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嬌嫵 第11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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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內(nèi),窗明幾凈,茶香裊裊。 裴青玄與倆孩子說了幾句,便讓他們出去玩,獨自留下與李太傅談話。 見李太傅正襟危坐,面容肅穆,裴青玄緩了語氣:“朕今日前來,是作為學(xué)生探望老師、父親探望孩子,老師不必如此拘謹?!?/br> 雖是這樣說,李太傅神色并無絲毫放松,畢竟皇帝說的客套話,誰信了誰傻。他不尷不尬地端起茶盞,看著上首之人:“陛下登門,蓬蓽生輝,還請喝茶…喝茶……” 裴青玄執(zhí)起茶盞,潮濕霧氣撲面,茶香四溢,淺啜一口,贊道:“這些年過去,老師還是一貫愛喝這碧螺春?!?/br> 李太傅應(yīng)了聲是,便不知該說些什么,索性垂著頭,眼觀鼻鼻觀心。 書房內(nèi)一時安靜得有些尷尬,時間也好似被拉長,變得緩慢而煎熬。 過了半晌,裴青玄將茶盞擱置一側(cè),神情平靜看向李太傅:“老師,阿嫵近日在府中一切可好?” 李太傅心下咯噔一聲,來了來了,果然還是沖著阿嫵來的。 面上并未顯露,只客客氣氣答道:“多謝陛下掛懷,小女一切都好?!?/br> “那就好?!?/br> 男人磁沉的嗓音聽不出任何情緒,好似不過隨口一句寒暄,又默了許久,才道:“從前是朕糊涂,做了許多錯事,險些害了阿嫵,朕實在有愧。” 他邊說邊起身,走到李太傅面前,拱手道:“還請老師受學(xué)生一拜?!?/br> “不可不可,萬萬不可?!崩钐得嫔笞儯Σ坏鼜狞S花梨交手椅起來,顫顫巍巍回著禮,腰彎得更低:“陛下是君,老臣是臣,哪有皇帝拜臣的?陛下這般實在是折煞老臣?!?/br> “這是學(xué)生拜老師。” “哎,陛下,你還是快快請起吧?!崩钐瞪焓秩シ龌实郏砬閺?fù)雜而無奈:“阿嫵歸家后,便將宮里發(fā)生的事都與臣說了。她既已忘卻前塵往事,決定不再計較過往恩怨,那臣也照著她的意思來辦……過去的事日后莫要再提了,如今你們倆互不打擾,于雙方都是解脫,這樣就很好?!?/br> 裴青玄聽出李太傅的意思,溫潤眉眼好似籠上一層黯然灰色,再次站直腰身,他嗓音沉沉:“她豁達大度,但到底是朕欠了她。” 李太傅瞥見他面上愧色,一時也不知該說什么好。 畢竟感情之事,哪有絕對的公平可言? 待到裴青玄重新入座,李太傅才跟著坐下,不過心情也不似開始那般肅穆緊張。 “當日阿嫵離宮離得急,朕身體尚且虛弱,許多事也沒來及與她商議清楚,便糊里糊涂放她和璉兒出宮。現(xiàn)下朕精氣恢復(fù)尚可,這幾日也仔細思量了一番……” 聽到皇帝這話,李太傅眉心一跳,還以為他是想將李嫵叫來商議。 剛想著如何替女兒回絕,又聽上首之人道:“阿嫵應(yīng)當不愿見朕,朕想托老師做個傳話人,替朕轉(zhuǎn)述。若她無異議,派人進宮傳句話便是?!?/br> 皇帝會讀心術(shù)不成?李太傅面色閃閃,心下又驚詫他竟未借著這個由頭讓阿嫵出來相見…… 稍定心緒,李太傅正色頷首:“陛下請講,臣一定如實轉(zhuǎn)達?!?/br> 修長玉指不緊不慢撫過茶杯,裴青玄神情認真:“她既決定出宮,那永樂宮貴妃的身份也不好再留,朕打算過些時日宣布貴妃沈氏病逝。至于阿嫵日后的身份,朕思量之后,仍覺李嫵就該是李嫵,該以李家嫡女的身份堂堂正正行走于世間?!?/br> 李太傅驚愕,萬萬沒想過還有一日,女兒能恢復(fù)李嫵的身份。