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修風(fēng)評被害后 第9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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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殺魔修的。”云閑簡短道:“雅荷姑娘,事態(tài)緊急,現(xiàn)在郡主正在被眾人追捕,你若是知道一些關(guān)于唐靈國從前之淵源,或是歷任郡主身上有關(guān)靈氣的特殊之處,能否告知我們?” 雅荷神情微微動了一瞬,嘶啞道:“你們不用那個嗎?真言符?” “不用?!痹崎e說,“因為我們沒有?!?/br> 雅荷:“……”這個時候騙騙自己比較好吧。 見雅荷沉默不語,薛靈秀道:“姑娘,你火燒宮殿,并不是只為私憤吧?!?/br> 喬靈珊:“至少,應(yīng)該不只是因為討厭無可?!?/br> 雅荷用僅存的力氣抬眼看了看她們,搖頭。 “我說過了,我討厭她。”她滴水未進(jìn),眼前都已經(jīng)出現(xiàn)重影了,終于松動了口,“討厭她什么都不知道卻很幸福的樣子,討厭她一副為國犧牲是榮幸的樣子,討厭她明明什么都不懂……她現(xiàn)在還開心嗎?還開心得起來嗎?” 云閑道:“……她很好?!?/br> “所有人記得的,讀書、彈琴,病弱不能見人,兩年之后病逝的那個郡主,是郡主的陪嫁侍女,我的jiejie?!毖藕珊呛切ζ饋?,諷刺道:“病逝,當(dāng)然也不是真的?;噬腺n的毒,我以為他們不知道,原來不知道的只有我,滿朝文武,沒有一個人不知道……上一任郡主,不,每一任郡主,早在大婚當(dāng)天就死了!被殺了!捏碎腦袋,剔骨扒皮,死無全尸,都沒法入墓,皇陵里的郡主墓竟然是個衣冠冢,你說可笑不可笑?!比丟去亂葬崗被狗吃了還不如!” 地牢之中只有她激烈的呼吸聲,除此之外一片寂靜。 “我以為只是憂思過重,我以為只是,只是……只是沒辦法和魔族一起生活,她們只是太養(yǎng)尊處優(yōu)了,后來我才發(fā)現(xiàn),我會這么想,只是在安慰自己而已。”雅荷面無表情道:“那時,魔尊似乎受了重傷,反常地將大婚日期一再提前。jiejie最后留下的遺跡里說,郡主死的時候十六歲,那天晚上慘叫聲一直響到寅時,沒有人去救。所有人就是站著,表情輕松,好像在聽小鳥在唱歌。她看到,那魔頭在郡主的體內(nèi),強(qiáng)行剝離出了一樣什么東西……白色的強(qiáng)盛光源,像一顆從未發(fā)芽的種子。次日,魔尊的傷勢就痊愈了。” 云閑呼吸一滯。 種子?白色的光源?唐無可間斷爆發(fā)而出的靈氣。 她臉色一變,突然有了種很荒謬的猜想。 “我是討厭她啊?!毖藕蓮奈磳⑦@些話說出口,她道:“可我討厭她,遠(yuǎn)遠(yuǎn)不及恨我自己。為什么要知道這些?就當(dāng)做不知道不好嗎?我不想知道,我只想當(dāng)個瞎子聾子,和所有人一樣??ぶ魉懒?,我jiejie也死了,下一個郡主也會死,下下個,永遠(yuǎn)。沒有辦法,就這樣捂著眼睛活下去好了。” 她干枯的眼眶流出洶涌淚水,咬牙切齒道:“可我就是……沒有辦法……當(dāng)做不知道!!” 大門哐當(dāng)一聲被風(fēng)吹了起來。 唐無可茫然地跟在明舒身后,看著昏倒在地上的追兵和那一對中年夫婦,身后是臉色慘白的黑袍少女。 林萍攥著手,艱澀道:“……對不起?!?/br> “是我自己出來的?!边h(yuǎn)處又有腳步聲傳來,唐無可只來得及留下一句話,“你們已經(jīng)很勇敢了?!?/br> 唐靈國的風(fēng)還和往常一樣,一到中午就悶熱得讓人汗流浹背,但只要被云遮住一絲,就會變得生冷起來。 四處都是熟悉的氣候,熟悉的山水,唐無可卻覺得這里如此陌生。 明舒左右環(huán)視片刻,示意她跳到背上,然后沉著臉朝無人的地方奔去。 “多謝你?!