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折下高嶺之花 第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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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魔族收復(fù)十三魔域之外,穹宇之下的各界都被妖魔塔碎裂的后果影響嚴(yán)重。這間接導(dǎo)致了原本由妖王鳳凰一言九鼎的妖界局面,變得暗流涌動。 “你是蓬萊的人,應(yīng)該知道里面都封印著誰吧?”黎九如道,“這些人整天在我耳邊嘰嘰喳喳,煩得不得了。除了看我笑話,就是看蓬萊的笑話……你也知道我的腦子有點(diǎn)問題,別說認(rèn)識了,連名字都沒記住?!?/br> 她倒是對自己的病癥接受良好,絲毫不覺得有什么難以啟齒。 畢竟,除了接受還能如何呢?那顆心離開了她太久,久到讓黎翡已經(jīng)忘了胸腔里盛著心臟是什么滋味。 “一千年前被赤心真人關(guān)進(jìn)去的……妖王燭龍……”謝知寒思考著喃喃道。 兩人才談到這里,忽然間烏云密布、狂風(fēng)大作,一股濃郁的妖氣從樓宇下方彌漫而起,如有實(shí)質(zhì)地升騰起來。原本熱鬧喧騰、各自交談的茶樓中倏地聲息一停,沒有人再說話。 “你可真是神算啊?!睒O度的安靜中,只有黎翡的聲音。她自然無比地接了下去,絲毫沒被氣氛所影響,“看來她掙脫封印之后,混得如魚得水。” 面臨妖王降臨前的威壓和氣息,少有妖族能保持平靜。所有人的目光都忍不住窺探向黎翡的位置,打量她的來歷,想著憑什么這個人如此鎮(zhèn)定。 謝知寒道:“巧合而已?!?/br> 在一片屏息以待之中,只剩下兩人平靜的交談聲。很多雙眼睛望過來,游移不定地審視著那只盲眼兔妖、還有他身邊的紅衣女人。 妖都種族繁多,光從那條尾巴來看,很多人都無法認(rèn)出這是魔族。 狂風(fēng)撞開了窗欞,木框被震得啪啪亂顫。已經(jīng)有修為不足的小妖躲藏起來,在一片昏暗當(dāng)中,一個巨大的龍形陰影籠罩而來,從半空中環(huán)繞著飛過。 由于燭龍原型巨大,在這個茶樓的窗前只能看到它身上密密的、閃耀著淡紅光芒的鱗片,在威壓和妖氣之中,就像是一條巨蟒纏繞住了這座建筑,狂風(fēng)般俯沖而下。 嘭得一聲巨響,妖都中央的古木被狠狠撞得顫動,連同的無數(shù)樹木和藤蔓都作痛一般地發(fā)起抖。在古木上空響起一聲清脆的鳴叫,一道火紅的流光沖了出來。 “燭龍!” 流光懸停在妖都上空,一個渾身赤紅、發(fā)尾燃燒著一抹火焰的男人立在半空中,他的墨發(fā)中摻著一縷火紅,每一道發(fā)梢上都往外蹦火星子,有的甚至燃著一團(tuán)小小的火苗。 妖王鳳凰。 “他多大了?”黎翡偏頭問他。 謝知寒掐指算了一下:“鳳凰前輩涅槃了兩次,應(yīng)該有一千五百歲以上了?!?/br> 鳳凰一族五百歲成年,五百歲一涅槃。 “哦?!崩梏涞溃斑€小。你不許叫他前輩?!?/br> 按照劍尊的身份,他確實(shí)是不必叫的。但謝知寒還是像被木刺扎進(jìn)rou里一樣,有一種咽不下去吐不出來、憋得人窩心的刺痛。他低頭喂著手畔的烏鴉,忍住沒有說什么。 烏鴉被塞了一嘴核桃仁,用喙戳了戳謝道長的手。 