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表姑娘(重生) 第54節(jié)
…… 廣陽殿內(nèi),待黑著臉的皇帝走了,魏永嫣氣得將桌上名貴的瓷器統(tǒng)統(tǒng)掃到了地上。 縱然顧昀現(xiàn)下中了狀元,她其實也沒想著嫁他,更不希望是以這種賜婚的方式。 可偏偏肚子里的這個等不得。 她簡直覺得倒霉極了,不過是三個月前的一場露水情緣,怎地就懷上了身孕呢? 薛二那廢物瞧著壯實,從前也不見有這么好的準頭。 不過這都不是最要緊的。 最要緊的是,這件事偏生是在顧文堂面前被拆穿的,她那好弟弟因覺得丟了面子,怒發(fā)沖冠地道她嫁出去之后無事不要輕易進宮了。 簡直是笑話。 她在這座宮殿里長大,誰能禁止她回宮? 一時間,她竟有些懷念起仁和寬厚的長兄來——若他還在世,定不會瞧著外人這般欺負她吧? …… 回了寢宮,皇帝面上的怒氣仍舊久久不散。 “去請兩個教養(yǎng)嬤嬤跟著惠樂,出嫁之前,不許她隨意走動,好好學(xué)學(xué)規(guī)矩!” 曹賢連忙應(yīng)是。 目光掃到放在御桌上的考卷,一時更為來氣,將那字跡雋秀的考卷撕得粉碎。 在顧文堂跟前,他只因自己的長姐舉止不端自毀名節(jié)而失望慚愧,但背地里自己一個人時,不免就要怨懟起另一人了。 混帳東西! 枉他還錯認這顧昀是人才,卻不想他背地里這般齷齪,染指了他的jiejie,竟還同旁的姑娘說著親事,倒害得他里外不是人,當(dāng)了一回仗勢欺人的昏君! 那姑娘無憑無勢也就罷了,若是一戶名門貴女呢?難不成他還得做大魏朝開國以來頭一個被敲登聞鼓罵他處事不公的皇帝么? 越想越來氣,恨不得奪了顧昀狀元的名頭。 曹賢在一邊小心翼翼地道:“陛下,這不好吧?京城的百姓們都認著臉了,跨馬游街,好大的風(fēng)頭……” 少年皇帝狠狠地瞪他一眼。 他難道不知道嗎? 只恨自己白走了一步棋。 瞧這顧昀行事,即便真與顧文堂不睦,恐怕也是三兩招就要敗下陣來的花瓶子,毫無培養(yǎng)的價值。況且,日后他也未必一定會同這位扶持他一路走來的太師翻臉,如此一看,他就更顯得雞肋了。 皇帝隨意地翻著桌案上的考卷,視線最后定格在了白彥允三個字上。 寒門出身,毫無靠山,又敢針砭時弊,或許,他才是他本最該青睞的那把刀。 * 夜色漸濃,陽安侯府的燈火卻明亮如白晝。 五少爺顧昀中了狀元,被陛下留下來參加瓊林宴,對顧家來說,這是天大的體面。便是一向不待見庶子的馬氏,今日也是給足了面子,由著陽安侯怎么高興怎么來。 唯有怡然居,因姨娘江氏已有身孕六月有余,早早地便歇了燈。 而前幾日已經(jīng)搬回怡然居的晏安寧,自然也守著這樣的作息。 但晏安寧卻沒睡。 她清晰地知道,今夜不會是個平靜的夜晚。 果然,到了臨近子時的時候,外頭忽地亂了起來。 盼丹從外頭進來,輕聲稟:“姑娘,似乎是宮里的公公來了,要宣旨?!?/br> 晏安寧站了起來。 盼丹怔了怔:“這個時辰了,姑娘可以不去的?!?/br> 她不太明白,既然姑娘沒打算嫁給五少爺,為何要去聽這個旨意,這不是平白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你誤會了?!标贪矊幮α诵Γ拔沂且フ椅乙棠??!?/br> 盼丹更加茫然了。 晏安寧卻已經(jīng)系好了斗篷,提著燈往姨母江氏的臥房而去。 她若是不去,回頭便該有人“好心”地告訴姨母這個噩耗了。 