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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占春魁在線閱讀 - 占春魁 第67節(jié)

占春魁 第67節(jié)

    祁鈺原本就站在門口,不妨她突然動作,竟順著這陣巧勁兒將被人推了出去?

    砰!梁濟和陳瞞眼睜睜看著皇上在大庭廣眾之下吃了閉門羹,面面相覷…

    ……

    “皇上駕到!”

    聽見動靜,柳新沂聘聘婷婷迎出去。這身段美則美矣…只是,慘白著張臉,好似晚風輕輕一吹便要倒了似的:“妾身給皇上請安。”

    一如既往,怯生生,不堪為用。

    “起罷?!?nbsp;祁鈺面帶慍色,并未扶人起來。

    側目與梁濟道:“去宣膳?!?/br>
    “喏?!?/br>
    “欺君之罪,你可認?” 眾人退下,祁鈺問道。

    “妾…妾…” 柳新沂不明就里,結結巴巴地連句整話都未說全,眼淚便滾滾而落。

    小心翼翼道:“妾身…不明白何處惹怒了皇上。”

    “你偽造瑜昭儀手書,奉于御前?!?nbsp;祁鈺提起瑜昭儀三個字的時候,又是明丹姝那雙含淚的眼睛。

    心火難消,坐在茶案前欲飲盞壓下,卻發(fā)現(xiàn)涼茶里稀稀落落飄著幾片零碎的葉子。

    承明宮外,可不止陳瞞一雙眼睛。梁濟前幾日呈給他的那首暗示青山歸鄉(xiāng)的詩,來自何處,他一清二楚。

    他在明丹姝的事情上素來留心,那字跡只形似,缺少了她字里的風骨灑脫。

    當時在梁濟面前應下來,不過是為了讓吳家將戲唱下去。何況…他也的確想知道,程青山的身世。

    “妾身…妾身不得已啊!” 柳新沂怔忪著,身子抖若篩糠像是被嚇破了膽,毫不猶豫便招了出來:“都是謹順容指使臣妾的!”

    “別裝了?!?nbsp;若是平日,祁鈺尚有些閑情看著妃妾在他面前作態(tài)。

    只是今日…帶著自明丹姝那吃了的怒氣,懶得同旁人虛與委蛇。

    欺身盯著跪在地上梨花帶雨的柳新沂,眸光冷厲調(diào)笑著:“撫遠伯送你入宮來,是看上了朕的皇位?”

    “妾身…請皇上明示?!?nbsp;柳新沂脊背挺直,仍是低眉順眼,抽噎聲卻淺了許多。

    “是鄭窮嗎?” 祁鈺把玩著手間的扳指,似孤狼伏獵,好整以暇問道。

    自貴妃母子告喪后,鄭窮的西北軍便再無戰(zhàn)報入京。他早前安插在西北頂替惠婉儀父親的人,傳信入京,鄭窮并未隨西北軍班師青州。

    正愁沒有頭緒,誰知數(shù)日前撫遠伯府浩浩蕩蕩出京,去了…京郊皇寺。

    撫遠伯是聰明過了頭,想借開香日人多掩飾與鄭窮碰頭…卻時運不濟,選了皇寺自投羅網(wǎng)。

    “皇上圣明。” 言及此處,再裝下去便沒趣兒了。柳新沂擦干了面上的淚珠,目光清澈:“皇上打算如何處置臣妾?”

    無論吳家,還是撫遠伯府和鄭窮,都太自以為是了…皇室威嚴掃地,蟄伏百年,刀也該磨利了。

    “處置?” 祁鈺失笑,滿意地看著眼前撕下軟弱面皮的女子:“撫遠伯精心培養(yǎng)你,朕怎好辜負苦心?!?/br>
    “朕與你做個交易?!?nbsp;比起以權勢脅迫人為己所用,他更喜歡抓住人心。

    “妾身命如草芥,不知何處能為皇上效力?”

    “用你的情報,換你庶母的生路?!?nbsp;祁鈺一語中的,游刃有余:“如何?”

    “皇上未免太看得起妾身了…妾身并不知鄭窮與撫遠伯所議為何事?!?nbsp;柳新沂搖頭輕笑,手中揉皺了的袖口卻出賣了她的緊張在意。

    她生母即撫遠伯的妾室,數(shù)日前隨府出京上香時失蹤,多日里杳無音信。

    “不急,朕改日再來與你用晚膳?!?nbsp;祁鈺起身,拍了拍柳新沂的肩膀,推門離去。

    梁濟張羅了晚膳,卻見人面上浮著薄怒出來了。問道:“皇上?不用晚膳了?”

