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千金回家種田了 第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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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送我吧。”他道。 陳寶音抿著唇,沒有拒絕。跟在他身邊,送他出村。 許是他身上的氣質(zhì)太獨特,村里人既對他感到好奇,又不敢離得很近看他。全都坐在屋門口,或者院子里,悄悄打量他。 陳寶音一直送他到村口,才道:“一路平安?!?/br> 霍溪寧沒有立刻上馬,他一手牽著韁繩,低頭溫和地看她:“跟我走嗎?” 什么? 陳寶音一愣,不由得抬起頭:“你,剛才說什么?” “這里太苦了。”霍溪寧回答,“我可以帶你走。你要跟我走嗎?” 跟他走,只需要坐上他的馬背,從此跟他離開陳家村,不用跟任何人告別,也再不會回到這里。 陳寶音想明白了,為什么他要她送。 一個奇異的問題在心中升起,她仰頭看著他問:“你要帶我去哪兒?”這個問題,太清淡了,不夠直白,于是她緊接著換了個問法,“我會待在你身邊嗎?以什么身份?” 她原不該這么問。 至少,不該問得這么急迫。 可是她忽然沒了耐心,不想跟他拐彎抹角,她只想知道最關心的。 “寶音?!被粝獙幍皖^,溫和地看著她。 陳寶音跟他四目相對,慢慢明白了。 她還能以什么身份呢?丫鬟?他不會如此辱沒她。妻子?她不配。只能是做妾了。 做妾?陳寶音心頭古怪,她何必呢?如果她當初不走,拼上一把,說不定可以做他的正妻。 “不了?!彼诡佉恍Γ拔易霾粊?。” 霍溪寧以為她害怕受苦,神色認真地向她保證:“沒人會怠慢你?!?/br> 是嗎? 她前面十五年,怎么說也是堂堂侯府千金,一朝被打了假,就絲毫尊嚴也不要,去做別人的妾? 做妾,又怎么會不被怠慢呢?那和正妻有什么分別?如果她真的不被怠慢,與他正妻分庭抗禮,又把他的正妻置于何地? 納妾,納的是個好顏色。待十年、二十年過去,他還能說出這句“沒人會怠慢你”嗎?以陳寶音的經(jīng)驗,從養(yǎng)父、養(yǎng)兄們身上總結出的經(jīng)驗,做妾不是個好選擇。 話又說回來,她連會納妾的男人的正妻都不稀罕做,又遑論做妾? “寶音?”見她直直盯著他瞧,一句話也不說,霍溪寧叫道。 陳寶音便沖他一笑:“多謝霍公子美意,但恐怕我沒有這個福分?!?/br> 哪里是皎皎明月呢?不是的。 分明是一塊圓圓的月餅,被掛在天上,因為離得遠,就連是個長毛的月餅,她都沒發(fā)現(xiàn)。 心里奇異的不難過,還有些輕松和高興。真好,他來這一趟。 現(xiàn)在,她心里連月亮的碎片都沒有了。臉上露出真切的笑容,她后退一步,對他搖搖手:“霍公子,不送啦!” 霍溪寧有些無奈,又似早有預料。 他總是不明白她,小時候不明白她哪來的那么多精力,那么多好奇,那么多奇思妙想。長大后,不明白她為什么那么多熱情,那么多鬼點子,那么不在意名聲。 現(xiàn)在他仍是不明白她。但,好像就是這樣的不明白,令她在他眼中,仍然是她。 “這個給你。”他解下腰間佩戴的玉墜,遞過去,“以后有事,可以來霍府尋我?!?/br> 陳寶音盯著他干燥溫暖的手心,慢慢的,伸出手去,小心拾起玉墜,沒有碰到他一絲一毫:“好?!?/br> “我希望你永遠用不到這塊玉?!被粝獙幱行澣?,“又希望你很快用到?!?/br> 用不到,說明她過得很好。 可是如此,他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這話令陳寶音心中也浮起悵惘,她有些不舍地看著這塊長毛的月餅,輕聲說:“會再見面的。”等金來讀出頭,考上功名,他們會在京城再見的。 “好?!被粝獙廃c點頭,“再見,寶音。” 再見,月餅。陳寶音心中說道。 第24章 勸解 霍溪寧沒有等到想要的告別, 知道她大概永遠不會再叫他一聲表哥了。不舍,悵然,縈繞在心頭。最后看了她一眼,輕輕點頭, 翻身上馬。 “駕!” 他來時似云, 去時如風。 不多時,跟棗紅馬兒融成一個小點兒, 漸漸消失在視野中。 陳寶音收回視線, 低頭將玉墜用手帕包起,收進袖中。轉過身, 走回村子里。 沒有了霍溪寧在旁,村里人都變得熱情起來了, 見她經(jīng)過時, 站在籬笆院子里沖她道:“寶丫兒,方才那是誰呀?” “瞧著好生貴氣,是你從前認識的貴公子嗎?” “他來找你啥事呀?” 陳寶音沒答。頷首笑笑, 快步走回家里。 這種問話不能答, 一旦她應聲,就脫不開身了,會被攔著問個底朝天——他們會覺得能問, 進而一問再問,把她的過往挖干凈, 包括一天出恭幾次都不放過。 “寶丫兒回來了?”