夜色已昏沉,到了姨母房門外,守夜的陳嬤嬤聽見動靜疑惑地開門看,見是穿戴整齊的晏安寧,不免吃了一驚:“都這個時辰了,姐兒怎么還沒睡?” “我有事同姨母說?!彼院喴赓W。 陳嬤嬤愣了愣,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漆黑一片的臥房,明白過來晏安寧的意思:“……您且等著,奴婢去喚姨娘起身?!?/br> 這個時辰過來了,又不顧江氏已經(jīng)歇下,陳嬤嬤素知她二人之間情比母女,猜出表姑娘是有要緊的話要交代江氏,自然也不敢拿大,迭聲輕柔地將江氏喚醒了。 屋里掌了幾盞燈,晏安寧遣了下人們下去,江氏面容尤還有些慵懶,卻已經(jīng)伸出手來捏她的手心,見并未有寒涼之意,又貼貼她的額頭,這才放下心來。 晏安寧微怔,她都及笄了,可但凡有些異常,姨母還是會將她當(dāng)作小孩子般,試試她有沒有得風(fēng)寒,有沒有發(fā)高熱。 這是她無論如何都想要保護好的人,無論發(fā)生什么事,她都不想她出差池。 于是,深吸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抱住她:“姨母,有件事想同您說,您聽了,不要驚訝,也不要生氣,免得動了胎氣?!?/br> 江氏愣了愣,順從地摸了摸小姑娘家柔順的青絲,笑道:“我哪里會生我家安寧的氣?” 她輕輕嘆息:“不是我?!?/br> 聞言,江氏神情微變,似乎想到了什么。她也隱隱感覺到,外邊好像有些異常的動靜。 晏安寧連忙握住了她的手,溫聲道:“不過我要先說一件會讓您聽起來很驚訝的事情。” “姨母,我……我不想嫁給五表哥了?!?/br> 江氏斂眉,以為她在耍小孩子脾氣:“你這孩子,這件事若是放在先前說,還有轉(zhuǎn)圜的余地?,F(xiàn)下侯爺那邊都過了明面,昀哥兒也中了狀元,哪里還有我們說不的余地?” 江氏一向就是如此,所有的都隨著晏安寧的性子來,聽她說出這樣不合規(guī)矩的話,她都沒有動怒,只是覺得為難。她再得寵,顧昀也畢竟是侯爺親眼看著長大的兒子,其間的情分也是不可小覷的。 “您放心,這不是不能轉(zhuǎn)圜。”她笑了笑,想到自己準備開口的話,竟難得的有些緊張的心緒:“我是想說,我打算……嫁給三老爺?!?/br> 聞言,江氏的表情頓時愣住了,像是全然沒明白她在說什么。 作者有話說: 真的很淚目,工作日忙得飛起,還是想辦法日萬了嗚嗚嗚,寶子們求不養(yǎng)肥,繼續(xù)支持笙笙,拜謝! 第55章 過了好一會兒,江氏才愣愣地看向她:“……你是說,顧家的三老爺嗎?” 晏安寧點了點頭。 江氏滿臉震驚,又不說話了,像是在消化這個對她來說太過于沖擊的消息。 在陽安侯府所有女眷心里,自是一切以侯爺顧文忠的意思為先??扇粽f江氏對顧文忠的感情是尊敬,那對在朝野俱是聲名赫赫,手握重權(quán)的三老爺顧文堂便更多的是敬畏不敢造次。 畢竟,顧家能守著今日的榮華,都與這個一力撐起家族的男子有密不可分的聯(lián)系。 逢年過節(jié)一家人吃團圓飯的時候,她雖然也能列席,但幾乎沒怎么敢打量這位不怒自威的三老爺。 在她的概念里,于晏安寧心里,顧文堂亦該是高高在上,不得半點輕慢的長輩,驟然聽了這話,自是好久沒法回神。 等定下心神來,她忙拉住了外甥女的手,面色有些焦急:“這是太夫人的意思?總不會是你自作主張……” 說了一半,又自己搖頭否認了。 