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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科舉文里的嫡長孫 第36節(jié)

    “哪里的話,走走走,咱們進去喝酒?!?/br>
    “我不會喝酒……”

    “不喝酒也行,我喝一盞酒,你喝三盞茶,不算欺負你罷?”

    “……”

    徐家慶賀結(jié)束以后,司徒旸與蘭姐兒回到將軍府,寢房里,司徒旸把殷五的事同妻子說了。

    蘭姐兒眉頭一皺,問道:“是誰家這么歹毒的心?”伯爵府這幾年好不容易起來一些,十分不易,她是知道的。

    “過幾日就知道了。”

    司徒二又問:“這幾個月,那個惡婆娘可還曾叫你站規(guī)矩或是為難你?”

    “倒是不曾為難我。”蘭姐兒應(yīng)道,又露出無奈之色,道,“總不過是天天盯著我的肚子,或是換著花樣同我說,要替你納妾給將軍府開枝散葉?!?/br>
    說著,蘭姐兒有些惱了,言道:“你一個月也不見得能回來一趟,這事能怪我嗎?你要是也想納妾,納十個我也不攔你?!?/br>
    “瞧你說的這是甚么話,你一個我都疼不過來,哪有心思哄其他的?!彼就蕉惖教m姐兒跟前賤不呲咧地哄她,恁高大威武的人,在蘭姐兒面前服服帖帖的,又道,“悠悠,我現(xiàn)下不是回來了嗎?這回我待好多日……”

    開始不安分起來。

    蘭姐兒推了推司徒二,問話道:“那兵策你背好沒有?”

    “上次回來不就背過給你聽了嗎?”

    “你今日把文章給姐夫看沒有?”

    “呦,我只顧著跟小淮說話,把這事給落下了……”

    蘭姐兒點點司徒二的腦袋,說道:“你咋不把耳朵也給落下了?!?/br>
    司徒二卻不管不顧了,嬉皮笑臉的,一口吹滅了燭火。

    第34章

    司徒旸究竟是被這群幫閑給毒害過的,當(dāng)年流水一樣灑出的銀錢,養(yǎng)活過不少人,幫閑不念舊情也念些財情。三五日后,司徒旸便搭上了小殷五爺這根線。

    隔著簾布,司徒旸讓人問小殷五爺:“千金酬一笑,新人換舊主,殷五你入行也不短了,多的是找你帶路的主子,怎么惦記上別的了?”

    “這位爺,誰會嫌錢多往外推不是?”殷五厚顏無恥應(yīng)道,“您自個既然看出了端倪,便只當(dāng)小的是個賴著臉的眼前風(fēng),不予理會就是了,給我個冷臉我也能明白爺?shù)囊馑迹怨宰岄_……您家的小爺只管辦自己的事,我呢巴結(jié)幾句,退下來照舊領(lǐng)這份銀子,豈不是兩相其好?!?/br>
    “少在這里給我賴賴唧唧,是誰叫你辦的齷齪事?”

    “爺是個不缺銀錢的主兒,想撬開我的口也不難?!币笪逭f道,“只是,便是我說出了上一家,爺順著藤摸過去,不知道要折上幾折才能找到正主,還未必是個真的……這京都城里,花幾個錢是小的,動了歪心思才是大的,照我說,爺不如想想招惹了哪個,也比從我這問話強。”

    這幾句話有些道理在。

    殷五是個兩面三派的,甚么誠實守信在他眼里就是個屁,又言道:“爺若是點個頭,我便當(dāng)今日甚么都沒發(fā)生過,照舊逮著機會便恬臉靠上去,小爺們左右不過聽我說些廢話……爺若是不肯,我也識趣,掙不著這份銀子就算了,只是對家瞧見了,指不定又要從其他地方動心思,叫您應(yīng)接不暇,爺您說是不是?”

    哄人的話術(shù)一套接一套。

    這話聽著,簡直是貼心貼意地替司徒旸著想。

    司徒旸本就吃過虧,豈會再被哄了去,他只裝作聽到心里去了,叫人給殷五賞了好些銀錢,又叫人同殷五道:“今日之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小的明白規(guī)矩,若是透露半個字便叫我殷五無子無孫,凄慘致死?!币笪逡荒槍嵳\應(yīng)道。

    把殷五放出去之后,司徒旸叫人暗地里盯緊殷五,他算計的正是這殷五貪得無厭,會兩頭吃。

    反復(fù)摸查了幾日之后,司徒旸發(fā)現(xiàn)這條線真是曲之又曲,折之又折,換了好幾個中間人,最終才指向安平郡王府。

    司徒旸來到伯爵府,把結(jié)果同裴少淮講了。

    裴少淮先是感謝司徒二,隨后又沉思了片刻,道:“因為三姐的事,安平世子再是盛怒……可他如今究竟不在京都,而在保定府練兵,手長亦有所不及,不見得是他安排人做的?!?/br>
    “再安插個人進去查查?”

