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狐妖」兩字一喊,氣氛頓時凝結。 本君揉揉眉心,「你何以判定是狐妖?」 「小的親眼看到那女人露出了狐貍尾巴和耳朵!」他大聲喊道:「那卑劣的妖貨想攝人精魄,瞧見咱們公子起了歹念,就、就想??」 「就想拿你家公子魂魄來修煉?」 「沒錯!」 「放肆!」我拍下旁邊矮桌,「蘭河溫家可是仙門名家,不是尋常百姓,溫二公子更是修道之人,豈會上那妖精的當?你打從進堂就屢屢對本君大聲嚷嚷,我看你才是心懷鬼胎,來人!把這小人關進柴房,米水不予,本君看你有多少能耐!」 銀柳直接往思源嘴里塞上一塊布,五花大綁,跟杏花、蓮花、辛夷四人拖走了。 這下本君終于清間,得空好好端詳?shù)圩姆采怼?/br> 本君小心翼翼的坐在臥榻邊,兩千多年了,整整兩千多年。 帝座轉生的凡身雖沒有當年的凜凜仙姿,但眉目如畫,面容英氣,確有幾分帝座的影子。本君忍不住伸出指尖輕輕描過他的臉龐,順著下頷到脖頸,他的胸口依舊敞開,兩道明顯的十字刀疤刻在左胸膛上,我貼上他的胸膛,感受到里頭擂鼓般的跳動的心臟。 這真是帝座的凡身,有趣有趣。 本君閉上眼懷念過往歲月相枕而眠的時光,忽然,一個煞風景的聲音脆生生道:「殿下,您這是在吸取溫公子的陽氣嗎?」 本君猛然睜眼,詫見桃花木頭似的杵在門邊。本君緩緩起身,咳了咳,「忘了稱呼嗎?這可是凡間,你該稱我姑娘?!?/br> 「但姑娘你剛剛自個兒也稱自己本君。」 我眨了眨眼,「有嗎?」 桃花雙手交疊,捏嗓子,煞有其事地模仿起來:「你打從進堂就屢屢對本君大聲嚷嚷,我看你才是心懷鬼胎,來人!把這小人關進柴房,米水不予,本君——」 「行了!行了!」本君喝道:「為什么一伙人里只剩你留下?」 「杏花姊姊說我笨手笨腳,不會問話,就命我留下來供姑娘差遣。」 本君蹙眉:「你笨手笨腳,能受我什么差遣?」 桃花一本正經(jīng)的思考,「雖然我是笨,但很能吃。」 「多能吃?」 桃花信心滿滿地說:「兩刻鐘一籃果子綽綽有馀。」 呵。 本君樂了。沒料到懷瑾底下還有這般侍女,有趣有趣,本君朝她勾勾指尖,「你,過來床榻邊。」 桃花聽話地踱過來。 「本君今日與你有緣,順手教你幾招,未來或能助你一臂之力。你瞧這公子何如?」 桃花探過頭,看了看,「溫公子眉頭緊皺,盜汗不斷,看起來很是痛苦?!?/br> 「你覺得原因為何?」 「因為姑娘的醫(yī)術沒有用?!?/br> 本君半空跌了一跤,厲聲道:「本君可是上神,是仙狐中最高位等,本君的醫(yī)術要是無用,那就再無他人有用了,懂了嗎?」 「懂了?!固一ㄊ芙痰恼f:「姑娘是最最厲害的。」 那是自然。 「把公子腿上的白布解開。」 「為什么呢?」 「你吃得多,力氣必然不小,你解開我們才知道底下是什么東西?!?/br> 桃花疑惑:「所以姑娘也不知道嗎?」 嘖。 我清清喉嚨,「本君乍見帝座凡身,方寸大亂,又有他人阻撓,哪有時間仔細瞧?還不快解開?!?/br> 「遵命。」桃花聽話的解開繃帶,腿上撕裂的皮rou傷因剛剛的仙術已停止?jié)B血,可皮開rou綻,傷痕深可見骨,看來很是觸目驚心。 「你瞧出什么沒有?」 桃花歪頭,想了半晌,「嗯,這人rou肌理與小的過往在山里嚐的野雞很是雷同,若用烤的——」 本君斜眼乜她,「你敢對帝座凡身動手,本君不只烤,還會把你給燉了?!?