    “回承明宮?!?nbsp;余光見身后宮人手里端著斛桂花甜水,面不改色與陳瞞道:“給景福宮送去。”

    次日一早,眾人往壽康宮請安。時辰還未到,經(jīng)過御花園時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著閑話兒…

    “聽說了嘛,昨日皇上在柳美人連晚膳都未用就回了承明宮…” 太常寺少卿府的姑娘——趙美人,自五年前便入了東宮卻不得寵,家世不顯便一直默默無聞。

    直到這批新秀女入宮才靠著資歷熬到美人的位份,方才有資格到壽康宮給太后請安。

    “本宮昨夜睡得早,并不知道這些動靜?!?nbsp;張婕妤——工部尚書張昭的女兒,肖其父,謹慎內(nèi)斂。

    知道自個兒入宮是代表皇上對父親身后寒門庶族的提拔,更是處處小心,不敢亂嚼舌根惹風波。

    “只說那副弱不禁風的模樣,瞧著便叫人倒胃口?!?/br>
    謹順容吳秋樂隨后而來,雖在禁足中,可每月初一往壽康宮請安是大禮,這才教她尋隙得了便宜出來。

    一身寸縷寸金的提花綢配整套的珍珠頭面,貴不可言,顯然是存心艷壓群芳。

    聽見二人的對話,不屑輕蔑道:“便是給了她拔了頭籌侍奉的運氣,也是沒用?!?/br>
    “你也忒張狂了些!” 賢婉儀祝韻兒在來得路上碰見了皇后,剛來便聽見吳秋樂在這大放厥詞,出言頂了一句。

    吳秋樂回頭看著皇后一身明黃大妝,只曲半膝散散漫漫見禮。

    “都說鄉(xiāng)音難改…” 打量著壓了她一頭,又占了她封號的祝韻兒,掩唇嗤笑:“川州淳樸,名不虛傳?!?/br>
    “川州山野之地自是不如江南富庶?!?nbsp;祝韻兒懶得與她在這些不痛不癢的地方分辯,徑直上前打量著吳秋樂,嘖嘖稱奇:“謹順容這一身,竟比皇后娘娘的鳳冠還要奪目?!?/br>
    皇后的身孕已顯懷相,珠圓玉潤配一身鳳袍,倒真養(yǎng)出了不怒自威的氣度。

    徐家是何等家私,什么好東西沒見過,她在意的是吳秋樂的逾矩!

    先有明丹姝在,她礙著皇上袒護,總無可奈何。可吳秋樂便是另外一碼事了…

    從容道:“想是皇上罰謹順容的禁閉時間短了,還未學會規(guī)矩?!?nbsp;話落,示意身后許嬤嬤上前。

    “謹主子,得罪了?!?nbsp;許嬤嬤上前不由分說扯下吳秋樂頭上的珍珠鳳釵摔在地上,簇新的釵尾拖泥帶水地在吳秋樂耳后劃出一道血痕。

    “你大膽!” 見了血,吳秋樂自然不答應,卻被許嬤嬤扣住。

    “鳳釵只皇后娘娘戴得,謹主子逾矩了?!?nbsp;許嬤嬤一雙手鐵鉗似的,面無表情按住吳秋樂跪下。

    “本宮有義務替皇上管束后宮…” 皇后笑得溫柔端莊,拿出帕子居高臨下替吳秋樂將耳后的血抹掉。

    “今兒回去,便再添五日禁閉吧,直到謹順容學好了規(guī)矩為止?!?/br>
    “徐方宜!” 吳秋樂哪里肯受這般委屈,掙開許嬤嬤的手便向皇后的肚子撞去。

    “娘娘小心…” 明丹姝及時出現(xiàn),拉開皇后穩(wěn)穩(wěn)托著她的腰。

    “多謝meimei?!?nbsp;虛驚一場,皇后此時道謝倒是帶了幾分真意。

    正要出言再發(fā)落吳秋樂,臺階上壽康宮的門適時打開…

    “奴婢給皇后娘娘請安?!?nbsp;瓊芝姑姑恍若未見下方風波,和氣道:“太后請各位主子入殿?!?/br>
    “臣妾等,給太后娘娘請安?!?nbsp;諸人入內(nèi),太后早已端坐在上首。