    裴少淮搖搖頭,道:“哪里還用得著查,總不過是那兩姐弟,拿安平郡王府當(dāng)擋箭牌罷了?!庇值溃把巯略涸囋诩?,也沒時間同他們計較這個,我與津弟、言成會將這場戲先演下去?!闭f不準(zhǔn)對方看準(zhǔn)的就是這個時機,不好這個時候鬧起來。

    “你萬事小心些,明日我須得先回練武場了?!彼就綍D略帶憂色道,“若是有甚么急事,打著我名號去同我老子說,也是管用的?!?/br>
    “我省得,姐夫放心罷?!?/br>
    ……

    燎沉香,消溽暑,風(fēng)荷舉。

    五月下旬,日頭燥熱起來,順天府城里陸陸續(xù)續(xù)來了許多學(xué)子,府貢院周邊的客棧一應(yīng)住滿。甚至有許多百姓專程把自家院子騰了出來,就地做起了生意。

    參加院試的人數(shù),可見一斑。

    數(shù)年積攢下來的童生,有老有少,上至四五十,下至十一二歲,只要過了府試正場,皆能報名參加院試。而這三千余名童生里,最終能上榜成為秀才的,不過五十余人而已,近乎百中留一。

    無怪讀書人熱忱于此,實在是這秀才功名是頗具誘惑力的——得了秀才便踏近鄉(xiāng)紳之列了,免徭役,不賦稅,高民一等,不跪縣官,進可繼續(xù)參加鄉(xiāng)試爭功名走仕途,退可位居縣城當(dāng)廩生里正謀營生。

    裴少淮暗想,他巧是投胎投進了伯爵府中,衣食無憂,若是不巧投成農(nóng)門庶民,少不得也要仰仗秀才的好處才能過些安生日子。

    這段時日,段夫子單獨教導(dǎo)裴少淮,令其文章筆力更上了一個層次。段夫子言道:“少淮,院試難度雖陡然上升,但歸根結(jié)底仍屬‘童試’中的一環(huán),旨在考察學(xué)生的天分和文章筆力,主考官素來以‘快、短、明三字衡文’為判卷標(biāo)準(zhǔn),你可記住了?”

    “學(xué)生都記住了。”裴少淮應(yīng)道,“快,答卷需快,早交卷可勝一籌;短,文章一句一珠璣,要避免長篇大論;明,文章旨意明了,避免隱晦難懂?!?/br>
    科考之道,雖只有六場大考,可每一場的要求都有所不同。

    “善?!?/br>
    ……

    院試開考的前一日,六月初七,安平世子帶著一分隊人馬歸京,說是要向圣上稟報保定府練兵事宜。

    保定府是京都南下門戶,其守軍意義非凡。安平郡王爺是皇家旁支里的旁支,是眾多郡王里少見帶有軍功的,頗受圣上信任,故此賜正二品都指揮使之職,分管司內(nèi)練兵、屯田事務(wù),鎮(zhèn)守京都南戶。安平郡王爺若是沒有這皇家血脈,恐怕早當(dāng)上保定府副總兵了。

    安平世子在其父親手下任職。

    裴少淮還在家中收拾考試所需的一應(yīng)物件,聽聞安平世子歸京的消息,心間咯噔一下,明日便要院試了,他擔(dān)憂此等關(guān)鍵時候來者不善??捎窒?,科考是朝廷的教化大計,安平郡王府便是再有權(quán)勢,也不敢明面里動甚么手腳。

    眼下考試為重,不能分心。

    翌日四更天里,裴少淮收拾妥當(dāng),同以往一樣,由裴老爺子親自送他到府貢院參加考試。

    方方登上馬車,便遠遠看見前頭街上有火把光影,又傳來不小的動靜,一呼一喊的,好似在搜查捉拿甚么人。

    這條街是伯爵府趕往貢院的必經(jīng)之路。

    裴少淮心一沉,結(jié)合安平世子昨日歸京之事,心中已經(jīng)猜到了大半,千防萬防,沒想到安平世子會選在這個節(jié)骨點上動手腳。他額間冒了冷汗,又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吩咐道:“長舟,你先過去打探發(fā)生了甚么?!?/br>
    不能莽莽沖過去,不然被攔下,就真的脫不了身了。

    不一會,長舟匆匆忙忙跑回來,焦急得都有些語無倫次了,道:“都是些大頭兵……好似說有幾個兵帶著兵器從軍營里逃了出來,躥進了這一帶,京都之內(nèi),事關(guān)重大,要先封鎖這一條街,一一搜查?!?/br>
    趕在這樣的節(jié)骨眼,在這個地方,發(fā)生這樣的事,這顯然是個幌子,為的是拖延時間,耽誤裴少淮入院考試。即便不能完全攔住,也能擾亂裴少淮的心緒。

    不能明著來,就扯個由頭暗地里使壞。

    裴老爺子焦急,才知曉一個空頭伯爵,真遇到急事,在權(quán)勢面前根本無施展之處,他道:“孫兒,這是沖著咱們伯爵府來的……眼下來不及找將軍府解圍,別無他計,你趁著天黑,從小道里摸出去罷。”

