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折下高嶺之花 第4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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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知寒默默聽著,他捧起茶杯喝了口水,盯著淡色的水面上浮沫聚散,翠葉軟軟地沉沒下去,這很平常的畫面,他突然涌起一陣想嘔吐的反胃感,放下杯子捂住了唇,但只是干嘔,什么都沒吐出來,整個胸腔都震動著,泛著一股生拉硬拽過似的疼。 杜無涯愣了下,趕緊湊過去拍了拍他的背:“你這樣是瞞不過女君的,就像女君瘋的時候會影響這個世界一起發(fā)瘋一樣,修為越高、元神遭受負擔就越容易產(chǎn)生更嚴重的后果,普通人可能只是做個噩夢,修士卻很容易形成心魔……你這樣忍著不解決,連軀體反應都這么明顯,怎么會沒有心魔?” 謝知寒止住干嘔,他捂住胸腔,五臟都有點被扯痛的麻木感。但他知道這并不是什么傷。 他沒有受傷,他只是恐懼……甚至不清楚恐懼的是孕育一個孩子,還是恐懼這種孕育不被允許。 他畢竟沒有問過黎姑娘。兩人也只是……只是上不得臺面的關(guān)系。無論以哪一方的習俗來說,兩人沒有合籍為道侶舉行大典、沒有拜堂成親洞房花燭,這不是一個可以正當培養(yǎng)后代的關(guān)系。 謝知寒的觀念總是這么規(guī)矩。他為自己制定嚴苛的框架,將道德標準做成囚籠,第一反應總局限在“在道義上是否合理”。 用更直接點的話來說,他像個牽手就會為她守貞的圣人,被侵.犯后還會擔憂自己的觸碰會冒犯對方,這源于林云展封閉而單一的教導,因為這是劍尊的轉(zhuǎn)世,便將他教成了一個眾人心目中的“無念”的形象,他們確實做到了。 杜無涯憂心忡忡地看著他,而謝知寒只是服了點安神靜心的藥,就什么都沒有再說了。 …… 黎九如在八病觀待了一陣子,直到玄凝真君卜算出輪回玉盤的方位,出乎意料的是,這件跟光陰書一樣涉及時間、生死、輪回的法寶,居然就在魔域當中。 她和蒼燭當即返回。 不僅是魔族,連蒼燭都指揮著一群兩尺半高的小鬼尋覓蹤跡,偌大的魔域差點被整個翻過來,可還是沒有找到。 黎翡最近覺得有點奇怪。 不止是因為找不到輪回玉盤,而是謝知寒好像有點躲著她。 黎九如一邊想這事兒,一邊心浮氣躁地翻下屬呈上來的玉書卷軸,無論是哪一方魔域的將領(lǐng),都沒能探測出消息,公儀璇連地下千丈的河底都去過了,灰頭土臉地被裴還劍從河底拔/出來,依舊一無所獲。 她合攏卷軸,嘆了口氣。 急是急不來的。 血巢之心融化在自己身體里,也不知道用血液代替能否成功。像這種關(guān)乎時間生死的法寶,必然會藏匿在一個很特殊的地方,慢慢尋找就是了…… 黎翡抬起眼,看了一眼坐在不遠處,挽袖補字的謝知寒。 他最近在修補整理一套道法典籍,并非是術(shù),只是一套清心明性、壓制心魔的書冊,這也是他在被抓來無妄殿之前未完成的幾項事務之一。 黎翡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莫名感覺尾巴有點癢……她支著下頷,在心里數(shù)落自己:你看看,這就是恣意妄為的后果,每次一被他用手摸一摸就勾過去了,這哪兒成?。恐x知寒還是無念轉(zhuǎn)世的,記仇,得記仇。 ……長得明明一樣,怎么看起來區(qū)別這么大啊。 黎翡的思緒越飄越遠。 他脆弱一點也好,反抗起來也只是嘴硬,忍不住疼了就推她,壓住尾巴不讓她亂動,最后實在沒辦法就討好地親她,小心翼翼地貼上來,眼睛里還含著淚。 從前她還沒覺得有誰脆弱得這么可愛呢……無念是怎么轉(zhuǎn)世成這樣的? “你說我壞話,我是能聽到的?!币浑p手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聲音卻是響在腦海里的,跟幻聽似的,“你有點喜歡他?” “我只是在心里想,別偷窺我的腦子?!崩梏湟仓苯佑盟季w跟他對話,“我以前還有點喜歡你呢?!?/br> “……”無念低下頭,貼在她的耳后道,“再說給我聽一遍?!?