碧茻o可是知道這個小和尚的,他向來都不說話,可能是個啞巴,“云姑娘和柳姑娘她們還好嗎?” 明舒搖了搖頭。 唐無可辨認(rèn)不出這是“不知道”還是“不好”的意思,直到明舒找了個隱蔽的山洞,將她放下來。 明舒默然給了她一個饅頭。 唐無可接過,卻沒有胃口:“多謝?!?/br> 她的傷很痛,五臟六腑好像都在顫抖,那些少女給的草藥只緩解了些腿上被抓出的血痕淤青,唐無可摸起一顆石塊,用力! 靈氣又仿佛失去了蹤跡。 她有些喪氣地將石塊丟掉了。又或者,她喪氣其實不因為這個。 剛才,是她主動出去的。但,唐無可知道,這不只是因為她比較勇敢,其實是因為她太不勇敢了。她害怕看到那群女孩將她推出去,所以干脆不要讓她們做選擇,但她心中明白—— 再過片刻,她肯定是會被推出去的。 不能怪她們,不能怪他們,不能怪所有人。大家都沒有錯。 明舒在半空中寫了個“休”,應(yīng)該是要過會兒再帶她去找云閑的意思。 唐無可味同嚼蠟地吃著饅頭,突然覺得好委屈,眼淚被強(qiáng)行憋了回去,總要有個別的出口,她開口道:“大師,你見過雅荷了嗎?” 明舒搖頭,她卻沒看著明舒,只是自言自語道:“我想起來了。雅荷放火的那天,她站在那兒嘲笑我。她問我,你說你父皇愛你,國民敬重你,你知道什么是愛,什么是敬重嗎?你知道他們都是什么樣的人嗎?你什么都不懂,不懂自己是在為誰去死。她說,你就是活的太容易,才不知道死是什么滋味,才敢這么輕松地說‘不就是犧牲’,你就是根本不知道愛恨是什么,才會把那種東西叫zuoai。她還說,她恨死我了,與其讓我這么不明不白地死掉了,那干脆死在她手上不是更好點嗎?” “我那時覺得她瘋了……她明明在笑,可看起來又在哭。說著讓我滾,然后一腳把我踹出去?!碧茻o可吞咽了一下,才木然道:“可我現(xiàn)在,好像明白很多了?!?/br> 明舒靜靜地聽著。 唐無可的袖子被碰了碰,她看到明舒在空中寫了個“走”。 “要走了嗎?”唐無可起身,“可云姑娘在哪呢?” 明舒微微搖頭,他指向了更遠(yuǎn)的地方。 “你是說,離開唐靈國?”唐無可一下怔住了,她要走嗎?她可以走嗎?可她還舍不得這里,她還想再見一次雅荷,她茫然道:“可我除了這里,還能走去哪兒呢?” 話音落下,明舒神色驟然一變,猛地起身! 隨即,大地開始顫抖,整個主城之外,緩緩浮現(xiàn)出了一道龐大的黑紫色屏障,散發(fā)著滔天魔氣。 “走不了了?!泵魇鎲⒋?,低沉道:“這屏障,只進(jìn)不出。” 第73章 唐靈國(十六) “唐靈事變!唐靈事變!各位家里有小輩在附近歷練的趕緊召回了!免得禍殃池魚!” “我去, 這魔修是真夠狡詐的啊,老黃瓜刷綠漆成這種地步,八百歲說八十!年齡謊報到直接抹個零的我第一次見!” “那狐妖把他家祖祖輩輩墳全都掘開了,這老魔頭過幾十年就隱姓埋名換身份換地盤, 魔教教主都沒他牛啊?!?/br> “都八百歲了才分神期……按理說早該死了吧, 就算沒死這個資質(zhì)也差到人神共憤了。他到底是怎么活這么久禍害這么多人的??” “看狐妖挖出來的戰(zhàn)績,要么去那種小國貍貓換太子竊取國運, 要么就是偷偷剝?nèi)思业拦? 再要么就是讓人頂替天劫,難怪唐靈國一百年沒靈氣!不是他搞的鬼怎么可能, 就光欺負(fù)普通人去了!真是下賤!” “可是現(xiàn)在他好歹也是個分神啊,所有人都被蒙騙過了。懸寶閣情報跟著出錯, 這天階任務(wù)一發(fā),又正好碰上四方大戰(zhàn)結(jié)束,現(xiàn)在唐靈國里面被困住的, 都是年紀(jì)輕輕的孩子吧……好像說魁首也在里面?!?/br> “閣主!”黑袍人匆匆忙忙趕來, 道:“那個魔修看來是到了渡劫關(guān)頭了, 明知暴露也不離開。但唐靈地質(zhì)特殊, 外圍沒有靈氣,現(xiàn)在派分神強(qiáng)者過去是很難打破的, 我派人快馬加鞭去請星衍宗的長老,現(xiàn)在長老已經(jīng)出發(fā)了……” 蕭原淡淡道:“什么時候可以到達(dá)?” 黑袍人道:“只要一天半。最快的速度, 從這里到唐靈國外加上打破屏障,只要一天半就夠了!” 