    長舟熟悉各條小巷,勢必能帶著裴少淮出去。

    裴少淮也是如此想法,點點頭。

    “大哥,且等我上馬車,隨祖父過去,你再走罷。”裴少津站出來道,“既然是沖著大哥來的,我與大哥長得有幾分相似,先過去讓他們攔下,能讓他們放松些警惕?!?/br>
    裴少津望向長兄,又道:“夫子說,大哥是人間三月桃花芳菲,學(xué)問已經(jīng)到了時候,院試一定能成的?!?/br>
    兄弟二人對望著,眼神中都透著堅毅——沒有人能攔得住他們。

    馬車緩緩向大街駛?cè)?,待老爺子和裴少津被攔下,長舟帶著裴少淮趁著夜黑,鉆進一條小巷中,繞了出去。

    ……

    ……

    所幸伯爵府離貢院不算太遠,雖沒有馬車,但裴少淮步子放快一些,總算是趕在天亮前到了貢院外。

    也幸虧裴少淮素日里是個注意鍛煉的,快步走了數(shù)里路,除了出了一身汗,未覺得有大不妥。

    裴少淮對長舟道:“我既已到貢院,不用再擔(dān)心我,長舟你現(xiàn)在去府衙,無需擊鼓鳴冤,只需同衙差們透露道,不知道哪來的大兵在城東動刀子到處搜查,而后離開就是,衙差們自會再報府尹大人。”

    “少爺我省得了,你快快進去罷?!?/br>
    裴少淮來到貢院南門,發(fā)現(xiàn)只剩十?dāng)?shù)個人在排隊,搜身點驗工作已經(jīng)接近尾聲。同他一起結(jié)保的四個人,估計先行點驗進去了,在里頭等他一起唱保。

    他正打算上前排隊點驗身份,卻聽聞身后有人喊道:“小公子且慢。”

    回頭一看,是一個身穿藕色麻衣,長相周正的農(nóng)門學(xué)子,約摸十七八歲,大抵也是剛趕路過來,身前汗津津濕了一片,只聞他善意提醒道:“院試點驗嚴(yán)格,是要寬衣解帶的,小公子剛出了一身汗,若是不慎吹了晨風(fēng),夏日著涼,一會鬧肚子或是頭暈?zāi)X脹,還如何有心思答題?眼下時辰還夠,不若先歇上一歇,擦擦汗。”

    面帶笑意,眼眸淳樸且真摯。

    “謝兄臺提醒?!?/br>
    裴少淮覺得有理,從包袱中找了兩塊帕子,仔細將汗水拭去,干爽了不少,心緒也平靜了不少。

    趁著歇下的片刻,裴少淮重新點驗包袱里的物件,發(fā)現(xiàn)獨獨少了毛筆,猜想是趕路時從包袱里滑落了,沒有注意。

    他面露窘態(tài),打算到衙差那求助一二。

    這時,一旁的農(nóng)門學(xué)子注意到裴少淮的窘態(tài),遞上了一支毛筆,言道:“不知小公子平日里用慣了甚么樣的,這是我多帶的毛筆,硬毫的,小公子若是不嫌棄,且先拿進去備用著……等開考后,貢院里頭也有巡賣的,到時再換稱手的也不遲?!?/br>
    又道:“為了方便衙差們點驗毛筆,我把頂上的小蓋撬去了,筆桿里頭是空的。”科考借筆這種事,確實是要慎重一些的,這名學(xué)子自己也明白這個道理。

    裴少淮前世用慣了硬筆,所以平時練字時,用的正是硬毫。

    他雙手接過毛筆,拱手誠意道:“再謝兄臺援手施助?!?/br>
    時辰差不多了,兩人上前排隊點驗進場,而后分開了,裴少淮拿著筆后知后覺,才想起自己還未問人名諱,有些自惱,考完可如何答謝人家。

    只是考試在即,他顧不得多想甚么,坐在座位上趕緊拋空早上的這些事,整理心緒,進入到備考狀態(tài)中。

    津弟說得對,沒有人能阻止他們兩兄弟。

    ……

    ……

    考場之外,城東出現(xiàn)“逃兵”之事還在繼續(xù)醞釀著。得了風(fēng)聲的衙差們,很快便去查探了情況,并趕回府衙稟報張府尹。

    在這順天府里,皇城之下,圣上尚且說過“皇城治安之事,當(dāng)屬順天府尹之責(zé),皇宮不得插手干預(yù),越俎代庖”,要不怎么說順天府是另一個刑部呢?

    而安平世子竟敢越過張府尹,完全沒有任何知會的情況下,公然在城東動兵封鎖搜查,簡直是不將張府尹放在眼里。此事若是沒鬧大,不叫府衙知曉,后續(xù)各退一步也就罷了。

    可長舟來通風(fēng)報信了,張府尹又是個直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