/br> “朋友的那種,”黎翡道,“我的好知己。” 她說這話時情緒很平和,沒有絲毫失態(tài)。倒是無念動作微頓,身形又消去了。 他好像不愛聽。 黎翡也不在意他愛不愛聽,她伸手安撫了一下尾巴,在心中默默跟它道:“謝知寒躲著你兩天了,你看不出來?他指定有事瞞著我?!?/br> 尾巴不會說話,尾巴蹭蹭她的手。 黎翡繼續(xù)在心里自言自語:“他是不是知道我對那幫傀儡小人已經(jīng)沒什么殺意了,得想個辦法再要挾他一下。人族怎么總是這樣恃寵而驕,得到了寬容就想要偏愛……我是不會上你們?nèi)俗宓漠數(shù)?。什么冰涼涼的太陰之體,什么軟軟的懷抱,都是我修行路上的絆腳石……” 黎翡說著說著,心里就有點不高興,冷哼了一聲。一旁補字修書的謝知寒擱下筆,轉(zhuǎn)頭看了她一眼。 黎翡也盯著他,說:“別想從魔域逃走,我會把你抓回來強.jian你的?!?/br> 謝知寒:“……你是怎么……從看卷軸想到這里的?” “你坐得太遠了?!彼?,“你不坐我懷里,應該就是想逃走吧。” 謝知寒:“……我倒是沒……” “逃也沒有用?!崩梏漤樦约旱乃悸纺X補了下去?!澳阋粋€小小的化神修士,還想翻出我的手掌心?天下之大,卻沒有你的容身之地,除了老老實實待在無妄殿伺候我,還有誰敢收留你。” 說完,女君大人拍了拍身邊的空位,面無表情地看著他:“過來。” 謝道長:“……” 第52章 合理 謝知寒卻沒有起身過去, 他盯著黎翡垂落下來的尾巴。骨尾平平靜靜地低伏著,骨骼如玉,細膩精致, 如果不展現(xiàn)攻擊性, 它看起來幾乎沒有什么殺傷力。 但謝知寒想起它的莽撞——也想起她落在身上微痛的齒痕。他必須忍住一切反抗的思緒, 封住喉舌, 將忍不住的痛和失控都咽進肚子里,才能從她的懷抱里活下來。可不管謝知寒多么懼怕這種疼痛,沉淀在他軀干里的毒素, 卻總是讓他違背自己意志地、糾纏地攀附過去。 像困在籠子里向她覓食的金絲雀。 謝知寒道:“我沒想著要逃走,有時候我覺得你沒病的時候,又總發(fā)現(xiàn)你想得太多,而且一意孤行地相信自己, 不講道理?!?/br> 黎翡摩挲著玉書上的字跡,聽得勾起了唇角:“你挑我的錯?。俊?/br> 謝知寒道:“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他的膽子一向很大。黎翡示意他過來,謝知寒上前半步, 又停頓,說:“你別用尾巴纏著我。” 黎翡瞥了一眼骨尾,道:“我不用, 我就是抱抱你, 過來?!?/br> 事實證明, 信任什么都不能信任一只記仇的魔族。謝知寒懷著她那么點微弱但堅持的信任感,湊過去挨著她坐下——兩人貼得有些近, 突破了男女大防和安全的社交距離,這種程度對于謝道長來說,已經(jīng)算是投懷送抱了。 黎翡還是不滿意, 她伸手摟住他的腰,把謝知寒抱坐在腿上。她高挑而矯健,身上的肌理勻稱而有彈性,抱著他根本感覺不到重量。 黎翡低下頭,頭上的角似有若無地蹭了蹭他,上面漂亮的花紋璀璨耀目,扣著對方后腰的手也緊了緊,讓謝知寒非常近地貼在懷里。 這一套動作下來行云流水,連掙脫的機會都沒有。謝知寒認命地埋在她懷里,不管是之前孵化玄鳥的閉關(guān)、還是解決血巢同化的四十九天,他們都這樣相擁得太多次了,久到讓他足夠適應,將魔族頗有壓力的氣息轉(zhuǎn)化為一種安全感。 “你好像沒什么精神,”黎翡捏著他的后頸,手繞過來抬起他的下頷,兩人四目相對,“杜無涯沒有治好你嗎?” “杜道友十分盡力。”謝知寒不想讓她遷怒別人,“我沒事的?!?/br> 他的視線跟黎翡撞了一剎,隨后躲閃地抽離、移開。 黎翡道:“那你為什么躲我,一定要強迫你才肯乖一點嗎?” 謝知寒喉結(jié)滾動,很難看出他是緊張還是抗拒,他垂下眼,感覺她極近的熱氣熨帖在肌膚上,每一根神經(jīng)都被熱意攪得緊繃,像是一團火烤著他的血管。 “不是……你明明有正事要做,我不在你眼前晃,這不是很好么?!?/br> 黎翡盯著他的臉。 她沒想通謝知寒的心緒變化。無論是轉(zhuǎn)世前還是轉(zhuǎn)世后,這個人的心思都太細膩太復雜的,她熱烈坦率,根本不和別人拐彎抹角。 黎翡只看了幾息,隨后就把他抱在懷里——冰涼、柔軟——啊,好爽。