太夫人頗有遠見,又重視規(guī)矩,先前安寧既然一直都在同顧昀議親,她老人家日日都能瞧見安寧卻也沒阻攔,那便不會是她的意思。 江氏一時犯愁極了。 三老爺常年身居高位,浸洇出通身的凜凜氣勢,偏在家中還算是儒雅隨和,安寧年紀還輕,從小又沒有父親的疼愛,莫不是機緣巧合得了人家漫不經(jīng)心地指點幫助,便付了滿腹的情思,一心盼著嫁給那樣的人? 她在顧家這么多年,可從未聽說有什么閨秀能入那位的眼,便是太夫人的親侄女,前些時日聽說對三老爺動了心思,不也被灰溜溜地趕回了秦家么? 更不用提,現(xiàn)在安寧身上還同昀哥兒有著口頭的婚約,縱然她覺得安寧生得比仙女還有美三分,以三老爺恪守規(guī)矩的性子,恐怕也絕不會考慮她。 晏安寧按住了她的手,不想看姨母再胡思亂想下去,柔和地道:“這事……也是相爺他的意思?!?/br> 江氏又是吃驚得半晌說不出話來。 聽這意思,竟是三老爺瞧上了安寧,還對她許了諾要明媒正娶? 她心里明白,以顧文堂今時今日的權(quán)勢地位,犯不著拿什么甜言蜜語哄騙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到了這般位置,親長的意見,坊間的傳聞,其實都不能影響他的決策。這樣的人不會隨口許諾,既然說出了口,那必然就是要做的。 到這時,江氏心里頭才有了些難言的喜悅。 晏家不過是一介商賈,往上數(shù)三代更是叫不出名諱,她雖是姨母,卻也只是侯府的一個妾室。安寧若能嫁給顧三老爺,幾乎可以說是一步登天了。 這不僅是高嫁,還是她從未料想過的高嫁。 只是嫁得太高了,又不免讓人憂心忡忡,患得患失。 江氏遲疑地問:“……聽人說,三老爺對原配姜夫人很是鐘愛,故而她離去多年,他也從不往身邊添人……這事,是真的么?” 晏安寧微微一怔,搖了搖頭:“這我也不清楚,相爺沒怎么跟我提起過姜夫人,不過,他待我倒是極好的?!彼鬼α诵Γ耙棠?,我也沒必要同姜夫人做比較,沒什么意義?!?/br> 江氏一想,覺得也是。 那位姜夫人到底也去了有八.九年了,那時她只顧著照顧年紀小的安寧了,整日里頗費心神,倒并無暇注意三房的事情,是以對那位一回京便深居簡出,十日有九日病著的三夫人,她從不曾見過。 是否美若天仙,她也不知曉。 只是昔人已逝,便是他們二人從前再鶼鰈情深,故去之人到底難敵溫香軟玉在懷。日子是經(jīng)營出來的,不能坐著指望男人為一時的年輕美貌許下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諾言。那樣的諾言即便有,在漫漫余生里,多半也是不作數(shù)的。 況且三老爺若真為原配發(fā)妻甘愿守身如玉多年,如今愿意放下身段另娶,說不定日后也會待安寧一樣的深情。 至于七姑娘那里……一來到底只是個姐兒,即便日后會聽信讒言從中作梗,耽擱幾年也就嫁出去了;二來……她們兩人似乎這段時日相處得也很不錯。除夕家宴上,七姑娘可是讓安寧坐在她身側(cè)的,可見是喜歡她的。 若是顧明鈺還小,江氏或許還會疑心顧文堂是否只是想找個門第低,溫柔可人的妻子做自己如珠如寶的女兒的繼母,可顧明鈺翻過年就快九歲了,早過了最需要照顧的年紀,是以她連這點顧慮都沒了。 說白了,若是沒有先前那一樁讓太夫人極為不滿的婚事,姜氏又留了個女兒下來,顧文堂便如無暇白玉,任江氏怎么想都會覺得這門親事沒有半分可能。 可既然有,那便反倒成了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