這聲“燭龍”的震喝傳遍八方,那條俯沖下來的龍身被鳳凰金光擋了一下,扭身化形,露出一個女身,她的身軀被龍鱗所遮蓋,手肘、耳下,都有細(xì)碎而泛紅的鱗片,露出蛇一樣的赤紅雙眼。 妖修認(rèn)為,妖身是尊貴的血脈象征,正常情況下,他們都會展示出這些妖族特點(diǎn)。 兩位大妖隔空對視,托起妖宮的藤蔓和樹枝細(xì)細(xì)地顫動。威壓無差別地橫掃下去,舉目之下都處于一片瑟縮的死寂當(dāng)中。 “被關(guān)了這么多年,還能活著,真不容易。”鳳凰道,“賀你歸來,不過是為了妖族著想。你不按照帖子上說的今夜拜訪,反倒這么大張旗鼓地白日而來。難道這天底下的旁門左道,都覺得自己能稱王稱霸?” “這還要托女君的福?!睜T龍道。她面帶笑容,赤紅的眼睛盯著他,“旁門左道?妖界的種族成千上萬,誰來區(qū)分高低貴賤?誰來斷定正邪黑白?憑什么你的道就是正道,我的道就是邪道!” 鳳凰道:“那個瘋女人……三千年前她在十萬大山做的事你還記得嗎?屠族之恥、滅門之恨,要我提醒你么?你不想著報仇,反而分裂妖界,爭權(quán)奪利,這又是什么意思?!?/br> 謝知寒目不能視,但聽覺倒很靈敏。他忍不住轉(zhuǎn)向了黎翡的方向,神識稍微探了出去。 黎翡正在認(rèn)真地旁聽,冥思苦想了一會兒,說:“他是不是罵我呢?” 烏鴉不敢吱聲,她看了謝知寒一眼。 謝道長轉(zhuǎn)過了頭,說:“不知道?!?/br> 黎翡道:“我倒要聽聽這小鳳凰還記著什么仇?!?/br> 燭龍聞言大笑,冷冷地道:“在妖魔塔里,我時常跟女君念叨兩件事,一件事是,多年前在十萬大山,你不該親自去清理被異種殘害的靈樹母巢,因?yàn)槟憔鹊亩际切┠懶o能、只會推卸責(zé)任的東西。另一件事是,你不該轉(zhuǎn)身就走,把書寫歷史的機(jī)會留給那些自私的無能者?!?/br> 鳳凰道:“她是個瘋子,誰能知道她會做出什么事來?她殺得那些妖族,就真的都是被異種同化腐蝕、不可挽救的嗎?……憑你一己之言,就想顛倒黑白,燭龍,你不會是想投效到她的麾下吧,你這是背叛妖界!” 燭龍從半空飛過,她和鳳凰間的距離拉得幾近,兩人能很清楚地見到對方的面孔。一個妖艷而龍鱗斑斑,眼底掛著風(fēng)霜,一個劍眉鳳目,風(fēng)華正茂,兩人凝滯地相對,中間隔了一段錯亂的歷史,一片難以復(fù)原的時光和真相。 而在不遠(yuǎn)處的窗前,這段故事里處在風(fēng)暴旋渦的那個人,則是輕飄飄地捧起茶盞,轉(zhuǎn)頭問謝知寒:“你相信哪一種說法?” 謝知寒喂烏鴉的手停頓下來。 “上天有好生之德……”他一邊說,一邊摸了摸烏鴉的腦袋,嘆息般地道,“黎姑娘也有?!?/br> 他將肩膀上趴著的小布偶拎了下來,讓它跟烏鴉靠在一起。 黎翡臉上的悠閑和漠然漸漸褪去了,她看了謝知寒一眼,伸出手指把小布偶戳倒:“休想討好我。” 作者有話要說: 龍女鳳男。我最喜歡的配置(不是說cp,是說這種人物設(shè)定) 小師侄:變成布偶的代價就是被戳來戳去,嗚嗚。 第20章 逆子 小布偶認(rèn)命地躺在桌子上,覺得她很壞,用眼睛去瞪。 黎翡一邊戳著小布偶的肚子,一邊繼續(xù)望過去。她在妖魔塔時,耳朵里經(jīng)常被幻聽和細(xì)碎的聲音充斥著。就算燭龍真的常常跟她念叨當(dāng)年的事,黎翡也是大部分左耳朵聽、右耳朵出。 她在塔底長久而沉默地發(fā)呆,適應(yīng)著黑暗和孤獨(dú),用那些漫長的回憶來消磨。