只是:“多年前,我們府上就為阿嫵辦了葬禮,世人皆知李家嫡女已死,這死人如何能復(fù)活?” “世間離奇之事多得很,死人雖不能復(fù)活,但若是當年李家嫡女并未遇難,一切只是個誤會?”裴青玄靜靜看向下座的斯文老者,見他眉頭緊蹙,淡淡道:“老師莫急,朕今日來,便是與你商量個妥當?shù)恼f法。至于外人信不信……” 俊美眉眼舒展著,一派運籌帷幄的從容:“把故事編得圓滿些,再使些手段,不信也得信。” 李太傅心尖微顫,又實在意動,皺眉斟酌一番,終是抬起頭:“老臣洗耳恭聽?!?/br> …… 泛黃的梧桐樹葉里時不時傳來秋蟬有氣無力的鳴叫,書房外涼亭,玩累的孩子們坐著歇腳。 絨絨翹著兩條小短腿坐在欄桿旁,手中捧著塊千層糕吃得一臉滿足,再看一旁兀自沉默的裴璉,疑惑出聲:“阿璉弟弟,你怎么不吃啊?廚房做的千層油糕可好吃了,若不是今日舅父來,平日我阿娘都不讓多吃呢?!?/br> 視線從那緊閉的書房門挪開,裴璉看著小表姐吃得油亮亮的嘴,嗓音淡淡:“jiejie喜歡吃就多吃些,我這份也可以給你吃?!?/br> “哇,你可真好?!苯q絨高興極了。 裴璉沒接話,仍是安靜坐著,他等著父皇出來,也等著……或許阿娘會過來? 這會兒小家伙無比糾結(jié),既害怕父母見面后,會像從前那樣都不開心,卻又期待著他們見面,萬一他們能和好,變得像肅王和肅王妃那樣呢? 等待的時間總是煎熬,良久,大門緊闔的書房總算打開。 見著父皇和外祖父邊說話邊往外走,裴璉雙眼發(fā)亮,連忙起身,走出涼亭。 “父皇,您要走了么?” 看著那緊捏著衣角的小家伙,裴青玄眉眼溫和:“時辰不早了,父皇也該回宮?!?/br> 裴璉聞言,一張小臉繃得緊緊的,好似憋了許多話想說,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孩子的情緒再如何隱藏,終究瞞不過大人的眼。 裴青玄側(cè)臉與李太傅道:“老師不必送了,璉兒送朕出門即可。” 李太傅腦子里還想著方才交談之事,見他這般吩咐,猜到他們父子倆有話要說,于是停下腳步:“是,老臣恭送陛下?!?/br> 裴青玄朝他頷首示意,又朝裴璉伸出手:“走吧,送送父皇。” 看著伸到眼前的寬大手掌,裴璉眨眨眼,將自己的小手放了上去。 父皇的手更大、粗糙,卻溫暖。阿娘的手小小的、軟軟的,牽著更舒服。 心下這般比較著,裴璉跟著裴青玄往外走去。 孩子腿短走得慢,走了沒幾步,裴青玄便將裴璉拎起,抱在懷中。 裴璉緊張地揪著他的衣襟,心下暗想,父皇的擁抱也硬邦邦的,還是阿娘的懷抱舒服。 “在想什么?”裴青玄單手抱著孩子,掂了掂,語氣戲謔:“看來你在這過的不錯,比上回重了。” 裴青玄身量高,裴璉在他懷里往下看,生怕摔跤,小手揪得更緊:“父皇別掂了,把我摔著了,阿娘可要擔心。” 話音剛落,便見父皇俊美的臉龐微僵了下,而后那雙狹眸意味不明地打量過來。 裴璉被這目光看的奇怪:“父皇?” 裴青玄道:“你阿娘會擔心你了?” 這話叫旁人聽著定覺得奇怪,可對裴璉來說,卻是一件值得炫耀的喜事。小家伙重重點頭,笑吟吟與自家父皇分享:“阿娘病好后,對我可好了。她會牽我手,會抱我,還會給我夾菜、穿衣、梳發(fā)。對了,夜里我還和阿娘一張床睡,我給阿娘背詩,阿娘還會給我講故事,她講故事的聲音可好聽了,軟軟的,輕輕的……” 他越說越高興,稚嫩小臉掩不住的幸福。 裴青玄聽著,心下打翻調(diào)味罐般五味雜陳。 從前他盼著阿嫵能與孩子親近些,可現(xiàn)下見阿嫵對孩子這般好,夜里同睡一張床,還給孩子講故事…… “你都多大的人,如何還與你阿娘睡一張床?!?/br> 低醇嗓音好似夾著一絲酸氣,面上卻是一本正經(jīng):“你外祖父沒教你《禮記》?《內(nèi)則》篇有言,六年教之數(shù)與方名,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 “可是!”