就像是抱住了一個軟乎乎的可以被捏來捏去的棉花團、一只毛絨絨但是很清爽的小貓咪,她的大腦里就算沒有這些形容詞,也感覺到了與之相同的感受。 謝知寒雖然清瘦,但跟魔化時一身骨甲的魔族比起來,軟得實在不成樣子了。她一邊用力吸了一口,貼著太陰之體長長地呼吸,把熱息撲落在他的耳根,一邊抬頭封住了他的唇。 “唔……”謝知寒攥住了她的衣襟,暗紅的戰(zhàn)袍在他手心里捏住褶皺,他下意識地眼眸睜大,然后又閉緊雙眼,被魔氣環(huán)繞得渾身發(fā)燒,像沉進溫水里被攪來攪去似的,他好不容易抽出一口氣,扯著她的袖子,“……就只是,只是親一下?!?/br> 黎翡愉悅地瞇起眼,滿足地聆聽著他的話,說:“誰告訴你的。” “不要這樣?!敝x知寒伸手掰著她按在腰側(cè)的手指,“放開我好不好,你不是還有事要做嗎?” 黎翡道:“昏君是這樣的?!?/br> 謝知寒被噎了一下,停頓后又道:“我確實不太舒服……” “杜無涯果然——” 黎翡話音未落,謝知寒就立馬拉住她的手,為了不牽連到杜道友,只得改口:“不是,他醫(yī)術(shù)高明,人也很好。我其實……” 黎翡是故意這么說的,她眼含笑意地看著他,長長地“嗯”了一聲,然后說:“還有什么借口?” 謝知寒悶不吭聲,他冰涼白皙的耳根都燒起來了,難為情地轉(zhuǎn)過頭。 脫離了無念轉(zhuǎn)世的濾鏡之后,謝道長的反應就格外可愛了。黎翡知道自己有點兒喜歡謝知寒,占有、期待,本來就是喜愛的一種表現(xiàn)。她不確定這是什么程度的喜愛,只是順著心意把他抱起來,走過幾步摁倒在榻上,然后十分自然地用手貼著他的額頭,撥開碎發(fā),在微紅的唇上碰了碰。 床帳被扯進去一大塊,壓在兩人也不知道誰的手臂之下。 黎翡沒想別的,她覺得謝知寒是自己的,她完完全全地占有對方,在他身上做什么事都不算過分。而且他這么仁慈寬宏,就算她兇一點,謝道長也總是為她找借口、總能原諒她的。 女君大人肆無忌憚地享受這種寬容隱忍。她忽視對方的低聲懇求,將青衫上系得極為端莊的衣帶扯斷,然后尾巴不自覺地繞過去。 她的手被攥住了。 謝知寒按著她的手,陷落在這種危險懷抱里,難免會有些缺氧。他沉沉的呼吸,說:“黎九如……別這樣,不行的……” “為什么?”她問。 謝知寒還未回答,他的嘴巴就被封住占領(lǐng)了,口腔里被填滿,一節(jié)堅硬的骨尾塞進去,又濕淋淋地掏出來,像一只手似的抵著他的下頷,在霜白的臉頰肌膚上輕蹭。 “咳咳……”他咳嗽了好幾聲,被擊穿的防線和恐懼感混雜在一起,他吸了口氣,道,“會……有孩子的?!?/br> 黎翡的手頓了一下。 她沉默地盯著謝知寒,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謝道長打掉她的手,惱羞成怒:“我說的是真的?!?/br> 黎翡琢磨了一下,道:“你是不是讓無念給騙了啊?!?/br> “不是,我知道他說得是真的,我有一種預感……真的會懷孕的?!彼弥梏溷渡竦墓Ψ颍炎约簭乃龖牙飺尵瘸鰜?,靠在床榻的最內(nèi)側(cè)一角,按著胸口,有一種想吐但吐不出來的感覺,連帶臟器都扯著抽痛。 他是個男修士,但他覺得自己會懷孕。 黎翡用一種難以形容的目光望了他一會兒,湊過去:“你能不能再想個好一點的借口?” 在床頭裝死的小布偶爬了起來,他已經(jīng)好久沒跟黎九如對嗆過了,這次實在忍無可忍,它笨拙地沖過去拉住黎翡的衣角,叫道:“小師叔是太陰之體,本來就容易跟主殺伐化熾火的體質(zhì)結(jié)合,他每次都很難受的你懂不懂呀,小師叔這么說肯定是不想跟你那個了,不要欺負他??!” 這笨蛋布偶平時不管用,但別說,在推波助瀾這事上,它每次做的都格外有效果。 黎翡伸手把小布偶拎起來扔掉,扭頭看著謝知寒:“你不想?” 謝知寒沒回答。 “好。”黎翡道,“那就算了?!?/br> 她起身撩開床帳,抬腿就要走。謝知寒本來應該松口氣,但他看了一眼黎翡的身影,不僅這口氣沒松下來,還一直堵在心口上,不僅惡心得要命,連胸口都漲漲的,不自覺地一眨眼,眼淚忽然掉下來了。 連謝知寒自己都愣了一下,他擦了下臉頰,不知道什么時候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