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第一納稅大戶 第235節(jié)
將熱水送到帳篷內(nèi)后,張滿倉親自在外頭守著,這都是爺出門在外的老規(guī)矩了。 相隔不遠的營帳里,十四阿哥站在窗前,正好面向張滿倉的位置,看著他百無聊賴的踢雪玩。 “爺?”前來稟事的人見十四阿哥好一會兒沒說話,喚了一聲。 “嗯,”十四阿哥并沒轉(zhuǎn)身,只吩咐道:“不必理會,她既說了兩日,那便等兩日后再說?!?/br> “嗻?!?/br> 打發(fā)走人后,十四阿哥又喚來自個兒隨身侍候的內(nèi)侍,低聲吩咐了幾句。 內(nèi)侍應(yīng)下后,很快走出帳篷,走到張滿倉面前,只見兩人交談了幾句后,內(nèi)侍便返了回來。 “回爺?shù)脑?,玉大人的人說不用洗?!?/br> 十四阿哥回頭看向他。 內(nèi)侍接著回稟道:“說是玉大人不喜人動她的東西,二來,冬天的衣裳厚重,不易洗也不易干,外頭的大衣裳也不容易臟,再一個,為了減輕輜重負擔(dān),玉大人帶的大衣裳不多,都是些里頭穿的小件,玉大人自個兒順手就能洗了?!?/br> 十四阿哥輕輕揚眉,嘴角帶出絲似有若無的笑意。 說她不愛整潔,可她連旁人碰她的衣物都忍不得,也從未見她的穿戴居所臟污雜亂過,可若說她愛整潔,洞房花燭夜時,竟只在剛進院子的時候要了一次水。 太違和了。 十四阿哥垂眸,掩下眼底的深思。 總歸時候還長,算算日子,也就是這幾日的事兒了。 第二日,風(fēng)雪仍舊未停,但不宜在原地過多耽誤,故仍舊啟程繼續(xù)行進。 路上,諸位將領(lǐng)再三向玉格投來視線,而玉格則毫不在意的落到后頭,仍舊跟著輜重車行進。 章大人暗暗納氣,再等她一日。 第三日便是約定好的日子了,從早上大軍開拔之時起,章大人兩只牛眼大的眼睛便一直盯著玉格。 這一瞧,章大人樂了,用胳膊肘捅了捅身旁的同僚,“瞧瞧,我說什么來著,那就是個慫貨,瞧瞧,日子到了,臉都嚇白了,哈哈?!?/br> 身旁的同僚遠目看去,也跟著樂了起來,笑著道:“這回可絕不是被凍的,今兒比前頭暖和多了?!?/br> 他們本就是西征,越往西走,天氣越暖和。 “咱們決不能讓她推脫到天氣上頭去?!?/br> 晚上,照例安營扎寨、埋鍋造飯。 玉格披著厚重的斗篷,抱著暖手爐,臉色蒼白,腳步拖沓的往主帥營帳的方向走。 如此姿態(tài)于彪悍魁梧為佳的軍營之中,確實讓人瞧不上眼。 于是在玉格剛要走進營帳時,章大人等人從不同方向大步過來,一個接著一個的用肩膀?qū)⑺驳揭贿叄蠛敛豢蜌獾淖哌M營帳。 然今日的玉格不是當(dāng)日的玉格,她今日本來身體就有些不適,再加上身上負擔(dān)過重,以及他們不同方向的蠻力相撞,沒能穩(wěn)住身形,被生生撞倒在了地上。 “嘶,”玉格痛抽了一口氣,手中的暖手爐和袖中的折子都被摔了出來。 棉鞋外頭套皮靴的法子還是不行,雖說防水又保暖,但摔倒了也容易扭到腳。 玉格眼里泛出了一絲水光。 章大人的眼珠子不自在的轉(zhuǎn)了一圈,不是碰瓷吧,這么脆的嗎? 幾位副將皆移開了目光。 以多欺少,還是在這樣的小處,好像更可恥了些。 “爺!”張滿倉連忙伸手要扶起玉格,卻不想原本在營帳之中的十四阿哥竟比他還要快一步。 “怎么樣,傷得重嗎?”