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消失的唇紋成了突破口,令我留意到筆記本與筆跡的異狀。 九月似乎是一切的開端。 自從九月之后的筆跡,都比之前的更重、更規(guī)矩,明顯出自兩個不同人。 我對照了前后兩個月的筆記,發(fā)現(xiàn)馬益賢曾與一個叫「王先生」的人,約在m咖啡廳碰面,此后,筆跡便開始變得不太一樣了。 如果我的判斷沒錯,那所謂的「王先生」應(yīng)該就是將筆記本交給我的——王嘉明。也就是梁思婷的未婚夫。 為了確認(rèn)此事,我刻意打電話詢問了當(dāng)初負責(zé)聯(lián)系我的張隊。他表示現(xiàn)場沒有發(fā)現(xiàn)筆記本這樣的東西,還反問我是不是有所隱瞞。 我想有所隱瞞的不是我,而是那個看起沒什么殺傷力的男孩。 真的是他嗎? 心里一直有個聲音阻止我,無法定奪。 直到鄧醫(yī)師反問了我一句「如今你唯一的線索掌握在他身上,你還要繼續(xù)逃嗎?」 找回性感照的慾望戰(zhàn)勝了膽怯,最后,我決定約王嘉明出來了解一切。 為了還原當(dāng)時的情況,我也和他約在m咖啡廳碰面,并于靠近門口的位置,喝著咖啡,平靜等待著。 大約二十分鐘左右,門外停了一輛摩托車。 車主脫下安全帽走進門,稍微掃了週遭一圈,才在我的方向定了眼。 「學(xué)姐。」 王嘉明咧著清爽的笑容來到我面前,放下胸前背包、拉開椅子,「你這個工作狂,怎么假日沒待公司處理案子,反約我出來?」 他表情越輕松,我攪拌咖啡的手勢越大,雪白的泡沫越加黑紅。 如果他真的是兇手,怎能和我嘻皮笑臉,天天熬夜工作? 我不動聲色,「聽說你的未婚妻叫做梁思婷,是我們同校出身?」 「聽誰說的?」 「昨天在茶水間,聽到同事們間聊而提起的?!?/br> 「徵信社果然連一點隱私都不能藏?!?/br> 王嘉明似乎信了我的說詞,嘖了聲,舀著冰淇淋圣代回:「她不是我們學(xué)校的,她是名校x大企管系的學(xué)生。」 「聽說她過世了?」 「你怎么突然問起這些?」 我抿了口咖啡止住自己顫抖的唇,卻止不住王嘉明審視的雙眼。 彷彿回到幾年前離婚時,站在庭上受人評斷打分,那樣難堪。 我捏著攪拌棒,忍住躁動,問:「九月三號這一天,我前夫跟一個叫做『王先生』的人見面,兩周后,你就跑來應(yīng)徵我助理……那個『王先生』就是你吧?」 「學(xué)姐,你多想了!世界上姓王的人那么多,你怎能確定你前夫不是見一個『王八蛋』而是王先生?」 「別跟我裝糊涂了——」 王嘉明開著玩笑,想要帶離話題。我猛地拍桌起身,杯中的咖啡濺了滿桌,冰淇淋上的餅乾也嚇得滑落。 好幾道目光朝我們投射,更有人準(zhǔn)備「直播」。我希望他們有開濾鏡,否則我難看的臉色,肯定很不上相。 我深呼吸了口氣,令冷空氣平靜大腦,才假裝沒事坐了下來。 王嘉明撿起桌面的餅乾放回快溶化的冰淇淋上,又抽了幾張紙巾收拾,似乎等著我開口。 我恨死這種什么都不說的感覺,沒多久便投降,「如果你知道我前夫為什么而死,請你告訴我……我不想一輩子活在他的影子下?!?/br> 王嘉明說:「如果我說,你前夫可能是殺了我未婚妻的兇手,你相信嗎?」 「我其實不知道自己該信任誰了?!?/br> 許是,內(nèi)心深處早就把馬益賢當(dāng)成了犯人,聽見這番話時,竟一點也不覺得訝異。 但是,這依然沒解除我的困惑,更對我拿回照片沒有幫助。 于是,我又問:「你未婚妻怎么死的?」 王嘉明攪著溶化的冰淇淋,眼神沉了許多,「她『被人』用塑膠袋套頭悶死了。」 「你怎么確定兇手是我前夫?」 「警方說她是自殺身亡。但我們再沒多久就要結(jié)婚了,她怎么可能在婚前拋棄我?我不相信警方的說詞,一直在找線索證明她不是自殺……后來,在一些多話的鄰居口中得知,你前夫頻繁跟我未婚親通聯(lián),我才決定找上他的?!?/br> 王嘉明抱頭自責(zé),即使看不見他表情,也能知道此刻的他是抱著什么心情在講述過往。 外遇這種事,無論是主動方,還是被動方都免不了落人口舌。 人們在女性身上貼上「yin蕩」、「怎不去當(dāng)個任人騎的妓女」;男性則要忍受像「經(jīng)濟不如別人,難怪女朋友跑了」、「好大一頂綠帽」等。 這種話講多了會鬧出人命的。 不過,如此一來,王嘉明豈不有了殺害馬益賢的動機? 「王嘉明……」我將雙手?jǐn)偡旁谧烂?,身子前傾了些,「馬益賢是你殺的嗎?」 「學(xué)姐,你相信我,案發(fā)當(dāng)時我跟你都在出任務(wù),有不在場證明的!」王嘉明沒料到我會反將他當(dāng)成犯人,慌地抬起四根手指發(fā)誓。 雖然他有充分動機,但我知道,案發(fā)當(dāng)時他身旁還有兩名員警跟著,不可能有機會下手。 我挑著眉頭,回到原位,「你怎么把他約出來的?」 王嘉明說:「我告訴他我想了解保險,約他出來見面。一開始他還挺客氣的,直到我提起我未婚妻的名字,他突然變了臉、藉口走人。也因為走得匆忙,忘了帶走筆記本,我覺得里頭可能有什么線索,就順手帶走了?!?/br> 「后來呢?」 「后來,我找到了你,潛伏在你身邊,再次聽見他名字時,就是去警局帶走你的時候了?!?/br> 我又問:「你不覺得,我前夫跟你未婚妻的死有些異常?」 王嘉明毫不質(zhì)疑地點頭,「都像找不到理由的自殺案?!?/br> 冷去的咖啡變得酸澀,我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嚥下。 無論王嘉明是否將馬益賢當(dāng)成犯人,對我都不是問題。 問題是,我該怎么取得照片? 用這位隱藏的第三者做為藉口,令柳如靜自己來委託我嗎? 我搖頭打消念頭,萬不得已決不出此下策。 「我前夫自殺當(dāng)晚,他曾傳了一則訊息給我,內(nèi)容表示『殺我的人就在你身邊』,或許是『嫌疑犯』為了故弄玄虛而傳來的……」 既然各有目的,我也不多隱瞞,和王嘉明共享情報。 「我們可以釣出她的存在嗎?」王嘉明似乎看到了明燈,雙眼亮了起來。 我冷不防潑了他一桶冷水,「可惜,我的手機中毒,聊天紀(jì)錄自己刪除了。」 王嘉明擰了擰眉,借了我的手機去,不過一會兒,他便翻出那則本來應(yīng)該消失的聊天紀(jì)錄。 「你怎么做的?我記得它前幾天還搜不到啊!」 「學(xué)姐,你是不是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