裴璉忍不住打斷:“我才五歲呀?!?/br> 裴青玄:“……” 裴璉又撇了撇嘴:“而且外祖父說了,我年歲小,明年開始學(xué)《詩經(jīng)》,《禮記》還得過好幾年才學(xué)。難道父皇五歲時,外祖父就開始教你《禮記》了么?” 裴青玄額心突突跳了兩下。 這孩子的伶牙俐齒也是隨了她,母子倆一樣,一張嘴都能氣死他。 不等他開口,裴璉忽然一副明白過來的樣子,大眼睛里盛滿澄澈的光:“父皇,其實你很想阿娘,對嗎?” 裴青玄眼底劃過一抹晦色,并不言語,只抱著裴璉大步往前走。 “父皇,你和阿娘為什么會這樣呢?”裴璉看著眼前線條凌厲的下頜,小臉浮現(xiàn)愁色,悶悶道:“明明你那樣喜歡她……” 孩子天真的話語,如尖刺直直扎入心口痛處。 裴青玄腳步停住,稍緩氣息,才垂下眼看向懷里的孩子,低啞嗓音透著一絲自嘲與無奈:“可你阿娘已經(jīng)不喜歡父皇了?!?/br> 她對他的愛,已被他的沖動與占有碾若齏粉,消失殆盡。 “那你就讓阿娘再喜歡你,不可以嗎?”裴璉不解。 “……” 裴青玄嘴角輕扯,屈指敲了下孩子的額頭:“大人的事很復(fù)雜,你還是個孩子,不會明白?!?/br> 裴璉并不清楚大人之間發(fā)生了什么,他只知父皇心里在難過——當初阿娘不喜歡自己,自己也是很難過的?,F(xiàn)在阿娘不喜歡父皇,父皇肯定也難過死了。 他想安慰父皇,又不知說什么好,只得伸出小手拍了拍裴青玄寬闊的肩:“父皇別難過,雖說阿娘不喜歡你,但孩兒喜歡你的?!?/br> 裴青玄一怔,而后笑意愈發(fā)苦澀,不知該夸孩子懂事,還是叫他別再扎刀。 后花園內(nèi),李嫵和嘉寧心神不寧地等了許久,終于等回前院打探消息的奴仆。 “貴客已經(jīng)離府了?!蹦瞧腿斯ЧЬ淳垂骸袄蠣斦埬镒尤?,有要事相談。” 嘉寧錯愕:“這就走了?” 李嫵第一反應(yīng)也是這個,面上并不顯,靜靜凝著桌上殘茶,看來他真的放下了? 心下仍有些不確定,也沒多說,施施然從桌邊起身,輕撫衣裙褶皺與嘉寧道:“二嫂,那我先去書房了?!?/br> 嘉寧怔怔點頭:“好,你去吧?!?/br> 待李嫵隨仆人離開花園,嘉寧拿起繡花團扇無意識扇著,看著這旖旎秋色,心頭卻是無盡的遺憾與惋惜。 李嫵行至?xí)繒r,恰好裴璉也送走裴青玄回來,母子倆在門口遇見,都愣了下。 “阿娘?!彼妥吒富实你皭澆簧嵩谝姷侥赣H后淡了不少,裴璉快步迎上前,本想問“你是來找父皇么?”,話到嘴邊改了口:“你來找外祖父么?” “嗯,找你外祖父商量點事?!?/br> 李嫵抬眼看了下天色,語氣溫淡:“你自個兒看會兒書,等阿娘談完正事,帶你回玉照堂。” 裴璉乖乖點頭:“阿娘忙去吧,不必擔心孩兒?!?/br> 李嫵抬手摸了摸他的頭,便往書房里去。 日頭偏西,房內(nèi)光線雖還明亮,卻不如先前那般充沛明凈。尤其書桌前李太傅的那道岣嶁身影,滄桑而老態(tài),連帶著屋內(nèi)的氣氛都變得沉穩(wěn)嚴肅。 “父親?!崩顙澈唵闻c李太傅行了個禮。 “阿嫵來了啊?!崩钐稻従徧ь^。 李嫵視線掃過桌案上的那個巴掌大的匣子,面露疑色,也沒立刻問,只道:“那人突然來府中,所為何事?” “坐著說罷?!崩钐狄阅渴疽饫顙匙?,神情復(fù)雜:“他忽然登門,我也很是驚詫,還當他不死心,想繼續(xù)糾纏??伤盟普娴幕诟牧耍坎坏c我致歉,還說要恢復(fù)你的身份,讓你回歸原有的生活……” 李太傅將裴青玄的打算一五一十地說了,末了,又端起桌上那個匣子走到李嫵身旁:“這是他帶來,讓我轉(zhuǎn)交給你?!?/br> 嫣色唇瓣輕抿,李嫵打開那紫檀木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