她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混亂的,很難記住什么東西。 兩位妖王的距離拉近了。整個妖都的氛圍不同以往,有很多實(shí)力不俗的氣息出現(xiàn)在四面八方,這是燭龍和鳳凰的部下逐漸現(xiàn)身。 如果雙方交戰(zhàn),不說這個有“萬族靈地”美名的妖都,就連古木藤蔓上屹立萬載的四象宮,恐怕也難逃損毀的命運(yùn)。 “你忠于的也不是妖界。而是你的族群?!睜T龍踩在半空中,她額頭上有一對幼小的淡紅龍角,半透明的薄衫覆蓋著這具龍鱗蔓延的身軀,她一步步逼近,“六界動蕩,正是亂世,你身為妖王,沒有一絲絲野心去侵吞爭奪,卻對我的到來如此提防,就這么怕我分裂你手中的權(quán)力嗎?” 鳳凰注視著她道:“你已經(jīng)這么做了,說得滿口無辜干什么?” “你若不能,自然能者取之。優(yōu)勝劣汰、適者生存,這就是法則?!睜T龍睥睨著他,“你不能做出正確的決定,不如換我來?!?/br> 無論是妖王鳳凰的請?zhí)?,還是妖王燭龍的赴約,兩人都是為了解決內(nèi)部話語權(quán)的問題。如今黎翡出世、各派隱居的前輩祖師接連現(xiàn)身出關(guān),分裂內(nèi)耗只會讓妖界粉碎。 “就看著他們動手嗎?”謝知寒問她。 黎翡垂手轉(zhuǎn)著一只空茶杯,她拉長音“嗯”了一聲,似乎有點(diǎn)袖手旁觀的意圖。 但兩人在一眾或是掩藏躲避、或是殺氣騰騰的妖修之中,實(shí)在是太醒目了。謝知寒的偽裝沒有起到丁點(diǎn)效果,反而跟膽小的兔妖截然相反。 就在這句話問出之后,數(shù)道神識掃了過來,全都沒有探清楚兩人的根底。忽然間,不知是誰沉不住氣,一道雪白的刀刃,嗖地一聲飛速而來。 窗前的對峙還在繼續(xù)。 這不是對著黎九如的,他們怕惹怒這個看不出深淺的女人,惹出大禍。這道妖氣凝結(jié)的雪亮刀刃是沖著謝知寒的。 刀風(fēng)驚起他耳畔的碎發(fā),謝道長似有所感地回過頭,伸出兩指接住了刀刃。飛刃在他指中像陀螺一樣轉(zhuǎn)動,隨后停住了,粉碎成虛無。 小布偶正好見到這一幕,突然垂死病中驚坐起,亢奮地從黎翡的手指下逃生,激動道:“你們知道我小師叔是誰嗎?這個女魔頭也就算了,區(qū)區(qū)一幫丑妖怪,還敢偷襲——”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謝知寒要是被這么多人知道自己的真實(shí)身份,還不如立馬死了算了。 “閉嘴?!敝x知寒道。 小布偶像被扎透了氣的氣球倒回去,那張粗糙濫造的臉上,居然生動地露出“委屈”的表情。 窗前,兩位妖王的氣息彌漫碰撞,已經(jīng)試探性地動起了手。 “看來他們也不想毀掉妖都和四象宮啊?!崩梏涓袊@道,對方才發(fā)生的一切不是很在意。謝知寒是蓬萊道子,名義上最正統(tǒng)的下一代蓬萊掌門。就算被她玩弄得時常負(fù)傷,也遠(yuǎn)遠(yuǎn)談不上手無縛雞之力。 “這是好事?!敝x知寒道,“我看不到,你能講給我聽嗎?” 黎翡看了他一眼,又轉(zhuǎn)過頭,說:“好啊。” 謝知寒對著她的方向,也就真的沒有放出神識,而是靜默地聆聽。 “我想想……從哪兒給你講呢……”黎九如道,“燭龍的這根鞭子是用龍鐵和玄金軟絲……” 她從雙方負(fù)有盛名的武器講起。 