    “都起來吧?!?nbsp;太后這半年里,總是三病兩痛的不甚外出見人,可面色紅潤可不像久病之人。

    皇上在朝政上愈發(fā)地強勢,太后激流勇退焉知不是自保之法。

    “哀家今日召你們來,是為了春獵的安排。”

    “母后容稟?!?nbsp;皇后率先開口,慢條斯理道:“這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次春獵,按理說臣妾當隨圣駕,只是深切懷著嫡子,實在不敢有半分馬虎…”

    “既如此,皇后便留在宮中陪哀家?!?nbsp;太后倒是出乎意料地好說話,直接應下了皇后所請。

    “自寧妃薨后,嘉陽的身子骨總不好,德妃早前便與哀家告了假?!?/br>
    太后環(huán)顧四周,目光落在明丹姝身上:“余下嬪妃,唯瑜昭儀位份最高,內(nèi)廷里春獵諸事,便交給你罷?!?/br>
    “正是呢,” 皇后一反常態(tài),不再與明丹姝爭高低,而是言笑晏晏殷切道:“春獵事多,meimei但凡有需要人手的時候,盡管同本宮開口。”

    “多謝皇后娘娘。” 明丹姝寵辱不驚,淡淡笑意應下。

    在瞧祝韻兒摩拳擦掌躍躍欲試,顯然是在宮里悶壞了。

    太后看向臉上掛著慍怒,郁郁難歡的吳秋樂,溫聲訓誡道:“謹順容與皇后雖是故交,可到底尊卑有別,要敬重皇后才是?!?/br>
    打著教導的名兒,實則是在替人開脫,將事情了了。

    “臣妾記得了。” 難得乖順,吳秋樂上前應下。

    出了壽康宮,各自散了去,明丹姝見柳新沂站在往景福宮去的必經(jīng)之路上等著,顯然是為見她。

    并未刻意避開,態(tài)度不冷淡亦不熱切:“今日連風急雨的,meimei怎地在這這風口?”

    柳新沂抬起頭來,是與在人前謹小慎微不同神采,半步遠隨在她身后:“遲遲等不見昭儀娘娘的回信兒,怕娘娘覺得嬪妾誠意不夠,只好趕在這兒候著?!?/br>
    “這話倒是讓本宮聽不懂了,meimei何時傳過信兒?” 明丹姝笑意不改,信手拂落了飄在肩上的桃花。

    “娘娘貴人事忙,前些日子…嬪妾曾遞了首詩給娘娘…”柳新沂無法,不知道她是故意不接茬,還是那日自己料錯了,只得將話挑明。

    吳秋樂仿筆送進承明宮的那封信,她那日故意往景福宮門前的兩個粗使嬤嬤跟前過上一遭,賣瑜昭儀個人情。

    “詩?” 明丹姝佯作恍然,不咸不淡道:“原來是meimei…只是那門前學話的嬤嬤將句子學得零碎,本宮亦覺困惑呢…”

    那日她隨祁鈺出宮,景福宮門口把守著的嬤嬤自然是她信得過的。

    的確是多虧了柳新沂的提醒,她才提前動手攔下皇上的暗衛(wèi)對程青山的探查。但若想以此邀功投誠,怕是拿錯了主意。

    “嬪妾雖不解詩意,但想是與娘娘有用的。”

    柳新沂聽她揣著明白裝糊涂,也不追問,若以此等小恩小惠便讓瑜昭儀接納了自己,她才要懸心。

    眼見著走到了景福宮,停下:“不知憑這…可否與娘娘換杯茶喝?”

    柳家出來的姑娘,那個不是于內(nèi)于外混得風生水起的厲害人物。

    明丹姝端詳她片刻,心想果真是后宅血路里拼殺出來的女兒,做戲隱忍的功夫,真是一等一的好。

    “meimei請吧?!?/br>
    “嬪妾在宮外時便聽過娘娘的美名,那日于殿上一見,才明白民間所傳非虛?!?/br>
    柳新沂這話并非全然是逢迎,民間如今對宮中這位昭儀娘娘的美貌頗多推崇。

    翻盞輕輕吹了吹熱茶,悠然自得:“我曾想娘娘的身世必定不簡單…不然怎會令皇上如此倚重?!?/br>
    聽這話,明丹姝倒是分神多瞧了她一眼。

    撫遠伯府的男丁零落不成材,卻仍能在京中占一席之地,自然不僅僅是靠著撫遠伯在軍中的那點余威。

    靠著兒女親事,只為有利可圖,連起了京城高門貴眷里的情報網(wǎng)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