/br> 本君一彈指,傷口瞬間消弭無蹤,露出皮膚上一個暗紅色的符號。 桃花忍不住驚呼,「姑娘,這是什么?」 本君嘴角微揚,「這是咒詛?!?/br> 「咒詛?」 「沒錯,溫公子痛苦的原由不單單是傷口,而是這咒詛在侵蝕他的rou體,待到更久,甚至會滲入其靈脈和金丹?!?/br> 「原來如此?!固一ㄇ昧讼率终?,「姑娘早就看出里頭有鬼了嗎?」 「那是自然?!贡揪龘徇^咒詛,「只是解鈴人還須系鈴人,不知道下咒者是誰,就無法解開這咒詛。哪怕本君是上神也不行?!?/br> 「那這下該怎么辦呢?」 我斂下神色,「唯一的方法,就是把這咒詛引渡到本君身上?!?/br> 「可是,這難道不會對姑娘造成影響嗎?」 「自然會有影響,但依本君的修為,一個小小咒詛成不了什么大事,但你得答應我一件事?!?/br> 「什么事?」 本君微微笑,摸摸她的頭,低聲道:「這事只能你和我兩人知道。」 「連杏花姊姊也不能說嗎?」 我放下手,「你是聽杏花的話?還是本君的話?」 桃花很為難的表情,「可是杏花姊姊每回辦完差事都會給我留一個宴席上蟠桃??」 我冷哼一聲:「一個蟠桃算什么?本君給你一籃?!?/br> 「一籃?殿下、不是,姑娘說的可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本君從不說虛言?!蛊车剿龗暝哪樱掖荡抵讣?,「每每懷瑾握瑜都會一人攜一籃給本君,本君往往嚐一口就不吃了,剛好找不到人幫本君消化消化,若你無法,那就只能把那些蟠桃拿去餵餵其他小仙狐了——」 「小的明白了。」桃花一手攥成小拳,一手豎起三根指頭,「小的發(fā)誓絕不將此事洩露給第二人,若是說出去,小的??小的就、就會被天打雷劈,永世不得轉生?!?/br> 本君點點頭,很是滿意。一籃蟠桃就能收買,真是不錯的小狐貍,現(xiàn)下只剩這咒詛要處理了。 本君低眉苦思,這暗紅色的印記明顯是鮮血畫成,本君曾在帝座的藏書中看過,這本是保平安的符咒才對,但其中幾筆巧妙的被改了筆劃,變成一個兇咒。 解咒一向不是本君的專長,引渡其實是最下下策,但唯有如此,才能保證帝座的凡身恢復如初。此事要是讓杏花銀柳傳到懷瑾那,肯定免不了一陣鬧騰。 我捲起袖子,指尖點上咒詛,那血紅色的圖騰化成血液緩緩流到本君手背上,如藤蔓爬上本君手臂、肩膀,最后停留在胸口。這咒詛厲害非常,連本君都不免感到吃痛。 不過,桃花滿面愁容的盯著我,本君當然不能示弱,拿出一貫在眾神仙面前的姿態(tài),挺起胸膛,裝作無所謂、高高在上的姿態(tài)。 但實則本君疼到快在地上打滾了。 咒詛引渡到一半,忽爾外頭傳來杏花的聲音,「姑娘,小的進來了?!?/br> 本君立刻放下衣袖翻身坐到椅子上,桃花故作忙碌在包扎,但她是真笨手笨腳,白布纏成一塊兒,怎么解都解不開,最后她索性把一團白布全蓋在被褥下。 杏花后頭跟著銀柳走到我面前鞠躬,「姑娘?!?/br> 我手扶把手,一手抵在太陽xue,「如何?」 銀柳接話,「小的用迷魂術審問,發(fā)現(xiàn)??」 本君指節(jié)不耐煩的敲在木椅上,「發(fā)現(xiàn)什么?快說。」 銀柳低頭不敢言語,杏花站上前來道:「溫二公子似乎是真遇見狐妖了?!?/br>