十四阿哥一手?jǐn)堊∮窀竦募?,另一手扶著玉格的手臂,一邊將她扶起,一邊轉(zhuǎn)頭極自然的對張滿倉吩咐道:“去請醫(yī)官過來?!?/br> “還好,應(yīng)當(dāng)只是扭傷?!庇窀駬沃陌⒏绲氖纸枇φ酒饋恚]有什么介意扭捏之色。 無人瞧見,十四阿哥的眼底飛快的閃過一抹困惑。 雖然身上的大衣裳多日未換洗,可玉格身上仍舊干干凈凈,沒有什么不好的氣味。 十四阿哥扶著玉格在主榻上坐下,營帳中章大人站著尷尬,便去撿了玉格摔出來的折子,而后打開一看,表情慢慢不對勁了,不時的看看折子又看看玉格,神情古怪。 在原地站了半晌,最后表情不自在的去把玉格的暖手爐也撿了回來,別別扭扭的送到玉格手里。 旁邊的幾位將領(lǐng)通通向他投去‘大為不解以及沒想到你是這種人’的眼神,章大人默默的將玉格的折子遞給他們。 醫(yī)官腳步匆匆的跟著張滿倉來到營帳時,撩開簾子,看見十四阿哥面色沉沉,眾將領(lǐng)神色歉疚慚愧,心下便是一咯噔。 這是……摔出什么絕癥了? 第266章 、“腳鏈” 醫(yī)官心中惴惴,從門口走到玉格旁邊的過程中,將可能摔得嚴(yán)重的情況想了個遍,最后只想到年邁的老人摔碎了骨頭,和懷孕的婦人摔滑了胎,只有這兩種情況才能在平地摔出要命的后果。 但是明顯,玉大人哪一頭都不沾邊啊。 “愣著做什么,還不趕緊看看。”十四阿哥對醫(yī)官遲鈍的動作十分不滿。 “是,是?!贬t(yī)官趕忙回神,連忙應(yīng)是,下意識要伸手把脈。 玉格笑道:“大人,我是扭到了腳,勞煩您幫我瞧瞧?!?/br> “是?!贬t(yī)官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虛汗,慢慢鎮(zhèn)定下來。 將藥箱放到腳邊,醫(yī)官伸手抬動玉格的腳,問她是否疼痛。 而醫(yī)官輕輕按動的每一個位置,幾乎都按在了玉格的疼痛處。 十四阿哥蹙起眉頭,玉格心中也生出擔(dān)憂,若是骨折,那路上就麻煩了。 醫(yī)官道:“下官替玉大人脫去鞋襪后再瞧瞧?!?/br> 玉格神色一頓,但不過須臾,便如常笑道:“稍等。” 語罷,轉(zhuǎn)頭對十四阿哥道:“我還是回自個兒的營帳再看吧,十四爺這里還有要事要談,別為我耽誤了大事兒?!?/br> 玉格說著便要起身,張滿倉忙上前扶她。 “且慢,”十四阿哥將手按到她肩頭,慢聲道:“你傷了腳,走動不便,就在這兒看吧?!?/br> 十四阿哥說完,看向章大人等人時,又有些遲疑。 這是在十四阿哥身上很難瞧見的情緒,他的人生目前為止還沒有受過什么大的挫折,阿瑪是皇上,額娘是得寵的德妃娘娘,上頭有兄長有jiejie,幼子總是要被嬌慣些的,何況他本人還讀書騎射樣樣不差。 兩人挨得近,所以玉格發(fā)現(xiàn)他的猶豫之下還有一絲難掩的不耐和煩躁,像是覺得什么東西極其礙眼。 這是為何,沖著他們的,還是她的? 而正心中歉疚的章大人注意到十四阿哥的臉色,心中又是另一番思量,他視線心虛的飄過玉格,甕聲道:“就在這兒看吧,咱們也好放心?!?/br> 感受到十四阿哥放在她肩上的力量、眾將領(lǐng)別扭的想要補償她的心意,此時再拒絕,不能推脫得掉不說,還會更加奇怪。 