在剛剛那個微妙的試探過后,顯然有更多人盯上了這個窗前的茶桌。隨著黎九如散漫慵懶的聲線,一道劍光鏘然而起,在劍鋒進(jìn)入兩人周身半丈的范圍時,一股令人心神凍結(jié)的寒意升起。 劍刃、劍身,連同附帶著妖氣的劍芒,全都被凝結(jié)住了。極寒之下,偷襲的妖修仿佛見到一輪凄清的明月在眼前滑過——寒冰蔓延,他的身軀也被凍結(jié),倒在了地上。 劍鋒被凍裂成了兩半,一絲血跡都沒有。 “……小鳳凰這團(tuán)鳳凰真火最多還能堅持半燭香的時間。他們倆都不想燒了四象宮,就算斗起來,也點(diǎn)到即止、毫無趣味?!崩梏渲v到這里,掃了一眼地上的冰,笑了一下,“北冥太陰之道,還是這么殺人不見血啊,小兔子。” 謝道長:“小兔子?” 黎翡伸出手捏了捏他頭上的耳朵,把他拉過來,蹭了蹭雪白毛絨的耳朵,然后對著他冰涼涼的身體吸了一口。 謝知寒大約猜到她把自己裝飾成什么樣了。 在黎翡把他抱住的同時,一股強(qiáng)大沉重的威壓伴隨著狂涌的妖氣覆蓋過來。她貼了貼謝知寒的額頭,轉(zhuǎn)頭看去,見到燭龍猩紅的眼睛亮如焰火,隨后,燭龍化為原型,龍尾甩出千丈,盤旋蹈云,遮天蔽日。 燭龍閉上了雙眼,白晝瞬間化為黑暗。 明月高懸,星光爍爍。在寒夜之中,鳳凰真火顯然受到了壓制。他望著眼前的龍,身上噼里啪啦炸開的火焰顯露出失控的跡象,周遭的古木和藤蔓響起被高溫侵蝕的燃燒聲。 黎翡觀摩道:“好像要動真格的了……” 她的手覆在了謝知寒的后腰上,道長的身軀更僵硬了。他碰到了那條悠閑垂落著的尾巴,忍不住想起被情毒控制得失去神智的時候。 黎姑娘的骨尾硬邦邦的,但連接間隙有柔軟的組織和神經(jīng)。尾尖還很纖細(xì),但含住兩節(jié)就吞不下去了,它在口腔里亂動,把舌頭都擠壓得麻木起來。 可含了一會兒,尾巴也不會露出毒針,黎姑娘很任性,她的尾巴也是,難哄。 這些記憶不合時宜地回到他腦海中。 謝道長只能放輕呼吸,以免露出不正常的樣子。他腿上的紋路有點(diǎn)燒起來了,但他一個字也沒有說,更不愿意吐露,而是被她攬在懷里,靜靜地忍耐。 燭龍閉眼帶來的黑夜當(dāng)中,鳳凰的劣勢愈發(fā)鮮明。妖王鳳凰咬牙看著燭龍,沒有選擇同樣化為原型,而是將長劍橫在掌中,抹出一道血痕,他流淌著血液的手握住了一個圓潤的珠子。 玉珠在他掌中散發(fā)出光芒,沿著他的指骨凍結(jié)上來,但更強(qiáng)烈的寒意卻是針對神魂而來的。鳳凰真火暫且能抵御這種面對神魂的寒冷反噬,而他面對的燭龍卻被猛地一震,一甩尾,掀翻了一片靈樹和建筑物,痛苦地落了下來。 燭龍發(fā)出刺穿耳膜的尖嘯。 黎翡無精打采的神色頃刻褪去,她盯著妖王鳳凰手里的那顆珠子。 那就是流落妖界的無念遺物,是卻邪劍劍柄上的北冥鎮(zhèn)魂珠,一件足可以作為傳族之寶的真品。 就在她殺機(jī)涌起,蠢蠢欲動時,懷中的呼吸驀地一緊。 謝知寒似乎也被這件遺物影響了。他并不覺得寒冷,但卻激起了腦海中被粉碎的記憶,這種感覺非常像是他第一次見到黎翡的時候。 無數(shù)細(xì)碎而磅礴的聲音從他腦海里鉆出來,像是沾滿毒液的荊棘向外抽條。謝知寒隱隱聽到耳畔響起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聲音。 “……九如從妖界平安歸來,我也可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