按照平常的時間,一天半簡直快如閃電, 可現(xiàn)在唐靈國內(nèi)這個狀況, 別說一天半, 要是倒霉點,半天就夠眾門派一起吃席了。 蕭原看著那天階任務(wù)的告知單,情報更改過后,上頭屬于天階的金黃色染上了暗沉墨色,眾懸寶閣管事兢兢業(yè)業(yè),生怕有人再趕去送人頭,連夜將天階改成了天階以上,“找到郡主保護(hù)國民”改成了“殺死魔修”,旁邊兩行小字備注: [建議四十歲以上、分神期俠士組隊參與] [強(qiáng)烈建議隊伍有一名出竅期以上醫(yī)修] 蕭原臉色在任務(wù)單映照下,顯得云淡風(fēng)輕,黑袍人驚于閣主之定力。 云閑可也在里面啊,不說是不是真的甥女,但閣主看上去真的蠻關(guān)心她的,還寫信呢! “你說,”蕭原啟唇,緩緩道:“我姐讓我?guī)兔Ш⒆?,結(jié)果我把孩子帶出大事了,這種情況,我會不會被打死?!?/br> 黑袍人這才看到她面具下緩緩滴落的冷汗,無語道:“閣主!我就說了,你怎么會帶孩子???!” “不止孩子?!笔捲D澀道:“里面還有一個親傳大徒弟……不行,我可能馬上要被燕回旋十八了。快點備馬,快!” 小云閑撐住??!姨姨馬上就來救你!一天半,就一天半! 各宗各派都嚇得要死,正在連夜差遣人迅速往唐靈國趕去。 當(dāng)然,并沒有人責(zé)怪懸寶閣情報出錯。因為首先,這也不是第一次了,其次,魔修一事要不是跟妖爭地盤被死記仇的狐貍精全翻出來,就連明光大師都沒發(fā)覺,他們要是怪懸寶閣,不就是等于在怪明光大師嗎? 唯一因禍得福的,竟然只有刀宗。 刀宗派去追殺云閑的那一大堆弟子早些天就被宿遲全打斷了半邊腿,今天馬車才到門外,柳昌剛發(fā)完一通怒火,就聽到了唐靈之變的消息,頓時喜出望外。 “是天要滅云閑?!彼湫Φ溃骸耙仓荒芄郑约旱姑沽??!?/br> 那斷腿弟子道:“可柳絮師姐也還在里面啊……” 他說完,柳長老卻不見什么憂色,不由得心中一寒。 比起擔(dān)憂自家弟子生死存亡,柳長老似乎更關(guān)心自己的仇人死沒死。 消息既然傳到了北界,鍛體門也很快得知了這一事情。 鐵蛋其實覺得在秘境中姬大小姐還是挺喜歡云閑的,現(xiàn)在看她照常吃飯練武,不由道:“大小姐,你都不擔(dān)心云道友的嗎?” 姬融雪停下,認(rèn)真思考片刻,面無表情道:“擔(dān)心。但好像,擔(dān)心沒有用?!?/br> 鐵蛋:“…也是?!?/br> “而且,我總覺得?!奔谘┯值溃骸叭绻撬脑?,應(yīng)該可以的吧?!?/br> 鐵蛋苦笑:“大小姐,那可是個分神期魔修呢?!?/br> “嗯。我知道。”姬融雪說,“可我還是覺得,她不會有事的。” “改一下?!彼甲叱鋈撞搅耍謬?yán)謹(jǐn)?shù)乩@了回來,冷道:“應(yīng)該會出事,但是不會死?!?/br> 鐵蛋:“……” 西界的佛門此刻還是木魚聲響,裊裊煙香。 寺外三里,明光大師正在河內(nèi)擺渡,祁執(zhí)業(yè)坐于小船上,閉目打坐,漣漪緩緩鋪開,安靜異常。 直到明光開口:“執(zhí)業(yè),你心不靜?!?/br> 祁執(zhí)業(yè)睜眼,無語道:“師父,你的心要是靜,我倆現(xiàn)在早到寺內(nèi)了。” 都在外面擺了多久了,光原地打轉(zhuǎn),他都能在這釣魚了。 明光慈眉善目,手中大棒微微抬起:“呵呵何出此言呢?” “……弟子錯了?!逼顖?zhí)業(yè)撓撓臉頰,干脆直說:“師父,你明知道我把明舒派去唐靈國了,為何不怪我?” 明光道:“他去,是他自己的選擇。怪你何用?” “是?!逼顖?zhí)業(yè)又皺眉道:“師父,此前你去過唐靈國,沒有發(fā)覺那魔修嗎?” “不。”明光手中擺渡動作停下,他靜靜立于舟上,道:“那時,魔修并不在境中。除了靈體之外,我沒有發(fā)覺一絲魔氣?!?/br> “沒有魔氣?”祁執(zhí)業(yè)道:“那靈氣消失之緣由,師父也沒能看破么?” 明光大師微微嘆息。 “看破又有何用?”他沉眉道:“近乎死局,吾不能解,也無法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