玉格微微彎唇后垂眸,神情淡然的任由醫(yī)官褪去她的鞋襪,露出一只肌膚瑩白而顯得格外小巧嬌嫩的腳,連醫(yī)官都看得怔愣了一瞬,他在軍營里頭看管了粗糙的男子,哪里瞧見過養(yǎng)得這樣細膩的骨rou,握在手中,真如一塊軟玉一般。 “如何?”十四阿哥皺著眉頭往醫(yī)官旁邊移了一步,正好擋在眾將領(lǐng)的視線之前。 “將軍稍等,”醫(yī)官回過神來,放下玉格的腳,往上卷起她的褲腳,而后再次愣住。 這位大人的腳踝上竟戴了一串腳鏈。 這腳鏈由一粒粒小小的雨滴狀的白玉串成,襯在玉大人的腳踝處,雖然顯得女氣了些,但卻是真心好看,只是腳踝處的紅腫越發(fā)顯得駭人了些。 醫(yī)官笑了起來,指著腳鏈道:“玉大人腳踝扭傷,怕也有它的一份功勞?!?/br> 玉格笑著解釋道:“我小時候身子不康健,這玉于我可趨吉避兇,是家中父母特意為我求來的,不能離身,勞煩了?!?/br> 這雖是小事兒,但玉大人身份不同,醫(yī)官怕被怪罪,還是提醒了一句,“大人這腳踝處需得冷敷、用藥,這腳鏈不如先換到別處?” 玉格笑著搖頭,“家中父母千叮萬囑,這戴法也是有講究的,實在不能離身,勞煩大人了?!?/br> 已經(jīng)提醒過了,醫(yī)官便不再多言,正要繼續(xù)動作,好一會兒沒說話的十四阿哥卻突然道:“你這玉我瞧著有些眼熟?!?/br> 玉格笑著抬頭道:“是,照著我那塊玉的樣子打的?!?/br> 十四阿哥笑了起來,往玉格脖子上看了一眼,“那塊玉都離得,這一串反倒不能離身了?” 玉格沖十四阿哥尷尬的笑了笑,這事兒說不好就是一個欺君之罪,但她想了想自個兒同十四爺?shù)热说慕磺橥鶃?,以及他們的性情脾氣,?yīng)當(dāng)不至于用這件事害她。 只是到底落下了把柄。 玉格笑得有些討?zhàn)垺?/br> 十四阿哥眉頭一揚,眼底暗藏的煩躁散去,沒再揪著此事不放,只催促醫(yī)官道:“趕緊冷敷用藥?!?/br> “是?!?/br> 再沒有比冬天冷敷更容易的事兒,醫(yī)官讓人去外頭裝了一袋干凈的雪,而后按到玉格的腳踝處,玉格被這驟變的溫度激靈得下意識嘶了一聲。 下一瞬,十四阿哥便皺眉道:“輕一點兒。” “呃,是是?!贬t(yī)官忙應(yīng)道。 下頭的副將們來回交換了幾個眼色,心里覺得奇怪,但又說不出具體哪里不對,加之是他們理虧在先,便繼續(xù)一起沉默。 在這詭異的安靜中,冷敷過后,醫(yī)官迅速上好了藥,腳踝處被包裹得鼓起,不便穿鞋。 十四阿哥道:“我先送你回去吧?!?/br> 說罷,極自然的俯下身來,鼻翼翕動,作勢要抱起玉格。 玉格神色驚訝,“不用,豈敢勞煩十四爺,我自個兒能回去?!?/br> 玉格向張滿倉伸手,張滿倉忙上前扶她。 十四阿哥不贊同道:“你這樣怎么走?讓人去叫一個載輿過來。” 最終玉格坐著擔(dān)架回到了自個兒的營帳。 玉格靠在軟枕上想事情,她的那折子寫得極清楚明白,倒是不用多想,她只是在想自己的神色反應(yīng)有無紕漏。 玉格的視線落到腳上,扭傷處不動彈的時候,痛感并不怎么明顯,但醫(yī)官說了,不能負重,若非必要,也不要下地行走。 如此說來,其實,倒也是、好事。 另一邊,主帥營帳里,各人重新落座,玉格寫好的折子被遞到了十四阿哥的案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