心地問她:“到時候你舅舅舅母一家會怎么諷刺你,你知道嗎?” “我從小被他們諷刺到大的,也不是和離才這樣。反正我都習慣了,以后少往來就是了?!?/br> 周顯旸看她如此淡定,止不住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