進了自家小院, 便見錢碧荷從廚房走出來, 隨即又進去了, 不多時端出一碗白生生的小包子, “來, 吃些?!?/br> 陳寶音微訝,走過去道:“大嫂,你包了包子?” “是。”錢碧荷細聲細氣的,“放了糖,吃起來甜的,你快趁熱吃吧?!毙」米咏袢詹缓眠^,她不會說好聽的,便蒸窩頭的時候和面捏了幾個糖包子。 每個小包子都只有一點點大,皮薄,小巧玲瓏,可以一口一個。錢碧荷心想,吃點熱乎的,小姑子會好受一些吧? 粗瓷碗里,裝著四五只白生生的,捏著花褶的糖包子。熱騰騰的白汽往上冒,透著絲絲縷縷的甜香氣。陳寶音端著碗,抬頭看大嫂,在她精瘦的臉上看出幾許可憐。 她可憐她。 若是別人可憐她,比如霍溪寧,陳寶音必定要惱的。但錢碧荷可憐她,她不僅不氣惱,還想笑。 氣惱什么?這是家人啊。 “多謝大嫂?!彼踔?,認認真真地道。 錢碧荷聽她誠懇的道謝,有些不自在。這么多年,她蒸了數(shù)不清的窩頭饅頭包子花卷,從沒人這樣認真地跟她道一句謝。好似她做的事情,很重要似的。 將碎發(fā)掖至耳后,又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她故作不在意道:“嗐,客氣啥,咱是一家人。” “嗯,一家人?!标悓氁舨[眼笑道。她已經(jīng)吃了一個糖包子,面皮松軟,里頭甘甜。有點燙嘴,但這點過分的熱度,對她此刻來說正好。 趁著錢碧荷沒注意,她拿起一只小包子,飛快塞她口中。 “唔——”錢碧荷驚呆了,瞪大眼睛,拿出來不是,吃下去也不是。她有點心疼,這是糖包子,寶丫兒怎么給她吃了? 面對有些責怪的眼神,陳寶音笑嘻嘻的:“大嫂辛苦啦,大嫂也吃?!?/br> 錢碧荷不覺得自己辛苦。蒸鍋窩頭而已,無非是和面,揉成團,打水,燒火,這有什么辛苦的? 但小姑子睜著那雙黑白分明的,清澈瑩光的眼睛,含笑的跟她說話,那么專注,仍是讓她不由得怔了一下。 心里有輕微的異樣感,錢碧荷好像有點明白,為什么婆婆這么偏疼小姑子了。假如這是她閨女,她也忍不住疼她。不,就算這不是她閨女,她也會忍不住對她好。 人和人之間,怎的境遇差別這么大呢? 錢碧荷想想自己,想想蘭蘭,她們都是苦命的人。但小姑子不一樣,前十五年在侯府過著金枝玉葉的生活,回到家里,也沒受什么罪。 口中甜絲絲的包子,沒有讓錢碧荷多么享受。吃好吃壞,她不大在意。低眉垂眼,又走進廚房,把鍋里的窩頭掀出來,繼續(xù)蒸第二鍋。家里人多,大人孩子加起來,有十口人,一鍋窩頭根本不夠吃。 正掀著窩頭,發(fā)現(xiàn)一只白細的手伸過來,把一口一個的小包子放進筐里,錢碧荷驚訝抬眼:“不好吃?你不喜歡?” “不是?!标悓氁粜Σ[瞇地看著她,把空碗放下,“給蘭蘭、金來、銀來留著?!?/br> 錢碧荷一共包了五只小包子,是給陳寶音自己吃的。 從前琳瑯在時,家里也是這樣,白面都是給她準備的。因為她打小兒身子骨不結實,又胃口不大,所以一直拿白面養(yǎng)著。錢碧荷習慣了,白面就是給小姑子吃的。 “你自己吃?!彼闷鸫执赏耄鸵⒒厝?。 陳寶音輕輕壓住她的手,笑著搖頭。 這不是她忽然良善起來,要做個好姑姑。假如是杜金花給她的,她仍是不會拿出來。 但做人不能太貪心。她擁有杜金花的偏心,就夠了。 “嫂子,我看你似乎不喜歡蘭蘭讀書?”她松開錢碧荷的手,從筐里拿了一只窩頭,一小口一小口地咬下,咀嚼,跟這個勤勞能干又格外沉默寡言的大嫂聊天。 錢碧荷見她堅持,就沒再勸,繼續(xù)往筐里拾窩頭。白色的蒸汽從鍋里涌出,輕微籠住她的臉頰,使她黑黃枯瘦的臉仿佛也白凈了一些:“讀書有啥用?” 讀書有啥用? 對男子而言,這是一條青云路。但對女子而言,是累贅,是沒用的東西。 “讀書能識字,能算數(shù)?!标悓氁粜】诰捉乐植诘母C頭,并不好吃,喇嗓子,“以后好說親?!?/br> 并不是男人讀書才有用。女孩子讀書,一樣有用。讀了書,就想得多,不容易被欺哄。這是養(yǎng)母告訴她的。 但這話拿來跟錢碧荷說,她不理解。于是陳寶音換了個說法:“家里有男娃的人家,誰不喜歡一個識字的,知書達理的媳婦?大伯家的杏兒石榴桃花,為啥跟著牛蛋石頭一起過來?就是給她們抬身價,以后說個更好的人家。” 錢碧荷不說話了。 埋著頭,把第二批揉好的窩頭擱在籠屜里,蓋上鍋蓋,蹲下燒火。 “不能生兒子,有啥用?!蓖伒紫绿盍藘砂巡窈?,似乎是陳寶音一直沒走,站在門口,叫人無法忽視,錢碧荷又說出一句。 陳寶音明白了。 或者說,在此之前,她就已經(jīng)明白了。 家里人的心思都很淺,整日為生計cao勞的人,實在沒什么彎彎繞的心眼子。煩憂的事,就那么幾件。 “大嫂,如果你不識字,還會嫁給我大哥不?”她問道。 錢碧荷的父親是個老童生,還在世時,對錢碧荷不錯,教她識了幾個字。也是因為這個,杜金花娶她回來當長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